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墨裏獨自芬芳的百裏香：為了愛， 夢一場

（五）為了愛，夢一場

羅賓是英國民間傳說中最著名的小鬼（imp）之一，他的名字最早出現在
14世紀初的中古英語中，含義為“惡魔”（devil）。但他在莎士比亞的
戲劇中並不是真正的魔鬼，他有著詼諧幽默的個性，喜歡玩花樣，不停
地改變外表給人們製造混亂，有時也帶來好運氣。

第五幕第一場，在他的最後一段獨白中，他明確地區分了兩個自我：

“要是我們這些演員冒犯了您，

就請你們這樣思量，一切將得到修複。

您在這兒睡著了，

這些異象出現，

愚蠢而無意義的情節，

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

先生們，請不要怪罪，

倘蒙見諒，必當報償。

我是誠實的浦克，

如果我們能幸免逃脫

這一遭噓聲，

我們會盡快彌補。

否則我就是一個騙子，

祝各位晚安

如果是朋友，就請鼓鼓掌

羅賓定當全力以赴。”

（ROBIN

 If we shadows have offended,

 Think but this, and all is mended—

 That you have but slumbered here

 While these visions did appear.

 And this weak and idle theme,

 No more yielding but a dream,

 Gentles, do not reprehend.

 If you pardon, we will mend.

 And, as I am an honest Puck,

 If we have unearnèd luck

 Now to ’scape the serpent’s tongue,

 We will make amends ere long.

 Else the Puck a liar call.

 So good night unto you all.

 Give me your hands if we be friends,

 And Robin shall restore amends.）

他在獨白裏把自己稱為“浦克”和“羅賓”，浦克會撒謊，羅賓是守
信可靠的，這兩個截然不同的靈魂裝在了同一個身子裏。我認為羅賓是
《仲夏夜之夢》中最出彩的小精靈，亦正亦邪，以搞惡作劇為樂。他在
執行奧伯隆交代的任務時偷偷把波頓的頭變成驢臉，又無意中點錯了
愛情藥水，導致年輕戀人間陷入愛的混亂，他卻在一旁幸災樂禍。但
歸根到底，他還是抱著一副好心腸，盡力彌補之前的過錯，讓愛情恢複
平衡。

第三幕第二場，羅賓將藥水灑在熟睡的拉山德（Lysander）的眼睛上，
說：“躺在地上，好好睡一覺。溫柔的戀人，我會把藥水滴在你眼睛上。
等你醒來，心愛的姑娘就出現在眼前，讓你喜不自禁。一句俗語說得好，
每個男人都有相匹配的女人，你醒來就驗證啦。傑克會擁有吉爾，一切
皆無差，失馬複得馬，皆大歡喜。”

（ROBIN

 On the ground

 Sleep sound.

 I’ll apply

 To your eye.

 Gentle lover, remedy.

(squeezes flower juice into LYSANDER ’s eyes) 

 When thou wakest,

 Thou takest

 True delight

 In the sight

 Of thy former lady’s eye.

 And the country proverb known—

 That every man should take his own—

 In your waking shall be shown.

 Jack shall have Jill.

 Nought shall go ill.

The man shall have his mare again, and all shall be well.）

有了精靈們的魔力和祝福，盡管解決問題的途徑是陰暗痛苦的，結局卻
是美滿的。

某些讀者不理解為什麽莎翁要將這出戲取名為《仲夏夜之夢》，如果取名
《愛與煩》或《三個婚姻與一個複合》，不是更貼切嗎？

有專家做了這樣的分析：劇中發生了許多超自然的事情，有如夢一場。就
像戲裏的小人物波頓始終不相信他的頭會莫名其妙被變成驢頭，還能與
美麗的精靈王後相愛。他的愚鈍的大腦做出了最簡單的解釋 — 他一
定是在做夢。

第四幕第一場，波頓醒來後獨白：“提示來時，告訴咱一聲，咱就會說台
詞。咱的下一句是‘最美麗的皮拉摩斯’。喂，喂，彼得.昆斯！弗魯特，
修風箱的！斯諾特，補鍋子的！斯塔佛林！我的天！悄悄地溜走了，把
咱撇在這兒一個人睡覺嗎？咱看見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幻象，咱做了一個夢，
卻無法描述出來。要是誰想把這個夢解釋一下，那他一定是一頭驢子。
咱好像是——沒有人說得出那是啥東西；咱好像是——咱好像有——但
誰要是敢說出來咱好像有啥東西，那他一定是一個蠢材。咱那個夢啊，
沒有人見過，沒有人聽過，沒有人用手嚐過味道，舌頭也沒有感覺，
心也說不出個究竟。咱要叫彼得.昆斯給咱寫一首關於這個夢的歌謠。”

（BOTTOM

(waking) When my cue comes, call me, and I will answer.
 My next is “Most fair Pyramus.” Heigh-ho! Peter Quince?
 Flute the bellows-mender? Snout the tinker? Starveling? 
God’s my life, stol'n hence, and left me asleep? I have 
had a most rare vision. I have had a dream—past the wit of
 man to say what dream it was. Man is but an ass if he go
 about to expound this dream. Methought I was—there is no
 man can tell what. Methought I was, and methought I 
had—but man is but a patched fool if he will offer to say 
what methought I had. The eye of man hath not heard, the ear
 of man hath not seen, man’s hand is not able to taste,
 his tongue to conceive, nor his heart to report what my
 dream was. I will get Peter Quince to write a ballad of
 this dream. ）

第五幕的大結局，莎士比亞通過羅賓給觀眾做了個總結：“愚蠢而無意義的
情節，隻不過是一場夢而已”。莎翁是否想告訴觀眾：精靈世界雖然隻存在
於人類的夢想中，卻是真實社會的一麵鏡子，裏麵有相同類型的人，你會
遇到相同的問題和麻煩。精靈之間的爭吵打擾了大自然，人類之間的爭吵
又何嚐沒有打擾到精靈們賴以生存的世界呢？但精靈們內心對和諧的渴望
以及對人類的善意使得他們擁有治愈世界的能力，他們與人類共處的大自
然也在悄悄地影響和改變我們的生活。

[雪中梅]

欣賞了，平安是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