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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實故事:那個女人被拐賣後生了5個孩子

(2022-04-21 05:31:42) 下一個

(文章轉載自https://www.huachaoqq.com/?p=28491)

因為二胎政策的開放,婦產科一直是醫院的熱門科室,產檢看病都要提前預約。

周五那天,有個產婦的丈夫竟然在掛號處和人打了起來,理由很簡單,掛號時間太長了。

打人的是個穿著樸素的農民,似乎很是不滿這長長的隊伍,我們也聽不懂他說的方言,隻好讓保安先架住人。

好在他的妻子會說普通話,扶著肚子艱難地表示自己可能要早產。

我有些著急,既然知道要早產,應該第一時間送急診啊,還排什麽隊。

和護士一起把人送到急診,打人的丈夫此刻也消停了,陪著妻子去了診室。

產婦宮口沒開,但是下陰時不時有出血,身子也比較虛弱。

查體的時候,胎兒胎心很弱,但是各項檢查報告還在等結果。

我們都覺得不對勁,開始懷疑是先兆流產,正在討論。

產婦躺在床上忽然開口說:“可能是新生兒溶血症。”

一個看起來灰頭土臉的農村婦女竟然知道新生兒溶血症,這使我很驚奇。

她虛弱地笑了笑解釋自己以前是衛校畢業的。

我立馬去檢驗科催檢查,但是就這麽一小會兒地功夫,幾乎已經聽不到胎心了。

我嚇了一跳,頓時慌亂不已,聯係婦產科醫生準備剖腹產。

產婦倒是比我鎮定,一直保持勻速呼吸,血壓心跳很平穩。
 

 

九點多的時候順利開始手術,沒一會兒檢驗報告也來了,血紅素偏高,確實是溶血症的指標之一,我不禁感歎,學過醫的女人就是不一樣。

可是反觀她那連普通話也不會說的丈夫,兩人並不相配。

十一點多的時候,產婦順利產下一名男嬰,因為新生兒溶血症,嬰兒黃疸,暫時不能離開保溫箱觀察室。

這一下子惹惱了產婦的丈夫,他在病房門口不停地嚷嚷要看孩子,從言語中依稀可以理解,這是他們家第五個孩子,好不容易得了個男孩。按照老家的習俗,是要降生在自家的土地上的,他從隨身攜帶的包裹裏掏出一包黃土,非要撒在孩子身上。

護士長一聽,連忙拉住了他,百般解釋才勸住了他。孩子有黃疸,本身的免疫能力就弱,不能接觸外麵的東西。

他一聽到孩子有病就不樂意了,吵著要去看孩子,好說歹說勸走了,嘴裏還罵罵咧咧的。

我看了一眼孩子手上吊著的帶子,母親的名字叫溫青青,同名於金庸小說《碧血劍》的女主,是個溫婉大氣的好名字。

後來了解到,這對夫婦是從一個偏遠山村過來的,來的時候坐了六個小時的長途汽車。產婦自己是那個山村的赤腳醫生,懷孕二十八周的時候就發現了胎兒可能有問題,山村醫療衛生落後,不得已強撐著來到了大醫院。

我不得不佩服這個女人的厲害,很少有山村女人有這樣的經驗和魄力。

“我之前懷過,也算是有經驗了。”

她淡然的臉上已經刻滿了歲月的痕跡,從山村出來的女人,因為勞作辛苦比同齡婦女更加滄桑老相。
 

 

大約是生了兒子,丈夫格外興奮,但是全然沒有顧及到產婦。

我忍不住抱怨,怎麽沒個娘家人或者婆家人照顧啊。

她淡淡地回應:“公婆還在山裏,至於娘家人,權當沒有吧。”

