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

紀念 30年前,總理逝世了. 那年我才6歲,雖然年紀小,但是已經記事了. 在紀念總理逝世三十周年之際,我想把我當年記憶中的一些小片段寫出來. 對於一個才6歲的小孩子而言,我是直到總理逝世的時候,才知道中國除了毛主席之外,還有一個周總理. 因為,我們家的牆上隻掛著毛主席像呀. 毛主席,是我小時候聽的最多的詞匯之一. 而且,奶奶哄我吃飯的時候,總愛說,”毛主席吃一口,光光吃一口.” 在老人的心裏,毛主席和孫子是一樣重要的.(這話寫出來有點不對味,但讀者就將就了吧,我不是專業作家); 在孫子心裏,毛主席是和光光一起吃飯的幼兒園裏的小朋友. 我小時候,總也不分不出來毛主席到底是男的還是女的. 因為,他留著個大背頭. 發式很像我奶奶. 我不高興的時候,就對著怹老人家的畫像大吼, “老婆子! 老婆子!” 搞的我媽趕快捂住我的嘴,又想樂又害怕; 生怕鄰居聽到了. 媽媽的害怕不是沒有根據的. 關於毛主席畫像,我爸爸好像為此犯過嚴重的錯誤. 那是我長大後,聽爸爸的一個同事說的. 因為,爸爸是搞文藝工作的,當年為了想盡辦法突出毛主席在舞台上”高,大,全”的形象,可謂繳盡了腦汁. 你猜我爹想了個什麽辦法: 他為了讓座在最後一排觀眾席的人們也可以看到毛主席畫像上的眼睛,他把畫像上的眼睛挖下來了;然後,換上了兩個燈泡. 我知道,讀者們現在一定特想樂. Hold on please, 想想吧,在那時候的政治高壓下,人們的思維和想象都擠壓成什麽樣了? ! 這樣的表現效果是有點滑稽. 但,單位的領導會把這個創作問題,歸納到政治高度上. 那麽,人還怎麽活呀………… 我怎又跑題了,我是想紀念周總理呀. 周總理逝世的那天,爸爸媽媽都哭了. 我長那麽大,頭一次看到爸爸哭. 我嚇壞了,因為爸爸總揍我,我總哭. 可今天,哭的是他. 是他爸爸揍他了嗎? 可我爺爺早在三年困難時期就過世了呀……. 記憶中,媽媽那天買了很多有一點點脆的白色的紙回家. 自己先是疊了一朵漂亮的小白花,然後就是教我疊. 我那天高興的很,因為媽媽陪我疊了一整天,媽媽以前可沒這麽有耐心. 晚上,爸爸媽媽帶上我和姐姐一起去天安門. 我心裏可高興了,但看著大人嚴肅的表情,真是不敢表現出來呀,隻是早早地就把自己的鞋帽都穿戴好了,站在門口,等著大人喊出發. 到天安門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 人特別多. 那時候的廣場周圍有許多和我一樣高的柏樹牆, 上麵掛滿了和我做的一樣的小白花. 我跟在大人的後麵,生怕走丟了. 我們圍著紀念碑走了一圈,看到上麵已經布滿了各種好看的花圈. 爸爸最後帶我們來到紀念碑的正麵,下命令般地對我和姐姐說”默哀.” 默哀這個詞,我當時一點也不明白,可是被那肅穆震懾的連問問題的勇氣也沒有了. 我就和姐姐一起,在那裏站著,低著頭,大氣也不敢出. 那晚最後的事情,就是把我白天做的小白花係在了鬆柏牆上. 接下去的幾天裏,家裏的氣氛還是那麽的壓抑. 我不知道是我犯了錯誤還是哪裏出了什麽問題. 總之,爸爸媽媽都不太愛說話. 街道和收音機裏,總能聽到哀樂. 那音樂,是我人生中覺得最壓抑的樂曲. 我不喜歡. 然後,是一個院子裏的大哥哥參加了什麽”工人糾查隊”. 到我家臭顯佩,其實我長大後,覺得他是看上了上中學的姐姐,來這裏顯佩他多麽的思想進步. 那感覺,就想電影”音樂之聲”裏的小納粹對上校女兒的追求的情景. 但是,我記得,爸爸那天就扮演了那個上校,把那個小子狠狠地數落了一頓. 我隻記得,後來那個大哥哥是紅著臉跟我爸爸解釋的,”是工廠統一組織的,不是我要求去的………..” 他們去做什麽了? 直到我長大後才知道,他們是手拿棍棒到天安門廣場鎮壓悼念的群眾去了. 看過老舍的茶館嗎: 他們就是老劉麻子,”打一個學生50大洋!”...... 我以為,悼念總理的事情就到那天結束了. 後來的哪一天,我不記得了. 媽媽帶我到南禮士路的同事家談事情. 我和他家的小昆哥哥出去玩. 小昆哥問我坐沒坐過地鐵. 我說,沒有. 他說,特像坐火車. 我跳著腳說”好哇” 他就帶我坐地鐵去了.從哪站上來的我不知道,大概是軍事博物館吧. 剛出地鐵就看到街道兩邊人山人海的,大家都在哭,在喊叫. 我不知道又出了什麽大事情,後來聽小昆哥說,是總理火化的靈車要經過這裏. 我們於是就等在那裏看個究竟. 我記得特別深刻的是,當靈車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有的人暈到了. 有個金發碧眼的老外跟著靈車跑,後來被公安給抓住了. 我身邊的的大人們的情緒更加撥動……..總之,除了哭聲,和喊口號聲,我什麽也聽不見. 我沒有哭,因為我年幼無知. 30年過去了,當我知道了許多和總理有關的事跡後,我在電腦邊,一邊輸入著上邊的這些文字,一邊默默地補上了那遲到的眼淚………我很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