小鎮警察

小鎮警察

 

那天睡的挺晚，躺在閣樓的床上翻了幾頁書已經是半夜了，關了燈，朦朧中聽見外麵人聲鼎沸，好像有不少人在吵鬧，喧鬧聲由遠及近，終於把我吵醒了。

我住的房子臨街，附近有兩個酒吧，每到周末晚上，總有喝完酒的青少年在街上嚷嚷，吵得我睡不好覺。我搬到閣樓上去睡，一來圖個安靜，二來早晨不會被陽光照醒，因為天窗的窗簾是遮光的。夏天的時候，早晨四點鍾天就亮了，陽光特別刺眼。

我光著腳從閣樓上下來走進客廳，悄悄掀開窗簾一角往樓下看。果然是那幫喝了酒的孩子在街上撒野，他們都是些十六七歲的少男少女，成群結隊地在街上追打著，撕扯著，高聲叫喊著。一個男孩子正在發酒瘋，像扔手溜彈似地甩出一個酒瓶子，隻聽咣當一聲，對麵禮品店的窗玻璃被打碎了，玻璃碎片嘩啦啦灑了一地，那扇窗玻璃有兩平方米大小，裏麵陳列著花瓶和一些擺件。

那些男孩和女孩還在來來回回地跑著，叫嚷著。一個男孩滿臉是血地往這頭跑，一個女孩手裏提著鞋子，光著腳丫跟在後麵追，邊跑邊打手機，估計是在報警。

這幫孩子就這樣來來回回地跑著，叫喊著，三五成群，像是舞台上跑龍套的群眾演員。我不明白這些孩子的家長都到哪裏去了，這麽晚了，任孩子在外麵折騰。

後來，男孩子不見了，街上隻剩下幾個女孩子。
大約過了十分鍾，一輛警車開過來，停下，一名警察走到被打壞的櫥窗前，上上下下看了看。
這警察高大英俊，步履穩健。我常常不能把英國警察當成是警察，因為他們太和氣太有禮貌了，有時叫我無法將警察本人和他的職業掛鉤。從小在我的概念裏，警察就是抓人的，抓人就要吹胡子瞪眼發號施令，這個印象根深蒂固。

英國警察有些不同，來英國的當晚，因為開車的彭經理超速，被警察截住。那是深夜，警察胸前抱著長槍，當時我心裏挺緊張，透過車窗玻璃，隻見彭經理和警察像朋友似地笑嗬嗬地談著。彭經理上車後告訴我，他超速了，因為是剛剛從高速路上下來忘了減速，所以警察沒有罰款，但是明天需要到警察局去登個記。這件事給我印象很深。

我去過幾次警察局，有兩次是注冊，一次是告狀，接待我的警察每次都把我送到大門口為我打開門才轉身回去。

這位警察沒說話，也沒吹胡子瞪眼，他隻是站在打碎的窗戶前打量了一會兒。孩子們見了他一點也不害怕，反而在警察叔叔麵前伸胳膊撩腿地晃來晃去，嘻嘻哈哈地你搗我一捶我推你一把。

後來，警察走到警車那邊去了，警車不在我的視線之內，那幫孩子也作鳥獸散，我看不到光景，就上閣樓去睡了。睡夢中似乎聽到有什麽聲音在響，像是鋸木頭的聲音，那時大概快到兩點鍾了，誰還在這個時候幹活？睡意正濃，很快進入夢鄉。

早晨醒來進屋拉開窗簾一看，街上的碎玻璃已經不見了，街麵和往常一樣幹淨。對麵被打碎的櫥窗被 釘上了一塊人造木板，那木板和櫥窗一樣大小，嚴絲合縫地鑲在窗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