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各位來小園遊玩賞花,小可來遲還請諸位原諒。”那白衣男子便是林義海了,遠看隻道是一身純白素袍,走近了才發現那白袍的袖口領子腰帶和底邊上還繡著不少精美的花紋,隻不過用的是銀色絲線,在行走之間隻能看見忽隱忽現的銀光閃爍,既華貴又雅致脫俗,端地是別出心裁。
再看他身形修長、五官俊逸,有錢也就罷了,原來還是名翩翩美男子,也難怪許多女子目光含情,盯著不放了,看來想做八夫人的大有人在。
秦無月隻覺手心一暖,回頭看了宇文靖一眼,見他沒什麽表情,又回頭去看那七位夫人,壓根沒發現剛剛盯著林義海看的時候某人已經非常不高興了。
七位夫人著七色霓裳,身形卻是一色的纖若楊柳,窈窕動人,容貌均是出眾,無法形容,看上一眼,隻覺得眼花繚亂,豔光四射,不敢細瞧。
“林莊主如此大方,是我們榕城之福啊,我府上新建別院裏的花木還要勞煩林莊主親自指點指點了。”一名錦袍富商拱手道。
林義海微微點頭,笑容和煦,回禮道:“王兄放心!不過今日咱們隻看花喝茶,俗事晚些再談,小可的夫人們閑著無事,練了些曲子,大家不防邊喝邊聽,另外依照慣例,今日入園的小姐們若有才藝也可以去找夫人們安排上台表演,若得夫人們認可均有鮮花一籃,七色糕點一籠兼我林家獨有的百花露一瓶。”
林義海說完,果然見有不少女子離席向戲台方向而去,旁的人也都議論紛紛,十分興奮。
“今日我家可以品嚐到林家的百花蜜了。”一青年男子得意笑道。
旁人羨慕地道:“錢兄有兩個好妹子啊,可惜咱家沒有,上次去錢兄家裏才至前廳就聞著芳香撲鼻,沁人心扉,真是佳品啊。”
“可不是,不過一小瓶,千金難求,所幸兩個丫頭的表演尚能入眼,上次所得她們送給了內人,這一次可是為了自個兒了,希望能再得一次吧,這機會可隻得兩次,以後就不行了。”
“錢兄放心,就算此次不得,錢兄兩人妹子畢竟是得過一次的,隻怕媒人婆已經快要踩斷錢兄家的門檻了吧。”
樂聲響起,姓錢的男子不再說話,臉上卻是掛著得意的笑容,看來這未嫁的女子在林家茶會上若是表演得好,連帶著身價都會水漲船高啊,難怪女子們趨之不及了。
有意思,秦無月聽著旁邊人的議論顯見非常感興趣,靈動的雙眼忽閃忽閃地四處張望了一番,才壓低聲音有些懊惱地道:“可惜穿了男裝,不然我也上去彈奏一曲,將那什麽百花露贏一瓶來瞧瞧,看看到底有什麽妙處。”
“你要喜歡,一會兒咱們向那莊主買些便是,哪要上台表演。”宇文靖淡淡地道,他才不會讓自個兒的寶貝去拋頭露麵取悅他人,要彈也是彈給他一個人聽才行。
秦無月嘟起嘴道:“買的有什麽意思,我自個兒去得來才好玩。”
“可是我不喜歡月兒你表演給旁的人看。”宇文靖不高興地道。
秦無月這才注意到宇文靖的不悅,抿嘴偷笑了一下道:“好嘛,我隻不過想瞧瞧到底是什麽東西罷了,靖哥哥你不喜歡我才不會出去表演呢。”
“這才乖…….”
