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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西南陽光自駕遊及隨想(二)大熊湖滑雪勝地-花花草草探世界

(2018-03-25 10:03:32) 下一個

第二篇:3月11日,大熊湖滑雪勝地-花花草草探世界

一覺睡到自然醒,大兒與大妹到後花園玩耍,摘了三個碩大的檸檬,準備帶在路上泡水喝。

後花園的檸檬長勢喜人,橙子和香蕉卻差強人意。妹妹打算上網親自選購上好的枇杷樹和柿子樹,然後囑咐園丁種在花園裏。

“明年再來加州,我們就有枇杷吃了。”她笑嘻嘻地說。

自小生活在福州的人大多有枇杷情結吧。小時候,我們住過的員工大院裏栽著幾棵枇杷。其它品種的果樹一到了秋冬就瑟瑟發抖,枇杷卻選在那個時節開花,果子在春天至初夏成熟,比其他水果都早。枇杷果尚未完全成熟,大院中的孩子已經蠢蠢欲動了,紛紛找來長竹竿,竿頭綁上鐮刀,然後站在樹下鉤枇杷。枇杷的味道比較一般,遠不如之後成熟的荔枝芒果和龍眼,但勝在“時令好”(引用媽媽的福州土話),豐收時沒有其它水果與它競爭,故而上了大台麵。

十一年前大兒出生時,媽媽對這個家中的長外孫極為疼愛,大外孫成了她生命的支柱,消耗了她晚年相當一部分精力,以至於對之後出生的其它幾個外孫外孫女“視而不見”,極度厚此薄彼。

“沒辦法,誰讓他時令好,第一個生下來,是枇杷呢!”母親為她的專寵行為辯解。

童年的經曆和生活環境,總在不知不覺間影響了人的一生。加州的果樹很多,我們卻獨鍾情於枇杷。

早飯後,我們駕著麵包車前往一百多公裏以外的大熊湖滑雪勝地度假酒店(big bear lake ski resort)。酒店在海拔幾千英尺的高山上,四周森林環繞(即著名的San Bernardio national forest,聖貝納迪諾國家森林公園)。車子行到海拔3300英尺左右的半山腰時,我們見到了滿山穀的野花,趕緊停車欣賞。此時的溫哥華春寒料峭,大多數野花還在萌動的狀態,南加州高山上的野花卻已迫不及待地宣告春天的訊息了。我見到了紫紅花的牻牛兒苗(stork’s bill),金燦燦的野生向日葵,迷死人不償命的草本曼陀羅,開著黃色小花的野蘿卜(wild radish)和油菜等。

(牻牛兒苗)

(油菜花)

(野向日葵)

(草本曼陀羅)

(野胡蘿卜花)

最值得一提的是隨處可見的加州野蕎麥(wild buckwheat), 花期早就過了,隻餘一團團紫紅色的幹花掛在碧綠的枝條上,格外惹眼。當然,最初見到野蕎麥的幹花時,我並沒有將其和秋天盛開的白色(或者淺粉色)的小花聯係在一起。蕎麥不如稻穀和小麥好吃,今人多不栽種,隻有韓國人在高涼山區打造蕎麥田風景區,複現唐詩中 “獨出前門望野田,月明蕎麥花如雪”的優美意境。

我沒想到會在南加州的高山上見到這麽多的野蕎麥花,即使花謝了,它們也要舉起幹枯的紅色火把將荒山野嶺點燃開來,妖嬈成一幅幅熱烈的山水畫卷。麥花香裏重重的承諾,是否牽絆了遊子漸行漸遠的跫音呢?

(加州野蕎麥的幹花)

沿著蜿蜒起伏的山路,越往高處走,野花越少,我們闖入了針葉林唱主角的地盤了。度假別墅區的四周是一片茂密的鬆柏林,鬆果落了一地。棕褐色的鬆果奇大,隨便撿起一個都有我的手掌一般大小。大概為了節省客戶的時間吧,酒店的工作人員事先撿了一批鬆果,放在大門口的金屬手推車裏,客人們可以任選幾個做紀念品。如此一來,遊客不是少了撿鬆果的樂趣嗎?

詩人餘光中有一首撿鬆果的詩:“一枚鬆果落在我頭上/猝然一驚,又一喜/這輕輕的一拍,是有意或無意/仰看那古鬆,肅靜無風/青針千叢密繡著夏空/不像是誰在跟我遊戲/拾起鬆果仔細地端詳/鱗 甲 層 層不像是暗器/小小的鬆果未必有意/冥冥的造化未必無心/用一記巧合將我拍醒/天 機半吐快到我唇上/忽然,再驚於一聲鷓鴣”

我想,餘老在寫詩時,應該還未來過加州,見到這種碩大的鬆果吧?長約20至40厘米,重達八九磅,不小心落在頭上,是重重的一擊,疼得你眼冒金星齜牙咧嘴,怎談得上“猝然一驚,又一喜”呢?還有,這寂靜的鬆林裏沒有鷓鴣,隻聽得見啄木鳥用硬喙敲擊樹幹的單調的“篤篤”聲。

