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兩天在網上看到薑文的電影《鬼子來了》,順便就看了一下。薑文過去在《紅高粱》裏的出色表現讓我印象深刻,但他後來和李保田主演的《有話好好說》讓我傷了胃口,從此不看他的戲。他們兩個在片裏“飆演技”,做作得要死,也把人看得累死。看過 《鬼子來了》後,又喚起我對薑文的好印象。在今天仇日情緒高漲的中國,這部戲就顯得特別的有意思。《鬼子來了》的故事發生在抗日戰爭期間,也就是中國人“想做 奴隸而不得的時代”。電影裏河北掛甲台村的村民們在日本人的統治下過著平靜的生活,全然不覺得已經做了亡國奴。村民們和日本兵們和諧相處,儼然是暫時“做穩了奴隸”的樣子。好像是遊擊隊樣的神秘人物把裝著日軍士兵花屋小三郎和漢奸翻譯董漢臣的麻袋放在馬大三家裏,吩咐馬妥為看管,說明將在幾天後的大年三十來取人。有點小狡猾的馬大三卻想把這個責任分攤到其他村民,恐嚇說如果有任何差池,全村人都會被殺。村民們夙夜不眠地看守兩人,然而神秘人物卻音信全無。花屋小三郎和董漢臣想盡各種招數發出求救信號,皆被村民化解。一晃半年過去了,村民們好吃好喝地喂養著日本兵和漢奸翻譯,時時處於恐怖之中。他們擔心事情暴露,於是議定將這兩個人活埋了。但村民們雖然口頭一致同意這個決定,卻互相推諉,不願承擔這執行的任務。最後以抓鬮來決定執行任務的兩個人選。馬大三不幸拈中了兩個鬮成為行刑人。但是馬大三不忍下手,而他的相好,寡婦魚兒正好有身孕,深怕這樣做不吉利,會懷“鬼胎”。馬大三悄悄將 花屋小三郎和董漢臣藏在長城斷壁之間的山洞裏。後來花屋小三郎和董漢臣還活著的消息被村民們知道了,他們都不答應,但他們既不敢把花屋等放了,也不敢動手殺人。於是村民們以一袋豆子的代價禮請前清劊子手,斬過滿清慈禧太後的九大臣的一刀劉來結果花屋性命。一刀劉雖然故弄玄虛地吹噓自己的能耐了得,但也不敢真殺了日本兵。他假裝失手,未能成功,並委推這是天意。村民們在走投無路的情況下決定把花屋和董漢臣送到了日軍憲兵隊駐地,以換取糧食。日軍憲兵軍官酒塚豬吉率整個憲兵隊去掛甲台村送糧食,並和村民們聯歡。村民們都沉浸在一種和諧,共榮的氣氛中。鄉紳五舅姥爺興高采烈地唱起大鼓,歌頌日軍的英明。一向很傲慢的八嬸子也情難自禁地獻唱了一段評劇《馬寡婦開店》。村民們此刻覺得和日本兵就是一家人一樣了。一個村民還拍著日本軍官酒塚豬吉的肩膀和他套近乎。但酒塚豬吉酒到酣時殺機畢露,將全村連大人帶小孩殺了個一幹二淨,還放火燒了糧食和村莊。馬大三因為外出接他的相好魚兒,兩人幸免於難。
此時日軍已經宣布投降,日軍官兵包括酒塚豬吉等均被被關押。 這時馬大三假扮香煙小販衝入日俘營用斧子砍殺。在國軍捉捕馬之後,高少校宣布為了維護法紀,決定處死馬大三,並要日軍用日本武士刀將馬斬首示眾。花屋被指定執行這個人物。花屋很專業地清洗了武士刀,然後手起刀落,馬大三人頭落地。
這部戲給我的第一印象是這是柏楊的《醜陋的中國人》的電影版。我同時覺得這是為魯迅《燈下漫筆》做的最好的形象注解。魯迅說“中國的百姓是中立的,戰時連自己也不知道屬於哪一麵,但又屬於無論哪一麵。強盜來了,就屬於官,當然該被殺掠;官兵既到,該是自家人了罷,但仍然要被殺掠,仿佛又屬於強盜似的。這時候,百姓就希望有一個一定的主子,拿他們去做百姓,——不敢,是拿他們去牛馬,情願自己尋草吃,隻求他決定他們怎樣跑。”可不是嗎?掛甲台村的村民們看來都是有著這種做奴隸的基因的。日本人入侵了,暫時還沒被屠殺,就覺得很不錯,有了好主子,也很願意善待這些日本兵。還管他娘的什麽國家前途,民族大義。沒想到日本憲兵隊還送糧食到村裏,與村民們同樂,那簡直就是骨肉至親一般了。所以一向驕矜的八嬸子也拋頭露麵地唱起了《馬寡婦開店》。殊不知侵略者畢竟是侵略者,他不因為你的一廂情願的熱情而幡然悔悟,立地成佛。到頭來落得個血洗村莊,村民們個個成了刀下冤魂。村民們有過反抗的念頭嗎?幾乎是想都沒想過。中國人不吃眼前虧,得過且過,明哲保身的哲學解除了所有人的武裝。隻有一個衰老臥病的七爺一再嚷嚷著要“一手掐死一個”。但這位衰弱老者顯然是被眾人認為不識時務,沒人願意搭理他。更荒唐的是村民們竟然有了送回被抓的日本兵和漢奸翻譯去換取糧食的念頭和行動。這種保護和善待侵略者,還以此來換取利益的行為怎麽說也算得上是認敵為友,助紂為虐的漢奸行為了。常常聽說中國抗日戰爭時期出的漢奸之多,是世界史上罕有的。也聽說有幾十個日本兵押著幾千中國人去槍斃而未遭到任何抵抗的事情。我不知道南京大屠殺的具體真相,但我記得從小沒有人提起過這回事。我們有那麽多歌頌共產黨領導的抗日鬥爭的小說,電影,電視,話劇,京劇等等,但從來沒有一部描寫或提起過南京大屠殺的。我相信南京大屠殺的真相一定會逐漸地揭露出來。但讓我想不明白的是要殺死三十萬中國人,那得要多少日本兵呀?以南京麵積之大,地理環境的複雜多樣,三十多萬中國人就沒有一點反抗的可能嗎?如果有,那也該有一場像樣的戰鬥或廝殺呀。那詳細的曆史記載是怎樣的呢?為什麽事隔七十多年才重新被提起呢?僅僅是因為現在要和日本為了釣魚島或其它事鬥一鬥的需要嗎?我們中華民族竟是這樣實用主義和短視嗎?我們是不是也應該檢討一下在這場攸關民族存亡的鬥爭中我們中國人有什麽值得反思和改進的呢?
