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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飄地主》 第三章(3)打工,窮學生立命之舉

(2017-09-29 17:56:49) 下一個

自費留學生來到美國,第一件事是找住的地方,第二件事就是找工作。因為必須得打工才能有學費和生活費。我幾乎每天都在黎明前起床,從早晨5點半工作到上午10點,再從餐館趕往亨特學院上課,從上午11點學習到下午4點。

亨特學院是紐約市立大學係統中的一所四年製學院,成立於1870年,是美國最古老的公立學校之一。學院建立之初其實是一所女子學院,也是美國第一所免費的師範學校。

學院起初以培養女性教師為宗旨,開放給所有有資質的婦女,無論種族、宗教或文化背景。一直到1964年,學院才開始招收男學生。學院一直以其學生族裔的多元化而出名,接納了來自150多個國家的學生。

我非常喜歡亨特學院。它的主校區坐落在曼哈頓上東區,各個大樓之間以空中走廊相連接。步行就能到達中央公園,包括大都會博物館在內的不少博物館、美術館都在附近不遠,地鐵就從學校底下經過,交通非常方便。

我還記得第一天打工的情形。清晨5點,我被二寸方的小鬧鍾吵醒,“嗖”地跳起來,梳洗完畢就衝進地鐵趕在6點前到達酒店。

我應征的是酒店餐廳的早餐服務生。老板是從台灣來的山東人,經理是從中國大陸來了5年的留學生,英文名字叫桑尼。他們倆知道我在廣州遠洋賓館工作過,做接應和服務生的工作不是問題,英語口語也流利。所以見我熟手自信的樣子,他們不到半小時就離開,留下我和廚房的一位師傅二人看座。 

餐廳隻開一部分,約10張桌子,我負責帶位、招待、收賬、清桌子等所有前廳的工作。我們提供歐陸式早餐,也就是在廣州時賓館西餐廳裏的菜色,如丹麥式甜麵包、煎蛋、麥片、咖啡、茶、果汁等,食客都是住酒店的客人。

客人一個接一個地進來,我卻也能招呼得過來。我把客人點的餐單送到廚房,聽到做好後的鈴聲去取來送給客人即可。

10點鍾下班時,我已賺到了50美元小費!我心裏不由樂開了花。臨走前來了個午餐的外賣訂單,我聽了半天沒有聽懂,來接班的收銀員接過電話用中文在訂單本上寫下“芥藍牛、叉燒炒飯”。她翻著白眼不理睬我,我看了張大嘴巴,不知道這是什麽菜。

第二天早上,經理桑尼告訴我,廚師不幹了,讓我自己酌情賣一些成品早餐。他已經買了丹麥甜麵包,其他食品廚房都有,我就急匆匆地到廚房查貨,把要用的麵包、果醬之類的東西找出來,衝好咖啡、果汁等,準備營業。

我一個人前後兩頭跑,滿頭大汗卻不覺得累。每天晚上回家都會數幾遍那厚厚一疊的小費,覺得自己天天在印鈔票,非常開心!

酒店客人有時候來電要送餐,我常常分身乏術,就寫一張紙條貼在收銀櫃上——5分鍾回來!送餐到客房的小費非常高,有時客人把20美元甚至100美元的小費夾在門縫裏,而我隻需要把餐點放在門口即可,不需要見到客人。當然,有時客人從床上跳起來,全身光溜溜的沒穿衣服,手裏抓著一張大鈔票而我沒有零錢找。更有一次,客人叫了咖啡和煎蛋,但沒有廚師,我隻有自己親自上陣煎了個荷包蛋給他送去。幾分鍾後他打電話來問為什麽咖啡表麵有一層白花花的東西漂著。我後來才知道那是把熱咖啡裝在冷飲杯子裏燙出的臘漿。而他要的煎蛋也應該是隻煎單麵的太陽蛋,不是雙麵都煎的荷包蛋! 

我實在忙不過來就介紹毅同學來酒店一起做早餐。二十幾年後,經他提醒我才想起了這段有趣的打工經曆,我還記得酒店的名字有“PLAZA”這個詞。可惜的是,那時候我們沒有時間了解周邊的環境,每天天不亮就進出地鐵上班,然後又進出地鐵趕去上學。我們對地下的情況比地麵上還要熟悉。

有一天,我剛進餐廳不久,就聽到大衣壁櫃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我還沒弄明白原因,就從裏麵冒出一個人來把我嚇了一跳,原來是桑尼!他來美國留學雖然已拿到了經濟管理的學位,卻找不到工作。他自己開了一家餐館卻因為好賭把餐館給輸掉了。現在與太太的關係也不好,正在辦離婚手續,因為沒地方住就睡在了餐廳的衣櫃壁櫥裏。

記得某個星期天早上,我下班後賺了200美元小費,他纏著我要帶我去大西洋賭場見世麵開眼界。我們到唐人街乘免費大巴到了之後,我分給他100美元當賭注玩二十一點撲克牌。不到兩小時他就贏了2000美元,他還想繼續,我立馬把籌碼兌現,乘出租車回到唐人街大吃一頓,把餘錢平分了。從此,我再也沒有去大西洋城。

開學後,我認識了楊大哥,他是打餐館工的老手。他讓我把餐館的菜單中英文和價格背熟,用心算來算15%的小費,帶我到他工作的餐館去區別蛋花湯和酸辣湯。介紹我到學校附近的一家中餐館做5點到10點晚餐收盤碗、清桌子的工作,每小時5美元,外加服務生分給我的小費,每天能有50美元。

