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章轉自http://news.sohu.com/20050722/n226403109.shtml)
被拐八年生兩子 資中女孩終回家
8年前,資中15歲女孩楊萍被人販子拐賣到河南,被迫“嫁”給大她11歲的男人,17歲時她生下第一個兒子,現在已經是兩個孩子的母親。8年來,她受盡折磨,一直尋找回家的機會。7月8日,這名飽受淩辱的女子尋機向媒體和警方求助,在新疆石河子市和資中縣公安機關解救下,20日,這名如今已滿口河南腔的女子終於又踏上了家鄉的土地。
遭遇篇
出門打工被騙賣到河南
楊萍出生在資中縣一個小山村裏,父親楊開友是村主任,母親是農民,家裏還有兩個弟弟和一個妹妹,生活平淡而溫馨。1997年11月,楊萍過完15歲生日不久,對爸爸媽媽說自己不想讀書了,要去外麵打工。楊開友夫婦堅決不同意,楊萍軟磨硬泡,一個星期後,爸爸媽媽終於勉強同意她先到附近城市嚐試一下。
楊萍到了內江市梅家山勞務市場找工作。一位年齡約二十七八歲的女人介紹說自己叫冬梅,問她願不願意去做保姆。楊萍歡天喜地跟著冬梅坐上了火車。楊萍不知道,那火車是開往河南的。
感到自己被拐賣,可她不敢問
楊萍跟著冬梅來到河南唐河縣一個小村子,冬梅把她帶到了一戶人家,稱這是自己婆婆家。讓楊萍詫異的是,每隔一會就有一些人來看她,有三十多歲的男人,還有五十來歲的女人,他們把楊萍從頭看到腳,背對著她竊竊私語。直到第三天,前來看楊萍的人還是絡繹不絕,楊萍很害怕,找到冬梅一再要求回家,但冬梅死活不同意。到第六天下午,來看楊萍的一撥人剛走,冬梅就對她說,給她重新聯係了一戶人家。
在冬梅帶她去當地村民李中明嫂子家的路上,楊萍隱隱約約感到自己可能被拐賣了,可是她不敢問,隻能默默祈禱自己不要遇到這麽殘酷的事情。
摧殘讓她痛哭,被迫與他成親
天剛黑,李中明來到嫂子家,迫不及待動手就扯楊萍的衣服。楊萍拚死掙紮,掙脫糾纏跑去向冬梅求助。可沒聽完她哭訴,冬梅不耐煩地打斷了她,說如果她不服從,就沒有路費回家,如果她不反抗,過些日子就可以給她回家的錢,隨後又把她送了回去。
黑暗中,李中明又一次撲過來,楊萍恐懼到了極點,流著淚拚命反抗,但她哪裏是對手。李中明強行扒掉楊萍的衣褲,很快就製服了這個尚未發育成熟的小姑娘,撕心裂肺的疼痛使她昏了過去。
等楊萍再次睜開眼睛,已經是第二天早晨,身體的劇痛和心靈上的摧殘讓她失聲痛哭。李中明的嫂子拉下臉來威脅楊萍,如果再鬧著回家,就叫李中明勒死她。楊萍害怕了,李中明嫂子又勸她,女人總是要嫁人生孩子的,如果她能給李中明生個孩子就放她回家。第二天,李中明讓嫂子到鄉裏去采購了一大堆雞鴨魚肉回來,辦了七八桌酒席,就這樣,15歲的楊萍被迫與26歲的李中明成了親。
逃跑被拖回去,被打得皮開肉綻
1997年冬天的一個中午,楊萍看到時刻跟著她的兩個孩子在爭搶著什麽東西,她撒腿就向村子外一條大路跑去,可跑了還不到一公裏就被後麵的人追上拖了回去。惱羞成怒的李中明揮起皮帶死命抽打她,楊萍被打得皮開肉綻,滿地打滾,三天躺在床上起不來。備受折磨的楊萍怕了,她再也不敢輕易逃跑了。
楊萍痛苦而無奈地充當了李中明泄欲的機器,還要時常承受李中明醉酒後的拳打腳踢。有時候實在想家了,楊萍也會和村子裏一些小媳婦、老太太說幾句話,但她明顯感覺到,村裏許多人對她不但沒有半點同情心,還對她有一種排斥,甚至幫著李中明監視她。