我們中國人骨子裏的奴性決定了我們對成功的定義。我們從來是認定成王敗寇的叢林法則,不管誰勝出,無論其代表正義或是邪惡,都被視為當然的主子。《鬼子來了》裏的兩個說書人扯著嗓子高唱歌頌日本皇軍和大東亞共榮的書詞。日本剛一投降,這兩個藝人立即改唱讚頌抗日將士和政府的調子。當馬大三被砍頭後,其中一個就無比興奮地說:根據這事兒編個詞,一定會是一個拿人的段子。這真是應了“戲子無義”的說法。其實說“戲子無義”是很不公平的,因為藝人總是站在高台上,一舉一動引人矚目。有些不是“戲子”的官員,學者,兩院院士,如像含淚的秋雨,羨鬼的兆山,寫頌聖詩的大畫家,共產黨的喉舌胡環球等不僅不如戲子,連X子都不如。對不起,我這樣說並沒有侮辱性工作者的意思。我們知道,有些性工作者之成為性工作者隻是為生活所迫。如果說掛甲台村的村民不知道國家,民族為何物是因為愚昧和無知,那這些所謂的精英,實際上的斯文敗類則是利欲熏心,有意地與邪惡為伍,朋比為奸,坑害國家和人民。更可悲的是一些已經移民海外成為自由民的華人奴性不改,享受著西方的民主自由,卻偏偏高叫擁護“明君”和“好的獨裁者”。他們實在是做慣了牛馬,已經不習慣像人一樣站立行走了。戲裏那個主張殺了鬼子的七爺被人們視為不合時宜,被大夥忽視。而我們現實生活裏堅持拋棄奴性,堅持獨立思考和自由精神的人們不但受到獨裁者的迫害,也遭到自己同胞的漠視和冷眼相待。我們這些普通人也自覺或不自覺地加入到迫害這些為我們大家爭取獨立和自由的先知者的隊伍裏。那個第一個唱響“起來,不願做奴隸的人們”的詩人就死於專製迫害之下。那位為中國實現民主憲政大聲疾呼,受到世界人民尊重的鬥士如今還被囚禁在獄中。想到這些,不禁感歎中華民族要向前邁進一步是何其艱難。
這個戲裏的演員都很稱職,表演都很自然,流暢,沒有現今電影,電視裏的那種過於誇張和表麵化的“表演”。他們的表演讓人看了不覺得累。其原因可能是這個戲裏沒有英雄。我最受不了中國演員演英雄,要麽蹙眉瞪眼的,要麽板著臉子好像便秘得很厲害的樣子。再不然就歇斯底裏地叫喚,讓人受不了。這個戲裏的角色都是所謂小人物,渾渾噩噩的芸芸眾生。這樣的芸芸眾生就在我們每個人身邊,和我們有著很多相同的優點和缺點。演員們在生活裏稍加留意就可以找到角色的原型。當然,我並不是說演員不需要表演技巧,隻是不要為表演而表演。
我覺得《鬼子來了》無論從劇本到表,導演都屬於上乘。由於眾所周知的原因,這部片子沒能在國內公映。如果獲準在國內放映,也一定會引起激烈的爭論。這是一部反思我們的文化和傳統的好戲,看這部戲需要有開闊的心胸和氣度,要有很強的民族自信心。中華民族要前進,要融入現代文明,自立於世界民族之林,就一定要做這個反思,要去除我們民族性裏的奴性。這樣做是一個痛苦的過程,需要勇氣。我相信總有一天我們的民族會有反思自己的勇氣,力量和信心。
日本的戰爭機器已經發展到如此程度,上海正規軍都守不住,屠殺南京的老百姓更是輕而易舉了。
但是我現在看到的情況是:以前沒的現在也沒有。看看富士康那幾十萬個幹得沒日沒夜的產線作業員,中國人從來就沒真正變過。
不過記得片中好像有一個細節,是日本人聽線報,以為馬大三出離是去報信招人圍剿他們,所以才屠殺全村的。不知有沒記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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