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阿強
帶娣的小兒子被馮氏夫婦領走了。雖然小兒子有人收養,吃飯少了一張嘴,但馮氏夫婦留下的一點錢,也支撐不了多少天,母子三人的生活依然沒有著落。
有時,天也無絕人之路。正巧,沒多久,在街頭討飯的時候,帶娣遇到了當年和李章一起追求她的波仔。帶娣和波仔已經多年沒見,但波仔知道李章已經去世好幾年。
波仔告訴帶娣,他已經結了婚,婚後有一子一女,可妻子和兩個兒女都在日本軍機轟炸陳村中罹難,現在他是單身一人。
帶娣也告訴波仔自己的遭遇,兩個人都唏噓不已。
波仔跟帶娣說:“現在我單身一人,你是個寡婦,我想娶了你,我們組建個新家庭,也就有個家了。”
帶娣說:“李章留下三個孩子給我,小兒子已經送人了,但我舍不得再把這兩個兒子也送人,無論如何也要把這兩個孩子撫養大。”
波仔說:“孩子不送人,章仔是我的好兄弟,我一定會把他的孩子視作我自己親生的。”
帶娣說:“你的好意我領了,但我不想連累你,幫我撫養孩子,我這輩子不會再嫁人,我永遠是李章的妻子。”
波仔知道他是說服不了帶娣的,也就沒有再說下去。
波仔說:“帶娣,你現在船沒了,這幾乎等於要了你的命。我現在手頭還有一些錢,我幫你買艘小木船,你就可以維持生計了。”
帶娣說:“老實說,我現在最需要的是要有一艘小木船,生活才有依靠,但我不會白要你的錢的,將來我無論如何也要把錢連本帶息還給你。”
波仔說:“我跟章仔說過的,你嫁給章仔,你就是我兄嫂,我幫你是應該的。”
帶娣說:“我是你兄嫂,錢還是一定要還的。”
波仔說:“這也好,等到你有了錢再還給我吧。”
波仔去買了一艘舊的小木船給帶娣,讓帶娣繼續有了生計,不需要沿街去討飯。
帶娣對波仔千恩萬謝,感謝波仔救了她一家三口的命。
波仔和帶娣匆匆道別,也沒留下個去處和地址,即使將來帶娣賺到了錢,也不知道哪裏去把錢還給波仔。
每隔一段時間,帶娣就搖著波仔買的小木船去雁沙村看望小兒子。帶娣見到自己的兒子生活得很好,馮夫婦確實對他視如親生,也就放下心來。
然而,日本人到處肆虐,兵荒馬亂,經濟越來越蕭條,帶娣的生活也越來越艱難。
帶娣帶著兩個孩子,常常隻能吃稀飯番薯過日。但兩個孩子漸漸長大,吃的也多了;加上,帶娣搖船走長途是個力氣活,光喝稀飯番薯腿都發軟,哪裏還有力氣來搖長途船。帶娣覺得自己已經走頭無路。
無奈之下,帶娣想把一個孩子送給別人撫養,要不,三母子隻能一起餓死。
帶娣跟兩個孩子說:“我們現在天天都沒飽飯吃,這樣媽也沒力氣搖船,我想把你們當中一個送給人撫養。”
兩個孩子都說:“我不去,我寧願我們一起餓死。”
帶娣說:“是媽不好,沒飽飯給你們吃,但是,媽也不能看著你們餓死,我會找戶好人家,像小弟弟阿女那樣,讓你們有頓飽飯吃。”
兩個孩子還是不願意。
帶娣說:“你們都看到的,小弟弟現在生活得很好,養父母對他這麽好,不用跟著我們一起挨餓。”
聽到帶娣這麽說,李雄說:“媽,我去吧,讓哥留下來幫你。”
帶娣找到一對相識多年的夫婦,把李雄送給他們撫養。
臨走時,男的跟帶娣說:“帶娣,你放心吧,我們會待阿雄像親兒子一樣的。”
帶娣說:“很感謝你們收養我的兒子,給阿雄一條活路,我會一輩子感激你們的大恩大德。”
女的說:“帶娣,我們是多年的朋友,你就別說客氣話了。”
帶娣重複了一遍以前跟馮氏夫婦說的那句話:“但是,我還是要醜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對我的兒子不好,我隨時把我兒子要回來。”
半年之後,帶娣去那對夫婦那裏看望兒子李雄。
帶娣還沒進屋,遠遠聽到一陣陣責罵孩子的聲音,帶娣心裏覺得不大對勁。當走進屋子裏,帶娣看到眼前的李雄,簡直驚呆了。
帶娣看到,李雄被折磨得不像個人樣,長長的頭發,滿頭長滿了虱子,衣服破爛不堪,一身髒兮兮,散發著一股臭臊味,深陷的眼窩,全身瘦得皮包骨。
帶娣一陣憤怒,嚷著大嗓門:“你們把我兒子折磨成什麽樣子了?”
那兩夫婦見到突如其來的帶娣,慌了手腳,不敢哼聲。
帶娣說:“你們是怎樣跟我說的,這個樣子是待我兒子像親兒子一樣嗎?”
那兩夫婦吞吞吐吐,不敢回應。
帶娣大聲說:“阿雄,跟媽回家,媽就是餓死,也不會讓你在這裏再停留一分鍾。”
說著,帶娣拉著李雄的手,頭也不回,一拐一拐地走了。而那對夫婦也不敢阻攔,傻呆呆地望著帶娣兩母子離去。
帶娣咬緊牙,去當鋪給李雄買了一套舊衣服。回到小木船上,帶娣拿出剪刀,幫兒子剪了頭發,讓兒子跳河裏洗了個澡,換上新買回來的衣服。
帶娣含著眼淚對李雄說:“阿雄,是媽不好,讓你受委屈了。媽不會再把你送人,我們三母子,餓死都要在一起。”
三年之後,一天,帶娣帶著兩個兒子李威和李雄,去雁沙看小兒子,同時把當年的錢還給馮氏夫婦。
馮哥說:“帶娣,你生活還是很艱難,這錢就別再提了。”
帶娣說:“我說了要還的,數是數,路是路,我不能不還你。”
不管帶娣怎樣說,馮氏夫婦還是不願意收下帶娣還的錢。
馮氏夫婦跟帶娣說:“我們給兒子起了個名字叫金水,至於姓馮還是姓李,還沒確定。”
帶娣明白馮氏夫婦的意思,但覺得這對夫婦確實坦誠而又通情達理,就說:“我很感激你們夫婦撫養我的兒子,沒有你們的照顧,金水可能已經餓死了,就讓他姓馮吧。”
從此,李章和帶娣的遺腹子阿女就有了真正的名字馮金水,但他不再是李家的後代,而是馮家的兒子。
(根據前輩敘述改編,未完待續。原創文章,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