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天,披著陽光走向彩虹
一,高原火山濕地
2017.1.10. WAIHOHONU木屋,小雨,西風每小時35公裏,5度。WHAKAPAPA渡假村,晴天,西風每小時35公裏,15度。今天的裏程是步行18.5(主路加塔瑪湖岔路)公裏,約6.5小時,車程351公裏,約5小時。
早晨5:30起床,小木屋一片沉寂,躡手躡腳走出屋子,想拍幾張峽穀日出的照片。屋外下著小雨,高原草深深地彎著腰,迎著太陽搖曳,天邊的雲縫裏有一抹紅霞,雖氣勢不夠磅礴,卻給烏黑的濃雲添加了一絲豔麗。
7:00和忙碌早餐的山客們告別,披著陽光,淋著小雨,走向高原彩虹。陽光、雨、彩虹,何等運氣,一上路就遇到如此天象。
沒走多遠遇到一片山毛櫸樹林,建於1904年的WAIHOHONU小屋就在林子旁邊。它是湯加麗羅公園最早,也是新西蘭第一座山上小屋,建屋的目的就是為登山探險者提供休整基地。 小屋在使用60多年後被新的建築(昨晚住過的木屋)取代,現在僅存博物館的功能。在國家公園,在保留地,在荒山野嶺修步道、建小木屋,是政府鼓勵人們走向自然的一項舉措,打開新西蘭旅遊地圖,小木屋的三角型卡通標誌密密麻麻覆蓋全境。小屋不但提供二三十人的住宿、取暖、盥洗、入廁等基本設施,條件好的還提供煤氣煮食及太陽能照明。一般情況下,小屋周圍還附設帳篷營地,為更喜歡貼近自然的探險者提供方便。這種僅提供廁所的帳篷營地,在許多沒有木屋的地區建的更多。小屋及帳篷營地需要登記付費,所以每天進山的遊客是有數的。熱門步道需提早預訂,這個假期走的兩個步道都是提前半年訂好,2月份要走的米佛峽灣步道,連續訂了5年才成功。
小路隨著WAIHOHONU河進入高山濕地,身後是初升的太陽,頭頂落著毛毛細雨,濃雲在草尖上翻滾著,一組鮮豔的虹霓在雲幕上畫出一道半圓,陽光、雨、完整的雙彩虹,遇到這種奇景實在難得。來自瑙魯霍伊、魯阿佩胡的雪水,淌出無數條小溪,旅遊地圖上密密麻麻的藍色長短線,如動物體的毛細血管。雪水、充沛的降雨、海綿體般蓄水條件,造就了萬頃濕地,為高原獨有的動植物提供了理想的棲息地。
新西蘭高原有超過600種植物,其中93%具本土性,溫度、降雨、岩石類型、土壤肥力和排水條件差異,決定了新西蘭高山植被的多樣性和獨立性,科學家經過分析綜合,按植被和棲息地條件,把高原大致分為四種類型:草原(GRASSLAND)、穩定岩石(STABLE ROCK)、散石堆(ROCK DEBRIS)、濕地(WETLAND)。前兩篇遊記已討論過相應問題,這裏僅介紹高山濕地動植物。
在高山濕地中廣泛分布的植物是莎草(SEDGES)、青苔(MOSSES)、地錢(LIVERWORTS)、金色百合(BULBINELLA)、開花柳鶯(EPILOBIUM MACROPUS)和藻類(ALGAE)。除了高原草及灌木有沒膝的高度,大部分植物都貼著地麵而生。焦黃中點綴著幾簇綠、幾片白、幾抹絳紅。沼澤地木棧道旁邊,還有許多肉食植物SUNDEW,它們通過密密麻麻的腺觸角捕獲小昆蟲,以獲得必需的營養。
