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德倫相反,尼克在課堂上總是懶洋洋的樣子,無精打采,昏昏欲睡,像永遠也睡不夠似的。
他的課堂行為跟弗裏曼很相似。他沒聽兩分鍾的課,就伏在課桌上呼呼大睡。我把他叫醒,他就伸個懶腰,傻呆呆地坐著,然後就沒有任何反應。我叫他做課堂練習,沒做完兩題,他就在作業紙上作畫,花草樹木,昆蟲飛鳥。他沒有弗裏曼那樣的畫畫天賦,一點水準都沒有,隻是亂畫一通。他性格也不像弗裏曼那樣開朗,他是個沉默寡言的孩子,從不和其他同學閑聊,隻是在一幫同學聊得火熱時,他才偶然插上幾句。
我問過他很多次,是不是天天都睡得很晚,以致睡眠不足,或者身體不舒服,他都說不是。
考試考過三次了,成績沒有1分的進展。算起來,他來我的班,也有八、九個月了。我細心觀察過,他沒有智力問題,也沒有學習障礙,他是個正常的孩子。
後來,朱裏昂老師告訴我,尼克是個流浪人的孩子,他的父母是流浪街頭的無家可歸人員,他是在街頭長大的。這類孩子,在我們學校為數也不少,當朱裏昂老師告訴我尼克的家庭背景時,我並不感到驚奇。但是,從此以後,我對他多了一份關注。
我留意到,他很自卑,可能他怕同學們知道他家是流浪人而看不起他,他從不對任何人說起他的家。
有時,我故意問他:“你周末有沒有回家?”
他就簡單地回答我:“我通常都不回家,我喜歡住在學校裏。”
我故意問他:“假期你打算回家,還是留在學校?”
他也是簡單一句:“假期我也住在學校裏。”
我故意問他:“你是因為有份工作而不能回家嗎?”
他回答得詳細些:“是的,我有一份半工的工作,平時每天做五個小時,星期六做八個小時,星期日休息。”
我故意問他:“那你星期日可以回家一天啊。”
他又簡單地回答:“家太遠了,我幹脆不回去。”
我故意問他:“那你父母不想看看你嗎?”
他簡單地說:“我都這麽大了。”
不管我怎麽問他,他都不會談及他的父母和家庭,隻告訴我他的工作。原來,他周日每天晚上都出去工作,從晚上八點到淩晨一點,幹五個小時。他是乘公車去上班的,回到學校是淩晨兩點多,隻有周末是幹白天。怪不得他每天上課都無精打采,平時周日他隻有三到四個小時的睡眠時間,隻有星期日才可以睡個好覺。
校長任期屆滿,沒有繼續連任,而到一家企業當總管理去了。校長位置的空缺造成了骨牌效應,蔡副校長成了正校長,西雅圖升到了副校長的位置,教務主任的位置成了空缺。人事部馬上發出了校內招聘教務主任的啟示,西雅圖就號召老師們去申請教務主任的職位。
我並不關心哪個老師將會競逐教務主任的位置,但老師們似乎都很在乎誰將是新的教務主任。大家都說朱麗葉正在申請這個職位,卻都不希望朱麗葉勝出。
老師們問我有沒有申請,都說期待著我來坐這個位置,我並不知道他們是真心還是假意。我告訴他們,百分之二百肯定,不是百分之一百,這個新主任不是我,我根本就不會去申請。我覺得自己隻合適當老師,我從來都不是當官的料,我沒有能力周旋在上下級之間。況且我的英文能力遠遠達不到那個程度,當個教務主任,太多的工作報告要寫,我實在是幹不了。
我開始聽到有很多人在背後說朱麗葉的壞話,甚至連她的婚姻、家庭、以及個人曆史都有人挖出來說事,而我並不知道說朱麗葉壞話的這些人是否也在爭坐教務主任這個位置。
這時我才知道,朱麗葉在這個學校的教齡比我隻長一個月。她一直都這麽高調,我還一直以為她在這個學校已經幹了很長的時間,早已存滿了對別人指手劃腳的本錢呢。
來美國這些年,我以為隻有在中國國內或者在中國人的圈子裏才會經常有背後說別人閑話的事情發生,而美國人就隻會直接了當地說出自己的見解。看來,背後說別人壞話並不是中國人的專利,而應該是某些人的天性,與國家和種族沒有多大的關係。
我覺得奇怪的是,羅密歐也在申請這個職位,而且我竟然沒有聽見有人背後說他的壞話。可能,大家都認為他太新,根本就沒有競爭力,被忽略不計了。
