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裏城外

現在沒什麽好介紹的.
正文

無題

(2005-09-14 19:05:07) 下一個
幾百年前的詩人願意用"無題"作為題目來寫詩,但是大家都知道,這樣的詩是有一個明確的主題的,那就是"愛情". 幾千年來,中國人被壓抑慣了,即使一個再正常不過的美好感情,”愛情”,也羞於啟齒.這就是中國燦爛文化的一個組成部分.我很佩服,一個現代女作家,池莉;僅僅看看她的小說的題目吧,有了快感你就喊!真他媽過癮!借題發揮,愛就愛了,怎麽了?! 很想寫東西,但,懶惰又總是使人在貪圖舒適的那個瞬間,就那麽輕易地讓一個美妙的感覺和想法從你的指尖滑過....當你精神振奮的時候,你的那一絲絲的惆悵和感動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不知去向了..... 我生於1970年,如果歸類,應該算是70年代的那一群據說沒理想的人堆裏.是呀,30多年過去了,也沒幹什麽太正經的事情.改造地球,聽說過,沒經曆過;上太空飛行,看到了,但也沒我什麽事兒.小時候,老師總在說,到了2000年,就實現四個現代化.當時給我的感覺就像是盼新年一樣,好像到了2000年,現代化就來了.我們不用做什麽,隻要等就可以.可是,真的到了2000那一年,我們沒有一個人提到這個曾經的理想和口號.記得那是,新西蘭時間淩晨4點,我在睡夢中,迷迷糊糊地接了一個哥們兒的拜年電話,說是,北京時間新世紀到來了…..我哼哈了兩下,接著睡去了. 倒也不是什麽事情都沒做,從15歲起就早戀,確切地講,從那個時候就開始體會,愛,這個崇高的字眼,在中國所帶來的特有的壓抑. 不,應該說比那更早,我就已經體會到了這種由愛造成的壓抑!不是在我自己身上;是父母們,他們寧願自己一輩子不和諧地生活,也要維持一個家庭,理由是為了愛孩子,給他一個完整的家.如果站在中國人的文化背景裏,這是正常而讓人感動的,可以理解值得同情.但,奇怪的是,在我魁北克城的咖啡店裏,我的5個白人店員,全都是單親家庭長大的.他們有的在上大學,有的在業餘時間裏,自學戲劇;周末的時候,他們會和自己的親父母,及父母們各自的男女朋友一起聚會去……他們的快樂不是裝出來的,我可以從他們迫切地想提早下班上看到:在逃離那個fucking coffee shop的時候,甚至忘記了拿走自己一天的小費. 話扯遠了,還是從我的初戀講起吧. 第一篇 初戀 第二篇 我的大學 • 初戀 看了電視劇”血疑”之後,忽然有一天,發現自己班裏原來也有一個幸子. Damn it, 我怎麽這麽眼拙呢? 直到今天才發現. 她是語文課代表,我是代數和幾何課代表. 什麽是課代表? 這可是一種榮譽,說明你這方麵的學習是班裏最出色的. 長大後, 我一直在抱怨我的語文老師,如果她能看到我寫的情書,估計這語文課代表的頭銜也應該是我的.但如果讓教導處的那些傻差看到了, 估計我就隻有進少管所了! 發現她的可愛是在84年,當時我們全校都在為35周年大慶做著準備.初中的同學們隻配在天安門廣場翻花和組字:說明白一些就是通過我們用手中不同顏色的花束,組合出類似”祖國萬歲”等等口號來.這是大白天在太陽地底下幹的苦活.而那時上高中了的王燾他們已經可以在晚上跳集體舞了.那多美呀,可以假公濟私地拉自己喜歡的姑娘的手.也許,這就是我當時學習好,想跳級的動力吧. 那天,也不知道怎麽,她鬼使神差地穿了一件桔紅色的上衣,配了一條墨綠色的褲子.棕色的皮鞋,好象是係橫帶的那種.總之,在其他土妞們還穿和男生相似的黑布鞋和蘭布直桶褲的時候,她已經可以說是鶴立雞群了.也是從那天開始,我知道了神不守社這個成語的含義.上課的鈴聲響了很久,我的眼睛卻總也離不開她的左右.老師在講什麽,大致是沒有聽到.隻記得,語文老師在解釋魯迅寫的”一件小事”的時候,把原文中”壓出我皮袍下麵藏著的小來”,其中的”小”字,解釋成自私和渺小.其實,長大後才知道,魯先生是用了一個象型文字.老師的這種回避式的解釋,自然成了我長大後,逢人就講的笑話之一. 心說了,那個男人的皮褲子裏麵,會有什麽自私和渺小呢????自私和渺小能看見嗎? 我們的發展要源於班主任老師的例行公事:記班日誌. 班日誌是要每個同學都參與寫作的大事.每人輪流寫一天班裏發生的事情.比如,某某某,上課的時候打磕睡了,誰沒交作業了,等等.基本上是一個泄私憤和公報私仇的機會.每個寫日誌的同學都有一個特權,那就是要坐到全班的最後一排,以便於很好地觀察到班上每一個角落的情況. 哈哈,正是因為有如此種種的條件,才促成了有一天,她可以因為記班日誌而坐到我的身旁.那時候, 我的個子高,而且視力好,再加上不是明顯愛搗亂的壞學生,所以,老師把我放在班裏的最後排,是一個老師不需要為維持課堂紀律而費心的死角裏. 哪成想,就是因為我平日裏老實人的假象,使我近水樓台先得月地開始了我的初戀. 記不清那天是怎麽過的了,隻是記得,我把一年能說的話,那天都說了.我給她看我平時記錄的格言,像什麽:讓別人說去吧,走自己的路……還有,就是把我爸爸書架上的所有書目拉出一個清單,讓她從裏麵挑出喜歡的來.從莎士比亞全集,到毛選.從紅樓夢到蘇聯民歌200首,總之,隻要她喜歡,隨便挑.那年我不過15歲,10年後看了小說圍城,才知道,借書是多麽地有助於這種來來往往的關係的發展呀.看來,我在談戀愛上,確是有天份的.那天,因為我的滔滔不絕,她是沒法完成任務了,當然,這可樂壞了我斜對麵的那幾個流裏流氣的小兄弟,因為,沒人在班日誌上紮他們的針了.當然,他們對我的”掩護”工作一點也不令情,末了,一個叫三蛋子的小混混,嘻皮笑臉地跟我說,”嗨,哥們,我看你今天是暈了……..” 是呀,我今天是暈了,就像喝高了3量二鍋頭,然後又走在了棉花堆裏,飄飄的. 從學校的大門到家門不過15分鍾的路,我卻一個人走了45分鍾.一邊走著一邊哼著”鄉間的小路”, 好象街道兩邊的商場一下子變成了稻香飄飄的田野.夕陽下,一個貌似忠厚的男學生和一個身穿桔色外衣的女孩子騎在老牛的背上,一起討論著今天的數學作業和朱自清的春.那頭牛走的那個慢呀,就像電影 ”甜蜜的事業”裏的慢鏡頭一樣,越慢越浪漫….這些描繪已經是我在那個年代所能想到的最浪漫的感覺. 還能怎樣嗎?又會怎樣呢?要是有email就好了………有msn就好了…..有QQ就好了…. 但是,沒有電腦的日子也有它的好處,那就是你不得不練出一手好字.我一直為自己寫的字而自豪, 因為我知道,一個再難看的男孩兒,如果,文章和漢字寫得好,當女孩子讀你寫給她的信的時候,她們會把你想象成費翔,郭富成,和F4的. 如果,字難看,估計就隻能讓人想起XXX,哎,醜的就不點名了.省得,今後有人找來打官司, 其實我對馮小剛叔叔的文筆是非常佩服的….可是,徐帆姐姐的人又長得那麽好看呀….所以,我一直覺得馮導演的字一定也寫得不錯! 嗬嗬…..這麽寫總可以了吧! 這些泡妞技巧, 當然是成年之後總結出來的. 那個年代的我,哪裏有這麽多的理論依據;一切的行為都是跟著感覺走罷了. 跟著感覺走是美妙的,但往往是波折的.晚上回到家裏,要幫著媽媽先把飯做了, 然後陪爸爸看新聞聯播,如果他老人家喝了兩口就一定是要把文化大革命拿出來罵一遍的!老人家在罵文革的時候,做兒子的一定要陪著,否則,聽眾沒有了,演講的還怎麽進行得下去呀.現在的三陪,起碼還有一個可以用來計算工資的”鍾”的標準吧,我那時可是要一陪到底的.如果稍流露出不耐煩的情緒,估計這文革的帳就會轉到自己的頭上.當所有這些routine 完成之後,是我可以寫作業的時間了.8點鍾左右,我走進自己的小屋子裏,屋子門永遠不許關上,否則,家長不知道我在幹什麽.其實我又能幹什麽呢?!哪裏有壓迫,哪裏就有反抗!今天,我還就偏要做點什麽.寫完作業,已經是11點了,他們都睡了吧?我躡手躡腳地巡視了各個房間的燈.然後,拿出了一張數學作業紙,準備給她寫點什麽.可是,這一準備就浪費了半個小時,因為,這稱呼該用什麽呢? “親愛的”, 這是一個呼之欲出卻想也不敢想的稱為. 因為,如果寫出來了,別人會把自己當流氓送到教導處的,然後是工讀學校,再然後是監獄….何況,這樣寫即肉麻,又讓自己臉紅. 寫名字吧,太乏味了!算了,不寫名字!.那這算是寫信呢, 還算是寫一篇作文呢?沒稱呼應該是不算寫信了,可說是作文吧,是要有題目的.用什麽標題和寫什麽內容呢?總不能直接寫上”情書”這兩個字吧……既然想不好題目,就讓它”無題”好了!!!!!! 親愛的讀者們,你們一定特想知道我的這第一封情書寫的是什麽吧.說實話,我忘了.如果僅僅為了寫現在的這篇東西,我或許可以再編寫一篇感人肺腑,或是朦朧和浪漫有餘的佳作.可是,你們相信嗎?一個35歲的熟男,模仿出一個15歲孩子寫的東西,不是心理有病就是東施笑顰了. 親愛的,如果,你也寫過第一封情書的話,那麽此時,就讓我留下500字的空間給你們,你們把那份情書填補在這裏,內容和對象肯定是截然不同的,但,我們的感覺是相同的,這就夠了. 不幸的是,這第一封信就被家長看到了……. 沒辦法不被看到,15歲還不懂得欺騙,門不許關,抽屜不能安鎖.作業隨時需要家長簽字等等….所以,我一直在想,什麽時候,中國的家長能夠知道在自己孩子15歲的時候,給孩子們的抽屜上上一把鎖頭,那麽,中國的文化就真的革命了!!! 不過,爸爸沒有馬上揍我,還是很客氣地在第二天的晚飯過後,把我帶到了什刹海公園的花園裏,進行了一次意味深遠的談話.用他,後來多年的話來講,那次談話的性質仿佛是尊宜會議.不過,我猜想,他更是把自己enjoy在扮演毛澤東的角色裏了.什麽,一個男人應該事業第一了,什麽你的年齡還小呀等等,我聽的似懂非懂,雲山霧罩,但是要不斷地點頭以示對上級的尊重.其實,我更希望他能告訴我,為什麽自己在看電影”苔絲姑娘”的時候,我皮袍下麵藏著的”小”怎麽偷偷地變”大”了…..可是他什麽也沒告訴過我……..真他媽煩,我去問我媽媽,她隻是告訴我,你別碰它……..這就是我所有的青春期教育!當然,我也從沒放棄過自己尋找答案. 物理學裏不是說過熱脹冷縮的原理嗎,我於是把自己泡在了涼水裏,結果是:It doesn’t work!暈! 談話歸談話,文章既然已經寫了,就是冒死也要送到她手上的.我不是數學課代表嗎?發作業的時候,把信夾在作業本裏是再easy不過的伎倆了.然後,是漫長的等待.等待的感覺就是聽羅大佑的 ”童年”的感覺.心裏癢癢的….”想泛舟於愛河,又擔心自己不是個好水手,心切切地盼,身緩緩地行….”