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哥來西安出差嗎?”許靜坐到許瑞安旁邊問,許瑞安突然到她家來,讓他們一家子有點意外。不過這麽親的人,說奇怪也不奇怪,畢竟上次老爺子過大壽的時候,親戚之間的感情也有所加強。
“半公半私,本來應該住酒店的。上回來西安太匆忙沒來看你爸媽,這次再不來可就說不過去了。”
“瑞安哥是大忙人,我爸媽不會介意的。我們家比較小,還沒酒店住著舒服呢!”
“哪裏話,酒店裏冷冰冰的可沒意思!”
許靜擠眉笑問:“上回我可聽說了,嫂子不能生,瑞安哥可是光明正大在外麵找孩子媽的。我也是聽大家八卦的啊,瑞安哥在外麵有個固定的情人是不是?出門怎麽沒帶上呢?天冷了不正好暖被窩嗎?”
“小丫頭知道什麽!好在你爸媽還沒回來,不然讓他們聽到你說這種話恐怕要敲你的腦袋了!”許瑞安笑著搖頭:“現在的小丫頭太厲害了,簡直是什麽都敢說!”
“可不是,瑞安哥要找小姑娘的話要小心呢。現在的女孩子可不僅敢說敢做,還特別能纏人。嫂子不能生孩子,老爺子老太太肯定都接受不了,瑞安哥要離婚就趕緊離婚唄,再找個人結婚,齊人之福可不好享。”
“我知道你的意思,你心裏肯定很瞧不起男人腳踏兩隻船是不是?不用拐彎摸角,我還就喜歡你這個天真無偽的性子,比北京那邊的那些當麵恭維巴結說好話背後不知道算計什麽的家夥強多了!”許瑞安說完歎了口氣,臉色難得現出了幾分意興闌珊的表情。
許靜心裏確實是帶了幾分鄙視的,見許瑞安一點兒也不惱,反而有些煩惱的樣子,不由道:“瑞安哥現在可是家族的掌舵人,要什麽就有什麽,有什麽可煩的呢?”
“怎麽不煩呢?你以為我很自由嗎?我和於霞的婚姻是我選的嗎?我必須得像種馬一樣給許家傳宗接代是我可以逃避的嗎?我喜歡一個女人,隻能等她生了孩子才有理由娶她,不然就隻能委屈她做情人,這難道不是一個男人的悲哀嗎?”這些話,許瑞安從不和任何說,但麵對不擅長偽裝的許靜卻忍不住說了出來。整個許家,隻有許靜的父母從不覬覦許家的財富,情願過平淡的小日子,也養出了一個單純的小丫頭。
聽許瑞安這麽一說,思想簡單的許靜馬上生出了幾分同情,看來表麵上再風光的人也有很多煩惱,她本來還以為許瑞安找情人隻是犯了有錢男人的通病呢,原來還有這些不得已。
“瑞安哥的情........瑞安哥的女朋友是什麽樣的人?她會給瑞安哥生孩子嗎?”許靜有些好奇地問。
“很漂亮很溫柔的一個女人,從大學畢業就跟著我在一起,已經五年了,感情很深,可惜發生了一些意外,要不然明年春天我就可以做父親了。”許瑞安有些感慨有些惋惜地道。
許靜則是驚訝問:“有孩子了呀?又沒了嗎?”
“那個孩子真不應該失去的,怪我和於霞,好不容易才有的孩子突然就沒了。她沒了孩子我都沒能好好陪她,現在肯定很怨我。其實沒了孩子我比她更痛心。”許瑞安表情沉痛,似乎忘了自己在勸說何以容去國外生產被她拒絕後,曾冒起過暫時不要孩子的念頭。也許他是想博得許靜的同情說出來卻像是心痛無比的樣子,又或者人總是這樣,失去了的才覺得珍貴。
“瑞安哥也確實需要孩子了,上次老爺子可是當眾表態了,看不到瑞安哥的孩子他老人家死都不能閉眼........”許靜有些理解地道:“嫂子人其實很不錯的,在那種衣冠楚楚的人群中,她周身的氣度都能壓得住場,確實是個真正的大家閨秀。就可惜不能生孩子,要是一般人家也罷了,領養一個也沒什麽,我同事領養的孩子就很可愛感情也很好,和親生的沒什麽差別。”
“不是不能領養孩子,但老爺子不會讓非許家血脈的孩子接掌許家的財富。前兩年我也沒看出老爺子這麽急,你說,他老人家的身體近年來是不是有什麽變化?”
