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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在新西蘭,隨手撚幾片草葉與朋友共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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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西蘭九大步道南島篇,米佛步道(MILFORD TRACK)二

(2017-03-18 21:16:53) 下一個

第二天,走進大步道

 

一,擺渡蒂阿瑙湖

  2017.2.28.蒂阿瑙陰天,22度,峽灣步道晴,21度。

  早晨9:00被微信鈴聲驚醒,10:30開船,從這裏到碼頭還需要半小時車程,要裝車、退房、整理內務,還要執行預定的方案,實在是緊張。

  餓著肚子趕到遊客中心,雖然隻有幾個人排隊,但經驗證明,這裏的每個人都要磨嘰許久,沒機會和大姐理論了,沒有時間買杯子了。四天後隻能憑收據走開普勒步道,未來幾天隻能用飯鍋刷牙了。不可靠的經驗,誤大事的經驗,以前無論睡多晚,早晨7點肯定起床,可在關鍵時刻“經驗之談”確沒了慣性。

  10:30趕到TE ANAU DOWN,人們正在登船,當我在後甲板放下背包時,船長解纜開船了。

  天氣陰沉沉,可預報今天是晴天,看來“經驗”的預報誤差也不小,按這種邏輯推斷,也許可以僥幸躲過走開普勒步道的三個下雨天。在船艙咖啡機衝了杯咖啡,坐在船尾吃個麵包,然後到上層甲板船頭,把早晨的煩惱忘掉,靜心欣賞小船在黑黝黝的大湖滑行,認真聆聽船長講故事。

  坤頓·麥金農(QUINTIN MCKINNON)是19世紀70年代移民新西蘭的蘇格蘭人,是一位生活在但尼丁的職業測繪師。1887年麥金農被奧塔哥調查部雇用,試圖尋找一條通往米佛峽灣的旅遊線路。第一次嚐試以失敗告終,但他沒有放棄,積極準備著再次出征,他的朋友們也在積極配合,甚至舉辦大型餐會,邀請首席地型測繪師、職業攝影師、著名政客為他的計劃造輿論。

  1888年奧塔哥調查部再次聘請麥金農,這次他成功了,他和他的狗穿越了克林頓峽穀、麥金農隘口(後來命名的)、阿瑟峽穀,在蒂阿瑙湖和米佛峽灣入口間找到了一條通道。荷馬隧道(HOMER TUNNEL,1953年)開通以前,這是到達米佛峽灣的唯一陸上通道。隨後他又發現了薩瑟蘭瀑布(SUTHERLAND FALLS)。這位熱愛自己的事業,堅信米佛峽灣能夠繁榮發達的蘇格蘭佬,舉家遷到米佛峽灣,組織誌願者修繕步道,為人們提供從蒂阿瑙湖到薩瑟蘭瀑布的導遊服務,在蒂阿瑙和米爾福德峽灣之間運送郵件,把自己的一生獻給了這條魅力步道。

  船上的乘客不超過30人,按木屋容量計算,自由行的遊客應為40名,再加上有導遊服務的團隊,所以這絕不是一天中唯一的渡輪,今早的緊張也許沒有必要。

  冷風習習湖色陰暗,船長關閉引擎,讓遊船慢慢滑向一座立有十字架的岩礁,繼續講麥金農的故事。

  1892年11月29日麥金農駕船駛進蒂阿瑙湖北灣,目的地是他熟悉的米佛峽灣,但他沒有在規定的時間到達。他失蹤後有關方麵組織了大範圍搜索,於1893年1月發現了失事的小船,但沒有找到他。為紀念這位了不起的探險家,人們在米佛峽灣步道及周邊地區,把許多地方以他的名字命名,在北灣的小岩礁上立了十字架。非常敬佩小人物做大事的執著,正在讀澳大利亞當代作家考琳·麥卡洛的小說《荊棘鳥》,在此把荊棘鳥精神獻給可敬的坎昆·麥金農。

  傳說有一種鳥叫荊棘鳥,它一生隻唱一次歌。從離開雀巢那天起,便執著地尋找荊棘樹,當它如願以償,就把自己嬌小的身體紮進一株最長、最尖的荊棘上,和著血和淚放聲歌唱。一曲終了,荊棘鳥氣竭命隕,以身殉歌。

