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3.12.24日,陰,有陣雨。早晨6點起床,吃了早餐,7:00點趕到租船公司停車場,其它的遊客也陸續到達,8時許,船公司專門接送我們一行7人的車出發了。這是一對夫婦和船公司合作承包運送客人的麵包車,男主人說他的爺爺就是當年留在此地的華人,因此他有四分之一華人血統,女主人是個熱情的毛利大姐。
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上遊的出發點駛去。一路上,毛利大姐給我們介紹了許多漂流的技巧及注意事項,還給介紹了一串我感興趣的數據:
旺格努伊河全長290公裏,是新西蘭第三長的河,也是可以航行的最長河流;
旺格努伊河已開發的漂流河段全長145公裏,(我們此次劃行123公裏);
旺格努伊河漂流段共有險灘200於處,但都小於二級(適合無經驗者)。
她還給我們講述了一個流傳很久的毛利故事:
塔拉納基(Mount Taranaki)山想誘惑湯加裏羅(Mount Tongariro)山的妻子 - 美麗的皮杭加(Mount Pihanga)山,怒火中燒的湯加裏羅山噴了塔拉納基山一身滾燙的熔岩和火山灰,灰頭土臉的塔拉納基山隻能往西逃竄,鑿開了一道直通大海的深溝,然後往北留在了現在的位置。後來湯加裏羅山周圍湧出清澈的水流,灌滿了溝壑,形成了旺格努伊河。
悠悠曆史長河早期的毛利人在旺格努伊河畔開拓定居。他們開墾肥沃的土地種植薯類、製作複雜的陷阱來捕獲鰻魚。直到今天,這條大河在土著毛利人的心目中仍然享有崇高的地位。19世紀40年代歐洲傳教士來到此地,50年後河上有了船隻,將歐洲移民運送到陶馬魯努依等偏遠內陸。由於缺少通暢的陸路,當時走水路的乘客和遊客非常密集,紛紛前來一睹河流壯美的自然風光。
到20世紀20年代,往返北島中部火山景點的公路逐漸完善,河道航運的黃金時代也一去不返。隨後在本地興起了農耕種植業,由此也刺激了早期的環保組織大聲疾呼政府保護自然環境。這些著眼長遠的環保努力為旺格努伊國家公園的落成奠定了基礎;國家公園占地742公頃,全部是無人涉足的原生態世界,旺格努伊之旅正是從其心髒地帶穿越而過。
也許是太投入的緣故,司機大哥竟然錯過了下河的路口。山路很窄,10人座麵包車再加一個滿載皮艇的拖鬥,掉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沒辦法隻能往前開,走了好久終於發現一處農場入口,司機大哥小心地調過車頭,我們才回到正確的下水地點。
漂流段全程145公裏,分成12個露宿點,三個下水點。我們是在第二個點下河,將經過10個漂流區間11個露宿點,全程123公裏。兩年前,我們是在第三個點下河,行程108公裏。
9時許到達出發點Ohinepane後,司機大哥把每條船的密封桶給綁好,每條船配備一隻備用槳,檢查大家把救生衣穿好。毛利大姐再次重複安全守則、操船基本要領及翻船時的脫困技巧,一再強調遇急流時應順著“V字口”行走,無論何時都要做到“船比水快”。程序完畢後,將我們的船一一推下河,看我們在周圍靜水區操練一段時間後才告別離去。四天後,他們將在終點站Pipiriki接我們。
10時許,我們投入大河的懷抱,正式開始曆時4天3夜的大河漂流。
2.博激流
下河後試了幾漿,發現自己和兩年前大不相同,已經可以準確操漿並與老伴前後呼應、和諧駕船了。對第一次漂流的MAY一家不太放心,故過第一個激流時,我讓兒子的船打頭陣我的船斷後。當我發現他們漂亮地完成劃槳、換槳、雙向轉頭及煞車調整方向等一套組合後,明白了我的擔心是多餘的。MAY一家不愧是玩家裏手,他們查閱了幾乎所有資料,觀看了許多視頻,據說還在客廳的凳子上練習了半個月。他們還從視頻上學到了一個辦法,將一隻桶固定在船尾,後座船長就有了一個靠背。第二天,我們的三條雙人船都采用了這項新技術。
沿途有許多河灘,行船時可隨時停靠上去休息或調整一下裝備,同行的船總是你前我後多次相逢。在我們下水的地方,碰到了前一晚在這裏宿營的英國隊和法國隊,都是一艘雙人艇和一艘單人艇組合。法國隊是三個姑娘,她們的船很新、很漂亮(也許恰好遇到某租船公司新進的船),姑娘們很開朗。英國隊是夫婦倆帶一個22歲的兒子。因為我們下水時正是聖誕節期間,他們的船上披掛著彩色的裝飾條,每人頭戴一頂火紅的聖誕老人帽,煞是好看,為冷清的大河,增添了不少喜慶。
