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怪獸欲來風滿樓
2015.3.15.周日,陰,預報有熱帶風暴來襲。今天準備去奧克蘭西海岸KAREKARE的COMANS-MERCER BAY。那裏有新西蘭最著名的海灘,在該地拍攝外景的好萊塢電影《鋼琴別戀》,把她推向了世界舞台。那裏有茂密的原生態森林;落差30米的KAREKARE瀑布;霧氣彌漫、駭浪滔天的狂野海岸。那裏有地區公園最高的臨海懸崖及觀景瞭望台。更為重要的,是那裏有一條令我難以釋懷、懸在山崖上的一條神秘小徑。
周四晚間獲報,熱帶氣旋PAM,已升格為最高水平的5級風暴,以每小時340公裏的時速登陸瓦努阿圖首都維拉港(PORT WILA),造成8人死亡的災害。氣象局預測:這個強熱帶氣旋,將從周日晚間開始,影響北島東部的EAST CAPE,“然而,由於氣旋的路徑的不確定性,” 未來幾天,WAIKATO和HAWKE'S BAY以北的北島地區都要嚴密監控,做好應急準備。氣象預報員將PAM描述為“怪獸級風暴”。說這種威力的氣旋,新西蘭每20到30年才會出現一次。
據悉,沃爾沃環球帆船賽的6艘參賽帆船,從奧克蘭駛向巴西ITAJAI的新賽段,出發時間已由周日推遲到下周一。
我們的出行計劃周五公布,小夥伴們反應不一,擔憂者有之,退卻者亦有之,但二哥以群主的姿態宣稱:
“風雨無阻!怪獸來吧,讓我們站在懸崖上,看30年一遇的疾風驟雨!”
二哥不二,敢和大自然叫號,是他掌握了PAM的動向,知道“怪獸”在晚間登陸北島東海岸,我們的活動是上午,而且在西海岸。
7:20,和二姐(FRIDA)同車出發,今天我是司機。上車前問她:
“有油嗎?”
“放心,沒問題,有大半箱呢!”她不加思索地回答。
保時捷的表盤我看不習慣,出於對車主的信任,加之花眼,沒仔細檢查就匆匆上路了。
和往常一樣,走18號轉16號高速公路,由LINCOLN路下高速,轉SWANSON路,然後岔向PIHA路就可以找到KAREKARE路口,沿著盤山路下到穀底,就是KAREKARE泊車場了。
下了16號高速,GPS就說我走錯了,我想這地方走過N次了,第N+1次怎麽可能走錯?
“不理睬它,走自己的路!”
沒想到有這麽遠,走了好久也沒到劈哈路岔口,我開始懷疑自己:“第N+1次是不是真走錯了?”令人不安的是,油箱警告燈亮了!這個既不自己加油也很少親自開車的車主,把油標指針的空箱讀成滿箱了!前方有多遠尚不得知,但肯定沒有油站了,隻能寄希望於那一點殘油。
“二姐,真二!”我不由得感歎。我也是太粗心,怎麽能相信這麽個視一切“大事”均為兒戲的粗心二貨。
在劈哈岔路口,遇見比我們晚出發的二哥,說明按老經驗行事的我,第N+1次,確實走了一條遠路。
8:25分(遲到25分),趕到KAREKARE泊車場,ANGELA一行已經等在這裏。今天是本年度第一次野外活動,共有17人參加。
8:30,集體合影後,一行人浩浩蕩蕩地進了森林,爬上第一個陡坡就有人吃不消了。但每每登上一座山包,站到製高點瞭望台遠眺:那巍峨的山,蔚藍的海,碧綠的森林,白花花的駭浪,都會讓人忘記疲勞;情不自禁的感歎聲,伴著風聲、濤聲,此起彼伏,聞聲賞景,令人心曠神怡。