後來,楊大哥還教我如何一次性放3—4個大菜盤子在左手臂上以加快出餐速度,如何一隻手收5個水杯來加快收桌子的速度,如何心算加稅和小費。那時候我們20歲出頭,全身有使不完的力氣,課餘時間到處忙著打工賺錢,忙碌卻精神飽滿,神采奕奕。

暑假到了,我在34街格麗絲中餐店找了一份收銀兼帶位的全職工作。老板是台灣人,大約50歲左右,有灰白頭發,是在美國拿了高學位的理工生。我的櫃台和酒吧連在一起,酒吧經理大衛給客人調酒時常常把調多的酒給我喝。我很快就學著調雞尾酒,例如血腥瑪麗、金色夢想、墮落天使等。品拿克拉達是最難把握分寸的,因為菠蘿汁、奶油泡、冰塊和烈酒分量不同,打碎和搖動過濾後的味道會截然不同。

還有一些與酒有關的規矩,比如,酒瓶蓋要當著客人的麵打開,斟酒的酒杯和瓶口不能碰著,隻能斟到二分之一,倒出來的酒在杯裏不能起泡,喝酒客人的小費比用餐的更高。

我還負責接電話外賣訂單,如果老板和經理不在,我有時要去廚房取外賣。有一次,我在廚房看見外賣的菜已做好,但沒人打包,就想幫忙裝好,可是出餐台上放著不同的菜——芥藍牛、回鍋肉、蘑菇雞、海鮮雀巢和左宗棠雞。這是我接的三個不同客人的訂單,雖然我把中英文菜名和價格都背熟了,可是我不會認菜!

在中國時,我們常吃豬肉,雞則一般要過年過節才殺一隻,而且是帶骨頭的。牛是耕田寶貝,哪裏可以隨便殺來吃?我根本沒見過什麽牛肉做的菜肴,隻見過高級西餐裏的牛扒……

老板回來在外麵等了半天不見我,進來把我臭罵了一頓,“你在裏邊生孩子嗎?這麽久還不出來!”我當時還是處女,哪裏經得起他這樣大喊,臉紅到脖子,恨不得鑽到地下去。從此我開始留意服務生出菜,知道豬肉偏紅,牛肉偏黑,雞肉偏白,左宗棠雞是雞腿肉,雀巢是成型的米飯鍋巴…… 

格麗絲是高級中餐館,常有大型派對。我幫客人掛大衣、雨傘,客人走時都會給小費。有時服務生不夠用,我會自告奮勇幫忙照看三四張桌子。用楊大哥教我的出餐絕技,一手抬起十幾磅的大菜盤。一個夏天就能賺大約1萬美元,足夠一年30個學分的學費了。

就這樣日複一日地埋頭工作和學習,從早上5點起床到午夜時分回家。後來我幫表姐替工時認識了我後來的男朋友艾倫。開學後,我就到了他的餐館工作。

三年的打工時間讓我積累了足夠的餐館工作經驗並熟悉了紐約的環境和美國的文化生活,叔叔和親戚們都為我高興。

艾倫和他的姨父也是從中國來的,他們進入中餐館廚房工作幾年之後,便自己當了老板。之後就幫助親戚開餐館,然後幫朋友……餐館的需求量大增,供不應求,最後就有了做餐飲開發的念頭。由於他們對英文和美國文化了解有限,便邀請我加入他們當合夥人。

我負責找到合適的鋪位、洽談租約,並聘請各類承包商——水電工、木工、建築師、爐頭等公司,來將鋪位裝修成為一家標準的餐館。

同時,我還要負責申請許可證、酒牌、製定並印刷菜單、設計餐館大招牌、選購桌椅和廚房用具、招聘前台服務生和收銀員,以及相關的培訓工作等。這一整套開業前期工作一般需要三個月左右。

開業時,我會邀請本地市長、商業會主席、電台和報社記者來剪彩。新聞內容的影響力遠遠超過普通廣告,省錢省力。

美國許多小城市的市長都是半職或者兼職的義工,他們的工資很少或者沒有酬勞,是真正為社區服務的職位。商業會的主席則是有工資的,他們的收入來源於各行各業的商家繳納的會員費。他們組織各種培訓,提供各種服務,包括商業保險。如果新開的企業入會交了年費之後,他們會提供各種幫助以滿足企業的要求,例如邀請各大新聞媒體或者市長參加開業典禮及企業的重要活動等。

餐館因為準備充分通常能一炮打響。等到開張運營、穩定6個月之後,就可以按營業總收入三倍的價格,將餐館轉讓給這些老板的朋友。

我們發展的速度很快,從曼哈頓的42街到布魯克林、紐約上州的水牛城布法羅及絡克坡,後來轉戰到俄亥俄州,短短幾年就開了數家餐館。成為自助中餐館和外賣餐館業的先鋒。

隨著收入的不斷增加,我開始對錢變得有些麻木,對餐飲業也漸漸失去了興趣。但我發現自己有從商的潛質,不過還需要了解更多的美國文化,商業法律、政府機構和企業之間的關係,如何提高餐館企業的經營效率、管理水準、增加利潤等知識。於是到各地的大學借讀一兩個課程,一邊上班一邊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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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裏南 回複 悄悄話 @sefree28: 嗬嗬,初生牛犢不怕虎。年輕真好!
sefree28 回複 悄悄話 好厲害,能吃苦。謝謝分享你的美國成長經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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