1999年2月17日,楊萍生下了第一個孩子。一見到李中明,楊萍就問:“當初你和你嫂子跟我說,生個孩子就讓我回家,現在我可以走了吧?”李中明說,如果她回家,孩子就會餓死,楊萍沉默了,開始嚐試學著怎樣奶孩子。2001年,楊萍生下了第2個孩子,也是個男孩。
今年開春,李中明把口糧田交給嫂子打理,一家四口來到新疆石河子一家養豬場給人打工。
在石河子,思鄉心切的楊萍假借看病找到《都市消費晨報》北疆新聞中心求助,希望記者能幫助她回到四川老家。
解救篇
解救一波三折父親小心辨認
了解楊萍的不幸遭遇後,記者隨即與石河子市公安局城區分局刑警大隊取得聯係,警方非常重視,將楊萍帶到刑警大隊了解了情況。負責此案的齊福國警官安排楊萍先回養豬場,反複交代楊萍先不要把聯係過警方的事情告訴李中明和豬場的任何人。
解救行動開始,豬場門口等回楊萍
然而到了約定時間楊萍沒有打來電話,記者的心一下提了起來。與齊福國警官聯係後,齊福國和刑警隊中隊長李德寶一同前往。10日下午4點,解救行動開始了。
在養豬場大門口,豬場女負責人極不情願地把警察和記者帶到了楊萍現在的“家”。“家”就在豬舍裏,一間約70米長的豬舍裏有幾百頭肥豬,一堵土牆隔出來一小間約五平方米的房間就是楊萍一家四口的住處,床鋪是兩垛磚頭支起幾塊木板搭成的簡易床鋪。一中年男子帶著兩個五六歲大的男孩站在警官麵前,這就是楊萍的“丈夫”李中明和楊萍的兩個兒子。兩個小男孩膽怯地緊抱著李中明的腿,頭發發黃,臉型瘦小。李中明臉上露出一絲驚慌:“她剛才出去上街逛了,沒有在家。”
聽到這話,記者和齊警官一下緊張起來,決定在豬場門外等待楊萍回來。不久,馬路上跑來一個人,直奔停在門口的警車而來,正是楊萍。她氣喘籲籲跑到警察麵前說,她正準備給記者打電話,看到有警車到豬場來,就趕快跑來了。
父親求證後,電話那頭傳來哭聲
楊萍得知已經聯係上親人後,用顫抖的手接過齊福國遞來的電話。“爸爸,我是你的女兒啊,我想你們,我想回家……”聽到日思夜想的父親那既熟悉又陌生的聲音,楊萍眼淚滾滾而下。由於楊萍的口音已經變成了地道的河南話,電話那頭,父親顯得很冷靜。“你是楊萍麽?我要問你幾個問題,你有幾個姨娘?”“三個。”“不對!”電話那頭楊開友否定了楊萍的回答,民警和記者的心揪了起來———難道出了錯?“兩個姨娘,一個叫餘蘆友,一個叫餘蘆平。”原來,緊張的楊萍把自己母親也當成姨娘了。“阿公叫什麽?”“楊天朋(音)。”“阿婆叫什麽?”“吳紫仙(音)。”“對了!”電話那頭傳來了楊開友的哭聲。
救助站不知情,又把她送回家
看到這一幕,警官們決定立刻把楊萍帶離現場。回刑警隊做完筆錄,齊福國聯係了石河子市救助站,要求救助站對楊萍進行妥善安置。第二天中午3點,記者給救助站打電話,卻得知楊萍不見了,記者和警官一下慌了神。經仔細詢問,才知道救助站一個不了解情況的工作人員早上幫楊萍聯係了豬場老板,並幫楊萍攔了一輛出租車回了豬場。因為從來沒有離開過孩子,楊萍就又回到了豬場那個家。
和孩子一起被藏匿,警方再次解救
但楊萍沒想到,自己剛到家,李中明就逼問她是不是已經報了警,並立即打電話找來姐姐商量對策。商量後他們決定,先把楊萍和孩子轉移到附近一個親戚家裏,由李中明的姐姐看著楊萍,等過幾天風聲過了就離開石河子。