“一會兒,我幹脆直接向那莊主要一瓶好了,看他挺大方的,應該不會不給吧。”沒等宇文靖說完,秦無月又眉開眼笑地道,宇文靖隻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七位夫人先行表演,有琴有箏有歌有舞,活色生香令人目不暇接,果然是多才多藝名不虛傳,眾人看得如癡如醉,有了這樣一場全麵的表演,接下來的表演的少女們壓力不小。
不過秦無月還是小瞧了這榕城女子啊,緊接著上場的乃是一對雙胞胎少女,身著紅色勁裝,身段盡顯,一模一樣的圓臉十分討喜,表演的竟然是劍舞,簾後有琵琶伴奏,銀劍紅裳,煞是好看。
秦無月看得興高采烈,宇文靖卻隻略看了兩眼,就去看專注那位好客莊主林義海了,那人坐在首位,應接不暇,不時有人過去與之套近乎,他均含笑以對令人滿意而歸,過了一會兒,似乎感覺到宇文靖的視線,抬頭向這邊看了一眼,竟然起身走了過來。
“難得尊駕光臨,滿園生輝呀,小可林義海見過二位。”林義海並未見友宇文靖的身份,但態度恭敬,似乎清楚他們的來曆。
對著外人,宇文靖馬上恢複成尋常冷峻的模樣,他冷然道:“林莊主不必客氣,恰逢盛會,過來看個熱鬧,還要多謝林莊主慷慨。”
“林莊主真厲害,這園子裏的花種得太漂亮了,還舉辦這麽有意思的茶會,真是大飽眼福呀!”秦無月可是不吝讚賞的,這樣好玩的活動她可是第一次見識。
“小兄弟喜歡就好,兩位遠道而來,林莊也沒什麽好東西,這幾瓶百花露和百花蜜還請笑納。”林義海一說完,馬上有跟在身邊的下人送上來一個玉匣子。
光看這匣子已是精美之極,那百花露和百花蜜想必更是難得,反正旁邊的人個個都是一幅羨慕無比的表情,也都暗自猜測宇文靖二人到底是什麽來頭,竟然讓榕城首富林義海這樣巴結。
眼見秦無月高高興興地打開了匣子,嘴裏還興奮地道:“多謝莊主,我就知道莊主一定是大方好客之人,這百花露和百花蜜這麽多人喜歡,不知道到底好在哪裏呢?”
“其實沒什麽,百花露用上兩滴擦在耳後或手腕上,香氣可維持一日,用得多了,便會與人的體香混為一體,特別之處就是不同的人使用後所散發出來的香味都略有不同。百花蜜每日兌上花間露水飲用一小杯則能養生美顏,延年益壽。”林義海微笑著簡單說明,臉上並無得意之色。
“真是好東西,難怪這麽多人想要呢。”秦無月順手打開一瓶百花露,果然香氣襲人,但她隻是聞了聞就蓋上蓋子重新放了回去。
林義海笑了笑道:“今兒個十五月圓,小可想要菊花煮酒,品蟹賞月,不知兩位可肯賞臉。”
“好啊好啊,螃蟹我也愛吃。”秦無月高興地說完才發現還沒看宇文靖的意思,馬上轉頭一臉期待地看向宇文靖。
宇文靖沉著道:“莊主盛情,我等先行多謝了。”
“好好好,那在下就不打擾二位品茗了,一會兒茶會結束在下再讓下人來帶兩位去廂房小歇片刻,在這園中二位不必客氣,有什麽吩咐隨時喚人便是。”林義海說完才施禮而去。
秦無月得了禮物很是高興,把玩著那些個精美的小瓶子不亦樂乎,宇文靖剛一臉的沉靜,暗暗思索林義海的用意。
