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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在溫哥華櫻花季節的尾聲注意到石楠樹的。 它長在停車場出口處的角落裏,被人工剪成球狀,足有一米多的直徑。革質的葉子很多,片片綠中帶紅,閃著亮光,密密遮住了枝幹。米粒般大小的黃裏透白的小花聚成一把把小傘,懸掛在枝葉間,如一團團雪花飄著,別有一種風韻。
它的樹幹上有明顯的橫向皮孔,和櫻花的樹幹相似。對植物一知半解的我以為又碰到了新奇的櫻花品種,幸好老公識得,對我說:“這是原產於中國的石楠樹,我們福建也有,你大概沒留心過。”
經他這麽一說,我才將眼前的小樹同李白的《秋浦歌》中的那句“千千石楠樹,萬萬女貞林”聯係在一起。這種有著美麗花葉的植物,在唐詩中又寄托著相思之情,比如“石楠紅葉透簾春,憶得妝成下錦茵。試折一枝含萬恨,分明說向夢中人”。
很早以前,石楠木就被作為觀賞木, 《本草圖經》是這麽記述的:石楠,株極有高大者,江湖間出,葉如枇杷葉,有小刺,淩冬不雕,春生白花,成簇,秋結細紅實。關隴間出者,葉似莽草,青黃色,背有紫點,雨多則並生,長及二三寸,根橫細紫色,無花實,葉至茂密,南北人多移以植庭宇間,陰翳可愛,不透日氣。
我在溫哥華很多地方也見到了散植的石楠樹,盛花期時花多而密,花團錦簇,在陽光下愈發耀亮的葉子也找不出任何瑕疵,每每經過石楠樹時,我心裏總是泛著暖意,沒有李太白的“君莫向秋浦,猿聲碎客心” 的滿懷愁緒。
可是,我卻在網站上看到這樣的報導: 石楠樹成片種植時,繁密的白花會發出一種異味,似精子的味道。國內某大城市的市民向市政府投訴過,建議少植一些石楠樹。
可能溫哥華本地的石楠是散植的,我經過樹下,嗅到的是清淡的香,並不覺得刺鼻。倒是我家門口的兩株白花山楂,每到盛花期的夜晚,發出難聞的臭味,幾乎將我 熏翻了。人們常用“芳草香花”來讚美自然界的花木,其實,太刺鼻的花香味,聞起來就是一種異味了,但這並妨礙靜秋和老三將山楂樹作為他們的愛情樹。
還有一些植物,索性就不是什麽“芳草香花”,以“臭”為名,如臭椿、臭梧桐、臭娘子、臭薺、臭牡丹……。有些植物雖沒用臭字命名,但包含著臭的意思。例如 雞矢藤、魚腥草、馬尿花……。這許許多多含有臭味的植物,卻是很好的藥草。例如:臭梧桐可治高血壓,魚腥草是治肺炎的良藥。
有些臭草臭花,似乎沒有什麽經濟價值和觀賞價值,卻以上天安排的獨特方式生存在世間: 比如中美洲森林裏的天鵝花,看上去很髒,它的臭味很象腐爛的煙草,豬吃了馬上會死去,沒有吸煙習慣的人最怕聞這種臭味。在蘇門答臘的密林裏有一種巨魔芋, 當它開花的時候,臭得象爛魚一樣。大花草的臭味很象腐爛的屍體。爛魚確實難聞,爛屍體更使人惡心。因此,最臭的植物,公認是大花草。說也奇怪,這兩種特別 臭的植物,一種是花序最大,一種是花朵最大,大概臭味與它們發散的麵積也有關係。
除了植物花朵本身散發出的味道,不同體質的人對植物的不同氣味產生的感受是不一樣的,有的人會過敏,噁心,心生厭惡。古人中有稱香味濃鬱的瑞香為“淫 花”,我卻覺得它的香味是世間極品。“人麵桃花”是何等的浪漫忠貞,卻有人稱桃花為“倚門市娼”。當人們把太多負麵的情緒掛在花草上時,它們的味道和容顏 就走了樣。
一個熱愛花草的人,懷著一顆赤子之心行走在大自然時,所有的香花芳草臭花臭草順著過耳的風,向你訴說著真實的一麵。你的鼻孔吸進的是它們混合的味道,眼裏 是它們在四季千變的臉孔(或妖嬈嫵媚或形容枯槁),你的內心充盈著“江山如此多嬌”的喜悅,精神世界如此多彩豐富 - 這不就是人和自然的和諧嗎?
所以,一點石楠花的怪味(雖然有人說那是“子孫”的味道)算什麽呢?一點山楂花的異味算什麽呢? 它們不影響我在樹下放歌,歌詠美好的愛情與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