沒多久,蔡校長宣布,朱麗葉任教務主任,我不知道當中有沒有經過一番激烈的角逐。朱麗葉原來的教學空缺,由羅密歐接任。本來,朱麗葉的教學空缺,應該是要招一個新老師來補上的,聽說是羅密歐自己要求去補這個空缺的。朱裏昂老師說,羅密歐不想和我在同一個數學組競爭,怕我把他給比下去。其實,我從來都沒有過刻意跟他比高低。這樣,我們原來三個數學老師的課,重新洗牌後由我和比特老師兩人擔任,學校不再另請新的數學老師。
沒想到,這場骨牌效應最終以我和比特老師都增加一半的工作量而宣告結束;我和比特老師竟然都成了這場人事變動的受害者,躺著也中了槍。
比特老師馬上向新上任的蔡校長提出抗議,學校怎麽能把三個人的工作量由兩個人來幹,卻為什麽不把三個人的工資由兩個人來分呢?
蔡校長竟然強詞奪理地解釋說,學校經費不足,本來是要裁掉一個數學老師的,現在正好不用裁員了。當然,沒有人會相信她這個連三歲的小孩都騙不到的理由的。我似乎感覺到,新上任的蔡校長,真有點狼外婆的模樣現出來了。
朱麗葉要上任了,老師們又在議論紛紛,說從今以後,我們老師沒有好日子過了。
我問朱裏昂老師:“難道朱麗葉真的這麽可怕嗎?”
他說:“信不信由你,很快你就會知道的。”
他這麽一說,我想到上次德倫和朱麗葉吵架,我從中勸架的事,我頓時感到朱麗葉上任後會不會隨時報複我,我希望我這種擔心是多餘的。
我問他:“那以後朱麗葉會不會因德倫的事總跟我過不去?”
“很難說,你自己多份心眼就是了。”他說:“不過,西雅圖是朱麗葉的頂頭上司,西雅圖是很正直的人,我們要和西雅圖保持溝通,別讓朱麗葉為所欲為。”
朱麗葉上任沒幾天,就發現了我的問題。
她把我叫到她的辦公室,很客氣地問我:“尼克在你的班已經八個多月了,我發現他的進步依然是0分,是嗎?”
我把尼克在課堂的表現如實說了一遍。
她聽了之後,還是很客氣:“你要多督促他,你有什麽困難,隨時告訴我,我會全力幫助你的。”
我感覺到朱麗葉並沒有大家所議論的那麽壞,她對我還挺客氣的,她並沒有不由分說地訓斥我一頓。也可能是她剛上任,還不敢這麽快就對我打擊報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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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我的想法是,如果能更好的了解孩子屬於那種性格類型,有助於建立合理期望,或者有助於因材施教?
人即便可以改變自己的特質,那也是事倍功半的事情。
當然,做分類不能簡單粗暴。
實際上,我並不大相信這種個人學習密碼的理論。我覺得,孩子要全麵發展才是正路,不是偏向某個極端。
這種學校的辦學宗旨就是培養孩子自食其力的能力,並不是要培養工程師企業主管。
她確實是很幼稚。
看看下麵這個Link。http://www.personalitymap.com/
這個不是針對孩子的,但大致就是這麽回事。你可以用類似personality mapping 之類的詞去搜。
不過,我倒是覺得家長要找這個信息有點那個。。。 是不是對孩子幹預太多了啊?
或者英文是什麽,可以自己搜。謝謝。
我覺得這就是成功的定義。
尼克能告訴你他是個Homeless的孩子,證明他已經跨過這個坎兒了。這些都有你的功勞。
這是很多老師的努力。國家就是要有不同層次的學校,有一流的高等學府,也要照顧到低下層的孩子,不是所有的孩子都可以成為科學家、企業家、工程師的,也有不少的孩子隻需要一份普通的工作。
那還能怎麽樣,總不能跟她大吵大鬧吧。
你的涵養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