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星期到家附近的台芳麵點加工廠買冰凍韭菜餃子和菜肉餛飩,已經成了十幾年雷打不動的習慣。
一開始,我單身,和父母同住,每星期二到星期六上班,周日周一休息。每逢周一,我在家裏圖省事,就下冰凍餃子充饑。台芳的半手工韭菜餃味道鮮美,百吃不膩。
幾年後成了家,我和老公在父母家旁邊買了自己的房子。受我的影響,老公也不時步行去台芳廠買餃子餛飩和包子。
後來,兩個兒子呱呱墜地。他們剛剛學會走路,老公就領著他們去台芳買麵食點心。台灣老板記住了我們一家四口的臉。有時我單獨去店裏,他會好心地問一句:“怎麽爸爸和兒子沒來?
”
十幾年來,老板的樣貌一點沒有變老,套用現在時髦的網絡語言,叫“逆生長”。店麵的生意一直很好,回頭客很多。
兩個星期前又去了台芳,驚訝地發現店門口開了一片香雪海。那是幾棵並排而生的綠色的灌木叢組成的花海。仿如一夜春風吹來,千萬朵淺粉中夾著奶白色的細碎的小花突然從翠綠的葉子中間冒出來,密密麻麻挨著,成繡球狀。花朵是少見的四瓣花,直徑不到兩厘米,一絲絲淡淡的幽香從花間飄來,沁人心脾。
多少年來,光顧過無數次台芳店,卻第一次聞到這麽清新不俗的花香,見到如此秀麗雅致的花。大概是心情好了,周圍的一切在眼裏都是鳥語花香吧?我這樣想著,不由開心地笑了,結賬時對老板說了兩遍:“你店門口的花好香,好漂亮。”
老板笑吟吟的,還是那句老套話:“先生呢?兩個孩子呢?”
“他們都很好。”我話一出口,又忍不住笑了,突然想起冰心在《小桔燈》裏的那句“我們大家都好了”。
一直不知道台芳門口種的是什麽花。直到開始寫這篇隨感時,突然想到了丁香。我從未見過此花,隻是從古詩詞的描繪中知道丁香花朵是細碎的,花香撲鼻,可以提煉成高級香料。幾乎所有歌詠丁香的詩篇,不外乎是這樣一副場景:如煙花般瞬間消失的浪漫,空餘綿長的淡淡的哀思,在那細雨迷蒙的巷子盡頭。
腦快手快的我趕緊上網搜索圖片,果真印證了我的猜想:台芳門口的香雪海是粉白色的丁香。
隻是那一簇簇一片片慢慢鋪陳暈染開來的淺粉色的香雪海,並沒有帶給我暮春時節殘紅凋零綠肥紅瘦的傷感。花兒是如此淡雅清新,不張揚也不熱烈,宛若一個個安靜如水的女子,素顏婉約,眉眼間笑意盈盈。
人生的旅程也該如此,懷著素簡的心,恬淡出行,將點點滴滴的快樂串成明媚的小花,每到春天就團滿枝頭,心裏有溫暖,就能抵擋歲月的寒涼。
十幾年來,時光如流水從指尖緩緩平靜地流過,台芳依然顧客盈門,我們一家過著尋常的百姓生活,縱然偶有風波驚擾,也盡量讓惆悵中帶著一絲陽光的溫暖。
隻是,在柴米油鹽醬醋茶的瑣碎生活中,間或有花香繞指,暗香盈袖,就多了一份溫馨的回味。
我的家門口,是否也該種一片香雪海了?我在心裏暗自盤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