“看起來還行。”許靜想了想道:“我也聽有個嬸娘抱怨了,說老爺子的健康狀況一直都瞞著呢,旁支的反正誰都不清楚,還以為你們直係的知道,原來瑞安哥都不知道啊,有這個必要嗎?”
“老爺子做事總有他的道理........”許瑞安言不由衷地道。
“不說了,我爸媽特不喜歡我問他們家族裏的事。瑞安哥先前說來西安是半私半公,這私的一半不隻是來看我爸媽吧?”許靜想到老爺子壽辰那天的盛況,從來不知道許家原來有那麽多人,想想對她來說仍像是另一個世界的,還是不八卦了。
“........還要去看一個人,她心情不好回西安來了。”許瑞安猶豫了一下道。
許靜的眼睛馬上又亮了起來:“她?傳說中瑞安哥的小情人?她是西安人麽?”
“是啊,你說不定認識吧!”
“啊?我怎麽認識呢?是誰是誰是誰?”偶爾的理智果然還是控製不住一顆長期熱愛八卦的心,許靜雙眼閃亮,急切地問。
許瑞安看著她笑了笑道:“你剛剛不是提到你有個同事領養了孩子嗎?就是上次在你們食堂見過的那個同事吧,就是她........”
“什麽?瑞安哥別開玩笑了!怎麽可能是以純呢?”許靜連連搖頭,一臉的不相信。
“誰說是她了,我話都還沒說完,你這丫頭性子也太急了,比你同事的那種沉靜可是差太遠了........”
“我知道的啦,到底是誰嘛?”
“何以容,你同事的堂姐。”許瑞安直接道,碰到許靜這樣的單細胞生物,他說話看來隻能用最簡單的詞句了,說完還是補充了一句:“這事我可沒和任何人說哦,要是傳了出去,可就是你大嘴巴了啊!”
“拜托,我和北京那幫子人一個也不搭邊好不好,和誰說去!”許靜有點不屑地擺了擺手,一直堆滿好奇的臉上倒是正經了幾分,“真沒想到瑞安哥找的情人竟是以純的堂姐,以純應該不知道吧?”
“以前不知道,前段時間以容的孩子沒了,何以純去上海照顧過她一段時間,已經知道了。”
“啊!以純請假去上海我知道,原來是因為........她竟然沒和我說起........”許靜有點激動地叫了起來,很快自己又想通了,“這種事好象也挺不好說,不是什麽帶麵子的事。我去看歡歡的時候倒是有見過以純的堂姐,長得還行吧,但也不是什麽天仙國色啊,看起來有點怪怪的,給我的感覺很一般哦。”
“孩子沒了,她受得打擊挺大的,憔悴了也很正常。”
“有可能,反正怎麽著都是瑞安哥的錯。我可是幫理不幫親的啊!你們那樣的關係,雖然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但不管怎麽樣總歸是女人吃虧倒黴多了。”
許瑞安沒有反駁許靜的話,隻是問:“你知道何以純住在哪裏嗎?以容的手機打不通,我試著打去她家,打了兩遍,有兩個女的接了,一個說不在,一個說去了親戚家。”
“那應該是去以純家了吧,估計是在幫以純照顧歡歡,好乖好可愛的小家夥卻得了白血病真是可憐。我這段時間沒空也好長時間沒去看看了,瑞安哥想見何以容?”許靜皮笑肉不笑地問,她倒是挺想看看熱鬧。
許瑞安若無其事地道:“得見一見才放心,她回來的時候很難受,不知道現在好點了沒。”
