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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裏白樺林-第一篇 荒原無垠 12

(2015-01-16 23:19:38) 下一個


獨輪車是北方農村常見的運輸方式,具有小巧靈活的特點(選自網絡)。
 
推起小車心激蕩

 
說起獨輪車,眼前會冒出硝煙彌漫的淮海戰場上,支前民工推著獨輪車為解放軍運送給養的圖景,獨輪車從此成為一個時代的見證。而今我們也推上了獨輪車,那是在20連修建水泥場院的工地上。
墾區的每個農業連隊都有一個場院,一塊三百多平方米的平地,用石碾子壓實,呈中間稍高,南北稍低的弧形。一個東西向的大棚,沒有圍牆,在裏踅囤子暫存糧食。場院邊上還有幾個用拉合辮圍成的土糧囤(約二尺長的草和上泥漿,在建築物架子上攪成辮子狀固定住,待泥漿幹硬成牆,再抹上兩層泥封住縫隙。東北早期蓋房子常用這種方式),跟個碉堡似的。那時知青談戀愛,土糧囤是首選之地,既避免在田間地頭一覽無餘,又避開了宿舍區人多眼雜,還能避風,高峰時段一個土糧囤周邊可容納四對戀人且互不幹擾。
場院也叫曬場,顧名思義,是曬糧食的。剛收割、脫粒的小麥、大豆等都還潮濕,需攤曬幾個日頭,才能入囤儲存或是裝袋外運。場院是糧食從收割到出糧的中間環節,收獲的糧食都要經過這裏消化,是農業連隊之。管理場院的稱為場院主任,不帶任何級別,卻可以指揮農工、機務、後勤等所有與場院有關的工種。20連的場院主任叫宋新玉,一個年近五十的勤勉、敦厚的山東漢子。他從早到晚地在場院上忙活,十分操勞和敬業,這邊指揮拖拉機、康拜因、牛馬車將糧食卸下,那邊又指揮農工排攤曬、揚場、入囤、出糧;根據不同品種分門別類,他都心中有數,安排得井井有條。
說了這麽一大段開場白,隻為做一個鋪墊。因為20連原先隻有泥土場院,天晴時浮土會混進糧食,影響質量;下雨後表層泥濘,必須讓騾、馬拉著石碾子轉圈碾壓實沉,費工費力。1973年夏天上級批準建一個400平米的水泥場院,這是老連長丁肇若好不容易爭取來的。他充滿豪氣地宣布,要拿出拚命的勁頭,利用大田播種後到麥收前的一個來月的時間修建一個嶄新的水泥曬場。丁連長是1959年的山東支邊青年,北大荒十多年風霜雨雪的磨礪,在他臉上烙下了刀刻般的皺紋。他精通農業生產,不管是風調雨順還是災害年月,都保持堅強沉穩,指揮若定,在連隊享有很高的威信,也是團裏的標兵。20連就是他領著建起來的。知青們喜歡用山東腔學他經常說的一句話還得幹哪

 
是啊,改變麵貌要靠幹出來,準備工作是腳踏實地的
 鋪地基用的碎石毛子要我們從北山運來大石塊,然後拿錘打出來。我們一排派一個班運石頭,一個班打石頭,白天黑夜地幹。大錘是二十四磅的,新削的榆木把兒磨手,一天掄下來滿手血泡,火燒火燎地、鑽心地疼;渾身象散了架,走路發飄;兩個星期下來,錘把折了好幾根,再換上新的;血泡破了成血糊,第二天再打起一層,直到磨成硬繭。記得小時候看小說《歐陽海之歌》,那些當兵的比賽掄大錘,最多的掄二百下就是冠軍。而我們誰都能一氣兒掄二、三百下,一天要掄幾十次。大夥兒在作業中學會了借力,就是在錘子掄起來的時候腰肢順勢轉圈悠動,既可以提高打擊力,又可以省點勁兒. 主體工程鋪地坪是一場突擊戰,混凝土須連續澆導,跟進抹平,三天完成。工地上支起混凝土攪拌機,抽水機吸著路溝裏的水,還外借了一批泥瓦工和運料的獨輪車。連隊除了做飯的和喂豬馬牛的,全部上陣。每天清晨三點起床,幹到天黑八點。工地上裝料的、運料的、喂入攪拌的、抹地坪的穿梭往來、亦動亦靜,好不熱鬧。我們學著推獨輪車,這會兒要推上跳板將水泥、黃沙、碎石毛子喂入攪拌機攪拌成混凝土。起先推獨輪車重心掌握不好,幾個來回後,我們都能操作自如、健步如飛了。那一刻,心中那股子豪情就甭提了。為了搶進度,大家都是快手快腳,推車的奔跑不停,裝車的揮鍬如飛,人人氣喘籲籲,個個揮汗如雨。有人中暑昏倒了,醒來後又回到工地。大夥兒情緒高漲,幹勁衝天,一百多人的連隊迸發出巨大的潛能。不禁使我想起著名的蘇聯小說《鋼鐵是怎樣煉成的》裏的一個場景:領導人朱赫來麵對正在極度困苦的環境下修築鐵路的保爾·柯察金等共青團員時有一段內心獨白:鋼鐵就是這樣煉成的。
夜晚,宿舍騰出來給外來援工住了,我們一排住在臨時搭起的帳篷裏。晚風吹幹了滿含著汗水和水泥灰的衣服,結成一個個硬塊,擦在皮膚上火辣辣地疼。夜裏是蚊子肆虐的時候,沒有蚊帳隻能任其騷擾。然而極度的疲憊使人們顧不得許多,很快就進入了夢鄉.
第三天下午,最後一塊水泥地坪抹好了,工程如期完成。為防止裂縫,鋪上一層草苫子,派人不時地淋上水,維護了一星期。
新場院突擊戰結束,炊事班燒了七碗八碟,就著65北大荒酒,大夥兒美餐了一頓。餘興未盡,分明已聽愈益臨近的麥收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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