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無紫薇

隨便寫寫,不必太認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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疫情百態畫(三):與病毒共舞

(2020-10-15 07:33:38) 下一個

 

病毒徹底改變了人們的生活,不管你躲在地球的哪個角落,也躲不過它的冷笑。美國的疫情加重後,纖纖所在的公司,曾跟中國合作新能源技術,合同中斷了,上司讓她繼續無薪休假。纖纖對蘆葦說,黴透了,情場坎坷,職場也顛簸,喜歡的戒指也沒能戴在手指上。蘆葦問,跟鐵公雞拜拜了,在外麵找到房子了嗎?纖纖說,跟老太太露絲作伴,我在craigslist上看到的信息,她需要找人料理家務,打理院子,她給我工資,免費吃住。

蘆葦看了纖纖傳過來的照片說,露絲的房子好漂亮,花園的池塘還有天鵝。纖纖苦著一張臉說,我們這裏是天鵝城,隻要有水的地方都能看見天鵝,我現在好慘啊,淪落到給人當保姆,我都不敢告訴我媽。蘆葦說,我也很悲慘,我做成衣貿易,全靠中國供貨,中國停工了,我公司也餓成了皮包骨,今年怎麽了?纖纖說,一個易經大師曾經說過,庚子年災難頻繁,瘟疫、大火、地震,洪水輪流上場。蘆葦說,是的,澳洲的大火,中國的瘟神,還有水城的地震,你全經曆了。纖纖說,2020,你這個衰神快點滾吧,我願拿出一年的陽壽換2021早點出場。

沒有預兆,一場龍卷風突然襲擊了天鵝城。凱文的房子被龍卷風端掉,人也不知道被卷到哪兒去了。纖纖去了現場,觸目驚心的斷壁殘牆讓她陷入了地獄。事故之後,她情緒淩亂低落,夜裏有無數隻手把她拖進一個黑暗的深穀,周圍是一群吸血鬼,冠狀病毒也混在裏麵張牙舞爪。纖纖用紙和筆,把內心的情緒宣泄了出來。那張畫放在窗台上,無意間被露絲的侄孫女佩蒂看見。佩蒂對纖纖說,我知道你內心的絕望,你來我的畫廊參加療傷項目吧。

佩蒂長得美,身材嬌小但玲瓏有型,皮膚雪白細膩,透著晶瑩的亮光,金紅色的卷發最搶人的眼球,披在肩頭,蕩漾出嫵媚的氣息。纖纖第一眼看佩蒂,還以為她25歲。佩蒂說,前天才過了37歲的生日,小時候得過皮膚病,醫生警告她別曬太陽,雖然失去了戶外活動的樂趣,但上天給了她另一份禮物:麵容嬌嫩,比同齡人年輕十歲。

佩蒂曾在紐約從事藝術插畫,同時也是一名心理谘詢師。兩年前,佩蒂在自己的畫廊開設了一個藝術療傷項目(Art Therapy) ,用繪畫的方式治愈精神創傷。在佩蒂看來,每個人的內心都有秘密和悲痛,繪畫可以把黑暗的元素融化,讓人回歸安靜與祥和。佩蒂告訴纖纖,項目是免費的,對所有內心有傷的女子張開懷抱。

露絲有天突然對纖纖說,佩蒂很有才氣。但她有些怪癖,以後若是撞見了,不要怪罪她,就當沒看見。到底什麽怪癖?露絲沒有細說,纖纖也沒有多問。纖纖知道佩蒂非常富裕,從祖父那裏繼承了一大筆錢,馬上就辭去工作,周遊世界。人在旅途久了累了,也想安靜,於是回故鄉開了一家畫廊,取名為【紫玉蘭】(Jane Magnolia),專賣自己作品。她投入很多資金和時間,一個月才賣出兩副畫,不到一千美元,而畫廊每月租金就要七千美元,沒關係,開心就好。這時候她父親的工廠出現了資金短缺,向她借錢,她知道祖父的遺囑裏沒有父親的份額,父親心頭一直有氣。她當然不願借出去,斷定那錢是有去無回。為這件事,她跟父母鬧翻了,斷了往來。

纖纖雖然愛畫,不過是隨心所欲的塗鴉,正規的油彩和畫筆她還沒有觸摸過。她在微信裏對蘆葦說,參加佩蒂的項目真是大開眼界。蘆葦說,當保姆的收獲。纖纖說,是的,人生在得失之間切換,我失去工作當保姆,但是進了畫廊學油畫;佩蒂無法享受陽光的快樂,但得到年輕美貌。蘆葦說,是的,你失去了愛情,但得到了生命。