他們隻是隨意遊玩,來榕城並不是計劃之事,但這昨日才到,今日前來菊園也是無月聽客棧裏的人議論才臨時決定過來的,而這林義海卻這般客氣,也不知為何。
若隻是被他看破身份才來巴結到也好說,若是另有企圖卻不得不防,但轉念又想,若此人有害人之心的話,似乎又不必在眾目睽睽之下這樣表現,現下也隻能靜觀其變了。
台上的才藝表演都非常不錯,看來大家都是有備而來的,沒有一點把握也不敢輕易上台獻醜,不過也沒有太多新意,看了一會兒,秦無月便失了興趣。
見她打起嗬欠,宇文靖低聲道:“昨晚客棧簡陋沒休息好吧,不如去林家的廂房休息一會兒,晚上才有精神賞月。”
“也好,反正美人都看過了。”秦無月和宇文靖一起身,馬上就有林府下人恭敬地上前引路,黑一等人也跟著離去。
到了那廂房,秦無月又是滿心歡喜,原來屋內不僅寬敞明淨,連床褥都是少有粉白顏色,屋內桌上更是擺著滿滿的一大籃薔薇,以白色為主,邊上由粉紅和枚紅兩種顏色圍著,非常漂亮,屋內還有淡淡的清香,窗紗長至地麵,是清新爽目的淺綠色。
有綠衣丫環輕快利落地送上新茶,不見其他吩咐就悄然退下了。宇文靖向黑一輕聲低語了幾句就關了房門,回頭見秦無月已經跳上了大床正在把玩床上的豔紅花瓣。
見宇文靖走近高興地抬頭道:“這莊主真是太有心思了,連個廂房也布置得這般漂亮,靖哥哥,咱們在這裏多住幾日吧。”
“你喜歡便好。”見秦無月不停誇讚林義海,宇文靖心裏雖然有些不悅,卻也不願反駁,這林義海確實極懂女人的心思,他願意見秦無月高高興興的,隻是想不到這些花樣罷了,若早知道她喜歡,弄這些又不難。
兩人合衣躺到床上,其實並無睡意,秦無月是因為興奮,宇文靖則是在想事情。
太子知道他已經找到無月,來了幾次信催他返回晉城,但他實在不想回去,一是,他對四處遊曆也有些興趣,以往沒能有時間到處走走看看,現在就當微服私訪,體察民情也不錯,二來,因為秦無月失憶,兩人才會有這樣美好的時光,才相處得這麽和諧,若是回到晉城,見到認識的人和熟悉的環境,說不定很快會想起過去。
而過去,她並不喜歡他,更不可能象現在這樣依賴他相信他,宇文靖悲哀地想到,若是恢複記憶,她說不定還會恨他,雖然那晚他並不是故意傷害她的,另外,一直沒有她娘親的下落,若是想起來,她又得回到擔憂焦慮的日子,怎麽可能象現在這樣總是露著甜美的笑容。
所以他們不能回去,至少在找到秦夫人之前不能回去,她若喜歡這裏多住幾日又何妨,雖然林義海的意圖還有些不明朗,相信晚上會有分曉。
“相公,我們家裏也可以種這些花麽?”秦無月主動攬住了宇文靖的腰將頭靠在他的臂灣裏仰首問到。
“當然可以,其實你以前就種過一些,以前咱們再弄個大些的園子專門來種花,種得比菊園還多好不好。”說不定真有花園了,有一半會被種上菜也不一定,宇文靖微笑著想到她在西風院種菜的情形。
秦無月又問:“你說你是王爺,我是王妃,我以前還自己種花了嗎?看來我真的很喜歡花呀。你說那個林莊主對我們這麽客氣,是不是因為知道我們的身份啊?”
看來秦無月表麵單純,心裏其實還是很清楚的,“無功不受祿,那個林莊主該不會是有什麽事要求相公吧?”