兩年前走過這裏,在路上遇到過一位身著比基尼,腳踏人字拖,看上去有七十多歲的奶奶。孤身老人出現在荒郊野嶺夠奇葩了,打過招呼後,她的問題更是令人汗顏:
“從哪裏可以攀下懸崖到海灘。”
剛才走過一麵懸崖,貌似有條小徑掛在那裏。我告訴了奶奶小徑的位置,但真不敢相信她會下去。我一步三回頭,看著她爬下一麵裸露的石壁,漸漸消失在石壁下的灌木叢。
回程時再次經過,我想下去探個究竟,但隨行的夥伴挪到第一片石壁就打了退堂鼓。看著下麵的灌木叢,我覺著下麵的路也許並不難走。
2.懸崖棘刺神秘小徑
9:30,路過當年老奶奶攀過的小徑,我毅然走下主路來到崖邊,回身喊隊伍中九歲的男子漢:
“FRANK,跟我下去。”
小家夥應聲而至,我想帶著他,半小時打個來回足以。沒想到不知深淺的二姐、五姐(KATHLEEN)跟下來了,責任心極強的二哥、HARRISON下來了,受大家鼓舞,老伴兒、阿香姐也下來了。剛才還顯著孤單的崖頂,瞬間生氣勃勃,二、五姐的笑聲、二哥的吆喝聲,頓時攪翻了崖穀的寂靜。
“留下的夥伴們不用著急,好好休息一下,我們去去就來。”
第一段懸崖不是很長,二、五姐興致勃勃地走到隊伍前列。我立馬製止了這種二五〇行為,告訴她們,“一路有你”沒有讓女人探路、殿後的規矩。二哥瞪了她們一眼,和HARRISON走到了前麵,義不容辭地做起開路先鋒。
緊接著是一段被灌木淹沒的路,當年的比基尼奶奶,就是在這裏消失的。灌木從中長著許多棘刺草(長著鬆枝狀堅硬短刺,開黃花的灌木),FRANK被紮的嗷嗷叫。我要走到前麵,替他拿著登山杖、壓住棘刺他才能過來。所謂的路,隻是一個個石窩、樹根、泥溝及陡坎而已。麵對著半米高的石階,小家夥不想下來了。
“不行,男子漢開弓沒有回頭箭,你現在是陸戰隊海豹突擊隊員,聽命令,馬上下來!”
不是裝的,我確實很嚴厲。小家夥沒了撒嬌耍賴的機會,不情願地挪開步子。他的能力,完全出乎我的意料,十分漂亮地完成了每一個探險動作。出了棘刺叢,忽聽得二姐的呐喊:
“沒路了,下不去了。”
“誰說下不來,我不是在下邊嗎?”二哥端著手機正在仰拍。
二姐說得沒錯,的確沒有路。四五米高的石壁上方,垂著一條拴在一根凸起的樹根上的繩子,二哥就是拉著繩子下去的。我立馬找好位置,記錄每個援繩而下的英姿,FRANK也瀟灑地漂了下去。
由於有繩子幫忙,這段路成了大家打趣的話題,繩子、鐵索成了興奮點。FRANK甚至希望有攀援的峭壁。他的自信心被激發了起來,期待迎接更猛烈的挑戰。接下來又是一段棘刺路,我忙著照相,把小家夥托付給了二姐。
“寶貝兒,這邊來。寶貝兒小心,把手給阿姨。”她的柔聲細語起了化學作用,我灌輸給小男子漢的那一點陽剛,頃刻間被瓦解。終於明白,為什麽幼兒園、小學需要男教師。FRANK在二姐的攙扶下,瞬間沒了腳力,沒了堅持下去的毅力,他打退堂鼓了。也怪不得他,幾個大人也撐不住了,二、五姐及老伴兒,都打算停下來陪著FRANK,坐等我們回來。好在二哥始終信心滿滿,吆三喝四地給大家鼓著勁,HARRISON總是在關鍵的時刻,伸出有力的手,幫助女士們一次又一次地渡過難關。