這是我大學室友小於的處女作,被我用在這裏再合適不過了.當然,我和她之間哪裏有什麽愛情,初戀,僅僅是戀罷了.離愛,還早著呢.可是,那時的我,哪裏有那麽多的認識,一切都是模糊的,與其說是在戀愛不如說是在自戀和自憐. 這第一封信不是沒有激起波瀾.在女孩兒那邊,看似平靜,其實,應該也是讓她度過了幾個不眠之夜的.再後來,她給我的回信裏,她一再闡明我們的關係,隻是比較其他人更好的同學罷了.我當然對這樣的言辭非常歡迎.一方麵,回複這個形式本身就很有意義了;更何況,我也不知道事情應該沿著什麽樣的軌跡繼續發展下去.”比其他人更好是一個什麽定義呢?”在我看來,可以理解為,把我對父母的不滿,向對方傾訴吧…換句話說,我們可以把我們彼此的一些煩惱相互傾訴吧. 正是從那時開始,我知道自己是一個很有傾訴欲的人. 尤其是許多不能和同性朋友說的事,發的感慨,和異性說起來就可以大言不慚.比如,對那些名言警句的體會了,如果和同性朋友分享,那隻會招來他們的嘲笑,起碼那個三蛋子會眯起小眼睛,問我:”你不會又在裝雅亭吧,真TMD酸!” 這第一封信不僅僅在女孩那邊激起了波瀾,在我家裏,我可以感覺到,大家對我的注意的目光,一下子多了很多倍.新的法律法規在家裏馬上頒布和執行起來:下學要準時回家,晚上熄燈時間提前到11點.我知道,他們在想什麽,可是我什麽都沒幹呀. 其實就算幹了什麽,又能怎麽樣呢?我那時候還不知道這樣自己問自己. 這樣的問題是在今年,我好奇地看著我的一個17歲的店員,在和我談論著他的14歲的女朋友的時候,我才想到的. 我的店員當時很興奮,因為今晚,他的女朋友會來他家住. 我說, ”才14歲,你就….”我沒好意思說完,”你就把她上了”,這句話. 他壞壞地笑了, “才14,可看起來卻像19的呦.” 我問他, ”那女孩的父母和你的媽媽不管你們嗎?” 他不屑一顧地回答:”Who cares!” Bullshit, 老子到了24歲才打了人生第一炮.慚愧和浪費青春呀! 然而,和店員的經曆比起來,哪個才算是正常的人生呢,我現在還是不知道……. 我的家庭是比較傳統的那類.父母都是搞歌劇的.是言必稱希的那種老古板.聽音樂, 隻能聽貝多芬和莫紮特,鄧麗君的歌那是靡靡之音. 所以,我隻能借著聽 ”梁祝”的機會,偷著抒發自己的”愛情”.可是聽著聽著,我發現,祝應台之所以化裝成男孩子,不是為了考大學,其實是為了有機會和梁山伯私混起膩.發現了這條真理後,我不禁為現代社會的裝束無法幫我男辦女裝而痛苦.覺得,還是封建社會比較好,雖然在精神上男女之間不可親溺,但裝束上大可以蠻天過海,魚目混珠的. 哎,說了這麽多,大家一定覺得我是一個花花公子了.其實,很多見解和感慨都是馬後炮,是成年之後的總結和後見之明而已.當時的我,還是滿天真的.我當然也知道,學習和事業的重要性.什麽是事業,對我來說就是從這個普通中學,考到重點中學去.而且,在發出第一封信後,我的目標明確了:要比翼雙飛. 我不是數學課代表嗎,就讓我們從提高數學成績入手吧. 現在回想起來,也不知道那個數學老師真的是伯樂呢,還是他在偷懶.總之,班裏的數學作業在上初三以後,都是交給我判的.我可以代替老師寫評語,給成績. 這種做法很超前.我仿佛提前體會了北美大學中,TA的資格和感覺.儼然有一人之下50人之上的快感.當然,這種特殊待遇,直到我讀了王朔的”看上去很美”,其中方槍槍的經曆後,才知道,原來我的脖子上掛著的阿Q的那個銀桃子,不過是大家都有過的東西,沒什麽可以炫耀和光榮的.但,這份TA的工作,卻著實地幫了我的大忙.其他同學的作業,我隻要看個結果就可以了,而她的作業,我要看每一個推理步驟.為了證明兩條線是平行的,用一個方法顯然不夠,我要把自己能想到的所有方法都用紅筆批在她的作業本上.仿佛在告訴她,茴香豆的寫法還有很多很多咧!不過所有的這些評語,批改無非都是想證明兩點:一是我很聰明;二是我很在乎她.完了! 偷偷藏藏地做事,可比光明磊落地做事,能帶來雙倍的快感.越是不可能的任務被你完成了,越是讓人興奮.父母們,你們不是反對嗎,我就偷偷地做.那份發自心底的竊喜是不可言喻的,雖然,這樣的代價是換來了冷言冷語,甚至失去自由. 可是,什麽是自由呢?按我20歲前聽到的解釋是:自由是家長給予的!我還以為是與生俱來的呢…..fuck off! 爸爸盯我的下學時間越來越緊了.記得有一次放學後,在學校裏和同學打籃球,也就是40分鍾吧,出了校門,就看到父親的那張鄧世昌一樣威嚴的麵容.我魂飛魄散了.他老人家怎麽親自到學校接我來了????我讓小哥們走先,因為,即使每個小兄弟都會挨爸爸的罵,但沒有人願意在眾人麵前受辱,15歲,也是有自尊的年齡了.可是,就像所有文學作品裏描述的那樣cute, 所有父母都永遠覺得自己的孩子是孩子,whatever孩子們是15,20還是70,80. 罵你,打你還用考慮你多大嗎?還用考慮是人前是人後嗎?誰是家長呀!!!!!我覺得自己很冤枉.如果,我真的約了女孩子逛公園,如果我真的牽了她的手,我被打死,我也會覺得快樂的!可是,我沒有!爸爸,你是一個高級知識分子,你當然不會在人前打我,你來接我,可比打我還讓我難受……我他媽的到底做錯什麽了?!我不應該喜歡一個女孩子嗎?罪孽! 那晚,爸爸去京劇院看演出.我有機會偷偷地跑到了一個哥們那裏,告訴他,我想離開這個家.我們坐在後海的長椅上,望著那沒有月的漆黑的湖麵,我流下了自己15歲的第一次眼淚.我設想著離家後的種種生活,像個乞蓋,扒火車,走四方.多年以後,也許可以發達了,像”萬水千山總是情”裏的莊天崖,依舊懷戀著汪明荃一樣.而我想象中的女主角,自然已經換成了我的小慧. 小慧,這是我第一次這麽肉麻地稱呼一個女孩子,在心裏輕輕地呼喚,沒有人知道…. 革命沒有成功,我也沒有勇氣離開那個家.這當中的失落感,使我早早地就理解了 ”哈母雷特”的那段著名的內心讀白…..哈王子放棄了自殺,我放棄了出走,不是怯懦,是因為優柔寡斷!優柔寡斷可以使一項偉大的事業最終化為子虛烏有的….不是我說的,是莎翁說的! 但是更大的厄運就要來臨了.那是中考的到來.我們每個人都要填寫誌願.普通中學為了追求高考的升學率,從初中起,就要欲留好能上大學的學生儲備.這個時候,老師們開始施展他們的外交手腕了.用溫情感化的方式是比較行之有效的方法,比如說家訪了.比如說,把平時學習好但紀律不好的學生評為三好學生了…..現在看看很小兒科.但,老師們很認真,也充分表現出了他們對學校的忠心.我的數學老師,他不是我的班主任,但他特意跑到我的座位上,伏下身,輕輕地告訴我,”我明年,是會代高中的班級的,你很有組織能力.”那眼神仿佛在告訴我,如果,我留校,他會讓我當個班長什麽的,絕不會僅僅才是個課代表! 我心想,班長不班長的,我其實不在乎,如果,你能把小慧也給要到我們班,我就考慮留校.可話到了嘴邊,畢竟是年輕,沒好意思說. 然而,回了家,父母沒什麽不好意思和我說的話.”第一誌願, 當然要報考四中了.古樓中學嘛,要嘛放最後,要嘛我看也別報了.”我還想和他們理論,說什麽師生感情雲雲.卻不知道從哪個角落裏傳來一個刺耳的聲音, ”我看你是舍不得那個小妖精吧.”聽了這話我的腦袋嗡的一下….你可以罵我,打我;但,你不能侮辱我心上的人.我第一次摔門而出了,騎著車,在暴雨裏狂奔.不報古樓,就不報!我要讓她和我一起考上四中! 考試的三天,是北京最熱的三天.我隻能盡量把試卷答得完美.同時,期盼她可以發揮出更高的水平.但,結果是遺憾的.兩個月後,我們不得不麵對分手的結局.相信我,我是純潔的,或者說我是傻差的,因為直到分手的那天,我也沒有勇氣告訴她:我喜歡你!我沒有能力使我們兩個在一起.我沒有勇氣違背家人的意願,我沒有能力把自己喜歡的女孩子帶在身邊.我要是閱卷老師就好了,可我不是.我也沒有什麽計謀.1999年,當我看完韓寒寫的 <三重門>之後,我一個人嚎啕大哭了好一陣,小說裏的女孩為了那個承諾,在考試的時候,毅然放棄了選擇填寫最後幾道考題.這是何等的勇氣呀!在中國的傳統文化裏,為了兒女情長,而放棄事業是遭人恥笑的.但,我想說,一個人如果擁有了那種執著和勇氣,還有什麽事業做不成哪?!這就是我的初戀. • 第二篇 我的大學 我的文章的第一個讀者是我現任老婆.第二個是我的發小.(北京話,從小長大的哥們.) 我不是一個同性戀,但我這個哥們如果願意把自己閹了的話,我就一定離婚,娶他當老婆. 話說在我第二天就要上火車,奔赴我的大學的頭一天晚上,我的這個叫”小人書”的哥們約我到他家一敘.有什麽好敘的,無非又是看他臭顯佩他那幾本新買的小人書. 就因為愛看小人書,找的老婆都像小人書裏畫的似的:身高1.5325米. (數字摘自: http://blog.wenxuecity.com/myblog.php?blogID=6193) 哈哈…….. “我說,我們別在屋裏呆著了,到院子裏溜達溜達吧….”小人書,同意了. 我們的院子非常大.據說清朝的時候, 是婉容娘娘的妹妹家. 小時候,也就是院子的格局還沒被破壞的時候,那裏根本就沒有高樓. 大院子裏住了很多家人.因為,院子門口有兩對石頭狗雕像,所以,附近的居民都叫我們院為大狗子院. 後來,因為,要蓋塔樓,大狗子院的大紅門拆了,石頭狗也被移到了馬路對麵的煤場裏.這個院子可真大,前前後後,分成三個套院.院子裏有假山,有回廊.還有很多樹.最大的一棵老槐樹就長在我們家的門口.我小的時候,總愛在樹下尿尿,邊尿邊震震有詞地念道:施肥! 這棵老樹被我施了很多年的肥,居然還見在.直到199x年, 我聽爸爸說,那棵樹終於死了.爸爸強調”終於”這兩個字的時候顯得非常快樂. 因為,就是有這棵古樹的存在,院子裏的平房雖然推掉了很多年,可是歌劇院的劇場還是不允許破土動工,隻因這棵樹而少了園林局的一個紅章.當然,如果按園林局的意思,這個劇場也可以建,隻是建好後,觀眾席的第13排13號的座位上,應該坐著的就是這棵大樹.誠然,想想都覺得園林局的同誌們更有藝術家的慧眼和創意!!那時你會覺得我們國家的一些公仆是很有幽默感的一群人! 話說,小人書同意之後,我們就一起來到了這棵作古的大樹下. 那晚的月亮可真亮呀!一切的景在那潔白的月光裏,都變得隻有了黑白兩個顏色.沉浸在這樣的月色裏,我好希望,我們的身邊能有一片荷塘,這樣,我就可以大言不慚地把朱老先生的那篇名文copy paste到這裏來了.可是,現在,我不得不說,當夜風穿過那棵老樹的時候,我仿佛聽到了那遠處高樓上渺茫的歌聲……不對,根本沒有什麽歌聲,在我的記憶裏,一切都是靜的.記憶把夜色中的聲音通通過濾了,一切的行為都似乎是默片時代的傑作. 