  遠處的山巒被平流雲挾裹著,齊刷刷地露著半截身軀,更遠處山之間有一個缺口,在茫茫的黑灰色調中透出一片三角型蔚藍。我在幻想又在祈盼:“那蔚藍的下麵要是米佛步道該多好”。隨著船的靠近,那片藍在逐漸擴大,小船慢慢地甩開了陰霾,駛進了明媚,我的祈盼成真,蒂阿瑙和米佛步道是陰、晴兩重天。

  湖灣很窄很深,兩側的千米高峰在湖麵上的倒影重疊,辨不出你的森林還是我的森林,遊船慢慢悠悠地向湖灣的縱深行駛,船長嘮叨著說不完的故事。

二,克林頓峽穀

  11:30到達GLADE 碼頭,這裏是蒂阿瑙湖最北端,克林頓峽穀(CLINDON VALLY)出口。湖兩岸的森林在這裏匯合,在四五十米的高空連接起樹冠,遮天蔽日,浩浩蕩蕩地湧向峽穀。

  下了船,走過防病毒入峽穀的消毒液,莊重地踏上100多年前麥金農曾經走過的路。

  米佛步道(MILFORD TRCK)被譽為當今世界上最好的步道之一,全長53.5公裏,登記時沒有選擇,每人都要住三個木屋走四天。她的名氣太大了,南北半球的登山者都盯著這每天的40個名額,我等了五年才得以成行,所以占用了工作時間也在所不惜。

  第一段路從碼頭到GLADE HOUSE。在茂密的山毛櫸林子裏,碎石子鋪成的道路足以行駛小型機動車,一株株近500年樹齡的山毛櫸樹幹直徑達40多厘米,樹間長著茂密的蕨類和低矮灌木。青苔占據了地麵到樹幹、樹枝的所有空間,有些小樹枝上垂下縷縷鎖鏈般的青苔細穗,讓人誤以為遇到了RUIM樹。ROBINS鳥很戀人,總是在你的周圍打轉,但一刻也不消停,昏暗的光線下很難留下清晰的照片,我盡量抓拍,幾十張照片中總能選出幾張,經過後期補光,拉對比度,黑黑的羽毛、黃黃的肚皮、不怯生的黑眼睛就能活靈活現。

  走了約半個小時森林突然消失,眼前出現一大片平整的開闊地,靜靜的克林頓河(CLINTON RIVER)畔,焦黃的茅草一直延伸到陡立的大山腳下,一排漂亮的黑木屋在焦黃的草原矗立,這是GLADE HOUSE,是為聘請導遊的旅行團設立的進山第一站,透過窗口可以看到漂亮的餐廳,豪華的客舍,時間不方便或行動不方便的遊客可以選擇這種方式式,不必自備睡袋、幹糧,還可以洗熱水澡。

  第二段路從克林頓吊橋到高山濕地。走過吊橋再次進入山毛櫸樹林,小路在森林邊緣沿著克林頓河走向上遊。很難見到這麽靜的河,這麽清的水。由於河穀平坦,幾十米寬的河水,靜靜的沒有一絲波紋,清清的看不到一滴水漬。遇到藍色的小鐵橋,就知道有小河汊匯入大河,看到路邊立一塊牌子讓你繞行,就知道前麵有河堤坍塌。其實河堤並不高,有點塌方不必繞道,一切都修繕的如此完美,少了點野性,少了點刺激。

  兩英裏處遇到1889年“麥金農木屋遺址”,雖然沒留下任何痕跡,但能想象出他駕小船闖蕩大湖的艱辛,走森林披荊斬棘的辛苦,和我現在的感覺完全不一樣,他和他的愛犬走到這裏已經很累了。

  小路有了些許起伏,身邊有了潺潺水聲,循著聲音能看到陽光下泛起的朵朵水花。

  下午 12:30看到一處濕地路標,本著不放過任何一條岔路景點的原則毅然走了進去。森林慢慢消失,眼前是一片開闊的沼澤地,木棧橋在長滿鐵鏽斑苔蘚的地麵上引你往前走,棧道盡頭立著幾塊牌子,用照片和文字介紹濕地知識及動植物。