我拿出手機搜索一番,果然,這是原生於加州的大果鬆(Coulter pine, 也稱big cone pine),很多國人沒有見過。在樹下拾大鬆果有風險,但不表明它沒有詩意。試想一下,大果擲地有聲,入耳不絕,如果再來一場山雨,我在溫暖的度假屋裏挑燈夜讀,聽夏蟲在草尖淺唱低吟,不就是現代版的“山雨鬆子落,燈下草蟲吟” 嗎?人生的許多妙諦須在遠離紅塵的自然林地裏方能悟得,那一刻的幡然心動,瞬間即是永恒。

加州已是陽春三月,山頂的積雪化了大半,隻有一兩個滑雪場還開著。溫哥華緊鄰著北美最富盛名的的whistler (威士拿)滑雪勝地,我們從那兒來,當然沒有在大熊湖滑雪的打算。吃過午飯,我們一起去湖邊踏青。湖邊的森林小徑上隨處可見一米多高的半枯的草本植物,柔軟的光禿禿的枝條已經開始綠了,去年幹枯的花還掛在枝條頂端,在風中搖曳著,如一支支土黃色的小刷子。憑感覺,這應該是一種很好看的野花。如果夏天來度假,撲入眼簾的或許是熊熊燃燒的片片金黃,照亮了湖光山色。大自然總是偏愛黃顏色的野花,你可以把它們比做春天的眼睛,夏日的熱唇……遇到還沒有盛開的不知名的大片野花,盡管大膽地猜測 它們是黃色的好了。

守護在野花身邊的,是數不清的結著累累碩果的杜鬆,可我分不清它們是猶他杜鬆(Utah Juniper)還是western Juniper(美西杜鬆)。我在很多株杜鬆的濃密枝幹上發現了黃綠色的槲寄生(juniper mistletoe),枝條20至40厘米長,鱗片葉,一不小心,會被誤認作杜鬆新長出的枝葉。槲寄生雌雄異株,我好奇地圍著它們打轉時,竟然瞅見了躲在雌株裏麵的直徑不到一厘米的黃色半透明球果。

(杜鬆上的槲寄生,以及黃色的半透明的球果)

槲寄生現象在美西南的森林裏很常見,主要附生在杜鬆,鬆樹和橡樹上。而在針葉林廣布的加拿大卻幾乎沒有出現。槲寄生在西方宗教,神話和文化裏有深刻的含義。它們常常吸附在橡樹身上,枝條因久置而變成金黃色,被喻為金枝(The Golden Bough)。西 方 學 者 認 為,神物的生命部分地寄托在自身之外,是古代人的共同信念。而槲寄生長青的特點更被古代人看成是樹的靈魂轉移所造成的。那麽,森林之王的靈魂與命運也是托付給槲寄生。手握金枝,說明已經掌握到對手的命運,也獲得了戰勝舊祭司後,靈魂轉移的資格。

古老的傳說固然美妙激蕩心靈,但槲寄生對森林中的物種有害卻是不真的事實。

走著走著,我們從森林小徑繞到了大熊湖邊。湖水是山上的積雪融化後匯聚而成的,特別清澈清涼,湖麵反射著明淨的天空藍。湖邊有一大片枯黃的雜草,去年的幹花還沒有完全脫離枝頭,如一顆顆慘白的小星星“懸”在草叢的頂端。偶爾有兩隻翠鳥飛過,停在不遠處的枯枝上,見到我們遠遠地走來,驚覺之中騰空展翅,如一道藍綠色的閃電劃破寂靜的時空,流線型結構的身子撲向湖那邊的灌木林去了。

(湖邊幹枯的野花)

此時的大熊湖仿如國畫中的春水湖,充滿了柔和寧靜的氣氛。沉睡了千年的愛情,隨著水波輕輕地來,拍打著岸邊的黃褐色的碎石,又悄然退回水中央。湖邊的遊客無端起相思,相思欲寄無從寄,於是跑到不遠處的美洲顫楊(quaking aspen)林,在潔白光滑的樹皮上刻字刻符號。淡淡的惆悵結成樹幹上一塊塊黑色的疤痕,有人說那是一隻隻黑色的“大眼睛”,溫柔了照射它們的每一寸清暉。隻待枝頭的柔荑花絮飄落,薄得可以穿透陽光的心形綠葉長出,微風一吹,葉片沙沙顫抖翻轉 – 親愛的,這是愛情的呢喃在枝頭盤旋,讓我忘記了流落滿身的傷痕。

(湖邊的顫楊樹,樹幹被遊客刻字刻符號)

(顫楊的真實麵目,樹幹光滑,上麵有“黑眼睛”)

太陽落山了,在湖邊徜徉許久的我們感到了一層涼薄的寒意,於是驅車返回度假酒店,生起火爐,吃了一頓簡單的晚餐。

臨睡前,我的“枇杷”大兒忽然悄悄地抹著眼淚,對我說:“想爸爸,弟弟,grandma和公公。”

我鼓勵他:“想一個人,就大膽表示出來。明早給他們打電話,大聲說出你的愛。”

我是在教他戀愛的秘訣嗎?

 

附:大熊湖附近森林裏的其它常見植物

1)   big berry Manzanita 大果熊果樹

加州原生常綠灌木,樹幹紅棕色,光滑,花朵簇生,成壇狀,紅果可食

2)narrow leaf willow 窄葉柳

我去的時候剛剛開花,柔荑花很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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