我和”小人書”,就在這月色下發現了一種有趣的遊戲:用我們的影子組字! 兩個皮影不斷變換著各種身姿,組成A, B, C, D…..X, Y, Z…..英文組完了,組中文. 當他兩腿岔開成性感狀時,問我那是什麽字, ”大字唄!” ”錯! 是木” 我愣了片刻,恍然大悟,笑罵道 ”我忘了你Y皮袍下麵藏著的小了….” 一年後,我和我大學時候的女朋友津津樂道地說起這段故事,她一瞥嘴來了句 ”…你們真流氓….” 靠,我流氓嗎?難道花前月下的浪漫隻存在於男女之間嗎?你吃醋了,我不是gay, take it easy baby! 也是在那個晚上,我告訴我少年時代的朋友,我其實是可以留在北京上大學的,留在父母身邊.但是,在填寫誌願的最後一瞬間,我把誌願的順序更改了….. 誰能給我更溫暖的陽光 誰能給我更溫柔的夢想 誰能在最後終於還是原諒我 還安慰我那創痛的胸膛 我的家庭我誕生的地方 有我童年時期最美的時光 那是後來我逃出的地方 也是我現在眼淚歸去的方向 -- 羅大佑 不知道現在大一的學生還軍訓嗎?對我來說,那挺好玩兒的.剛剛結束高考的疲勞, 不用上課,先和天南地北的同學摸爬滾打兩個星期,多美呀!再加上,開學的第三天就在哈爾濱收到了一封來信,真讓我摸不著四六.心想:按5天平信的郵件速度,我媽估計在我離開北京前兩天就把信寄出了!不會吧?????? 當我用因激動而顫抖的手打開信封後,發現,是我高中的英語課代表寫來的.哈哈,是個女地! 我真的破涕為笑了.原來,她……… 說真的,我非常吃驚! 首先,她是怎麽知道我的地址的,因為連我自己都還不知道我的地址呢.第二,怎麽在上中學的時候,她一點點暗示都沒有呢?第三,這信來的也太早了吧,大有捷足先登,”強占域名”的架式. 第四,是我在工作後,回想時候發現的.那就是,在信裏,她暗示了,她小時候在香港呆過很長時間,畢業後要到加拿大定居.其實,把這四點綜合起來看,一點也不費解.隻能說,在18歲的時候,或更年輕的時候,她已經是一個很有心計和成熟的女人了. 說真的,我天生就害怕這樣的女人.這樣的女人的共同特點是: 智商大於情商. 我在她們麵前很自卑.所以, 對她們從來是,隻遠觀,而不可卸玩焉. 可是,處於禮貌,我還是回了一封信.然而,錯誤的是,我禮貌的過分了.我在信裏把她的種種優點描述了出來,雖然,按描述出來的人物更像我的另一位高中同學”王天後”.但,我想,一個女孩子對任何錯誤的讚美也是可以接受的.起碼,這種錯誤總比真實誠懇的批評看上去更美,更舒坦! 幸好是兩地,我們沒有過多糾纏就草草謝幕了. 另外一個原因也是我的那個她已經走進了我的視線. 先等一等,還是讓我多羅索兩句男生們的無聊話題吧. 給女同學打分,不是空前的行為,也不會是絕後的行為. 就連我剛剛結束的工作裏,一個60多歲,德藝雙馨的攝影老前輩,還和我一起把當今影視圈裏的小花旦們打了一遍分呢.在他眼裏,每個明星似乎都像盧浮宮裏的維那絲,都有美的缺陷!當然不是斷臂了;而是平胸了,腿短了,沒臀了等等…..總之,我們沒有把氣質和風度這兩個參數考慮進去.因為,她們根本就沒有,也就不必費心考慮了. 可是,我在88年設計的平分表格裏,居然列舉了氣質分.那時候,電腦裏還沒有excel軟件,微軟也隻是停留在ms dos 3.0的水平上. 然而,我已經用手畫的表格,將評分工作表格化了. 幫助男同學們,對本班的女同學的認識數字化了:把一張張模擬的,模糊的臉,數字化地釘在了表格上. 評分標準如下:姓名,目測身高,目測體重,目測胸圍,腰圍,臀圍,膚色,口音, 發質,氣質,其他. 無聊吧,可當時覺得有趣的很.現在,也沒覺得不能理解.畢竟,我們的探索,比那些研究生都畢業了,結婚後卻以為親親嘴就能生出孩子的成功人事強. 表格確定後,我,阿於,小信,老狗等等,一幫男生,操著京片子,上海矮屋,死竄話等等方言,一窩瘋地從黑暗的宿舍樓裏衝了出來,奔向圖書館,奔向電化教室,奔向大階梯教室,再奔向學生食堂,為的就是把評分工作報告做的更準確,更嚴謹一些.當然,做報告是個幌子,把白天裏沒有看清楚的女同學們,大大方方,真真切切地再看一遍;這才是每個人心裏不能告人的目的…… 關關雎鳩 • 在河之洲 窈窕淑女• 君子好求  詩經 我不是什麽君子,因為我怕自己沒學成君子,倒把自己學成個偽君子了.偽君子比小人還討厭. 也正是有了這個冠冕堂皇的借口,我才敢繼續把文章寫下去. 因為下麵的東西,寫起來是要有點勇氣的.這勇氣在於,我是不是能夠客觀地,冷靜地而又不失真情地對待自己和別人,是不是會對現在的人們有負麵的影響. 顧慮,顧慮,顧慮太多,就會造成壓抑.反壓抑,是我的文章的主題,再說一遍,我的文章的主題不是談愛情!! 從小,我媽媽就摸著我的後腦勺說,”青都,你的腦後有反骨,像魏炎, 就是三國裏被諸葛亮死後砍了的那個.” 緊跟著又說:”你要多聽媽媽的話呦….!” 現在,我一邊摸著自己的反骨一邊寫著這篇東西.”媽媽, 真的是我有反骨嗎?”…. 就像所有的愛情,剛剛開始的時候,我們兩個也經曆了一個學期的試探,摸索後才確立關係的. 要說愛情中, 最有韻味, 最燎人的階段, ,應該就是這個模模糊糊,心想而事不成的初期時光了. 我一進大學, 便被係裏老師指派為班裏的團支部書記. 這種指派,當然是被我假老實的偽裝蒙騙的產物. 而她,因為能歌善舞而自然地當選了班裏的文藝委員.插一句,我們身為班幹部的門當戶對,並不代表著後來,父母對兩個家庭的門當戶對的認可.這是後話. 但是,我們在同學和老師的眼裏,是比較班配的.這種好的口碑也無疑助長和提供了一個滋潤的小氛圍,它堅定了我們要長相守的信念,似乎我們是天作之合. 公認的 ”金童玉女”,往往不是一見鍾情的. 我們在第一個學期裏的相處,甚至還不能說是比一般同學更好的同學. 因為,我們彼此心中在暗暗較勁,也許因為一個是家裏的最小的兒子,一個是父親都40了,才得到的千金;所以,都有那麽一點點任性,都有那麽一點點的誰也不服誰吧.總之,這樣的開始,使我們後來在爭論”是你先追我,還是我先追你”的哥德八赫猜想的時候,沒有了標準答案. 舉個例子,你們就知道我們的小脾氣了. 那是在籌備第一個新年晚會的時候,在休會期間,她有點臭顯佩地說,她那40歲才第一次見到她的爸爸要從歐洲回哈市了. 88年那會兒, 出國歸來人員都是可以帶幾大件的:什麽菲利普的冰櫃,先鋒的音響等等….她說,她家裏有鋼琴了,那個電子琴的指標用不上,可以轉給哪個同學. 這話聽上去是好心,可你想想,開會的同學裏,除了我是北京的,很多同學都是從農村來的,哪裏知道什麽是電子琴,連簡譜都不認識呢. 我的一個從莫河考到哈爾濱的同學,甚至以為計算機就是他中學時代用的計算器.當他看到機房裏的電腦屏幕的時候說了一句可以放到趙本山小品裏的台詞:我的媽呀,這家夥還配個電視呢……… 文藝委員的熱心,似乎沒有引來太多的共鳴.為了不讓她尷在那裏,我說:”不如, 我幫你把指標賣了,還能掙個三五百的.”其實,是玩笑話了,可她卻更來勁了 ”我家不差那幾百塊錢.” 得,我好心給她一個台階,她卻把我放在空中樓閣裏下不來……我心想,”去你大爺的,這新年晚會也您自己辦得了,我不管了,何況本來就是你們班委會主辦,團支部協辦.” 朋友們,試想想,一個班裏領頭的男生如果撩挑子,那隻占三分之一人數的女生是什麽也幹不了的. 這架式當然急壞了班長了.可他急在心裏,嘴上卻什麽也沒說.到了晚上,班長來到我的宿舍,約了付班長,體育委員,和團支部的宣傳委員等等到黑大飯店,由他做東,理由是:他是本地人,要在年前進一下地主之誼. 這是我第一次和大學同學進飯店,在我們還在專心研究菜單的時候,班長不抬眼皮地對服務員說, ”來個鍋包肉”. 嘿, 鍋包肉,這三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配合著那一臉鎮定的神態,這個灑脫呀,隻有在香港黑社會電影裏才能看到. 多年後,當我進了外企,宴請客戶的時候,嘴裏喊著 ”來份鮑魚”,那臉上的表情和心理的得意,一直還保持著對我的老班長當年頤指氣使的模仿和崇拜.仿佛,這家飯店就是我開的,我常來,吃鮑魚跟吃麻婆豆腐一樣,家常便飯! 吃這種鴻門宴,是少不了喝酒的.喝酒的目的是讓我們趕快放下偽裝,把該講的話講出來. 我們東北人特能喝,一頓飯每人吹個一箱啤酒那是小菜. 可我這個假東北人不行,剛吹到第二瓶,就已經認可老班長對我們幾個班幹部的排名了. 班長年齡最大,是當仁不讓的老大,我是老二,付班長是老三…後來發現,排位的名次巧合地和職位的聯係有著correlationship! 老班長意味深長地說:”兄弟們以後也別互相稱呼什麽頭銜了, 就按今天的大哥,二哥或老大,老二這麽叫吧.不好意思,龍龍, 你最小,就叫你八哥兒了,吭…” “八哥, 八哥兒….”, 有人學著鳥叫,大家哄笑著.氣氛空前的團結.於是,在喝下第三瓶酒的時候, 我這個二哥,喊著口號似地說:”放心,大…大哥,這新年晚會的事,就是團支部主辦,班委會協啦…..”大哥用他那高杭的男中音說了聲”好!買單” 之後,我就被三哥四哥們背回了宿舍. 多年後,在大哥入黨宣誓的時候,八哥告訴我, ”青都,其實老大的年齡比你小,他是不願意當老二,因為老二這個詞,在東北話講,就是那活兒的意思…” 八哥的告密,多少打消了我為大哥祝賀他在大學期間就能入黨的心情. 不過,想想他當初團結班委會和團支部的貢獻,對他可以入黨的資格,還是心服口服的. 心說了,這樣的人才不入黨,誰還有資格入呢?! 其實,如果按入黨的年齡看,老班長不是我所認識入黨最年輕的一個. 我上高中的時候,就有同學入黨了.那年,我才17歲. 不過,我對那位同學可是毫無景仰之情.也許,因為他也是我的發小,從小學就在一個班裏上課,知道他很多不齒的事跡. 最令人難忘的是,小學班主任的荒唐和無知居然得到這位同學的力捧. 當時,我的那個可愛的小學老師居然在課堂上聲稱,”雲彩是不動的”;而我的那位同樣可愛的同學不但馬上連說了三個”是,是,是”還仿佛做過GMAT的考題一樣,加強了對老師的論點的支持,舉例曰:大家看到雲彩動,那是因為地球在自轉呢……………嘿,我還能說他們什麽呢? 北京話講,就兩個字送他們:傻波一!!!!(這不是三個字,是兩個字, 我沒喝高.) 摒棄前嫌的結果是,我和文藝委員關係的冰凍,突然遇到了暖春,那冰封千尺的大地上,好像一夜之間匯集了無數的小溪,這一溝溝春水,一路跳躍著從”電工大”的校門,穿過了和興路,穿過了南崗秋林,來到了太陽島,容入了鬆花江……. 