新西蘭獨特的高原植物起源是個謎,她的火山地質年齡不算老,地理上又孤立於大陸板塊,哪來的這麽多類似於大陸卻不同於大陸的植物。經植物學家研究,發現兩個可能的因素:一是幾億年前新西蘭與大陸分離時,一些白堊紀山脈植物遺留下來,隨著本地特有的地質條件慢慢進化,既保留先祖基因又有某些突變。另一種可能性是通過遠距離傳播,由曆代移民有意或無意間帶來異鄉物種(大多來自澳大利亞和歐洲)。一些外來物種被改良,另一些適應風水後則瘋狂爭長,給本土植物環境帶來災難,柳葉草、金雀花就是典型例證,所以新西蘭海關嚴厲的檢疫管製手段是可以理解的。
一個人在荒原行走是孤獨的,孤寂的靈魂融在大美自然又是愉悅的。帽簷上出現了小水滴,她什麽也不說,隻是把晶瑩的陽光反射到我的心裏。
我常常矚目天空,努力尋找新西蘭獵鷹(NEW ZEALAND FALCON)的蹤影,它能夠以超過每小時230公裏的速度飛行,去捕捉超過6倍自身體重的獵物;我常常駐步泥沼,企圖發現稀有的大肉食土地蝸牛(POWELLIPHANTA)、巨型蟈蟈(DEINACRIDA物種)、世界上唯一的高山壁虎(GECKO)及世界上唯一的高山蟬(CICADAS)。小水滴抿嘴笑了,因為我一無所獲。
小路與WAIHOHONU河漸行漸遠,雨停了,腳下的土地幹爽了許多,我已經從魯阿佩胡的這邊山坡轉到了那邊山坡,小路有了起伏,濕地和草原也在互換著角色。走過幾座山梁,跨過幾條小溪,翻過塔瑪鞍(TAMA SADDLE)山巒 ,眼前又出現一大片濕地。
二,高峽出平湖
9:40到達塔瑪(TAMA)湖岔路口,到這裏整個路程完成一半(不包括觀湖支路),從岔路口右轉走了10分鍾,來到海拔1200米的下塔瑪湖,從幾十米高的湖沿望去,峽穀裏一大片黑色的火山沙灘盡頭,有一灣馬蹄型碧水,蹄口開闊處是一層米黃色的淺水區,深水區則是一片寶石藍,她沒有一絲波瀾,安靜地如一片凝膠,襯在藍天白雲下,臥在撫媚雪山前,被蒼涼高原緊緊地擁在懷裏。湖不是很大,但開口很小,無論如何都拍不到湖岸全景。
上塔瑪湖海拔1314米,應該在眼前那座山梁的後麵,沿著軟沙礫陡坡上攀,路很難但誘惑力很強,我加快了腳步,因為攀上這座山即可拜真神。氣喘籲籲到達預定的峰頂,山那邊卻是一片荒原,根本沒有湖的影子。仔細觀察,藍色鋁合金杆頂著橘黃的三角型路標,沿著一座更陡更長的坡,指向更高的山峰。野外跋涉,氣可鼓不可泄,不知道目的地在哪裏,憑著一股韌勁慢慢地向前走即可,像剛才這樣達到假想目標而不得預設結果,往往使人泄氣,重新調整會格外累。下一段陡坡走起來,心態上不亞於攀爬瑙魯霍伊主峰,雖然坡沒那麽陡,路沒那麽長,但感覺很煩。不再相信自己的判斷,不知道下一個峰頂後麵是否還有更高的山。果不其然,沿著山脊又爬了兩座駱駝峰,最終登上海拔約1500米的製高點,見到了山穀裏上塔瑪湖的真顏。它比下塔瑪湖大了幾乎一倍,從製高點望去,隻能看到這條“大魚”的尾巴和部分魚身,它的水很深,藍色調沒有下湖那般豔麗,卻多了幾分厚重,多鄒的湖麵現出些許滄桑。
站在這裏看瑙魯霍伊,她依舊裹在雲裏,而魯阿佩胡卻以清晰的嬌容,矗立在茫茫草原,下塔瑪湖僅是雪山項下的一顆璀璨珠子。上下塔瑪湖實際上是兩個火山口,以六百年前首次探訪此地的毛利酋長名字命名。它們很美但不夠龐大,在擁有諸多大湖的新西蘭名不見經傳。
