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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熟女的愛情
對香草的最早了解僅限於《詩經》、《楚辭》裏那些意境優美的描述。比如:“朝飲木蘭之墜露兮,夕餐秋菊之落英”,“木蘭”指的可能是現今的玉蘭。古代有“蘭舟”一說,能夠用來造船的蘭木肯定是一種高大的喬木,玉蘭從外形上符合這一標準。
今人口中的小灌木木蘭,應該是古詩詞裏的 “辛夷”,特指開紫花的木蘭,古人又稱紫玉蘭。
“若有人兮山之阿,被薜荔兮帶女蘿。既含睇兮又宜笑,子慕予兮善窈窕。乘赤豹兮從文狸,辛夷車兮結桂旗。被石蘭兮帶杜衡,折芳馨兮遺所思。”除了辛夷,這首《九歌·山鬼》裏還出現了薜荔、女蘿、石蘭、杜衡等植物。
“薜荔”(bi li),是一種桑科榕屬攀緣藤本植物,以不定根吸附石壁或樹幹, 果實與無花果相似。
“女蘿”指的是鬆蘿(一種地衣),對生長環境要求極其苛刻,一旦環境變壞,鬆蘿會大批死亡。所以有鬆蘿存在的地方,標誌著此地生態環境非常優良。
“石蘭“指的是石斛。
以上的植物隻能算是香木、地衣等,真正稱得上香草的隻有杜衡。杜衡是多年生草本植物,高10至20cm, 全株具香味,且有驅蟲之效,故常作為香囊的主要香料或是用於代替樟腦,由於其葉形似馬蹄,所以又叫做馬蹄香。
屈老夫子在《離騷》開篇中對自己的生平和家世各種溢美之詞,用到了很多香草木作比擬: “吾既有此內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扈江離與辟芷兮, 紉秋蘭以為佩。汨餘若將不及兮,恐年歲之不吾與。朝搴阰之木蘭兮, 夕攬洲之宿莽”。
“江離”指的是中藥川芎,有簇生的傘狀花序,和芹菜花、胡蘿卜花、蛇床花相似。“辟芷”指的是白芷 ;“秋蘭“指的是澤蘭;“宿莽”是今天的水莽草, 一種可以殺蟲蠹的植物,葉含香氣。楚人名草曰“莽”,此草終冬不死,故名。
“雜申椒與菌桂兮,豈維紉夫蕙茝”裏的“申椒”即花椒,“菌桂”是像竹子一樣圓的桂樹。
“捐餘玦兮江中, 遺餘佩兮澧浦。采芳洲兮杜若, 將以遺兮下女”中的“杜若”很可能是一種山薑屬植物。
今人大多不太識得這些香草。它們要麽長在僻靜的角落,要麽被采集加工成中藥,出現在藥店裏時已麵目全非,鮮有人知道它們鮮活時的模樣。
移民加拿大後,我認識了白人鄰居羅拉,開始對北美的香草(herb)有所了解。羅拉在房子四周擺了很多塑料大桶,專種各種香草,有薄荷(mint)、迷迭香(rosemary)、百裏香(thyme)、薰衣草(lavender)、蒔蘿(dill)、馬鬱蘭(Marjoram)等。
她告訴我,凡是巧手的西方主婦都會在花園裏種植各類香草供烹調之用。香草是非常容易栽培的,不需要特別的照顧,隻需把它們種在向陽的地方,長時間日照,以加強其香氣。
說來慚愧,我燒菜時隻會用薑、蔥、蒜做調料。婚後,家中的廚房成了酷愛美食的廣東老公大顯身手的“戰場”,我毫無用武之地,隻好在後花園開辟了一小片角落,開發香草的觀賞價值。
馬鬱蘭是我最早種植的香草,高約60-80厘米,橢圓形葉,穗狀花簇長在莖端,夏天開粉色或者白色的唇形花,葉片和花朵散發著一種鬆木和柑橘的混合味道,氣味柔和綿長。
(馬鬱蘭)
馬鬱蘭和另一種常見的香草牛至(oregano)在外形上非常相似,兩者都是牛至屬(Origanum)的,“Origanum” 在希臘語中意為“山的光明或快樂”(brightness or joy of the mountains)。馬鬱蘭學名為Origanum majorana,牛至學名為Origanum vulgare。全世界牛至屬約有40個品種,分布在地中海及中亞,其中隻有一種被認為是真正的馬鬱蘭,其他大多數被稱為牛至。為了區別開來,馬鬱蘭又叫做“甜馬鬱蘭”(sweet marjoram),牛至的另一個俗名為“野馬鬱蘭”(wild marjoram)。
(牛至)
馬鬱蘭的葉片常為灰綠色,表麵有較多的細毛,味道比牛至溫和甜美。牛至的葉片略大,質地較為粗糙,味道辛辣微苦。馬鬱蘭喜歡更潮濕的土壤,而牛至喜歡幹燥的環境。
馬鬱蘭最常用於法國菜和英國菜,烹飪時宜用新鮮的馬鬱蘭葉,味道更加鮮美。最好起鍋前才放入香草,可以為色拉、海鮮、濃湯和肉類等提味。將大蒜、鹽、黑胡椒和馬鬱蘭攪拌在一起烤雞肉,口感特別好。馬鬱蘭也可與奶酪、番茄、豆類或雞蛋搭配使用。
(馬鬱蘭)
一提到牛至,人們就會想到意大利菜,很難想象少了牛至的意大利麵醬或比薩餅會是什麽樣的口感。牛至的辛辣刺激風味使其非常適合搭配番茄醬、茄子、海鮮和烤肉。牛至的味道比較持久,新鮮或者幹燥了的葉子均可使用,新鮮牛至的用量是幹燥香草的兩倍。
(牛至)
盡管牛至與意大利菜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但牛至和馬鬱蘭可能都起源於希臘。古希臘人在長著牛至的草地上放牧,認為牛吃了香草後會產生美味的肉。馬鬱蘭在歐洲也有悠久的文化曆史。古希臘神話中,馬鬱蘭是愛神阿佛洛狄忒(Aphrodite)親手種植的,古希臘人和羅馬人都將馬鬱蘭編在婚禮花環裏,象征著愛情、榮譽和幸福。許多人認為,墳墓上若是長滿了馬鬱蘭,你將在天堂上得到幸福。馬鬱蘭被用在“愛情咒語”裏,這種草藥被添加到食物中,有助於培育愛情。年輕的歐洲女人將馬鬱蘭放在枕頭下,希望在夢中遇見未來的丈夫。
古歐洲人視馬鬱蘭為神藥,古希臘人把馬鬱蘭製成敷藥,抹在疼痛的四肢上,並將此香草用來敬神。馬鬱蘭可治療消化不良,在古羅馬時期它的售價甚至一度超過玫瑰油。熏蒸馬鬱蘭和牛至可以緩解咽喉炎。中世紀的歐洲歌手用蜂蜜泡馬鬱蘭茶來保護嗓音。
(馬鬱蘭)
如果用香草比擬愛情,我認為馬鬱蘭的味道是熟女型的。雖然經曆過傷害和背叛,不得不承認愛是個複雜的難題,不再相信愛是唯一,但這絕對是一條值得終生去追尋的路。無論前途多麽坎坷,我們還是要學會認真地愛,刻苦經營婚姻,將真誠和信任交給神,由他引領著。一路披荊斬棘,唯有香草清新的味道留在了記憶的腦波裏,曆久彌新,愈發醇厚,方覺此生無悔。
(觀賞型的肯特牛至)
(觀葉牛至)
我的馬鬱蘭出落的沒有你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