蘆葦最後一句話,把纖纖震住了,她開始拿起筆在紙上塗抹,她畫了一顆破碎的心,又給破碎的心添了一對翅膀,如果飛不遠掉在地上,會變成什麽模樣呢?她畫著畫著,發現掉在地上的心變成了冠狀病毒的模樣。

佩蒂的【紫玉蘭】畫廊,租借了城市藝術博物館的房間。這天上課,佩蒂問學生們,你們目前最怕什麽。學生們都說是冠狀病毒,紐約已經失守了,擔心病魔很快撲向天鵝城,身邊的人一個個倒下。佩蒂說,冠狀病毒遲早會洶湧而來,讓我們麵對這個魔鬼,用筆把它畫出來,擊退惶恐。

幻燈片亮了,佩蒂投放出一係列圖片,全是病毒的藝術形象。她說都是她的作品,給大家做參考。纖纖邊看邊想,病毒因為藝術加工,形象多姿多彩,有的像蛋糕,有的像水晶球,還有秋風裏怒放的菊花,大海裏舒展的水母, 圖片繼續翻,纖纖看見一個像鑽戒的病毒,突然想起那日凱文帶她去買訂婚鑽戒,恍然之中,眼前閃過龍卷風之後的斷壁殘樓,纖纖一陣心驚,一陣膽寒,呼吸也亂了。大屏幕上的病毒圖片繼續在切換,那是個帶著肉突的黑色圓球,圓球有眼睛,插滿了血紅色的鐵釘,看得人不寒而栗。

一個叫弗雷德的學生對佩蒂說,鐵釘肉球最像病毒。纖纖立刻說,我同意。一個叫萊拉的學生說,病毒這般邪惡,為什麽要把它加工得像花一樣,像鑽石一樣。佩蒂幽幽一笑說,魔鬼常把自己打扮得美麗高貴,就像那戴著皇冠的惡毒皇後,一直想害白雪公主。

萊拉動作快,想都不想,大筆一揮,畫了一個魔女,張牙舞爪跟地球搏鬥。佩蒂對萊拉說,你畫的好,但是讓人情緒緊張。弗雷德的病毒也快畫完了,佩蒂先誇她有想象力,把病毒處理成一群戴皇冠的妖怪,有的踩在人的頭頂,有的在咽喉處跳舞,有的拿槍直闖肺部,妖怪所到之處給人痛苦、惶恐、憂鬱、憤怒。佩帝邊看邊評,畫風太黑暗,如果畫多了,憂鬱會更加重。

纖纖動作最慢,她參考了佩蒂的蛋糕病毒,畫出一個個冠狀的小甜點,幾個白衣天使,一邊談笑,一邊品嚐甜點。佩蒂喜歡纖纖的畫,說她的作品樂觀向上,上帝派來天使,把病魔吞吃幹淨。她也指出了纖纖畫作的不足:畫作不細膩,有很大的修改空間。

纖纖私下對萊拉說,佩蒂下個月出資為大家辦畫展,用心好好畫一副。萊拉老實說,別寄予太大希望,佩蒂是為她自己辦,偶爾留幾個空位給學員,我好幾次都沒選上,選上的並不是精品,隻是她覺得順眼。後來我們知道她的愛好,什麽樣的主題討她的歡喜。纖纖說,第一次跟她見麵,就知道她喜歡花,我這次想創作繡球花,繡球花圓滾滾的樣子就像冠狀病毒,在病毒繡球花的後麵隱約著一個骷髏。

萊拉說,你這個創意好,肯定能選上。萊拉突然壓低了聲音問,佩蒂的怪癖你知道嗎?佩蒂愛花,更愛偷花,時不時的帶一把小鐵鏟,看見喜歡的花便挖回家,先供養在玻璃瓶子裏,然後移植到院子裏。纖纖說,她是藝術家,也是心理谘詢師,怎麽沒治好自己的心理怪疾?萊拉說,她正是知道自己的心理怪疾,才開了藝術療傷課程,總之,有錢總有好處。

萊拉聊起那個夏天,她帶母親去溫哥華旅遊,順途坐郵輪去阿拉斯加,郵輪停泊在克奇坎碼頭的那天,萊拉母親想休息,萊拉一個人下船遊玩。碼頭四周有許多珠寶店,店外開滿了明豔的花。萊拉拿著手機一陣拍,突然間有了新發現。一個女子拿著小鐵鏟挖花,她衣著時尚,發型優雅,不像是園丁的模樣啊。萊拉問她,你挖花幹什麽?她指著旁邊的玻璃瓶子說,我喜歡這些花,挖出來後都養在瓶子裏。挖花的女子就是佩蒂。

兩個人一聊,才發現世界那麽小,都來自天鵝城。這時候一個工作人員走過來,以鄙夷而詭異的目光掃射佩蒂,還有她身邊的戰利品,兩個玻璃瓶裏擠滿了五顏六色的花,花的底部是縱橫交錯的根,佩蒂很有耐心,連根都挖出來了。等工作人員走遠後,萊拉問佩蒂,這些花花瓶瓶的,你怎麽可能帶上郵輪?

