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準備進山
2015.7.8.星期三,晴天,有時陰,23到29度。
早晨6:00起床,早餐後再次打聽PK5步道入口,值班的還是昨天那位妹子,她告訴我們路怎麽走,但態度依然如故:
“我去過那裏,有很多岔路,很容易迷路,你們最好不要自己去。”
到一個地方不看大山是不可能的,更何況在飛機上第一眼所看到的就是這險峻的山勢,就期待著能進山撒野。路難走不是問題,岔路多會盡量小心。妹子的好意心領了,大山必須去,但做了隨時準備撤的心理準備。
手中的地圖隻有象征性的符號,真正的線路根本沒有標注,隻是按照航拍的全景圖沿島畫一個輪廓,在有景點的地方寫幾個字而已,至於入口在哪裏,怎樣到達都沒有詳解,也沒有GPS導航,找路隻能靠打聽,隻能碰運氣遇到會講幾句英文的路人。
歐拉赫納山(MOU'A
'OROHENA),海拔2241米,是大溪地島最高峰,靠近頂峰處都是陡峭的懸崖,一般人上不去。我們沒有冒險的意思,隻想在路所能及的範圍內,了解一下大山。
這裏屬於赤道性氣候,隻有雨季、旱季之分。每年11月至次年4月為雨季,現在是旱季。我們在島上已渡過四天,隻見過幾片濃雲,從未接觸過雨點。這裏的溫度基本恒定,常年保持在21至31度間,雖然摩托車錄得地表溫度達38度,但日平均氣溫還是在30度左右。
摩托車很給力,按照妹子指的路一直向上爬。和我們想象的完全不一樣,車路漫長,始終見不到徒步的步道。這哪裏是人爬山,分明是摩托車往山上跑。最後一段水泥路過陡,也不想一直開到山頂,於是把車子停到僻靜處,拿著頭盔開始步行。
不時有小卡車從山上下來,司機一邊友好和我們打招呼,一邊用好奇的眼光審視。的確如此,這地方很少看到亞洲麵孔,更沒有見過跑到深山老林裏來的中國人。
2.野山、野雞、野狗
半小時後,走到水泥路盡頭的三岔口:一岔封死,一岔下山,一岔上坡。雖然沒有路牌,但經驗告訴我們該走哪裏。在新西蘭走步道,有各種精確的地圖供參考(路線圖、衛星圖、步道圖),每條路都有名字,每個路口都有路牌,沿路都有特定顏色的三角形標牌,或特定顏色的路樁指引,這地方連交通要道都很少路牌,更何況山野小徑。
我們走的一條紅土泥路,準確地說是一條機動車路,雖然坑坑窪窪有些泥濘,總體而言並不難走,考慮機動車的方便,坡度也不是很大。
山體植被相當豐富:
緊貼地麵的是一種藤蔓橫生的棘刺草,水靈靈的三角型葉片,一層層把帶刺的莖杆遮得密密實實,你若想越雷池一步,帶刺的藤蔓會纏住你,成群的蚊蟲小咬,會從各個方向發動自殺性立體攻擊。各種茅草、水分充足的圓葉草,分享著騰蔓草所不及的地盤,雨林地麵被覆上厚厚的綠氈。有點奇怪,這裏似乎沒有牧場,肉類製品基本依賴進口,價格自然昂貴。
第二層是數不清種類的各式闊葉灌木,橡膠樹的肉敦敦的厚葉片、芭蕉樹的巨型葉片、不知名的大楓葉狀葉片及各種蕨類葉片,為熱帶雨林築起厚厚的籬笆。占據高空的是一種樹幹光滑,不粗壯也不直溜的無名樹,光滑樹幹在低層不分杈,把開滿紅花的樹冠高高地送到森林的上空,再分出一層、又一層,遠遠望去,像是森林上方撐起的一頂頂紅傘,又像飄在林子上空永不退去的一片片彩霞,我們所在地海拔應該接近千米,椰樹已經沒了蹤跡。
我覺著能代表熱帶雨林特色的植物,應該是無所不在的木本藤蔓。它唯一的本領,就是借著樹的高枝炫耀自己,它是個好伴侶,從不計較樹的高低,但也不助長樹的高度,隻是默默地把觸須紮進樹幹,有什麽吃什麽,你高到哪裏我隨到哪裏。有時候它還會把滋生根從空中垂下,像森林裏凝固的瀑布。
巴思凱介紹過這裏沒有毒蛇,但路邊的草叢裏為什麽出現悉悉索索的聲音,我有些緊張,駐步觀察,發現是野雞。野雞野狗到處都有算大溪地的特色,居民區、酒店周圍已至山裏,無處不在。雞的攻擊性可以忽略,野狗則另當別論。巴思凱提醒過我們,這裏的狗不是寵物,發生過一起遊客被咬傷致殘的事件,政府沒什麽反應,狗主人也無處可循。我們養過狗,本來對狗從不懼怕,但聽了這個故事,見到它們總是小心避開。
又遇到兩處岔口,但主路明顯,沒有任何分辨不清的可能。我想沿著這條路繼續上行,然後會有一條紅泥小路,引我們登上某個製高點。我的夢還沒有做完,山上傳來犬吠,老伴兒臉色陡變,說什麽也不往上走了。
