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鳴門秘笈(九)

(2024-06-09 02:33:28) 下一個

走井茶屋

  一個花枝招展的行列走在京都三條口通往大津的路上。

  這一行人中有二十二、三個女子,身穿藝妓服飾,衣著華麗,撐著各色花傘,行列正中是一挺花轎,裏麵坐著一個美女。乍一看像是貴夫人出門,但看這些隨行女子的舉止,又有點不倫不類。行列中有人嘰嘰喳喳地邊走邊說笑,有人哼唱著三味線琴的小曲,旁若無人、肆無忌憚的神態,引得路人側目相看。眾人紛紛猜測這群人的來曆。

  若說是京都顯貴攜一眾藝妓出遊琵琶湖,似乎貼切,但顯貴自古都是男子,這一點卻又不同。轎子裏坐的是女子,且是極美的女子,像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小姐。但若是大戶人家的千金,又怎麽會在光天化日之下如此招搖過市?眾人怎麽也猜不透。

  一行人來到逢阪腳下的走井茶屋門前,停下轎子。眾女子如群蝶飛舞一般散了開來。一個稍微上了年紀的女子對轎中女子說道:“小姐,馬上就要到追分了,這裏是有名的走井茶屋。送您到這裏,雖然舍不得,也隻好分手了。”

  “哦?一晃的功夫,已經到了要分手的地方了?”

  “可不是嘛!我們真想跟著您一起去江戶呢,但那樣恐怕小姐您也會為難吧?”

  “也是,如果都是京都人偶還好,這麽多張口,還不得把我吃窮了。”

  “瞧您這張嘴,真會損人!”

  “嘻嘻,那大家就在此休息一會兒吧!”

  “好的,您也好好拾掇一下。”

  眾人擁著轎中女子走進店裏坐下,有的拿著扇子給女子扇風,有的在院中洗手池用冷水浸了手巾遞給女子,忙得不亦樂乎。

  “好啦,好啦。你們也別忙了,坐下來歇歇吧?有勞大家送我到這裏,這些錢就給大家玩耍用吧!”女子從腰帶裏掏出一把碎金銀扔在桌上,頓時引來眾女子圍攏過來爭搶,吵吵鬧鬧得鬧成一團。女子的這一舉動似乎有些不雅,但並無高傲輕蔑的表情,似乎隻是喜歡眼前的這種熱鬧氣氛。她揚手招呼道:“店家,店家!拿一壇酒過來,再拿些毛豆、新薑來!”

  眾人喝了酒,氣氛越發活躍。有幾個藝妓圍在一起,還玩起了荷蘭紙牌。

  這轎中女子不是別人,正是千手觀音阿綱。

  她在天王寺前偷了三百兩紋銀,又在住吉村玩荷蘭紙牌出乎意料地贏了一大筆錢,加在一起足足有七百兩,在伏見、京都的料亭揮金如土般地豪遊一番後,準備返回江戶。一眾藝妓聽說這位江戶大小姐要走,嘰嘰喳喳地送行而來,一直送到走井茶屋。阿綱感念眾姐妹的情誼,不由得手一揮,又灑出去數十兩紋銀。不過在阿綱的眼裏,行人眾多的東海道上處處都有等著她伸手去拿的金銀。

  眾人在此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正在興高采烈,茶屋外抽煙的一個轎夫探頭進來,小聲說道:“各位姐兒,快收起紙牌吧!官差來了!好多人呢!”

  “不打緊!不打緊!”藝妓們正在興頭上,不肯住手。

  “怎麽不打緊?你們在官道邊上如此喧嘩,聚眾賭博,定會被訓斥的。”

  “我們隻不過賭些個果子,犯了什麽法呀?官差不會管的。”

  阿綱臉上露出苦笑,本待不理,轉念一想,忽然說道:“那副紙牌是我從長崎買來後,教給姐妹們的,萬一官差追究起來,我也脫不了幹係,還是還給我吧!”

  藝妓們應了一聲,頗不情願地把紙牌收起,送到阿綱麵前。阿綱拿過紙牌,隨手撕了,丟在煙草盆裏燒了。

  “哎呀!真是可惜!”藝妓們望著火裏燃燒的紙牌,發出幽怨的聲音。

  “各位姐妹多保重,咱們就此別過。我要進裏屋收拾一下,等天氣涼快一些後就上路。你們也都散了吧。”

  “阿綱小姐您也多保重!明年祇園祭時再見哦!”

  “一定一定!咦!我拜托你們為我準備的行李呢?”

  “就是這個包裹。阿綱小姐,再見啦!”“路上小心!”“飲食上也要留神啊!”一眾藝妓嘰嘰喳喳地跟阿綱道別後,三三兩兩地走出茶屋,沿著大道朝來時的方向走去。

  阿綱拍拍手叫來店家女夥計,說道:“耽擱了店裏的生意實在抱歉。我這般衣著在路上恐怕不便,可否借此處裏屋換身裝束?”說著往她手裏塞了幾顆碎銀。

  女夥計麵露喜色,恭敬說道:“小姐您請便!那個房間裏還有梳妝台,您盡管用!”

  阿綱正要進裏屋,忽然看到一群武士急匆匆從店前走過。阿綱心想:“走在前麵的那個武士好像是那晚在川長魚店隔壁的阿波武士,看他勁裝結束,這是要去哪裏呢?”她瞥眼看到那個武士的目光正朝店裏射過來,趕緊閃身進了裏屋,隨即坐在梳妝台前,抽出插在高聳的鹿子發髻中的發簪,漆黑的長發飄散開來,披到了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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