兩名參加解救的警官感到了事情的嚴重性,豬場裏的雇工老鄉連著老鄉,如果李中明執意阻撓或者把楊萍藏匿起來,解救會更加棘手。石河子公安局城區分局副局長李剛指示,立即傳訊楊萍的丈夫和雇主,再次解救楊萍。兩名警官又趕到豬場,反複向豬場老板和李中明兩人交代政策後,兩人才說出目前楊萍和孩子正在親戚家中。
警官們再次找到了楊萍,李中明和姐姐等人上前勸說並企圖阻撓解救,民警當著眾人的麵征求楊萍意見,楊萍強烈要求回四川老家,警官們再次把楊萍解救了出來。
親情篇 傻孩子你差點要我們的命啊
和爸爸媽媽每一次通話,兩頭都是淚水漣漣
確認了楊萍身份後,資中的家人和親戚極為興奮。10日當天,記者在新疆接到了七八個來自四川的電話。11日、12日,每天都有五六個親友打來電話詢問楊萍的情況,每通一次話,電話兩頭都是淚水漣漣。
“你媽媽天天哭,我差點都瘋了”
“你是我的楊萍嗎?這8年你都去哪裏了,你離開家就再也沒有消息,我和你爸爸沒日沒夜地找你,想你想得大病一場,你怎麽能8年時間都不給家裏來個電話寫封信啊……”楊萍的媽媽哭得說不下去了。
楊開友接過電話哽咽地說:“八年前那個早晨,你出了家門,我們就開始擔心,本來指望你哪怕是捎個口信呢,連續幾天沒有消息,全家人都慌了,我們找遍了整個資中縣城,還有內江市,後來到成都也找過,我們搜腸刮肚想著你可能會去的地方,見人就打聽有沒有見過你,可是用盡一切辦法都找不到你,你媽媽天天哭,有天晚上她絕望地哭著說你可能被壞人害了,我當時差點瘋了,腸子都要傷心斷掉了,你這傻孩子,真是差點要我們的命啊。”
“我們後悔得要命,當年不該讓你出門”
楊萍的媽媽又搶過電話哭著說,“萍萍啊,我和你爸爸都後悔得要命,當年真不該讓你出門,你爸爸現在就去接你,我們一家人再也不分開了。”楊萍一隻手拿著麵巾紙抹眼淚,一隻手顫抖著握住電話泣不成聲。好不容易平靜下來,她反複向父母表示,很後悔不聽爸爸媽媽的話,當初太天真了。
楊萍媽媽在電話裏情緒非常激動,一會迫不及待想了解女兒的現狀,不住問女兒是否長高了,有沒有比離家時胖一點,為什麽說話的聲音和腔調變了樣,一會又和楊萍嘮起了家常,說家裏生活還可以,有8間樓房,要她趕緊回家團聚。楊開友叮囑楊萍:“你還活著是我們最大的開心了,好好聽話再不能亂跑,一定要等我接你回家團聚,等你回家了,我們好好說上三天三夜的話,把這些年的事情都聊完。”
楊萍嗚咽著一一答應父親的話,掛掉電話時,她拿起餐巾紙捂住臉,深深埋下了頭。
訊問篇“老公”講述“買妻”原委
11日,記者見到了楊萍的老公李中明。李中明三十多歲,約1米75的個頭,此時,因為涉嫌收買被拐賣婦女,李中明被石河子警方傳訊。
據介紹,李中明小學隻上到三年級,16歲雙親先後謝世,全靠兩個哥哥一個姐姐把他拉扯大。李中明所在村裏有個唐二娃,唐二娃找了個四川媳婦,這四川媳婦整天不幹活就在外麵遊蕩,十天半個月回來一次。唐二娃告訴李中明的大哥李中任,隻要出錢就可以給找個媳婦回來。1997年10月,唐二娃領來一個懷了孕的女人,李中明付了3000元錢,可當晚這個女人就不見了蹤影。唐二娃拍著胸脯對李家兄弟說,我再給你找一個。沒多久,唐二娃又帶回來一個女孩,討價還價之下,李中明又給了唐二娃800元。