往回走的路上,更多地環顧四周,發現芭蕉、木瓜等許多野果。我若有所思:大概理解了島民淳樸、善良但不怎麽勤勞的原因,大自然的饋贈太豐盛了。進而感歎:波利尼西亞的男人是幸福的,訪問斐濟時聽過一個說法,男人一生種七棵樹就可以養家糊口。這裏沒有經常性的天災,沒有收成的擔憂,高興了下海捉幾條魚打打牙祭,懶惰了伸手摘幾隻果子全家餓不著。有錢了吃肉、喝酒、唱歌跳舞取樂,沒錢了吃飽果子依然唱歌跳舞取樂。據說這裏的餐館都是華人經營,因為當地人開餐館,會把好吃的都分給眾人。進而思考:中國人為什麽勤勞?為什麽惜土如金?旱澇難料,土裏刨食的日子太不容易。滲透到骨子裏的農耕意識,即使在海外也會體現出來,凡是後院有菜地的幾乎都是華人。
3.再訪PK18海灘
吃過午飯,再訪PK18海灘。這次沒有任何差錯,沿著準高速一直跑下來,半個小時就趕到目的地。
正值學生假期,浴場有許多孩子,一場海灘足球踢得正酣;沙灘排球打得有鼻子有眼,一傳、二傳、進攻,有模有樣;戲台前仍然被又唱又跳的孩子包圍著。今天好像在進行舞蹈比賽,幾個小家夥正在台上蹦跳、翻滾,刺耳的喧鬧聲籠罩著海灘;海麵照樣被浮網欄出一片片安全水域,幾位胖胖的老師在網角水中坐著,監視著網中戲水的小童。
我們好像是海灘上唯一的亞洲麵孔,一位撿球的男孩衝著我們喊:“考尼奇瓦”,把我們當成日本人。珊瑚砂很散,踩上去陷得很深,抬起腳卻留不下清晰腳印;珊瑚砂的比熱較大,雖有太陽暴曬但沙灘並不燙腳。找一個稍微清靜點的地方安營,穿著在酒店就換好的衣服匆匆下水,迫切希望早點進入那神秘的世界。
由於靠近赤道,潮汐影響很小,水線幾乎沒有變化。水齊腰開始浮潛,視野裏是一片潔白的珊瑚灘。水麵蕩起的波紋,形成一個個臨時的凸透鏡,把陽光聚焦在白色的沙幕上,像一格格湧動的蜂巢,雖然溫柔但依舊晃眼。我想夜總會經常出現類似燈光效果,必是模擬陽光輝映的水下沙灘。
首先出現的還是那種身著白色鎧甲、披掛幾把佩刀的沙灘衛士,但今天它又多了一個夥伴,一種身體呈菱形的彩色扁魚:一條黃色的線條從嘴巴開始斜著劃向菱形中心,分出白色的肚皮灰色脊背兩個明顯的區域;肚皮的後半部是兩條由脊背延伸下來的斑紋,斑紋間分別有一道藍線,一道逐漸變淡的黃線;一抹藍紋把黃色的嘴巴畫出輪廓;眼睛幾乎長在菱頂,黃眼簾、黑眼眶配上四條藍線;菱頂到尾鰭灰色由深漸淺,中間有一道遒勁的,與其它線條反方向的褐色粗紋;尾鰭處又畫出一簇黑色的斑點;尾巴是由脊背過渡來的淡灰色,上下鰭是無色透明的裙擺,它像好客的珊瑚礁王子,引著我們遊向它的城堡。
魚越來越多,有上尾鰭誇張、嘴巴突出的黃、白、黑線條相間的燕魚;有身體長長、彩色頭顱、黃黑斑相間的脊背、黃色尾巴,和伴侶形影不離的梭魚;還有一種白肚皮,彩色脊背且有幾縷黑紋的小魚,活躍在珊瑚礁海草從中,她好像特別樂於表演,總是圍繞在你的身邊,照相時總是搶鏡頭;還有一種生活在岩縫裏小家夥樂於咬人,腿上經常感覺到被針刺了一下,不小心被珊瑚紮了一個傷口,小家夥們圍著傷口叮咬,好像是嗜血鬼。
老伴兒很興奮,不時用手指指劃劃,前後左右眼神不夠用,但總是刻意避開海草茂盛的地方,她說那裏看上去像“海底巫婆的住家,”一片幽暗且植物也麵目猙獰。突然發現有當地人在岩礁上叉魚,出於好奇想跟蹤一下探個究竟。看了一會兒突然聽到驚叫,原來老伴兒鏡子和吸管都進了水,眼睛睜不開嘴也不能呼吸,想站起來時又碰上豎直的珊瑚礁找不到落腳之處。我趕忙遊過去穩住她,還好無大礙,隻是磕破了膝蓋,喝了幾口苦澀的鹹水。
突然出現了一個大魚群,幾百條白肚皮、淡黃脊背、身背五條橫向條紋的小扁魚,忽而聚在一塊石頭上搶食什麽東西,忽而在礁叢中擺出一列逶迤前行的縱隊,忽而在開闊平麵展開,像一張浮在沙灘上的大網,我在研究它們,憑什麽如此協調、“阿裏郎”般整齊劃一,是頭魚率領,還是意識的高度統一。我跟蹤它們,力圖把老伴兒和魚群攝在一起,但鏡頭裏卻現出一個比基尼妹妹,曼妙身材配上長長的腳蹼,活脫一條水下的美人魚,配以群魚背景,美的無以言表。
水下玩一會,上來休息喝口水再下去,從岸邊到礁石區,隻有幾十米遊程,水不是很深,基本沒有危險,是個老少皆宜的浮潛好地方。
下午3:00回程,吃魚、喝酒、拍照夕陽,7:00入眠。
2015.7.19.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