這段河路上次沒走過,右側是延緩的山坡,所以視野比較開闊,左側是懸崖峭壁,上有一條公路,不時有車駛過。沿公路還有電線杆,沒有荒涼、無人煙的感覺。水流很急,險灘很多,幾乎沒有超過百米的靜水區。開始老伴很緊張,每到急流都大呼小叫:
“老伴,左邊有塊石頭”;
“老伴,右邊水麵有樹枝,下麵一定有大樹樁”;
“老伴,V字口在前邊11點鍾方向,對準了,好,進來了!go,go,go!”;
“老伴,往左,往左,往右,往右...”。
“吆喝哏麽,神經兮兮的,老船長已經有超過百公裏的船齡了”,完成了一個準確地激流煞車後,我信心十足地對老伴說。
河流在河麵較寬處往往分成兩個支流,支流的水很急但船行駛較快,隻需避開樹樁、暗石即可順流而下。兩條支流到一定的時候將在下遊某處匯合,中心處形成一個明顯的“V字型”,V字口的開口處很平緩,但頂點卻形成很大的激浪區,過浪區時船會前俯後仰,上下起伏。這時隻要找好方向,衝過兩三個巨浪後就可解困,但迎麵而來的浪花很大,前槳手往往會濺濕衣褲,船艙會進水,一般沒有翻船的危險,但船的速度太慢會因灌水太多而沉船,隻有快劃才能保持“船比水快”以脫困。有的時候,兩邊的水流量不同,船會明顯地受到來自某一側的衝擊力,這是最容易翻船的,需要船長加以相反方向的力予以平衡。力要加的恰到好處,小了沒用,大了會產生第三方向的合力使船轉向或轉圈,這時船長需要橫槳煞車,矯正航向。
我們是斷後的船,走了近兩個小時,發現船的載重不均總向左偏,就在一處裸露的石灘停下來調整。再次上路,看到我們的船隊都在下一處河灘等我們,兒子更是劃著單人艇到上遊來找我們,以為我們出了問題。
我們沒上岸,說明情況後就先行一步,他們本該隨後就到。我們走了好遠,一處視野近千米的靜水區,回頭仍不見大隊的船影。心裏有些犯嘀咕,把船靠到淺灘等待。五分鍾過去了,十分鍾過去了,半個小時後仍不見我們的船隊,不見兒子的身影。
終於盼到了來船,是法國船隊,三個姑娘搶著話頭告訴我們:
“你們的人船翻了,前麵的BOY(兒子的朋友Henry)害怕了,後麵的BOY去救他。船漂出去了幾百米,後麵那個Boy又去救船”。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單人艇姑娘又說:
“沒事了,他們已經控製住船了,正在整理,一會兒就下來了”。
心,忽地一下又落了地。小法國佬,說話留半句,差點沒讓她們嚇著。
又過了10幾分鍾,英國隊來了,告訴我們:
“過急流時前麵的Boy去抓大樹,結果船翻了。前麵那個Boy不會水,後麵的Boy要先救他,再救船。現在都安全了”。
終於,兒子到了。原來他們的船被急流衝到一顆大樹下,正確的處理方法是低頭俯身順水穿過去,但前槳手HENRY不僅不會水,而且對水有恐懼症。拚命用手去抓樹枝企圖減慢船的速度,結果失去平衡的船倒扣了過來。翻船後,兒子先救嚇得待在原地拚命呼救的HENRY,把他弄到岸邊再遊泳去追漂走了的船。船控製住了,已在下遊幾百米處。HENRY又不敢下水,希望兒子能劃船逆流而上來救他。但這是萬萬不可能的。在激流區雙人艇是不可能劃到上遊的。好在MAY的船剛好下來,勸Henry先上他們的船,驚魂未定的Henry一百個不願意,但還是勉強上了船。
所幸兒子的船倒扣著飄出幾百米竟然無一物丟失。第一天的第N個激流,兒子翻船了。兩年前由於他的單人艇少部件,翻船十幾次,大河和他的親密接觸次數,在漂流的隊伍裏算是破紀錄了。
我們第一天的原計劃是劃行三個區間36.5公裏到第四站Whakahoro露營,但MAY說實在劃不動了。於是我們在第三站Maharanui上岸,比原計劃少了5公裏。
3.荒野平安夜
晚上6時許,我們上岸。正如船公司老板所述,露營地很空,可紮十幾處帳篷的地方,隻有我們隊和英國隊一家人。紮好帳篷準備做晚飯時,發現營地手動壓水泵壞了,我們無飲用水可用了。英國爸爸爬到蓄水罐打開頂部開口,我把我們家的飯鍋遞給他,英國媽媽拿來一隻帶開關的可折疊蓄水桶,把水桶裝滿,三家人共同使用。
我們的晚餐是用氣爐煮的快餐麵,英國人吃麵包和一種很甜的點心,我拿出12瓶啤酒,大家在一起慶祝2013年平安夜。
下雨了,在各種小蟲的鳴叫聲中,在不劃船絕對不可能到達的深山裏,我睡了。
2014.1.31.(年初一)於奧克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