在訊問中,李中明承認自己經常和楊萍發生摩擦打架,但他認為這是兩口子正常的家庭糾紛。他還表示,自己雖然這些年沒有和楊萍取得結婚證,但那都不是問題,因為老家派出所已經給楊萍落上了戶口,很快身份證也就下來了。民警向李中明介紹了國家關於被拐賣婦女的政策,問李中明對楊萍要求回家有什麽想法,李中明表示同意楊萍回家,還表示要把這幾個月的工錢問老板要點給她帶回去。記者問及這些年和楊萍的感情時,李中明回答道,“我覺得我們這些年的感情很不錯。”
相認篇那一刻女兒泣不成聲奔來 14日13時40分,楊萍父親乘坐的火車到達烏魯木齊市,失去聯係八年的父女相見。
“這是我女兒楊萍嗎?”從烏魯木齊火車南站提前上車的記者把當地報道楊萍尋求解救的報紙拿給楊開友看,看著報上女兒的照片,楊開友表情凝固了,一絲忐忑從臉上閃過,隨即眼淚在眼裏打起了轉,“她遭了多少罪,才變成了這樣?”楊開友有些哽咽。
石河子公安局城區分局派出了一輛車和兩名民警陪楊萍接父親。“成都方向開來的××次列車就要到站了……”廣播聲敲打著楊萍的心,這位兩個孩子的母親臉上竟如小女孩一樣冒出了兩團紅暈。
列車進站,同行警官對楊開友大聲說,“來了,看是你女兒嗎?”在抬頭張望的一瞬,楊萍已泣不成聲向父親奔來:“爸……爸……”忽然,就要相擁的父女又同時放慢了腳步,八年的離別,八年的淚水,全都湧上了心頭。一番對視,父女倆緊緊抱在一起,淚水止不住往下流……
回家篇 捧著女兒臉 母親淚眼細端詳
17日晚11點35分,楊萍帶著5歲的小兒子和來解救她的資中警官及父親坐上1014次列車從烏魯木齊出發了。20日淩晨5點20分,火車駛進了終點站———成都。楊萍抱起小兒子迫不及待地站起身下車,和父親以及前往新疆解救的資中警官李祖友、陽廷勇乘上了資中警方的汽車。
恍如做夢 母親細細端詳
20日早晨7時20分,本報記者趕往資中縣高速公路出口處等待。8時12分,一輛灰色警車駛出高速公路停在記者麵前。警車後座的楊萍抱著一名五六歲的小男孩,臉色潮紅,情緒非常激動。記者與楊萍一行趕到蘇家灣鎮派出所。剛剛趕到的楊母來不及拍打身上的塵土,一把摟住楊萍泣不成聲:“女兒啊,我以為一輩子都見不到你了,我不是做夢吧?”楊母捧著楊萍的臉仔細端詳起來。在場警官和群眾深受感動,一位太婆低聲抽泣起來……
記者同他們一起乘船返家。蘇家灣鎮專門安排人大主席朱育明和婦聯楊主任陪楊萍一起回家。在船上,楊主任不時與楊萍攀談,開始楊萍顯得很緊張,在楊主任開導下,楊萍開始慢慢適應這個熟悉而陌生的環境,開始主動說話……
高喊“姐姐”弟妹衝出家門
下船後,看到昔日的熟人,楊萍總是主動上前打招呼問好。看到女兒開始適應家鄉環境,楊開友與妻子相互對視,點了一下頭。走了幾十分鍾山路,終於要到家了,楊萍話慢慢少了,不時打量著附近的一草一木……
“姐!”剛走到楊萍家外,弟弟和妹妹一下子從屋門口衝了過來,一把將楊萍抱住,楊萍不停撫著弟弟、妹妹的頭,三人眼淚流了下來。楊萍的姨媽哭著衝上前將楊萍抱在懷裏……不久,楊萍的外公也從百裏之外的資陽趕來了。74歲的老人看了外孫女半天,哆嗦著嘴發出顫抖的聲音:“……回來就好,感謝大家的幫助……”謝謝你們讓我們一家團圓
楊萍仔細看著家裏每一間房屋,不時用手撫著牆和家具,“沒什麽變化,隻是多了一個院壩和一個圍牆,我還能找回過去的影子。”
下午1時許,記者和警察要離開了。楊萍和家人緊緊握住警察和記者的手,激動地說:“謝謝你們,謝謝你們,是你們讓我們一家團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