一小時過去了,我們離崖底還有三分之一的路,我開始擔心山上的夥伴了。雖然手機裏都存了老伴發的線路圖,但有沒有人認真看、能否找到瞭望台、能否找到返程的路都不好說。這裏沒有信號,一切都靠他們自己處理了。
第三段有繩子的懸崖就沒有前兩段那麽給力,由於下端沒有固定,一不小心,就會隨著繩子漂移。老伴兒和五姐索性拋開繩子,坐在石壁上,一點點往下蹭,號稱要申請“四點一麵”的專利。麵對最後50米的陡坡,她倆真不想動了,坐在懸崖上喝起了咖啡。
10:40,下到崖底,老伴和五姐也在大夥的鼓勵下,走完了最後的一段路。回頭看看海拔240多米的陡立山崖,真有點佩服自己,更佩服兩年前的孤身探險的比基尼奶奶。
大夥兒在沙灘上盡情地瘋了一會兒,老伴兒不但自己做了側身平板支撐,還把這一標準動作教給其他女士,大家來了一個合影。
山上能感覺到暴風欲來的先兆,到了穀底沙灘,東風以它的柔性,將原本野性十足的西海岸,吹拂的溫柔十分。神秘小徑也不再安寧,好幾夥人正在往下走,尼康D800E的廣角鏡頭,把鑲在山崖上的一個個彩色點點記錄下來。
最後我們湊到一起,有夥伴沒帶背包下來,大夥兒分食了一點東西,我把FRANK交給HARRISON,讓他回程時隻負責照顧他一人就好。
11:30開始上山,雖然很累,但較之下山還是容易許多,路上又遇到幾夥人。在第二段繩子處,遇到一個洋人家庭,先下來的,是背著泰迪熊,穿短褲,打赤腳的兩個7、8歲臭小子,然後是急得團團轉不敢下來的狗,緊接著是背著長長的魚竿,腳穿人字拖的爸爸,最後是媽媽。剛剛攀下繩索沒走幾步,一臭小子失足跌入棘刺叢中嗷嗷哭嚎,爸爸沒有理睬,媽媽過去把他拉起來,拍了兩下屁股就徑自走了。臭小子頓了頓神,蹭蹭幾步,追趕媽媽去了。
3.深山失蹤的小夥伴
12:00,回到空蕩蕩的主路,二姐找不到女兒,FRANK不見了媽媽,小夥伴們沒了蹤影。漫天烏雲滾滾,山風一陣緊似一陣,PAM怪獸離我們越來越近。
12:05,來到懸崖上第一瞭望台,
12:10,第二瞭望台,
12:30,第三瞭望台,
12:40,開始回程。雖然累的犢子似地,但精神氣依然飽滿。回程很好走,都是寬敞的下坡路。突然我的雙腿四頭肌同時抽筋,拉不開步了。我沒有聲張,悄悄地落在隊伍後麵,蹲下身子,抱成一團,讓肌肉盡可能放鬆,殿後的阿香姐和HARRISON停下來陪我,阿香姐拿出護士長的本領,為我做了緊急處置,經過一陣按摩敲打好了許多。HARRISON拿走相機和背包。我慢慢地站起來,試著拉開腳步,一點點恢複了正常。待我重新歸隊,老伴和走在前麵的夥伴們不知發生了什麽事,正焦急地喊著我們。
FRANK很認真地問我一個問題,為什麽有二姐、五姐,卻沒有大姐、三姐,我告訴他,二姐是因為“二”,五姐是為了湊合成更“二”(250),小家夥不得其解,二哥的解釋意味深長,她們先把位置占著,等大姐來了再說。
1:20,回到泊車場,FRANK找到了媽媽,其他夥伴們已先行離開,風刮得更猛了。用GPS找出15公裏外最近的油站,駕著亮油箱警告燈的車,伴著怪獸的呼嘯,心揣忐忑,向山外駛去。
2015.3.19.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