其實許瑞安這段時間的感覺很奇怪,何以容這次回西安後,很少和他聯係了,雖然中間有過幾個電話,都是關於匯錢買房子的事,說話的語氣大不如前,原以為她還在傷心生氣才會那樣,但最近一周卻完全聯係不上了,這讓許瑞安有點不安,他不是舍不得錢,隻是不想這麽莫名其妙就不再聯絡,再說許家長輩現在的態度可都是有利於他們的,他急切地想告訴何以容。
“那好吧,瑞安哥幹脆和我一起去以純家看看能不能找到人,正好我今天休息有時間。”
*** *** *** *** *** *** *** *** *** *** *** *** *** ***
“惡........”歡歡剛剛吃了一塊小蛋糕又全吐了出來,小家夥也徹底受不了了,哭了幾聲便不斷抽泣。說什麽也不肯再吃東西了。
何以容和楊梅一起安撫了好一會兒,小家夥才止了哭泣說要去和八哥小黑玩,何以容便陪她去了天台。何以純從菜市場買了菜和水果回來,便看見楊梅手裏拿著一把小梳子獨自坐在沙發上發呆。
“小姨........”何以純將東西拎去廚房放好了過來,見楊梅仍沒有反應就小聲叫了一聲。
“你回來啦?”楊梅的視線從何以純小腹上一掃而過繼續道,“以後買東西之類的還是我去吧,你的身體也不太好........”
“我的身體沒事啦,您別聽醫生說得那麽緊張。”
“沒事最好,有事可就來不及了!坐下來歇會兒吧,歡歡和以容去天台了。”
看著楊梅一隻手拿著梳子,一隻手的食指上則纏著一束柔軟幼細的頭發絲,何以純的眼神也跟著黯了黯。楊梅見她看了過來,不由歎氣道:“歡歡的化療反應越來越明顯了,你看這頭發,才梳了兩下就掉了這麽多,我都不忍心再梳了。真不如早些剃了戴帽子還好。”
“您別太難受,這是........這隻是化療的負作用。”何以純何嚐不難受呢,孩子一點一滴的變化每天照應的她是最清楚的。有時候看著孩子受苦真的很受不了很想掉眼淚,但她隻能忍著,不能在孩子,也不能在楊梅麵前表現出難過和憂心的情緒來。
“為什麽明明說適合的骨髓又不適合了呢?是不是那人不願意捐了?如果能早點做手術多好,這沒了骨髓,不知道孩子還要受多少罪........”雖然看過很多生病和有各種生理缺陷的孩子,但歡歡對於楊梅來說還是不同的,是她親手帶大的孩子啊,看著孩子難受,楊梅的心裏也跟刀絞似的。
“應該不是不願意,是後麵的高分辨配型不夠理想。那樣就算勉強移植的話也會出現明顯的排異,對歡歡更沒好處的。”
“那現在怎麽辦,隻能等待奇跡嗎?我這兩天老是做夢,不是夢見孩子就是夢見自己被老虎或者蛇之類的追趕,回回都是嚇醒的!”
自打知道薑雅的骨髓最後的檢查不合適之後,楊梅確實連著幾晚沒能休息好,整個人的臉色變得暗黃,一下像是老了幾歲。但一向注重保養的她都沒心情去關注了。
“小姨,您別太擔心,一定會找到合適的骨髓的。入了骨髓庫的主動捐獻人總是少數,咱們中國這麽多人,肯定會有適合的,隻是沒有登錄個人骨髓信息而已。晚來那邊已經想了個辦法,他準備請一批人去各大城市做有償采集,如果找到了合適的,會有高額的報酬。肯定會有很多人願意參加檢查的。”
“這麽做希望是大一些,可是這種等待實在是讓人受不了。”楊梅一想到歡歡那消瘦蒼白小臉蛋,眼圈主忍不住泛紅。
何以純強壓著內心的痛繼續安慰楊梅同時也是安慰自己道:“肯定能找到的,一定能找到的!”