“也有可能,不過寶貝你一直在相公麵前提別的男人可不好呀,咱們現在可是在床上呢?”宇文靖側身摟住秦無月道。
“好啦,我知道了,不說了,我要睡了。”秦無月感覺到他漸燃的熱情,馬上將頭埋進了他懷裏,一動也不敢動了,現在可還是大白天呢,要是現在就親熱那可羞死人了。
想必宇文靖也感覺時候不對,迅速壓下激情,隻是輕撫了一會兒秦無月的後背,然後輕擁著她閉目養神了。
兩人休息一個時辰,便是夕陽西下的時候了,起床整理了一下衣裳,打開房門,馬上有丫環送來了熱水和熱茶,並稟報說,客人梳洗好之後,可去園中走走,傍晚的景色也非常怡人,再半個時辰之後就可以去菊圃用晚膳了。
這期間,黑一帶著黑十三出去了一趟已經回來了。
“爺,這林義海口啤極好,為人隻是張揚一些,與榕城官商交情都不錯,林府近日也沒任何異常之事,林府的生意做得挺大,想必他或者他府中人曾在晉城見過王爺,因此認出了王爺。”
“嗯,你們多留意一些,若這林義海沒問題,我們還得在此住上幾日。”
“是。”黑一猶豫了一下道,“太子殿下又來信了,而且與南詔公主的成親日已不足兩月,殿下希望您最遲能在成親前回去,爺若是到時候還不回去,隻怕皇上也會問起的。”
“好了,知道了。”見秦無月梳洗整理好走出了房門,宇文靖馬上吩咐黑一道:“一會去馬車裏把披風拿來,晚上有風。”
“是。”黑一見秦無月出來也不再多說,迅速退了下去。
兩人在園子裏緩緩而行,秦無月現下安靜了許多,不象剛進園時那般雀躍不定,雖然在夕陽的印照之下,那些黃金菊更加耀眼奪目了,花間有些不知名的小蟲叫聲,隨著他們的腳步所至略停頓一會兒,待走過之後又再繼續。
“我剛剛聽到黑一說的了,太子哥哥成親咱們還是回去吧。”秦無月輕聲道,其實她現在也不知道心裏為何一直想往南走,但既然有事情,雖然宇文靖處處依著她,她也不能不為他著想啊。
宇文靖牽著她的手道:“沒事的,還有時間,到時候再說吧。”
太子娶親,就算他執意不回也沒什麽,反正太子又不是第一次成親,隻不過是娶個側妃,雖然這個側妃的身份特別一些。
到是父皇那邊有些顧慮,現下父皇還沒有發話,若是真的傳來旨令,他就不得不回了,他明白父皇現在年紀越大,越希望三個兒子都能在自己身邊,而且還希望看著他們和睦相處、兄弟相親,這一點他本來也能做到,隻發宇文譽不再跟他爭月兒便好。
兩人靜靜地走了一會兒,便到了花圃中央,林義海已經等候了一陣子,見了他們馬上起身相迎,身邊卻隻帶了兩位夫人,也都落落大方地站起身來。
“草民參見勤王爺。”林義海果然知道宇文靖的身份,不過似乎還不知道秦無月的。
宇文靖抬手道:“林莊主不必多禮,請坐。”
“謝王爺,草民的一個管事隨草民在晉城經商之時曾在街上見過王爺一次,是以王爺一到園門口,管事的就認出您來,馬上通知了草民,草民想王爺既然輕裝而來,想必隻為了賞花,便沒有上前打擾。”一落座,林義海就連忙解釋道。
“原來如此,還是要謝過莊主的美意,本王王妃非常喜歡這菊園的花木,決定多住兩日,不知是否方便。”宇文靖語氣淡然卻也十分客氣。
林義海會意,馬上又站起來行禮道:“原來這位便是王妃,請恕草民眼拙,王妃喜歡什麽盡管吩咐,王爺和王妃能在小莊住下是草民的榮幸,招待不周之處還請見諒。”
“大家都這麽客氣,感覺怪不自在的,我家王爺最是和善,林莊主也是聰明爽快之人,咱們還是隨意些邊吃邊聊吧。”
“王妃說得是,菜肴已經準備妥當了,希望能合王爺王妃的口味。”林義海說完,拍了拍手,馬上有奴才端了個兩層蒸籠上來,一打開蓋子立馬香氣撲鼻,泛著紅光的螃蟹個大如碗,黃油四溢,另有丫環端著淨手的銅盆過來,洗了手,又有人送上幹淨的布巾。
有丫環給每人分了一隻螃蟹,送到眼前細看才發現那蟹殼都碎得恰到好處,吃起來並不費事,但宇文靖還是用上工具迅速去掉蟹殼,然後把處理好的蟹肉用小碟子裝好放到了秦無月麵前。
秦無月甜甜地一笑,也不客氣,沾上香醋吃了一口,果然肉質鮮嫩,妙不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