我追問為什麽。

她也不避諱,說自己當年是被拐賣到丈夫所在的小山村的,前些年雖然找著娘家了,但是家裏人都嫌棄她,她沒有辦法又回到了丈夫身邊。

我一臉詫異地聽她講述當年發生的事情,不由驚歎,歲月究竟是多殘忍對待這個女人啊。

1997年溫青青衛校畢業,在家附近的一家鄉鎮衛生院裏做臨時醫生,那時候信息和交通沒有這麽發達,醫療衛生也比較落後。

有一天,一個農民樣子的男人來衛生院求助,說自己的老婆在家生孩子的難產,請她過去幫忙。衛生院裏的人都不認識這個自稱是附近村的農民,但是心裏想著治病救人的她沒有多做懷疑。

那時候很多農村婦女因為貧困而選擇在家生孩子,經常有難產的事情發生,她二話沒說就背上醫療箱跟他去了。

上了一輛簡陋的三輪車,農民把她帶到一個偏僻的汽車站,這時候她才發覺事情不對勁。正當她想要逃的時候,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架住了她,反手一綁就塞進了一輛破車裏。就這樣一路顛簸她被送到了丈夫所在的小山村,像一件貨物一樣被賣掉了。

那一年,她才二十歲,正是什麽都不懂的年紀。丈夫一家是地地道道的山民,靠山吃山,祖祖輩輩都生活在這裏。
 

 

到了這裏她才發現,女人的地位有多地下,山裏養豬、牛、羊,女人和這些畜生一樣可以被販賣,可以作為等價物品交換。

這些年山裏男女比例失調,很多年輕的男性隻能通過買賣得到女人,而女人最大的用處就是生兒子。初來這裏的溫青青很不滿山裏的丈夫,她想過逃跑、自殺,不願意接受眼前的這一切。

而丈夫一家則認為買來的女人像畜生一樣是有野性的,需要人為馴服,她手腳都被上了鏈子和狗一樣關在小黑屋裏,什麽時候關服帖了,什麽時候才能出來。

她是一個個性很烈的女人,丈夫脾氣不好,見她遲遲不肯歸順時常打她,為了防止她逃跑,腳上的肌腱被割斷過一回,這使她的腳常年跛著。

婆婆剪光了她所有的頭發,逼她換上山裏女人的衣服,從此她在外人眼裏就是一個山裏人的妻子。

丈夫在床上並不溫柔,甚至時不時性虐她。在他眼裏,妻子是買來的,是供他消遣和玩物,沒有人權和尊嚴。

但是十幾年她沒有放棄逃跑的念頭,甚至生下大女兒後,有一次她已經跑到了鄉鎮的汽車站,但是沒有帶夠買任何一張車票的錢,她瘋狂地向過路人求助,可別人都以為她隻是一個傻子,隨後被後麵趕來的丈夫一根繩子捆回了山裏,又免不了一頓毒打。
 

 

大女兒出生後,丈夫和家人都很失望,甚至一度想把女兒送走,但是考慮到山裏女人不多,長大了或許能收一筆大的彩禮,才放棄了這個念頭。

有段時間她整個人渾渾噩噩,分不清現實還是夢境,有一次她抱著女兒走到山上的蓄水池邊,忽然心生一念,想要跳下去了卻餘生。但是懷裏的女兒一直哭個不停,她隻好先坐下來給她喂奶,喂著喂著她忽然就哭了,或許是那瞬間女兒的哭聲喚醒了她深沉的母愛。

她想,這輩子自己的人生已經這樣了,可是女兒有什麽錯。

也就是那幾年裏,她老得很快,丈夫一家人怕她真的瘋了,許諾說隻要她生下男孩,就放她離開。

從此她的心願就是生下一個男孩。

可是命運弄人,一連四胎都是女孩,這讓求子心切的婆婆十分看不過去,處處挑刺。好在那時候她已經開始利用自己學過的醫學知識,替山民看病了,有了一點微薄的收入。空閑時間還可以教四個女兒識字,可是這些時常被婆婆打斷。