她的名字叫賈小茉. “茉”字是取了”末”的諧音, 是賈家最後一個孩子的意思.因為是女孩,所以,用了茉莉花的茉. 她的上麵除了一對比她大40歲的父母外,還有一個比他大13歲的姐姐和大16歲的哥哥. 說起來即使在分手後我也一直很佩服她的爸爸. 不僅僅因為他是一個醫術高明的內科大夫,更因為他居然在40歲的時候, 還敢讓自己老伴兒懷孕.而且,順利地生下了這個小冤家. 當然,這麽大年紀才要的孩子多少都會有點與眾不同. 比如, 小茉的情商明顯大於智商. 我當然,是喜歡這樣的女孩子了.因為,如果女孩的學習太好,男孩要麽為了保持尊嚴而刻苦用功,要麽就必須忍受世俗的說法, 去抵抗男才女貌學說的壓力. 兩者都是很痛苦的. 新年晚會的效果是爆炸性的.因為,幾乎從那晚開始,所有男同學和女同學都驚奇地發現,這裏是大學不是中學了,我們有了更多接觸的空間和可能,我們都那麽年輕,我們都愛聽張行的太陽雨,和黃鶯鶯的雪在燒,我們可以交流怎麽不讓查房的老師知道我們在宿舍裏用了電爐子的技巧等等,我們太需要溝通了,我們應該經常在一起! 打牌,輸了的人要麽頂枕頭,要麽臉上被抹上牙膏. 廣東來的靚仔, 要教河南南陽的妹妹怎麽說那些隻有配上音樂才好聽的粵語. 班長的地主之宜還在延續著. 在他的帶領下,全班同學來到了鬆花江上,看冰燈.打冰耙梨. 寫到這裏的時候,我簡直不能控製自己對往事回憶的興奮. 應該說,人這輩子應該過一次那樣的集體生活. 那種大學上下鋪兄弟般的親切和打鬧,是多年後,我在北美求學再也體會不到的. 在北美,我們各自租住公寓,可以和女朋友同居,有性生活,但沒有了那種共同成長過程中一起的磕磕碰碰. 當我和我的外甥聊起我的大學生活的時候,他聽得那麽乏味,因為他從高中到大學都是一個人在法國度過的. 他也有他的生活經曆. 但,我為他失去這種集體生活而感到遺憾. 是的,我們玩的太瘋狂了,以至於期末考試的時候,有幾個兄弟姐妹被老師抓住了. 也許因為我們學校不是什麽傳統意義上的名校吧,沒有人太在意考試成績.因為,沒人指望我們學校能出個國務卿,或中央委員什麽的.過去沒有,現在沒有,將來也不好說.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我們學校的學生還沒人往黑熊的嘴裏倒過濃硫酸. 我知道小茉對我也有意思是從滑冰梯的時候開始的. 那時候,我們還是全班集體活動.不像到了大三,開新年舞會,最後曲終燈亮的時候,教室裏剩下的三對舞伴分別是班長及其女友,付班長及其女友,團支書及其女友. 那場景即尷尬又好笑.當然,現在回想起來也很慚愧,愧對全班其他兄妹們.但大一滑冰梯的時候,我們全班30來人是連成了一條長龍的.大家手搭肩,呼嘯著從二三十米高,用冰澆鑄的滑梯上衝下來.從滑梯的頂端,一直衝到了鬆花江的江心. 衝到江心的時候,隊伍已經散了,你就看吧,帽子,手套,圍巾撒了一江麵都是. 惟獨沒散的是小茉,她的雙手牢牢地抓著我的後衣領子,和我一起滾到了江心的雪堆裏. 後來,我問她為什麽抓我那麽緊,她說是前一次我滑下來的時候,也是那麽抓著她的.我問她, ”那再上一次呢?” 她臉紅的像山楂一樣, 說了句”不知道”笑笑地跑開了…. 噢, 原來那天,我們倆一直是連在一起的….. 其實,她除了舞跳的好,歌也唱的不錯,而且可以自彈自唱.字跡清秀,文章寫的也可以.錯就錯在,她學了自動控製專業. 我一直覺得她如果學中文或者英文專業都會是她人生的一個不錯的選擇. 可是…. 我沒有問過她為什麽學了自動控製,因為那樣無疑是在說,你不適合學自動控製.這是很不禮貌的問題. 其實,我不問這個問題,她自己應該也是知道的.大一的第一個學期,被老師抓到的兄弟姐妹中,就有她老先生一個.雖然沮喪,但被抓的人不少,也就減輕了沮喪的痛苦,因為,真的沒人在乎考試成績. 再說的明白一點吧,像我們那樣團結的集體裏,甚至評獎學金都是大家輪流做莊的! 所以,真正麻煩的是,第一不要讓家長知道考試成績;不過,這不難,大學裏,畢竟省了家長簽字這一環節; 第二,假期裏要看看書準備補考了. 這也還說的過去,因為一般補考都讓過; 第三,補考時間是在開學前的三天. 這個對我來說有點tough. 倒不是我被抓到過,我是大學我們班,唯一沒被抓過的三個人之一. 真正的原因是, 我要至少提前三天回哈,陪她一起渡過那個陣痛的日子. 這三天的先行,在我父母那裏不太好交代. “你為什麽要提早回去, 媽媽都想了你一個學期了….” 您說,老媽要都這麽說了,我還能怎麽著?! 我最怕我媽問我的問題,居然和我女朋友想問的問題一樣. 那是這樣一個愚蠢的假設:當你老婆和你媽同時落水的時候,你先救誰呢? 這是哪個son of bitch 想出來的問題呀!!!!對一個20左右的年輕人來說,如果你不想太違心的話,還真他媽沒法回答. 但是親愛的,當問題想清楚了,對一個35歲的人就沒那麽難回答了.其實,回答這樣無聊的問題的時候,隻要耍耍兩麵派就可以了.即在老媽麵前的回答一定和在老婆麵前的回答是相反的就可以了.你的,明白拉! 當然,你要一定抬杠說,如果母親和老婆同時問怎麽辦? 我的經驗可以告訴你,迄今為止,我還沒碰到過這麽傻的女人. 女人們不傻,可是一個20歲左右的毛頭小夥子卻是太傻了.因為,他真的不會說謊.當我媽媽在寒假的最後幾天問我為什麽早回去的時候,我居然把實話說了.我隻記得,媽媽瞪著大眼睛,嘴巴不能合攏,好像不認識我的樣子, 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反應,未來的,可能的兒媳婦居然會是一個考試不及格的人. Unbelievable! 現在,我才理解為什麽人們常說戀愛中的男女都是傻子! 其實,媽媽的吃驚和傷心,不僅僅是來自於我的所謂交友不慎,另外的原因是,兒子居然不顧老媽的心思,跑回到那個小妖精身邊去了. 婆媳還沒見麵,這梁子已經就接下了,你說這下麵的故事還能是全家福式的喜劇嗎?! 多年之後,當我把現任妻子領回家見公婆的時候,我們之間隻有歡笑,沒有眼淚和哀怨. 因為,我事先考慮了各種可能性,運用充分的智慧和技巧,鋪墊了那一天的見麵. 我老婆那天也很高興,誇我的爸爸媽媽都是很和藹的老人. 可是她哪裏知道,我的成熟和進步以及她今天的歡笑都是用我曾經的血淚換來的呀. No pain, no gain! 寒假返校後,父母大人一起給我寫了封長信.大意是,我已經上大學了,戀愛可以談.但,還是要把精力集中在學習上雲雲…信的末尾,著重談到了,畢業後一定要回到北京來.這最後一點是措辭強烈的,無可爭議! 我把這封來信也給小茉看了,高興地告訴她,爸爸媽媽一點都沒有反對的意思. 可是,她看過之後,一點高興氣兒都沒有,因為,信裏隻說了,不反對談戀愛,但一個字也沒提到和她有關的話.好像,父母在說,你談你的戀愛吧,whomever!而且,他們關心的是兒子回京的問題,至於那個女朋友嘛,whatever! 我聽她這麽一說,也覺得是有那麽點味道.但,也怪她沒必要這麽多心.於是,兩個人瞞了一整天,誰也沒再理誰. 就算是體會了一下,戀愛中鬧點無關痛癢的小矛盾的情趣.這種情趣的意義在於,甜品吃膩了,,給你上一杯小咖啡,雖有點苦和澀,但卻是使你保持舌頭上的新鮮感覺的最好的添加劑. 然而,誰成想,往後的日子卻幾乎天天要喝咖啡了. 大一的第二個學期已經進入1989年了,我不想刻意回避這個年代所發生的大事. 因為,一個好人的死,成為了中國曆史上一個震撼事件的導火索. 可是這些正在發生著的大事,並不能阻礙我的戀愛的進行. 因為,我並不真的關心那些所謂的大事.我不知道所謂的高幹子弟的黑幕,我也沒體會什麽叫做”官倒”,我才18歲,除了完成作業和天天盼著上課--為了見到女朋友,沒什麽偉大的思想. 為此,我還招到了高年級同學的恥笑. 那個年代,大學裏分三派:托派,是考托付準備出國的;革命派,就是現在俗話說的”憤青”了,(其實,哪個年代都有這幫人,因為,荷爾蒙作用的結果呀.);另一類荷爾蒙作用的幫派應該是鴛鴦胡蝶派:就是什麽都不幹,隻談戀愛的. 我就被我爸爸錯誤地劃分到了這第三類裏了. 說他錯誤,是因為,我自己並不認可對我的分類.在我自己的意識裏,我沒這麽多幫派和階級的概念. “遊行去!” 杭州來的那個酷似魯迅的小平頭, 從門縫兒裏向我們宿舍的同學們招呼著, 那感覺就像小學時候看過的一部電影: 大浪淘沙. 又像是阿Q正傳裏,有人高喊 ”革命去”的感覺. “怎麽,不上課了?”我傻了吧幾的問 ”誰上課呀,老師都去遊行了…..” 不上課? 我沒聽錯!那太好了.這就是我, 一個大一學生遊行的最初動機! 一走出樓道,就容入到了 ”革命群眾”的隊伍中. 人們的表情都是坑奮的.認識的,不認識的,都相互打著招呼,不約而同地做著丘吉爾二戰時候的標誌性手勢. 有人喊口號,但記不清是什麽內容了. 我們從宿舍匯集到了操場,從校門湧向了大街,從各個方向一同奔向了市政府的辦公大樓前. 樓前,早就聚集了很多人,不隻是學生,還有各行各色的人. 廣場的中心,有一個臨時搭起的主席台,當一個坐著輪椅的人,接過主席台上的話筒準備發言的時候,台下的人們發出了一陣陣熱烈的掌聲. 那是一個殘疾人,對另一個有了名氣的殘疾人的抨擊.我對這兩位都不了解,但從這個演講的人的嘴裏,我聽到好像另一個人做了很多錯事,但是聽著聽著,我倒覺得,這個人似乎更想做那個人的爸爸的兒子.因為他末了的一句話好像是: ”他不就有一個好爸嘛!!!!!”那份妒嫉之情難以掩飾,盡在不言中. 看看手表,才下午四點半,現在回學校已經沒公共汽車了.因為, 公共汽車司機好象和我這個不愛上課的學生一樣,不愛上班.看來,人的本性是懶惰的,遊行隻是給自己偷懶找到的借口. 我這麽想著,同時向小茉使了個眼色,我們就脫離集體向著來時的路飛跑而去. 哈爾濱,上海,魁北克城都是我喜歡的城市.因為它們有一個共同的特點,那就是部分街道和建築很有歐洲的風格.在這樣的城市裏談一場戀愛,很有電影羅馬假日的感覺.說到羅馬假日, 這部電影是我上大學的時候看的,至今覺得以浪漫為題材的電影,沒有能出其左右的. 就說鐵達尼號吧, 除了燒錢和那首主題歌,沒給我留下任何印象.也不知道為什麽我的店員們竟那麽熱愛它,也許在現實的西方社會裏,已經沒有人願意為了自己的愛人而付出自己的生命了;而愛情二字,對現在強調獨立和個性的西方青年來說,已經是a piece of cake. 所以,人們開始在電影裏去尋找和體會那種不現實的感動. 我的一個店員告訴我,他的x girl 已經和他的一個哥們住一起了; 而他又看上了他另外一個哥們的老婆…..