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兒在歌唱——電影《海角七號》觀後

最近翻看台灣電影，覺得突然發現了一道新風景，十分靚麗，讓人流連忘返。魏德聖執導的 《海角七號》（Cape No. 7）就是其中一部賞心悅目的愛情片。《海角七號》講述的是相隔六十年的兩段台灣和日本的異國戀情。在台北流行樂壇打拚十多年一事無成的樂團主唱原住民阿嘉帶著頹喪的心情返回故鄉恒春。除了唱歌一無長技的阿嘉在繼父，鎮民代表會主席的關說與安排下暫時接替因車禍受傷的老郵差茂伯的工作。樂壇失意的阿嘉看不起恒春鄉下的一切，也不屑於送信的工作。他每天都帶回大包沒有投遞完的信件。其中有一件來自日本、要寄到「海角七號」的郵包，阿嘉好奇地拆開之後看見了七封 日文信。對 信的內容似懂非懂的他將其丟棄在房間一角。這七封日文信原來是日據時期一位日本教師在二戰結束後於遣返船高砂丸上寫給他的戀人台籍女學生小島友子的情書。信封上寫著“台灣恒春郡海角七號”，“小島友子樣”。隨著時隔勢易，這些信件始終未能寄出。這位日本教師去世後，他女兒發現了這些信件，並把它寄了出去。

在台灣現代化的進程中，恒春這個海邊小鎮似乎遠遠地落後了。年輕人也離開家鄉，到大城市去發展。阿嘉的繼父是鎮民代表會主席，他一心要提振恒春的地位和影響，也希望能把年輕人留下來。適逢當地飯店找了日本歌手中孝介來表演，卻因無意使用當地人的樂團，遭到鎮民代表會主席封殺。日方不得已，隻好請日本女公關友子找恆春當地的樂團暖場。但小小的恒春根本沒有樂團，隻好由當地居民拚湊出一個暖場用的搖滾樂團。原本在台北擔任樂隊主唱的阿嘉是當然的主唱。樂團的其他成員還包括原住民警察勞馬，古怪精靈的鍵盤手大大，機車行學徒，鼓手水蛙，勞馬的老爹，人稱月琴國寶的老郵差茂伯。樂隊連貝斯手都找不到，最後邀請了推銷小米酒的客家青年馬拉桑。這樣一支雜牌樂隊，隊員們互相不買賬。唯一有專業音樂經驗的阿嘉又完全心不在焉。這些當地的音樂人在排練過程中不斷產生著大大小小的摩擦和衝突。日本女公關友子在協調樂隊排練的過程裏被搞得焦頭爛額，苦不堪言。為了督促阿嘉寫出用於演唱會的新歌，友子和不負責任的阿嘉不斷爭吵。同時阿嘉擅自將沒有投遞出去的信件丟棄在家裏的事被茂伯和阿嘉的繼父發現，阿嘉受到嚴厲指責。茂伯和阿嘉的繼父駕車幫助阿嘉把丟棄在家裏的信分送出去。阿嘉也意識到每一分工作都是一份責任，都應該盡全力把它做好。這時正要憤怒辭職的友子在婚宴上酒醉，她意識到在對阿嘉的強烈不滿情緒下竟然隱藏著對阿嘉的愛慕之意。友子與阿嘉互吐愛慕真情，並且有了一夜情。友子在阿嘉的房裏讀到了那一束日文信並對信裏濃烈的思戀之情感動不已。她鼓勵阿嘉一定要設法把這些信送到。藉由友子的愛和鼓勵，阿嘉順利地創作出了音樂會所需要的歌曲，也把那七封六十多年前的情書送到了當年的台灣女生小島友子手裏。在演唱會上，阿嘉的新歌《國境之南》大受歡迎。在全場觀眾見證下，阿嘉向友子表白了愛情，友子也把代表愛情的原住民珠鏈掛在胸前。在阿嘉和中孝介合唱的《野玫瑰》歌聲中，音樂會完美收場。

這樣皆大歡喜的故事結局無疑是最令人滿意的。阿嘉和友子不僅收獲了愛情，阿嘉的音樂生涯也獲得了新的靈感和活力。阿嘉藉由投遞郵件的工作學到了責任，也通過六十多年前日籍教師和台灣女孩小島友子的真摯愛情，他自己和日本女公關友子的愛情讓自己的生命得到了升華。劇中有一個情節是阿嘉在聽中孝介排練時頗有感悟地說：我過去唱得太過用力了。酷愛音樂和歌唱的朋友都一定會有同感，一個歌手發出這樣的感歎真是一個了不起的進步。我們聽了中孝介的演唱都能感到他的聲音是那樣清澈澄明，他那島歌風格的演唱就猶如一個親近的朋友在娓娓向你訴說著心事。真是唱得像說話一樣。他的歌最感人的是那份“真”。這份歌聲裏蘊含的“真”是我們中國聽眾暌違多年的了。音樂家嘉實在 回憶音樂大師喻宜萱先生（管夫人）的文章中說“對比現在歌壇上’千人一麵’，不論美聲唱法或者民族唱法，風格單調到閉上眼睛就分不出是誰在唱的局麵，倍感哲人已逝，玄音難繼”。其實現今歌壇不止美聲和民族唱法是如此，連應該是最自由，最率性的流行音樂都成了八股。自崔健以後我真沒有聽到過好的搖滾了。《中國好聲音》除了央吉瑪和塔斯肯，再沒聽到有都少感人的聲音了。現在的歌手們不是“ 唱得太過用力了”，他們就不是在唱了，是喊，是吼叫。這些歌手們真該明白一個道理，那就是如果沒有歌聲裏的那份“真”，再大的音量也是白搭，隻能刺激人，但不能感動人。阿嘉確實是悟到了演唱的真諦，就是要發乎情，真正做到聲情並茂。

範逸臣飾演的阿嘉很成功。他創作和演唱的《國境之南》非常打動人。他的歌聲質樸，真誠，沒有一絲現今中國搖滾歌手的裝腔作勢。日本女公關友子的 扮演者田中千繪很好地表現出了這個幹練的職業女性一絲不苟的職業態度以及掩藏在她強勢外表下的小女人的心。老戲骨馬如龍飾演的鎮民代表會主席突出地表現了他愛家鄉，愛親人的敦厚品質。茂伯和大大的扮演者林宗仁和楊蕎安具有高超的喜劇表演的天分，他們對表演的細節和分寸的拿捏十分到位，沒有一點故意耍寶，賣弄的感覺。

據說《海角七號》最終能在中國大陸上映還經曆過一番波折，因為有人批評這部影片有所謂“皇民化”傾向。其實，台灣淪為日本人的殖民地是台灣人民的不幸，也是清朝統治者的蹣頇無能所致，台灣人民本身沒有任何責任。一對朝夕相處的異國青年男女發生戀情也是再自然的事情了。日籍教師和台灣女孩小島友子沒有結果的戀情是那個時代造成的悲劇。阿嘉和日本女公關友子的愛情是新時代成功的異國戀，是美麗的和動人的。我從這部描寫普通青年男女愛情的戲也感受到了編導博大的愛和人文關懷。

嘉實：不該遺忘的遺忘

——由收藏喻宜萱先生影集所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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