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張愛玲的小團圓，最喜歡的人是三姑……

看完張愛玲的《小團圓》，最喜歡的人是三姑張茂淵；

看完胡蘭成的《今生今世》，最喜歡的人是佘愛珍。

她們給人的感覺是溫暖、明亮，像暗夜裏緊遠處的一盞路燈、寒風中林子空地上的一簇篝火、暴雪淩冽中屋內煙囪下煨著的一小盆紅炭。

張茂淵是文，佘愛珍是武。

張茂淵有情，佘愛珍有義。

張茂淵達理，佘愛珍通情。

張茂淵的李開弟的珍惜和默默守護，令人動容，他們在終成連理，引人下淚。她對緒哥哥家庭落難的勇猛付出，使人失色，而她對他背叛和無情的平淡坦然，令人欽敬。

而佘愛珍對周訓德做人缺陷的評價，一語中的，她對範秀美的接納和理解，頗為溫暖，她對張愛玲的欽敬和欣賞，令人生敬，她對一枝的防範和排斥，則可能綜合了智慧和道德評價。對情感上像胡蘭成這樣混論不堪的男人，她也有愛和包容，對他的才華，也能欣賞和接納，雖然以她的脾性和能力，其實她也許並不稀罕。

此外，《今生今世》裏的青芸，她的堅韌和付出，平和和美麗，也真的是難得和震撼。

最美是女子。

無情多丈夫。

（我久矣不看文學書了，但這次對張愛玲是例外，大概因為曾情有獨鍾罷，正如對紅樓。看著看著，居然也頗有寫點什麽的衝動，但我還是把它抑製下去了。學佛了，心態終究是變了。天地有大美而不言，何況我這凡間一塵哉。）

次日補：又讀張子靜《我的姐姐張愛玲》，才知道三姑對張愛玲的弟弟子靜是那麽的冷漠，不僅驚訝，雖然知道她也許是跟兄長絕交的緣故，也許是早已知道張愛玲《小團圓》中揭露的張子靜其實根本不是張家人的後代僅僅是張愛玲母親的私生子的緣故，也許是張子靜曾經跟姐姐爭執，認為後母是好的的緣故……但還是感到冷。

聯想到佘愛珍一生最令人矚目的事，除了嫁給吳四寶和胡蘭成，就是莫名奇妙令人蠻橫強闖租界，導致巡警、自己的司機和保鏢等多人死亡的事件，不可謂非草菅人命。

不禁歎然，人間事，總是這麽複雜，評價一個人，一不小心就流於天真和單純了。

而我昨日的評論也多少有點這樣的味道。自省之餘，不禁灑然失笑。

就如昨日看見有人寫張愛玲三姑與李開弟的愛情與婚姻，“五十年等待”、“一生隻愛一人”等等，唯美、浪漫，似乎很符合現代人對永恒愛情的渴望和理想。其實，先不說五十多年的孤身等待是否有那麽唯美，是否是真實，單就《小團圓》揭示三姑為了對緒哥哥不為世俗所接受的姑侄之愛，就可知“一生隻愛一人”的論調是多麽令人啞然失笑。她對同齡晚輩緒哥哥也許是一廂情願、也許是帶了被利用的愛，使她不顧一切地籌錢挽救緒哥哥虧空公款的父親，也使她因此橫空一出無事生非地來跟自己的兄弟爭產，最終不僅跟同父異母的大哥、也跟先同一戰壕後被拉攏倒戈的同父同母的哥哥決裂，財產並沒有爭到，而愛情也歸於空花泡影、一場欺騙。其實愛情本來就沒有，世人一定要執著來騙自己。這也是沒辦法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