  這是一片被水浸透的荒野(A WTERLOGGED WILDERNESS),是人跡罕至的峽穀沼澤(BOGGY AND RARELY ADMIRED)。腥紅色的茅膏菜(SUNDEWS),有著毛茸茸莖杆,肉乎乎葉片,是多年生草本食肉性植物,幾乎貼著地麵而生,其葉片的觸須可以撲捉昆蟲。用莖杆舉著泡泡的鴨舌草(UTRICULARIA),是靠莖杆分裂長出葉片的無根苔蘚,可以莖杆上的中空囊捕獲和消化昆蟲幼蟲。一叢叢根部發綠頭部焦黃,沒有葉片隻有莖杆的WIRE RUSH;一片片能綻放藍色、白色、紫色花朵的蘭科太陽花(SUN ORCHID),一棵棵低矮如草科的鬆節油灌木(TURPENTINE SCRUB),以不同的生命形態把空曠的沼澤地裝點。

  爬山走步道除了挨累還應做點什麽,如果隻用眼睛看山、看水、看森林,大背景的不斷重複會讓你產生審美疲勞,所以要用心觀察細節,用知識的優勢去研究細節,感悟地理、人文。有朋友說:“你的遊記信息量過載,越來越像教科書”。我說希望如此,曾幾何時真想改寫某些粗糙的教科書,那是在我廝殺了30多年的專業領域,可現在麵對的專業太廣闊了,以至於沒有了專業,所以不敢說寫教科書,充其量是記下心得,寫點有文學性、科學性、社會性的筆記,不要刻板單調也不要嘩眾取寵,她應該是寫給自己、寫給知己的筆記。

三,克林頓小木屋

  12:45到達海拔225米的克林頓木屋(CLINTON HUT)。我是第一個到達的,可隨意地查看細節。這是個有燃氣廚房、抽水馬桶,座落於深山峽穀的絕美境地,兩座獨立客舍,一座獨立廚房,獨立廁所及獨立的管理員小屋,幾十平米的木質平台把獨立建築連在一起,整座木屋被山毛櫸樹林團團圍住,屋後麵有一個木質直升機平台。峽穀在這裏變得很窄,透過森林的縫隙,能看到兩座陡立的千米高峰。墨綠的森林、焦黃的高原草、青黑的石峰,皚皚的白雪,大自然的層次清晰分明。雖然從海拔210米湖麵到這裏,幾乎沒有海拔高度的變化,但的確感覺到兩側山峰的變化,峽穀的幽深。

  一切都是那麽美,但令人心煩的卻是那無處不在、無孔不入的黑小咬。它們似乎特別喜歡喝我的血,剛才躺在床上眯了一會兒,手上、脖子上被咬了10幾個包。隻要站住不動,它們就把我團團圍住,雖然露皮膚的地方都塗著厚厚的藥液,但仍然製止不了它們的全方位進攻,有時不忍心下狠手,對著手上的小黑點用力吹氣,但它把吸管深深地紮入皮膚,無動於衷,無奈何拍下巴掌,它沒了但留下了我的血印。我發現它們的飛行技巧和蚊子不是一個檔次,所以隻要走動,它們就上不了身。

  夥伴們陸續到達,有惠靈頓的青年團體,有搭夥結伴的家庭,有來自美國的小夫妻,有來自英國、德國的獨行者。有一個來自日本的老哥,走路蹣跚,眼眶烏青,手上還纏著繃帶。

  正是一天最熱的時候,年輕人吵嚷著去河裏遊泳,我也隨著來到河邊。冰涼的雪水讓姑娘們不停地大叫;小胖哥從容地坐臥水裏,任溪水從打著兩道褶子的肚皮間流過;身材極好的大姐,動作優雅地用毛巾擦身,我隻是個遊走河邊的動態攝影師。

  住木屋有三件事必需經得住:吃飯、睡覺、上廁所。克林頓木屋的條件很好,吃飯、如廁都不成問題,但20幾個人同屋睡覺,要忍得住他人打呼嚕。小胖哥入眠很快,雖然離我有三張鋪的距離,呼嚕聲仍然讓我的耳膜發癢。斜對麵上鋪的姐姐,呼嚕聲和人一樣精致,如果說小胖哥的呼嚕聲是秦腔大嗓,姐姐的呼嚕就是老式留聲機放出來的靡靡之音。小哥的呼嚕爽快透亮,姐姐的呼嚕委婉含蓄。麻煩的是你正入神欣賞,姐姐的呼嚕忽然中斷,實在憋不住喘口氣的當口,姐姐才優雅地續上呼嚕,不知等了多少隻“靴子”才朦朧入夢,加入了呼嚕的重奏。

 

2017.3.16. 於奧克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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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也來湊熱鬧 回複 悄悄話 太讚了!
枚兒 回複 悄悄話 學習了,欣賞了,超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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