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洋岸邊的風光
人生經曆
過了幾天，永明又來找我。
我故意說：“你怎麽有這麽多事情要找我，你以為我是個超人，什麽事情都可以幫你解決嗎？我隻是個數學老師，不是你的專職顧問。”
他嘻皮笑臉的樣子：“國Sir，你別生氣，我這是最後一次求你幫忙。”
“我這一說，怎麽又成最後一次了？你這麽死皮賴臉的，誰知道這是最後第幾次？我生你的氣都沒用。”
“如果我現在退學，我可不可以拿到畢業證書？”
“那還用問，當然不能，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
“我已經完成了所有的專業課，隻差高中文憑的課程，還不能算畢業？”
“想在我們學校畢業，是要完成專業課和普通高中課兩部分的，缺了其中一部分，都不能算畢業。”
“如果我現在有其它學校的高中畢業證書呢？”
“如果有，我們學校當然會發給你畢業證書了。”
他高興地舉起雙手，轉了幾個圈，然後說：“那沒問題了，不打攪你，我先走了。”
說著，他已經走出課室門口。
我把他叫住：“怎麽又沒問題了？你說清楚一點。”
他回過頭來：“到時候再跟你說吧，我走了。”
說完，他一下子就消失了。
好幾個星期不見永明來找我。我想，他是不是真的想退學，現在就故意曠課，讓學校當他自己自動消失。學校規定，學生連續七個學習日曠課，或者六個月內累計有十三日曠課，就作自動退學處理。不過，他不來找我也是正常的事，他早就通過了數學考試，不再是我的學生，他來找我隻是要我幫他解決他遇到的麻煩事。
而小龍和健生，兩次考試都沒有及格，還在我這裏重讀。我問他們永明到哪裏去了，他們都說不知道。
過了有三個星期，永明終於來找我了。他理了個平頭，那染了金黃色的頭發幾乎沒了，發根的地方已經長出了黑發來。
我說：“我以為你被伊特曼開除了，這麽久不見你露麵？”
“我請了三個星期的假，回廣州去，昨天剛回來。”
“怪不得不見你來煩我。”
“我很煩嗎？我這次是回廣州辦正經事。”
“你怎麽理了個平頭，不想跟伊特曼對著幹嗎？直到他對你公平為止，是不是？”
“國Sir，你怎麽用老眼光看我，現在我都懶得去理睬伊特曼。你不知道，廣州的人時下都時興理平頭，天氣這麽熱，平頭夠涼快。”
“你現在的頭發挺好的，人也精神了。”
“不說這些了。我想知道，中國的高中畢業證書，我們學校承不承認？”
“當然承認，不過，你有嗎？你不是想回到中國，讀到高中畢業，然後才再回到美國來吧？”
“國Sir你也夠笨的，我還以為你事事聰明呢，我用得著這麽做嗎？”
“那你哪兒來的中國高中畢業證書？”
“這個你先別問，你說中國的高中畢業證書需不需要通過公證處？”
“都不要緊，又不是大學文憑。”
他從背包拿出一個小本來，晃了幾下，得意洋洋地說：“你看，這是我的中國高中畢業證書。”
他把畢業證書遞給我。我接過來打開一看，果然是廣州某中學的高中畢業證書，上麵的名字是劉永明，有標準相片，照片一角還蓋著學校的騎縫印章，下麵是校長的蓋章和簽名。
我表示懷疑：“你這高中畢業證書是真還是假的，你不是說你在廣州高中還沒畢業嗎？”
“我是還沒高中畢業，但這畢業證書絕對是真的。”
“那你怎麽解釋？”
“是我這次專門回廣州，叫我伯父幫我弄的，他是這所中學的副校長，要他幫我弄個高中畢業證書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這都可以造假，難怪現在中國這麽多假博士假碩士了。”
“國Sir，你看開點吧，現在中國大陸有多少大學生是有真才實學的，弄個冒牌高中畢業證書算什麽？能騙就騙，這有什麽奇怪的。”
“我早就想得開了，但你拿這假高中畢業證書是為了什麽？”其實，我知道他想幹什麽，我隻是明知故問。
“我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想退學，但又不想學校當我自動退學，而是給我發個畢業證書，讓我風風光光地走，那不就兩全其美了嗎？”
“這個我真管不了，你想風光，你去羅密歐主任那裏說吧。”
“那就行了，我走了。”
他一轉身，向我說一聲拜拜，喜氣洋洋的樣子，一跳一跑地走了。
羅密歐從他辦公室打電話給我，叫我馬上過去，有事要我幫忙，不需要多少時間，就一、兩分鍾就行。
我去到羅密歐那裏，羅密歐遞一個小本給我看。
他問我：“你幫我看看，這證書上寫著些什麽？”
我接過那小本一看，這就是永明剛才給我看的他的中國高中畢業證書。
我說：“這是中國的高中畢業證書。”
我把裏麵的中文一一翻譯給他聽。
羅密歐說：“那行了，你能不能給我打印一份這畢業證書的英文翻譯，我附上去交給學校的主管部門。”
我不知道我是該做還是不該做。我覺得我這是在幫永明造假，不過，這高中畢業證書確實是真的，隻是這個持證人沒有真正高中畢業。
我想了一下，造假就造假吧，我真不想管那麽多打假的事，我又不是方舟子，要專門去當義務打假英雄。而且，這也不是我能管的，現在假的事情多著呢，假奶粉、假藥、假酒、假幣、假身份證、假博士、... …，多不勝數。
我說：“好吧，我馬上回課室把英文翻譯打印給你，就兩分鍾的時間。”
第二天，羅密歐來告訴我，學校已經批準永明畢業，很快就會把畢業證書發給他。
羅密歐說：“學生部的主管問我，這是誰做的英文翻譯，翻譯得很專業，我告訴他是國老師做的。”
我說：“是嗎？謝謝他的誇獎。”
其實，這並不是我翻譯得很專業，我隻是模仿我以前我的中國大學畢業文憑的公證翻譯的格式做的，我哪有這種專業水平。
這樣，永明就在我們的學校畢業了。
我問他：“你真的不想在這裏讀完高中課程嗎？”
“我鬥不過伊特曼，我也不想讀下去了。”
“看來我說什麽都沒用，我留不住你，你都已經成年了，希望你以後不會為你今天所作的決定而後悔。”
他很堅定地說：“我不會後悔的。”
我還是要問他：“你今後有什麽打算嗎？是不是現在就去找工作？”
他搖搖頭：“也沒什麽打算，找不找到工作也無所謂。如果在美國找不到工作，我就回中國去，反正我家在廣州有幾套房收租，不愁沒錢過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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