“關鍵是多久能找著啊?前天那個孩子,那個沒能救過來的孩子聽說從發現到沒了隻有三個月時間不到,咱們歡歡........”
“小姨!不一樣的,那孩子發現的時候已經太晚了,歡歡........歡歡是早期的,不會有事的!”楊梅提到前天她們去檢查時剛好碰上的那個突然沒了的孩子,何以純似乎又聽到了孩子父母悲愴的哭聲,她心裏也難受極了。
楊梅見何以純變了臉色,才從自己一時的軟弱情緒之中警醒過來,連忙反過來安慰道:“是啊!不一樣的,我真是糊塗了。都怪這破天氣,老是陰沉沉的,弄得人心裏總是沒辦法舒暢!今天我做飯吧,向東會不會過來吃晚飯?”
“他可能過不了........”
“向東的工作也太忙了,周六都不能休息也真是........”楊梅說著見以純表情更差,連忙打住,歎了口氣直接去廚房了。
何以純一個人坐在客廳漸漸有些心煩氣燥,正準備上樓找何以容和歡歡,門鈴響了,走去門邊一看是,許靜正熱情地向她揮舞著手臂,連忙過去開門,電子門鎖壞了,應該找人修一修或換一下了,一直沒去弄,還好是來往的客人很少,不然總跑出去開門也非常麻煩。
走近了才發現許靜身後跟著的男人竟然是許瑞安,這讓何以純非常意外,但還是客氣地打了招呼請他們進屋。
“咦,以純,你看著比我上次見的時候氣色好一些了呢,小寶貝兒的病情是不是好轉了。”許靜大大咧咧直言不諱地問。
“還不太好。”何以純輕輕搖頭。
許靜道:“那應該就是回家住著休息得稍好一些,天天在醫院裏陪著是很累人的。”
邊說邊進了屋,何以容正好帶著歡歡下樓來了,一眼便看見了許瑞安,臉色立馬變得蒼白起來。許瑞安和許靜也是仔細打量著何以容,一個是出於關心,一個則是因為好奇。
“你怎麽來了?”何以容走近之後,用略有些顫抖的聲音問。
“來看看你。”許瑞安簡單回答,視線轉到了歡歡身上,正準備和小家夥說話,何以容卻急急拉了他道,“我們出去談。”
何以容拉了許瑞安就走,許瑞安隻得衝何以純表示歉意地點了一下頭就跟了她出去了,他們兩人之間的話也確實不好在一堆人麵前說。
看著兩人拉扯著出去了,許靜聳聳肩道:“以純,你的嘴巴也實在是太緊了,他們的事我今天才知道呢。”
“我也是那次休假去上海之後才知道的,歡歡,去廚房找小姨婆吧。”不知道許靜和許瑞安一同來是什麽意思,何以純先支開了小家夥。
“我不是怪你啦,隻是沒想到會這麽巧,看來咱們還是有緣的。”
何以純不以為然,這算什麽緣份。
許靜卻道:“我哥對你堂姐還是挺有感情的,他離婚的事已經提上日程了,你姐和他一起這麽多年了,應該很快就能熬出頭了。等你堂姐做了我堂嫂,我們兩個可不就是正兒八經的親戚了麽。”
“你哥有結婚的意思嗎?”這個消息倒是讓何以純關心起來了。如果許瑞安向何以容求婚的話,何以容會怎麽選呢?名正言順的許夫人名頭可一直都是她的目標啊,她會在這種時候向許瑞安說明自己的身體狀況,然後大方放手嗎?
“他沒明說,不過我感覺應該是。”也許覺得一直討論何以容和許瑞安的事不太好,畢竟何以容現在還是第三者,何以純可能會覺得尷尬,許靜很快轉了話題道:“不說了,歡歡看著瘦了不少,化療很難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