這都什麽事兒呀, 難怪人們說加拿大已經是共產主義國家了呢! 當前年,格裏高裏派克,和早些年,赫本去世的時候,我傷心了好一陣,好像我的初戀情人死了一樣. 可是,當我問我的白人同學的感受的時候,他們反問我, ”你說的這兩個人是誰呀????” “我靠!” 我當時就是因為看了太多的活李荷的電影才夢想著來北美的, 來了之後發現,現實和電影裏的竟完全的不一樣! 所以說,還是少看電影吧. 我和小茉就穿梭在那一座座歐式的建築群裏.回去的路是漫長的,因為我們根本不願意挑捷徑走. 我說過,她特別愛唱歌,而我因為青春期的時候,模仿麒麟童的嗓音把聲帶憋啞了. 唱起流行歌曲來,像個鴨子. 所以,在她唱歌的時候,我隻能充當伴奏帶的角色. 她會唱的歌真多.很多我都是第一次聽到. 就像劉文正的那首 ”春夏秋冬”,是我那天第一次聽到的,也是貫穿了我倆整個大學時代的一首歌. 你似微風吹醒我心靈 羞怯還帶著驚喜 默默遞給我一朵小野花 帶給我喜悅的春 你伴著我帶著老吉他 吟唱在山顛水涯 深情注視我笑在豔陽下 漫溢我歡暢的夏 你難忘記流浪的歲月 揮揮手隻留下背影 彈著老吉他我依然吟唱 瀟灑我清愁的秋 你已遠去無處覓遊蹤 寄語浮雲傳珍重 多情應似我此情與誰共 凋零我孤寂的冬 啦啦啦 6年後, 當她遠渡澳洲, 撇下我一個人蜷縮在聯想軟件中心位於中關村小學的破樓裏編寫程序的時候, 我突然聽到了廣播裏在放這首歌的原唱, 我哇的一下就哭了……………… 回去的路那麽長,因為到學校的時候,天已經全黑了.可是,那條路卻又是那麽的短,短的以至於在我的印象裏,即使是那6年的時光都不過是曇花一現的事兒,更何況是一條路呢….. 校園裏,遊行回來的同學們仿佛意猶未盡,也就是荷爾蒙作用下的精力還沒釋放徹底.於是他們又打開錄音機辦起了周末舞會. 藏在遠處的花叢裏,看著教室窗戶上那人頭躥動的剪影, 我忽然問了她一個很傻的問題, ”小茉, 你愛我嗎?” “愛呀” “那我可以親你一下嗎?” 話剛出口, 就意識到要多尷尬有多尷尬. 她窘的也不知道如何回答才是,我更不知道該如何往下進行. 一切都凝聚在空氣裏.也許是出於女孩子本能的安全意識, 她默默地離開了花壇,來到那一片月光下;這時候,遠處的教室裏剛好播放出”月亮代表我的心”的舞曲. 要感謝上帝,這樂曲播放的時機剛剛好,正是因為那段優美的旋律給了我們繼續下去的勇氣. 她抬頭看了看皎潔的月亮,悠悠地問我, ”反正我們也是相愛的, 對嗎?” 我低著頭,用隻能自己聽到的聲音回答 ”那當然.” “反正, 也會早晚發生的, 對嗎?” 我不知道怎麽回答了, 心裏說,”是吧” 然後, 點了點頭, 仿佛我已經做了什麽錯事似的.接下來的又是一片沉默, 萬籟倶寂. 當我再次鼓起勇氣抬起頭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張平靜而美麗的臉,她輕輕地閉上了眼睛,那神態無疑是給了我一個明確的答複. 我將她溫柔地攏在了懷裏,輕吻了她的前額. 這就算我的初吻吧. 後來,她告訴我,她以為我會吻她的嘴唇呢,我記得我的回答是 ”我沒敢” 那天分手後,我一路蹦蹦跳跳地回了寢室. 那時候,我還沒看過Singing in the rain這部電影.但是,我想,男主人公的那段再知名不過的歌舞,最能代表那晚我的心情了.”I am singing in the rain, just singing in the rain, what a glory feel, I am happy again…” 我們的愛情在燃燒;革命的遊行也在燃燒. 那一年的六月四號晚上,當我們兩個從學校的後門,進到校園裏的時候,忽然發現了一種和以往完全不同的氣氛. 學校的路燈早就被激進的同學砸爛了,一片漆黑中,遠遠的,操場的中心聚集著密密麻麻的人群.一團熊熊的溝火,跳躍在人們的臉上. 不知是誰,帶頭唱起了國際歌. 那份肅殺之氣,讓我多年都不能忘記. 有人在哭,有人在喊口號.有人用紅色寫上了標語, 然後纏在了頭上…我的心乎地一下就提到了嗓子眼兒上,我預感到,出大事了… 我們二話沒說,匆匆地往她家跑去,因為,我不能相信我的耳朵,我寧願相信那是惡作劇和謠言. 我要給北京的家裏打電話,我要知道我的親人們還都活著!!!!!!!!!!!!!!!!! 謝天謝地,爸爸媽媽,姐姐姐夫,小外甥都在,姐姐家的保姆也在. 我沒什麽可擔心的了.在電話那邊,家裏人顯然還是沒有從驚慌中擺脫出來,每個人說話都還是語無倫次的,而且因為猜想著有被監聽的可能性,他們說話的內容自然就很不連貫. 因為年代的久遠,我無法記住他們說話的內容. 隻是在我知道家人都平安後,隨嘴說了一個當年的少數民族的肇事學生的名字,電話就突然失靈了.電話的另一端傳來呧呧的忙音聲. 正是這突然間的失靈,我才意識到自己的口無遮掩可能會給家人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不過,老練的賈伯伯,還是安撫性地寬慰我, ”這樣的斷線,應該還算是保護性的.” 我當時不明白他指的深意,但即使是現在,明白了一些道理和法門,還是覺得世事的可怕,正是人行江湖如履薄冰的感覺. 當天晚上,賈伯伯沒有讓我返校. 他是怕我年輕衝動,回到學校被壞人利用了. 畢竟是經曆過文革的人,在任何動蕩下,都能泰然處之,認清形勢,冷靜應對. 我很感謝他的一片心意,也就沒有推辭地住在了客廳的沙發上. 一夜的輾轉反側,根本沒有睡覺的心情. 期盼著天快快亮, 好給家裏再去個電話. 第二天一大早,我在大家吃早餐的時候,迫不及待地掛通了北京的長途. 這一次我學乖了,不問政治,東拉西扯地說些無關痛癢的家常話. 可誰成想,正是這第二個電話,讓賈家和我們王家有了第一次交鋒. 在我講電話的時候,賈伯母讓小茉提醒我, “賈伯伯也在電話旁邊呢.” 她的意思好象是讓我把這句話傳到我爸爸的耳朵裏. 我想也沒想,就從了. 但是,電話那邊好像沒有想按照這個提示進行下去的意思. 我當然沒在意了.小茉也沒有. 然而,就是這麽一點點小事,卻能體現出兩個家庭在我們關係上的態度. 有這麽複雜嗎? 當然了. 那還是很久以後,我才知道,賈家對我家這樣的”裝傻充愣”的反映很是不快. 我想父母那邊也有他們的無奈,但如此種種都是大人們的伎倆, 我的想法很單純:戀愛是我們兩個人的事, 我才不考慮你們的想法呢. 我的想法是太簡單了些.不,應該說,是我們兩個的想法! 可問題是,如果我們能夠一直堅持我們的這樣簡單的想法,自然也沒有什麽做不到的. 我們堅持了,而且堅持了很久,就在幾乎讓我們的”敵人”投降了的時候,我們自己卻失守了. 這樣的結果大家是可以猜到的. 但其過程還是讓我一步一步地寫清楚,大家就會更明白了. 還是先讓我來分析一下那個電話吧. 賈家留我過夜的事,表麵上看,是無可非議的好心.同時,從另外一個角度看,也是賈家先做出了一個向王家示好的姿態. 按常理講,王家是應該感謝一下的,起碼的禮貌也應該是在知道賈家家人在場的時候,主動在電話裏表達這種照顧了犬子的謝意. 然而,另外一種常理卻是:在雙方家長對我們的關係還處於觀望階段的時候,一方主動打破這樣的格局是有一點點迫使另一方就範的嫌疑的. 這嫌疑如果沒有第二天,賈伯母在電話旁邊的提詞兒,也就是說,賈家好心留我過夜,真的就甘做雷鋒了,日後由我見到父母當麵秉承,那賈家的做法則顯得非常自然而且透著非常高尚的情懷和氣度. 可惜,就可惜在,賈伯母和賈伯伯有點欲速則不達了,他們的行為被另一方理解或者誤解為”趁人之危,順藤摸瓜”. 如果是這樣, 那賈家”打電話事件”的做法確實是有點畫蛇添足,不夠聰明! 比較這兩種”常理”,第一個隻是形式上的;第二個是定性的. 大人們當然知道利害得失,孰輕孰重了.所以,賈家在這個事上隻能算是熱臉貼了個冷屁股,自討沒趣,自己忍了. 可問題是為什麽賈家要這麽做呢? 可能的原因有三個: 一是,賈家真的向王家假想的那樣,想利用子女戀愛的機會,將女兒送進北京;進而全家遷至北京; 一是,賈家真的喜歡上了這個小夥子,覺得他是大白天裏打著燈籠也難找的附馬;再一是,他們太疼愛自己的女兒了,也算是愛屋及烏吧. 其實還可能有第四種原因,那就前三個原因都同時存在,交織在一起,各占一定比例. 但不管怎麽講,賈伯伯是支持我們戀愛的,我當時哪裏管他還有什麽動機呢?! 在我父母這邊,他們似乎認定了那第一種原因. 雖然,賈家一再解釋,憑他們在哈市的能量,晚年可以過的衣食無憂,不用去其他任何地方. 我當時相信了,因為,一到過年,賈伯伯的學生們,病人們就往他家送整隻整隻的山羊,因為大家都知道老爺子愛吃羊肉. 記得,有一年,她哥哥還沒從德國回來,在我放寒假前,我一個手無束雞之力的文弱書生居然用一把大菜刀卸掉了7隻大肥羊. 當我把第七隻羊的後腿放進冰箱的時候,我想我已經夠格去演”新龍門客棧”裏的那個土番了. 時過境遷,老爺子最終是沒到北京來養老,倒是聽說在99年,隨著二女兒去廣州頤享天年去了. 當我知道這樣的結果的時候,心說:如果時光倒退18年,我更應該相信誰的呢? 然而,對於一個才18歲的青年來說,誰能支持他,他就崇拜誰,就相信誰.不管這種支持的背後有著什麽樣的目的. 也不管這種支持的結果是對一個年輕人好,還是不好. 可是,在1989年,6月4日的前後,我們還不懂得這些.現在,明白一些了,告訴後來人,希望大家不要像我們當年那樣的笨! 這話一語雙關,你們聽明白了嗎?! 不過,話還是要公正地說的.即使沒有我和賈小茉的戀愛關係,我也會崇拜賈伯伯的.因為他確實是一個很有魅力的人. 醫術方麵的東西,我不懂.但,從他的病人的眼光裏,以及從我哈市的親朋好友那裏,我都能聽到人們對他的讚美之詞. 他的醫德也是有目共睹的. 起碼在家裏,在飯桌上,他對子女的教育是:鄙視那些收人紅包的大夫! 在家裏,我從來沒看到過他和老伴兒紅過臉. 周末了,子女都回來的時候,他會集合大家開個音樂會. 賈伯母彈”紅黴花兒開”,他會帶著我們一大幫小的,跳交際舞. 這場景,讓我一個文藝世家子弟,常常汗顏! 也許,我的童年在太多的爭吵中渡過了,我多麽渴望有這樣一個家庭,它不需要給孩子們無盡的物質滿足,它不需要,也不可能保證孩子們都萬事如意,但它會在你摔倒的時候,輕輕地扶起你,幫你擦幹眼角的淚.這就足夠了. 一是吃了個啞巴虧,一是賈家的涵養功也的確高. 對於電話事件,當時竟沒說什麽.因為,他們也知道,事情還沒到結束的時候. 不是青都已經跟他父母說了嗎,這個暑假,王家請我們家小茉到北京玩. 而且,在青都的說法裏,是一定也要住在他們老王家的! 