丈夫一家固執地認為她是想逃走,女兒們如果識字,就可以去更遠的地方,如果她們逃離了這個家,就意味著損失。

 

2015年年底,普查人口的時候,因為家裏有四個孩子引起了生育局的注意,她的第三個女兒和第四個都沒有上戶口,而她本人也是個黑戶。

警察局根據她97年走丟時候的樣貌,順利找到了資料,並且幫助她聯係外麵的家人。

2016年開春的時候,在警方的幫助下她成功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家人,可惜那個時候父母均已經去世,她跪在墳墓前哭了很久,似乎是想把這些年受到的委屈和苦楚通通發泄出來。

所謂的親人隻有一群不熟的弟妹,當年自己被拐買的時候,他們都還小。對於這個陌生的大姐也沒辦法親近,家裏的親戚也過來看她,但是時隔多年他們記憶中那個纖細漂亮的姑娘已經變成了一個矮壯木訥的婦女,紛紛歎氣。

多年類似於囚禁的生活,她已經完全與外界脫軌,外麵世界新鮮而陌生,卻已經沒有了她的容身之地。

在家裏住了一段時間,妹妹和弟弟委婉地表示自己的經濟負擔重,沒有辦法養一個閑人,而常年生活在山裏,她也無法找到一份工作養活自己。
 

 

曾經疼愛她的姑姑給了一點錢,讓她好好地換身衣裳,又帶她下了館子好好地吃了一頓。那些熟悉的食物回到嘴裏的感覺像是生活打她的狠狠一巴掌,讓她愈發清醒地意識到,十七年前那個天真純良的溫青青已經死了。

活著的隻是那個淪為生育工具的滄桑婦女。

因為無法在在老家適應下去,她心中也掛念著四個女兒,這時候也意外地發現自己懷上了第五胎,她悲哀的意識到,命運或許早已經安排好了,被賣進山裏的那一天她就無法逃脫。

山裏的丈夫這時候也出來找她,似乎是在自己和命運的抉擇下,她又回到了山裏,下車那一刻,看到四個女兒朝自己飛奔而來的時候,她心裏居然有了異樣的歸屬感。

女兒們和自己上了戶口,加上找到了親人,婆家人對她態度好了很多,但是這一胎懷得格外不順,不僅妊娠反應嚴重,而且還不到大月份,自己的雙腿已經水腫得無法走路了。

一開始以為是年紀大了,但是後來越來越吃力,多年的經驗告訴她,孩子可能有問題。

山裏沒有大醫院,她隻好去鎮上,檢查出來胎心很弱,而且孩子胎位也不正。
 

 

丈夫家裏很重視這一胎,她二十八周的時候下陰出血,婆婆請了個神婆來看,說是這一胎是個男孩,要是不去大醫院的話,隻怕這胎坐不住。

這些話是她買通那個瞎眼神婆說的,她知道隻有這樣才能獲得去醫院的資格。

家裏人信以為真,賣了兩頭豬湊了錢讓丈夫帶她去了大醫院。

聽到這裏,我已經捏了一把汗了,新生兒溶血症的死亡率不低,如果不是她當機立斷,或許這個孩子就會胎死腹中,一屍兩命。

溫青青從始至終都是風輕雲淡的表情,似乎講述的是別人的故事

丈夫去給山裏的親戚報喜去了,說是生了個兒子,錢沒白花。

孩子黃疸漸漸有了好轉,這似乎是個皆大歡喜的結局,但是究竟歡不歡喜,隻有主人公知道了。

我問她接下來怎麽辦?當初說生下男孩就可以離開,現在還想離開嗎?

她微笑歎了口氣,說自己這輩子的命是被這大山栓住了,逃不脫,掙不開,她認了。

我沒辦法勸她去追逐自由,畢竟她有四個孩子還在山裏。

人世間千千萬萬的家庭,幸福的總是相似,不幸的卻各有各的不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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