新西蘭是個雨量充沛,淡水資源豐富的國度,大大小小的冰川地質湖、地震堰塞湖、火山噴發湖布滿全境。由於政府的保護政策,全民的環保意識,使湖泊的純淨度達到世界級水平,或者說她就是製定世界水平的標準。
下山時遇到一夥年輕人,走到在山下遠遠地拍照他們爬山的背影,鏡頭裏幾隻彩色的螻蟻,為光禿禿的火山坡增添了不少生氣。小路開始熱鬧起來,一撥撥輕裝山客迎麵走來,顯然是卡帕帕村到此一日遊的行者。
回到主路繼續前行,經過幾輪山崗草原、峽穀濕地、凝固火山岩流的變換,在高原花草的簇擁下,又走了一個小時。
下午12:20來到TARANAKI瀑布, 源自魯阿佩胡的一大股清涼雪水,咆哮著躍下20米高的巨石峭壁,騰起一片白霧,聚起一灣聖水,形成一條綠樹簇擁的晶瑩河流,沿著峽穀引出一條縱貫草原的綠帶子。
從卡帕帕村到瀑布有一條短程環形步道,所以這裏遊人如織。在瀑布下麵請一位妹子照了張呲牙照片,坐在瀑布上方的岩石,伴著兩名叼零食的小童吃了午餐,然後抖擻精神,走過草原、穿過樹林、跨過起伏的山巒。
1:30回到起點,完成了北湯加麗羅環火山步道,為新西蘭九大步道北島篇畫了一個句點。
三,意猶未盡
1:30回到卡帕帕村,難掩激動的心情,忙著向山外的夥伴們報了平安。
新西蘭九大步道北島有三條,分別是旺格努伊大河步道,懷卡雷摩瓦納大湖步道及北湯加麗羅環火山步道。目前為止,三條步道完美收官,二月底將去南島米佛峽灣步道,後續的幾條南島步道也在計劃之中。
車在回程的路上,思緒卻留在山裏,留在高原。過去的一年寫字不多,期間有彷徨也有躍遷,努力尋找自我、完善自我的過程,有痛苦也有收獲。
有朋友說:“一個爬山鑽林子的原生態寫者,隨心寫出自己就行,不必讀什麽閑書,小心把自己丟了”。
有朋友說:“這年頭不要指望誰認真讀你的文章,更不要奢望有專業的編輯意見,要進步就讀書吧,積累多了定有收獲,有主見的寫字人永遠丟不了”。
身邊也有許多活生生的例子:有朋友滿腹經綸出口成章,但從不寫字,他以為該寫的前輩大腕都寫完了,吾輩有水平欣賞足矣,何須再做劄記。有朋友文筆老道且以寫字為生,經常做廣告開講座,授之以魚且授之以漁,讓走不動路的老者讀其遊記,教他(她)們如何寫遊記。塌下心來讀了幾篇大作,每每走到雪山腳下“起風了”,火山步道口睡一宿覺“下雨了”,觸了你的G點,他卻嘎然而止。君不知隻有漂流蜿蜒的大河,才能領略峭壁上羚羊之矯健;隻有在雲層之上,才能領略雪山峰頂的螢光、湛藍天空的深邃。
故我行必需我素,學習智者,躲開庸人,走自己的路攀更高的峰,讀有價值的書,寫自己的心得,行者獨享孤獨,知己者可遇不可求。
一路上魯阿佩胡雪山若隱若現,瑙魯霍伊雪山始終躲在厚厚的雲裏,去年爬魯阿佩胡峰頂遇到風雨冰雹,接著走湯加麗羅穿越步道卻是晴空萬裏,這就是誰也左右不了的大自然,人不可以想著征服,隻能隨著她的心情,踏踏實實地走路。
此生願望:走遍新西蘭的步道,攀上境內所有2000米以上高峰,遍訪有名河流、峽灣、湖泊,寫出朋友喜歡、自己滿意的遊記。
晚上7:00回到奧克蘭。(谘詢均譯自網絡)
2017.1.21. 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