局勢不清的時候,還是以靜製動吧! 請小茉也住在家裏,其實不是我家的意思,是我強夾給他們的意思.因為, 我被賈伯伯的麵子給居在那裏了,好象小茉到了北京不住我家,就是一種外交上的不對等. 家裏迫於我的緊逼,以及對前麵電話事件的心虛,也算模棱兩可地答應了. 有了他們的答應,我就假傳聖旨地知會了賈家,於是自作聰明地導演了一出小茉北京遊的鬧劇,從而將事情辦的一錯再錯. 89年7月的北京是一個多雨的季節. 那一年, 我在北京城裏算是玩了個遍. 雖然,我的這種行為與當時的國際大氣候和國內小氣候看起來都很不協調,但既然人都到北京了,何不既來之則安之呢?! “…我生在鼓樓, 位於北京的中軸線附近. 離紅牆金瓦的紫禁城隻有一箭之隔. 上高中的時候,放了學我經常會一個人,真的是一個人喲,跑到景山公園的山頂上去看落日. 每每傍晚6點鍾的時候, 我會聽到從長安街的方向上傳來一首悠揚的樂曲,樂曲聲中,華燈初放猶如一朵朵綻開的梨花.而這時,西邊的那一抹斜陽還沒有退去. 映在北海公園的湖麵上,依稀地還能看到火燒雲的倒影,那裏就是著名的燕京八景之一:太液秋波了…” 我一邊如數家珍地介紹著北京的各種軼聞趣事,一邊我把手中的雨傘交到了小茉的手上,從兜裏掏出了幾毛大錢,買了門票,走進了”故宮博物院”的後門:神武門. 要說故宮,我不知道來了多少次了.隻有兩次,是我記憶最為深刻的. 一次是這次陪女朋友. 當然,不是因為浪漫的原因記憶深刻.而是,我見識到了故宮的一種肅殺之氣. 我說過,那天是下著雨的,因為特殊的曆史原因,那天的故宮可以說基本沒有遊人,因為那年的7月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整個北京都沒有遊客了. 就在我們倆從東六宮拐出來的時候,在傾盆的大雨中,我看到了一隊隊身穿深綠色雨衣的軍人,連衣的雨帽全都翻到了頭上,讓我們分辨不出他們的麵孔. 他們一隊隊地,齊刷刷地從一道門跑向另一道門. 整個三大殿的漢白玉廣場上,你能聽到的隻有那嘩嘩的雨聲和膠鞋蹋在水裏的回音. 那場麵仿佛讓我走進了李翰祥的電影”傾國傾城’.光緒皇帝變法失敗後,身邊的大臣們在雨中被禁衛軍們架出城樓的鏡頭. 電影是二維的,我的眼睛看到的是三維的,我聽到的聲音是立體的. 而我的感覺卻是麻木的. 此刻的故宮,真的不應該是一個旅遊的地方,它又一次充當了中國曆史的見證人. 對故宮的另一次感受與我的故事其實沒有一點關係. 但,不寫出來就沒機會臭顯佩了 那是1996年的時候,我因為工作原因和一個西班牙來的工程師,一起幫故宮博物院安裝一套世界領先的小型工作站. 工作的時間已經超過晚上6點了,公園的大門已經關閉,沒有遊人,隻剩下我和那個老外.我們騎著工作人員的自行車從故宮的攝影部沿著後六宮的圍牆來到了三大殿. 我笑嘻嘻地告訴老外,除了一個世紀前的溥儀皇帝和他的英文老師莊士頓先生一起在這大殿裏騎過車,剩下來的就應該是我們兩個了. 雖然,這說法一定不準確,但這麽想想也是人生一大樂趣. 記憶中的那天,沒有雨,夕陽穿過金色的硫璃瓦,映在了我們的臉上. 薄薄的一層霧藹浮蕩在金殿的頂上.藍天中,一群鴿子在頭頂盤旋遊弋. 一切看上去是那麽的寧靜與祥和.也許,這才應該是一個”天子”居住的地方,一個真正的皇宮吧! 穿過三大殿,沿著中軸線繼續往南走,要經過武門和端門,最後是天安門. 那是故宮裏最見氣魄的一段路.走在這條路上,你的腦海裏隨時會跳出蒙泰奇式的閃回,有穿清服的光緒,有穿民裝的李自成,有穿明服的崇禎等等,個個都是可以一聲令下人頭落地的君王. 他們就是走在這條路上,接受著京官大臣們的三扣九拜. 那人前的威風,不可一世. 可是,在89年的特殊時期裏,這條線路被封掉了. 據當地百姓講,那裏住滿了東北開來的33軍. 我猜,這種說法一定是謠言,如果哪個軍隊,什麽編號都讓你一芥草民知道了,這個國家可就真的到了東周列國,天下大亂的時候了. 但,這條路不讓走確是真的. 於是我們從勞動人民文化宮那一側出去,穿過東華門,來到了長安街上,因為,我堅持要帶小茉看一看這個世界最大的廣場上的一個標誌性建築:毛主席紀念堂以及供奉在那裏的毛主席的遺體. 一邊走,我一邊告訴她:在天安門廣場上,瞎子都能找到毛主席紀念堂,因為幾乎隔著一裏地,你就能聽到一個高音喇叭的廣播:”參觀毛主席紀念堂不收費!” 這樣的廣播,周而複始, 每每在驕陽似火的夏季裏,隻能讓人心煩. 而且,廣播的內容很不嚴肅, 仿佛是農貿市場裏的小販,在推銷著自己的西瓜:”嚐一嚐,看一看了哦, 新到的大西瓜,不甜不要錢….” 你說,毛主席雖然逝世了,但他能是西瓜嗎?! 毛主席紀念堂沒看成,因為廣場也被封起來了. 當我們試圖接近它的時候,一個荷槍實彈的解放軍戰士,把扛在肩上的自動步槍,一下子端到了胸前,黑洞洞的槍筒對著你的眼睛,同時嘴裏發出了命令:回去! 於是,我們二話沒說,轉身回家了. 因為玩的晚,回到家,家裏人早就把飯菜擺了一大桌子. 大家都在等我們.而且這種等待已經不是一次兩次了. 換句話說, 我們的錯誤犯了不是一次兩次了. 直到我們將要離開北京返回學校的前一個晚上,家裏人要找我正式地談一談.看來他們是忍無可忍了 (預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當我再次回到電腦前,從新開始寫作的時候. 我忽然意識到,我不應該在接下來的文字裏去折磨讀者的眼睛. 不應該把我自己剩下5年的苦澀戀愛的所有細節,裹腳布一樣地抖落出來,折磨大家的神經. 因為,在那次談話後的5年裏,也就是直到我們兩個正式分手的時候,我們自己的神經也都已經磨疲了. 我們從天真爛漫的一對,變的鬱鬱寡歡,眼睛裏失去了年輕人應該擁有的光彩. 灰灰地,仿佛每天在計算著世界末日的來臨.更可怕的是,我們漸漸地開始脫離集體,把自己封閉在自己的小世界裏,這個世界的核心主題隻有一個:怎麽能夠畢業後一起比翼齊飛回北京. 那個年代,大學畢業生還是國家統一分配,是哪裏來的學生回哪裏去的原則.所以,一個外地戶口的學生要想進京,得到一個北京的戶口指標完全可以用李白的一句詩來形容: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這種因戶口束縛而不得不勞燕分飛的情侶其實又何隻我們一對呀. 我的一個師姐,87級的北京女孩愛上了一個86級雲南來的男生. 可是在90年,男孩子畢業分回昆明的時候,他的老鄉也是我的同屋阿俊去火車站送他. 阿俊回來說,看到我的那個師姐和他的老鄉在火車站抱頭痛哭的場麵. 我聽著他的描述,心中一陣陣的發虛,仿佛那場景就是兩年後的我和小茉. 於是,每當我收到家信的晚上,我都會做這樣的惡夢:我和小茉站在18次列車的站台上,我們麵對麵,我想伸手去拉她,可我怎麽也夠不到,我們之間永遠隔著一層薄霧,火車的汽笛鳴叫著仿佛催促著我趕快離開! 我急了, 開始喊她的名字,告訴她”等著我!”,可是我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就是聽不到自己說話的聲音. 我把嗓子喊啞了,於是從夢中醒來,發現枕巾濕了一大片.……然而, 多年後,不是我呀,是你,就那麽殘忍地離開了我……..還記得,在首都機場的那個口哨聲嗎,那是我們都喜歡的my fairy lady裏的曲子,那是最後一次你聽我吹它,對嗎?從那以後我們就天各一方了,也許,我現在想見到你的話,是非常容易的事,但一切的往事還是讓它隨風而去,不要再提………. 戶籍製好像是秦始皇時代開始實行的. 兩千多年過去了,現代的中國仍然延續著這個古老的傳統. 始皇帝當年用它是為了,六國統一後,加強中央集權的管理. 生怕好不容易統一了的大業,轉眼間又被顛覆了.可越是擔心什麽,就越會發生什麽.秦王朝結果連秦三氏的年號都沒等來就做古了!活該,誰讓你發明了這個挨千刀的戶籍製的! 2001年, 當我登陸溫哥華的時候,我不無擔心地問移民官,我的移民紙上寫的目的地是Toronto,但我要去Quebec city可以嗎?言外之意,就是這樣做,會不會違反加拿大的戶口政策? 移民官和藹地告訴我:加拿大是一個自由的國家,你作為居民,可以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是呀,人類總是願意把自己和其他動物區別開來,標榜性地在自己這種動物的名稱前麵加上”高等”兩個字,可是,當我看著一隻麻鵲可以在藍天上自由地飛翔,一條叫Nemo 的魚可以在大洋裏任意地穿梭,我寧可自己變成一個低等動物,而換取那份自由自在的感受. 有人說,Brave heart這部電影裏有數不盛數穿幫和出錯的地方,可是,沒人能夠否認Mel Gibson臨死前那撕心裂肺的呐喊所帶來的震撼:Freedom! 我覺得自己還是幸運的,在我們分手後,我居然還有勇氣再戀愛,並且最終步入婚姻的殿堂.我的一個大學的兄弟就沒這麽幸運了. 他一直沒能擺脫”背叛”帶來的心理上的陰影,他的前任女友的孩子都能打醬油了,可他老哥兒一個人還飄在王老五的隊伍中! 是的,沒有家庭負擔,有的是錢和自由支配的時間,但是當一切繁華落盡,曲終人去的時候,當他一個人回到那寬大的臥室,獨自麵對那一輪皓月的時候,他又會想起誰呢? 就像一篇早年間的小說的題目那樣:空空蕩蕩! 讓我再一次握你的手 讓我再一次親吻你的臉 順著我臉龐滑下的 是我的淚 在我胸中刺痛的 是我的心 愛人的心是玻璃作的 既以破碎就難以再愈合 就象那隻摔破的吉它 再已聽不到那原來的音色 - 玻璃心 我忘了告訴大家了,我除了擅長談情說愛之外,還擅長跑步. 我的中長跑成績還不能讓我參加全國運動會,但以800米能跑在2”04秒以內的成績看,應該也是二級運動員的水平了. 其實,我的成績應該更好.因為,我自己除了參加係統的訓練外,還經常找來專業運動員的比賽錄像觀看分析. 這種對自己喜愛事物的癡迷,常常讓自己感動.我最崇拜的中長跑偶像是英國的賽巴絲笛安科,他的個子不是特高,但他的兩條腿的內徑很長,所以步幅比一般運動員大. 他的上身的傾斜角度非常好. 重心的投影剛好在兩腿交替的中間.而且,我發現要想跑的好看,一定要步幅大,膝蓋盡量向前提. 後腿蹬地要充分,然後要自然地向後伸展開,這樣騰空的時間就長.腳掌落地的時候,不是用腳根著地,要用前腳掌再稍靠前一點的部位. 這樣支撐腿再蹬出去的時候,就會用上更多小腿的力量.觀眾看了,會覺得你的步旅富有彈性,很有美感. 但是這樣跑是很費體力的. 