佩蒂一臉的無所謂。她的房間是頂級豪華套房,不僅有私人電梯,還有私人出行通道。她的船票是一萬六千美元,萊拉和母親的船票加起來才兩千,她們的海景房隻有14個平方米,佩蒂一個人住125個平方米。萊拉心想,我如果想偷花盜草,上郵輪過不了安檢。佩蒂是高級貴人,莫非有特殊通道?

萊拉後來對纖纖說,美國有一些富人,無聊至極的怪癖讓人目瞪口呆。纖纖說,她看過一個新聞,某個億萬富豪的女兒,熱愛去超市偷男式內褲,她的父親隻好命家仆尾隨她,她偷一處,便在後麵悄悄結帳,以滿足她的成功欲望。不管怎麽說,偷花比偷內褲要高雅幾分。萊拉說,佩蒂還真是個高雅的藝術家。她把偷回來的花分門別類,供在郵輪套房裏的花瓶裏,還給每瓶花畫了一副畫。郵輪每停一處碼頭,她便下岸挖花,上船畫花,花和畫就是她的旅行紀念。

花是植物,絕對過不了美國的海關。佩蒂曾對萊拉說,去了世界上50多個國家,最不喜歡美國海關。但她有辦法對付,那就是走水路。不管去世界哪個地方,她會坐郵輪先到加拿大,再從加拿大開車回美國。加美兩國公路車輛頻繁,買肉買海鮮的都有,花花草草算什麽呢?萊拉問佩蒂,為了沿途挖來的花,你如此顛簸折騰,值得嗎?佩蒂說,怎麽不值得?全是我的收獲!

有錢確實可以任性。佩蒂有次在阿聯酋差點出了事,她在酒店的花園裏挖花,兩個保安朝她走去,她抬頭對他們微微一笑,繼續低頭幹活。保安看佩蒂外表靚麗,一身的名牌,猜想是個有錢的神經病,猶豫了一陣,隻問了她幾句話,並沒把她抓起來。她住酒店最貴的總統套房,房間裏每天都有鮮花,但她就喜歡親自動手。

萊拉對纖纖說,坐郵輪沿著海岸線一路偷花,並不是光彩榮耀的事。但是佩蒂搞慈善,開辦藝術療傷項目,眾人以繪畫的方式聚在一起,不管內心有沒有傷,都會受益。纖纖說,佩蒂在這個項目裏當老師,幫助別人,其實也在治療自己。萊拉說,對,我們相互治療。

蘆葦在微信裏問纖纖,你還在給露絲當保姆嗎?看新聞裏說,華盛頓陣亡了好多人,紐約也快完蛋了,你可得小心啊。纖纖說,少去看微信裏的謠言,我們這邊依然是歲月靜好,春天來了,千樹萬樹的玉蘭花開了,那些花叢中的彩色木房子,就像蕩在花海中的小船。我現在終於明白,為什麽佩蒂給她的畫廊取名【紫玉蘭】。天鵝城的紫玉蘭很神奇,早春的時候是深紫色,再過些日子會變成粉紅,花落花殘的時候居然成了白色。

蘆葦對紫玉蘭沒有興趣,她總是關心纖纖,你可得小心啊,弄不好病毒會很快席卷美國。纖纖說,美國地廣人少,要席卷很難,紐約太多的公寓高樓,肯定比我們大農村危險。

纖纖心浮氣躁,隨心亂塗亂抹,畫了一樹的玉蘭花,像是一樹的病毒在開花,風吹來了,滿樹的病毒在空中四散,不能,絕不能!她驚了一下,畫下一把大叉全部槍斃了。她重新提筆,一群人生活在病毒叢林裏,有的在玩鋼管舞,有的在練拳擊,還有跳芭蕾的女子。萊拉看後點頭說,病毒無處不在,在疫苗發明之前,人類要學會跟病毒共處,我也想畫一張【與病毒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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