多年後,我也觀察過”張”軍霞的跑步姿態. 應該說,整個”驢”家軍的跑步姿勢都很相似,就是那種實用而難看的跑步姿勢: 上臂擺動很小,仿佛腋下永遠夾著別人的錢包在跑. 步幅小的可憐,讓人懷疑是在競走但頻率奇快. 她們身體的重心都略微靠後,好象屁股坐在馬桶上. 這樣跑起來,尤其是跑長距離,是最有效節省體能的方法,但換來的就是”難看”二字. 我當然不會選擇這樣的跑步技術了. 所以,成績也就難有質的飛躍.然而,我的成績在高中和大學裏已經是足夠好了. 這種體育上的好成績也讓我年輕時候,得到了許多妹妹的矚目. 大學裏,我是學校田徑隊的隊長.記得在上大三的時候,我的教練告訴我,在我入校的這三年裏,他發現學校裏熱愛長跑的女生越來越多了. 我的一個隊友不無調侃地補充道: “可不是嗎,早上我們做熱身跑圈的時候,青都跑在第一個,後麵一大幫女生狂追他,他整個就是一個紅常青呀………” 得意歸得意,我也毫不示弱地回他:”難怪隊裏你總跑最後,原來是想離女生近點兒…..” 因為,跑的快,沒少給女朋友掙麵子. 記得大三的運動會,800米第一是肯定的,問題隻是我能不能破記錄和能拿幾個第一回來.那感覺真有” 老夫聊發少年狂。左牽黃。右擎蒼”的感覺.因為,那時候我們都一人兼多項, 集體項目除外,最多不能超過三個項目報名比賽. 所以,我隻能報400米,800米,1500米和4x100米接力. 其實,這樣報名是很不科學的. 因為,在短短的1天半的運動會裏,劇烈的比賽是很容易造成運動傷害的. 受傷對一個運動員來說很常見. 但我沒想到的是,我傷的卻那麽重. 沒能參加一個月後的省運會是小,我還差點因此命喪黃泉. 當然,也許那個時候死了,也就不會看到後來的這麽多人生遺憾了. 讓我當時耿耿於懷的是,以我那年的訓練水平和狀態,在省運會拿前三名是很輕鬆的事情. 這份遺憾一直保持到1994年,我在成都參觀武侯祠的時候,看到了一首杜甫一千年前寫給我的詩”出師未傑身先死,常使英雄淚滿襟.” ,於是我又為自己感動了一次. 那是一次非常意外的傷病. 在我做完一輪高抬腿跑的準備活動之後,忽然覺得胸部奇痛. 我以為是局部肌肉拉傷了,就沒再堅持活動下去. 先回到宿舍裏,以為在床上靜靜地躺一會兒會好. 可是,翻了一個身,竟把我給嚇壞了. 我非常明顯地感覺到,胸腔裏好象有一個鉛球從左邊掉到了右邊;我驚醒了,試著再把身體翻回來.結果,是同樣的感覺:那個鉛球從右邊撞到了左邊. 與此同時,我覺得自己的呼吸非常困難. 一個小時後,當我從X光室出來的時候,賈伯伯拿著我的X光片一邊看一邊焦急地對身邊的護士說, ”快送急救室,這是自發性氣胸,左肺已經被壓縮了80%,隻有拳頭大小了.” 原來,胸腔裏的那個鉛球是被壓扁了的肺! 關於這個傷病的病理介紹我就省了吧.因為,在病榻上,我已經給中醫院裏來實習的學生們講了無數多次. 主治醫師每次帶著學生來,都會說:”自發性氣胸的起因,症狀,和治療方法,以及今後的恢複注意事項等等,就請這位病友同學講解一下吧….” 我從小就好為人師. 這也是我初中那個數學老師給我慣出來的臭毛病.所以,一邊拿著自己的X光片,一邊口若懸河地”白活”,對我而言是很愜意的事. 我從那時候起就相信,如果自己選擇學醫應該也是不錯的出路.因為,我發現我對解剖呀,病理呀等等很感興趣.而且,在解剖方麵,我是有童子功的.據小人書的姐姐告訴我,還是在我四歲的時候,她就看到過我一個人站在公共水房裏收拾黃花魚. 後來,一夜卸掉7隻羊的成績在賈家也是個記錄,連她家那文革下鄉十年的哥哥都對此佩服不已.因為,我可以像鎮關西大人一樣,把7隻羊卸的骨肉分明,肥瘦分明.而且,我用的菜刀連一個小口子都沒有”奔”過.牛吧?! 當然,卸羊和宰魚離開刀給人動手術還有一段距離,但在自我得意的時候,我總覺得”那距離差得不是那麽遠”. 大家還記得高中化學課裏提到過一個”排水取氣法”的試驗技巧嗎?我的肺就是用這個方法康複的.一隻膠皮導管插到我的胸腔裏,導管的另外一端會連著一個玻璃瓶子.瓶子裏裝了半罐子水,而那個導管就沒在水麵下.因為壓力的原因,胸腔裏的殘氣會不斷地通過導管被排擠出來,於是我的肺才能複原.在很長一段時間裏,我都認為,這個小瓶子是我的呼吸係統的延續, 是我的一個體外器官.可以想象嗎,在病床上的一周裏,我吃飯,睡覺,上廁所都要帶著那個小瓶子. 吃飯要靠女朋友喂; 上廁所,無論大小都隻能用一隻右手工作,左手就拎著我的寶貝兒瓶子,生怕打碎了它,空氣就又都灌到胸腔裏了. 更困難的是,我同時還要保證不要讓汙物淺到瓶子上. 最後是睡覺,不能百分之百地睡熟,因為,我不能讓自己在不知道的情況下翻身壓到我那寶貝瓶子.Come on, it sucks! 一天前,我還是一個活蹦亂跳的運動員,一天後就幾乎是一個離不開別人照顧的人. 這種精神上的打擊,比生理上的打擊來的更強烈. 所以,出國前,當我知道一個足球運動員在黃金時期就病臥輪椅的事情,我的心情非常的沉重,我知道他的痛苦,而且他的情況比我的要糟糕的多. 我真的希望那個人,能夠振作起來! 那時候,我的病在係裏算是一件大事. 老師,同學都紛紛來幫我振作. 他們總是能給我帶來很多笑話: 1. 工業造型專業的兩個天才同學,因為不滿意學校食堂飯菜價格造成的通貨膨脹,自行畫了很多飯票. 吃了多天,終於,因為工作人員的手潮,發現接到手裏的飯票掉色,而將該同學扭送保衛科. 學校以這兩位擾亂校園”金融秩序”為名,將其留校察看一年,殺一儆百! 2. 我班的小於同學因為百米成績優異,被選入校短跑隊.他帶來的信息是,短跑隊的教練發明了一種新的訓練方法,讓7,8個隊員,每人身上係上一條麻繩,另一端綁在一個特大號的汽車輪胎上. 發令槍一響,每個人拖著這個輪胎跑. 那場景就如萬馬奔騰似的,不對,應該是一個受驚了的獨輪馬車在狂奔,每個人身後都是一溜煙….很滑稽,仿佛是三國裏,猛張飛用計在長板橋嚇退曹操的那一幕.小於說,他第一次跑的時候,輪胎沒掉,倒是褲子差點掉下來. 3. 還有就是我們宿舍的那個鐵嶺來的”大氣功師”,整天的神神鬼鬼的不睡覺,晚上在上鋪打坐.他媽的,老子大學四年,夢話裏的隱私都被這家夥偷聽了…他從來標榜自己都是百毒不侵,就等著開第三隻天眼給凡夫俗子看病了.可誰成想,一天早上大家都該上早操,他卻賴在被窩裏不起,大罵昨天晚上是誰睡覺不關窗戶,以至於讓大師練功時候著涼了….咳咳,大師都能著涼了,那我們這些處男不都該得艾滋病了. 4. 鄭瑣事同學有了一個新的綽號:鄭斷眉. 新的名字很複合他大俠一般的個性和行為. 那是因為,有一天,他在足球場邊看管理係踢球,被球砸在了眼鏡上,一道大口子從額頭開到了眼皮上. 大家趕緊把他送醫院,掛了外科的號,可是外科大夫說,這是五官科大夫的事兒. 又去排隊看五官科,可五官科又說這還是應該歸外科大夫管. 這麽幾個拉鋸戰下來,鄭同學的口子就那麽開著,後來即使被不知道哪科的大夫縫上了,(估計不是婦產科和肛門科的for sure)但是在眉毛中間留下一個大疤瘌,將一道劍眉生生地分割成大陸與寶島. 從此混了一個江湖上的綽號:鄭斷眉. 5. 另外一個有了新綽號的就是那個跑的快的小於. 小於其實還是個詩人. 作為詩人,是應該有個筆名的. 他給自己的姓後麵加上了”相思”二字,構成了”於相思”的浪漫稱呼.沒承想,新名字使用的第一天,就被資中來的阿鐵改成了個日本名字,四個字:”魚香肉絲”. 6. 七哥的腳底板被老狗等人塗上了牙膏,因為大家想知道是不是真的塗上了牙膏,男人就會遺精. 不幸的是,在開始這個話題之前,七哥先睡著了.所以,試驗的對象隻能是他! 第二天早上起來,七哥不但滑了個大馬爬,還害的一天都沒涮成牙,因為頭天晚上,大家把牙膏全用光了…… 7. 昨天,數理邏輯的老師搬家,班長帶著心腹們去幫忙,臨走的時候,老師記下了幫忙搬家的同學的名字. 8. ……明天,是數理邏輯的期末考試…….有人要哭,有人要笑了! 不過,小茉從來沒給我帶來什麽笑話.倒是總給我帶來雞湯. 因為,她覺得雞湯最能幫助病人恢複體質. 說真的,那段時間非常難為她,上下午都上課.下了課就往家趕,做完飯再往醫院送. 這些是我父母永遠也看不到的. 他們看到的隻是大一時候的那個愛玩的瘋Y頭. 看著她這樣忙碌著,同時還要受著我家裏的委屈,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報答她才好. 就是讓我在她家卸一輩子羊,我也願意! 晚上,夜深人靜,想起了父母在我大一暑假時的那次談話. 於是忘掉了白天的笑話,又變的憂心忡忡起來. 他們的論點可以概括為如下幾個方麵: 1. 外地戶口很難進京,搞不好兒子會因為不成熟的感情留在東北邊陲; 2. 兩個家庭不是門當戶對,一個是京官兒,一個是地方官兒; 3. 女孩子的自身條件較差(相貌了),如果和劇院裏剛分來的鞏利的同班女同學們比較; 4. 女孩子是家裏的老小兒,不懂得照顧人,而且任性.等等…. 好像就這些了.其實,不用講這麽多,隨便拿出其中的任何一點,都可以給我們的愛情判死刑.這四個”基本點”,就像四座大山一樣,壓的我喘不過氣來. 對於我父母的上述四點,我從寫信到行為都給予了強烈的反擊: 1. 不能進京,也不留哈,我們就一起去上海,廣州;再不成就考托付,出國; 2. 看來不是我們兩個小的要努力進京的問題,而是她的父母要努力,再努力讓自己當衛生部部長才可以了; 3. 漂亮的女優多的是,從電影學院到中戲,讓她們做一個二元二次方程組,解對了,我就娶她一個,兩個的回來給您們當兒媳; 4. 我現在生病了,是誰在照顧我呢……?! 如果按照父母的要求,我的戀愛似乎更應該經過這樣一個模式:首先把戀愛的基本點一二三四地枚舉出來;然後,再設計一套multiple choice式的試卷,將所有的重點和選擇填上去.接下來,按照這個標準,進行research的工作. 誠然,戀愛真的就不是一個emotional 的事情了,而是變成了一個job,它需要我們非常rational 地分析好每一個對象,然後再將自己的”感情”填空似地放進這個對象裏. 如果是這樣,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有沒有那份感情可以放進去……如果,這樣的事情發生在西方,家長們也是會有不同的建議的,但在執行的時候,大家的意見各自保留.可是,在我們家,或者說,在我們的國家,父母不幹預就是不正常,不負責的表現. 其實,如果他們不幹涉我們,也許我們也可能早早地就會發現彼此並不一定合適而朋友般地分手吧. 但,當我們麵對這份壓力的時候,我們的心願卻變成了戰鬥,戰鬥!為了證明和抗爭,我們也必須在一起. 所有的這一切反應,其實已經完全背離了愛情的主題和意義.那麽,我們這算是在幹什麽呢? 第二天一大早小茉就來了. 她笑笑地拎著一個保溫瓶,讓我猜裏麵裝的是什麽. 我沒回答她,倒是先問她: “怎麽不上課?” “笨笨,今天是星期六.” 我說,我都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了,根本不記得是哪天.她說,送完早飯,她還要替我去給工大幼兒園的小孩兒上英語課. 是呀,因為生病我都差點忘了,這幫小活寶了. 當英文老師,是我課餘時間打的一份工. 因為,畢竟談戀愛了,開銷一下子大了很多. 中國的大學生,不可能像國外的學生一樣,到咖啡店,到超市工作,如果可以的話,這樣的廉價勞動力群不知又會造成多少同誌下崗. 能找到一份家教的工作已經是非常好的了.即增加了收入,又還算是一個知識分子麵子上說的過去的工作. 聽上去,好像比在國外涮碗要高檔許多. 要麵子和清高是有中國特色的知識分子從年輕時候就伴隨著他們的學識的積累,一起培養起來的臭毛病之一. 我當時就被這種價值觀包圍著,比如,考研究生是一件光榮的事,而不管自己的個性適合不適合做一個研究人員.考研究生是可以幫助自己改變命運的事,而不管自己是不是真的喜歡把鑽研科學作為一生的追求來pursue. 正是由於這個根本起因的不同,也就可以解釋為什麽,部分學習成績非常優秀的中國留學生,工作之後,幹不過那些真正熱愛自己學科的老外的原因. 因為,一些中國學生在選擇他們的career 的時候,太功利主義行事了. 當一個level或一個短期的目標達到之後,他們缺少了那種伴隨一生的motivation. 即使他們可以成為博士,博士後甚至大學教授. 但是他們中能夠成為居裏夫人的就鳳毛麟角. 一不小心,話題又被我扯遠了.關於我的英文老師的工作.其實是非常有趣的. 我有十個學生,最大的10歲,最小的4歲. 一個四歲的孩子,連中文都聽不太懂的情況下,我用什麽來給他解釋英文呢? 這樣的難題,其實還很多. 比如,怎麽維持課堂紀律拉,怎麽安排休息時間拉. 上課時間長了,小孩子坐不住;上課時間短了,家長覺得我在偷懶. 為了解決小孩子理解力差異的問題,我想出了用”畫代說”的方法. 因為,我覺得自己10歲以前就是對圖畫的東西,比對說教的東西有興趣,理解的快. (也許,我父母應該把禁止我早戀的言談,信件畫成小人書, 和著”雞毛信’,”東郭先生”一起給我看.) 我的這個方法很有效,而且得到了家長們的歡迎. 歡迎的結果是,我發現,我上課的人數擴大到了15個,年齡增大到了35歲,因為,有的家長借口:等孩子,沒地方去,也湊在課堂裏一起聽英文.而且,下了課還來問我一些單詞的發音,搞得我哭笑不得.因為,這額外的傳授,應該算是免費的了. 小茉把她做好的豆腐腦喂給我吃,一邊喂一邊像小時候,我媽媽一樣,先把燙的東西放在嘴邊吹一吹. 看著我把帶來的東西都吃下了,她讓我睡個回龍覺,就去當她的代課老師了.臨走前,從包裏拿出了一封信,撕開後,放在了我手上說: “是你家來的,我就不方便幫你念了….” 她走了,我很不情願地看著她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遲遲地才將目光移到了信上. 可信還沒看完,我就怒了. 在信裏,他們責怪我不應該接受賈家的”恩賜”; 還暗示我,不要拿自己的病來試探父母的態度和原則. “父母是愛子女的,我們聽到你的病情自然很心痛.但是,我們不會因為遷就而放棄我們的觀點,而和賈家進行妥協,甚至像你說的那樣,表示什麽感謝了…” 這是怎麽了,國共打了幾十年後,都要談判呢. 不必擺出這種態度吧!好像我的病是偽裝的,而且是一個可以和父母進行交易的砝碼!我靠,他們一定把自己想象成劉幫和項羽了. 當年,霸王抓到沛公的父親,把他綁到了兩軍陣前,告訴劉綁,你不投降,我就把你爹放在鍋裏煮了. 可是,劉幫回答道”分我一杯羹”. 我覺得病床上的我,就是他們眼裏的那杯羹! 於是我做了一個非常關鍵的決定:這個大學最後的暑假我不回家了. 這個決定是一枚重型炸彈,因為大三的暑假和大四的寒假是非常關鍵的. 對一個在校生來說,它幾乎是最好也是最後的機會去尋找自己滿意的工作.如果我不回去,北京那邊爸爸拖人找的工作單位就沒法見我! 這是破釜沉舟,魚死網破的一招.是兩軍對壘,弱者對強者使用的背水一戰的策略. 沒人指使我這麽做,是我的情緒加分析後覺得不得不走的一步棋.如果說,在接到家信之前我還是一個喜歡感情用事的大男孩,那麽從現在起,我不得不像家信裏對我的猜測那樣,我應該多動些腦子做事情了. 我的這個行動的潛台詞,家裏當然是再明白不過的. 我是在逼他們和賈家對話. 否則,別想讓我畢業回到北京去. 北京,在很多人的眼裏意味著一個年輕人事業的起點. 那裏有比”地方”更大的舞台提供給年輕人競爭.有更多的機會. 誰不想在一個更廣闊的天空裏施展拳腳呀. 我當然願意回到那裏,何況那裏有我那麽熟悉的街道,有我兒時的玩伴.可是,我又怎麽能夠在小茉全家將我救活之後就這麽拍拍屁股一走了之呢?! 比較起事業,我應該活得更像一個”男人”. 在夜裏,我無法入睡:我祈禱我的家庭不要因為狹隘和偏見真的讓我做出那個我並不心甘情願的選擇:留在外地,從此漂泊. 我希望,他們能夠來哈市,和賈家開誠布公地談談. 哈爾濱和北京就這麽僵持著.幾乎是一個月的等待,那可真是度日如年呀.忽然,有一天,我在哈市的表哥來到宿舍找我.告訴我,我家派我姐姐親自來哈了. 我真的要感謝你,親愛的姐姐,我知道我有救了. 因為,我預感到下麵將要發生的一切. 我知道,這次的談判將是一邊倒的局麵,因為賈家有我這張王牌在手裏,隻要出合理牌,我是贏定了! 我的大學生活就那麽匆匆地溜走了. 當我和小茉一起蹬上18次火車的時候,我們沒有一點因為這四年的消逝而產生那麽一絲一毫的憂傷. 因為,惡夢沒有成真. 可是,為了這最後一刻的欣慰,我們是如何渡過那一分一秒的大學光陰的.我們的代價是那麽的巨大. 多年後,當我知道了我們故事的最終結局, 從新審視這段生活的時候, 我甚至不知道,我的那種曾經的抗爭的意義在哪裏. 我覺得自己的4年大學生活應該是更有光彩的,天應該是更蘭的,笑容應該是更加燦爛的. 可是,我沒有! 我覺得,自己失去了很多,失去了更多獲取寶貴知識的時間,失去了和同窗好友嘻戲的時間. 而我換來的卻是一個短暫的結果和一段苦不堪言的感情. 也許,朋友們會來寬慰我,畢竟愛情曾是美麗的. 可是,當”愛”在那種封建家長製的壓迫下,已經開始扭曲的時候,戀愛中的任何一方都不會品嚐到甜美的感覺. 朋友們,你們能夠想象嗎,我和小茉談了6年的戀愛:其中4年的大學時光,一年在北京一起工作,還有1年後,她遠渡重洋,我們是通過書信維持往來. 在前麵的五年時間裏,我們是守身如玉的,我們從來沒有越雷池一步. 你們相信嗎? 我沒敢把這個事實和Alexander,我的店員也是我的朋友進行交流,因為我怕他說我和小茉是一對病人. 是嗎?我們真的是病人嗎? 我們上學的時代已經是二十世紀九十年代了,可是,我們的思想裏卻還有那麽多的禁忌. 我們當時不是沒有考慮過這樣的問題,但是,有幾個宏溝是我們無法逾越的:如果我們發生了性關係,那麽將來萬一不能終成眷屬,作為男方,我不是很不負責任嗎! 作為女方,今後還怎樣麵對生活. 如果再和另一個男人結婚,怎麽去麵對那新婚之夜的尷尬. 也許,這就是中國幾千年留下來的處女膜情節在作祟吧! 我們無力去承擔那份壓力,所以隻能像個教士和修女般地進行著無性的戀愛. 也許,我們各自都對得起將來的妻子和丈夫吧,但我們對的起我們自己嗎? 我們對的起對方嗎? 當我們直麵我們的愛情的時候,性和愛到底是抵觸的?還是統一的?誰排在前麵?誰又排在後麵?我們完全的不知道. 沒人告訴我們這些,沒有書本可以遵循,有的隻是五千年古老傳統的延續. 我操他媽的傳統:一個豔若桃花的東西,卻不過是你我嘴邊上長著的那個膿包! 記得是1994年9月14日的晚上,我加完班,匆匆地騎車趕到和平裏,她姨媽家的樓下. 因為,第二天她就要上飛機飛走了. 在很遠處,我就看到她站在陽台上翹首向我來的路上眺望著. 當我們彼此看到的第一時間,我看到她飛奔進了房間,然後衝下樓…我們在昏暗的樓道裏緊緊地抱在了一起. 我們誰也沒能說話,因為,我們知道我們的時間不多了. 明天大家都要到機場去送她,我們連個單獨說話的機會都不會再有. 我們就那麽緊緊地擁抱著,誰也沒有話,任鄰居們從身旁走過,我們毫不理會…我們都哭了.我們不知道將來會是怎樣的,也不敢去想將來是怎樣的. 我們多麽希望時間可以就此停止! 我顫抖地,告訴自己,大學時代的惡夢終於還是來了……… 晚上,我拖著疲憊的身心回到了姐姐家,她拉我到絨線胡同看”陽光燦爛的日子”劇組的現場拍攝. 我們一路走著,她忽然問我,”……你和她有過嗎?” 我說沒有. 姐姐告訴我,”作為一個中國女人,女人的歸屬感是很強的.” 我明白,可是我和小茉走到今天已經沒有意義那麽做了. 我不想為了紀念性地做什麽事情或者為了所謂的不產生遺憾而做那件事情. 我們曾經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奮鬥過---我們一起來到了祖國的首都. 為了一個共同的承諾堅持過----我們不到結婚的時候不去吃那禁果!也許那份承諾是愚蠢和落後的,但,我們熱戀中的男女做到了! 然而 ,回頭想想,這樣的承諾的結果是多麽的苦澀和毫無價值呀! 我的小說就快寫完了. 就在我準備為這篇”無題”收尾的時候,我看到報紙上的一篇文章. 那是對允許當今中國在校大學生結婚的一篇爭論性文章. 我也不知道,爭論中的那個新條例的頒布是不是可行. 但,有一點可以肯定:起碼,中國現在的社會開始關注”人性”了. 雖然,接下去的路還很長,但這種關注的本身就是一個非常好的開始,是更有意義的事情. 如果說我的戀愛是一個人為的悲劇,是一個受到封建禮教和世俗觀念壓抑的典範,那麽希望我的同齡人們,你們看了這篇東西之後,好好的反思一下,不要讓自己的兒子,女兒再經曆我們那樣的悲劇! 還給他們一個自然的,人性的空間! 不再寫了, 就到這裏,到這裏吧! (本文純粹虛構,如有巧合,請勿對號入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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