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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多年前聽過遠誌明的一次布道

(2015-02-10 12:14:04) 下一個
大約是在2002年,遠誌明有一次要來我所在的那座不大不小的城市,在華人教會布道(我不是基督徒,也不知道布道用得對不對,還望各位包涵,或者是走穴?巡回演出? 總之是“開講啦”)

先回顧一下我和基督教的關係。在國內讀大學期間,我居然擁有了自己的第一本中文聖經。記得是幾個清華大學的學生來賣,說是中國的教會捐贈給了他們的社團,他們就把它們賣了換錢。我當即買了一本,記得是精裝本,黑色硬封皮,內頁紙質很好,好象是在南京印刷的。那時,聖經故事也讀了不少,還有幾本國內自印的基督教小冊子。
 
在美國的前兩年裏,每周都去美國牧師家裏的聚會,在那又有吃的,還能見到不少中國人。小城故事多,其中一段50多歲中年人的瘋狂婚外情和性關係(定居的女人和來訪的教授之間)還被我寫成了短篇小說,在國內的一家文學雜誌上發表了,當然是在胡編了幾個名字,換掉了地名後。主持的美國夫妻,我一向覺得他們人很好,但有一次,有個跟我差不多同齡的成都女孩跟我說,男牧師曾經很挑釁地問一對中國夫婦,願意不願意為了拿到綠卡而聲稱自己在中國被迫害。她覺得這個問題很惡心,從此不再去。我也親眼看到這個美國人在王偉撞機事件以後公然嘲笑中國,至今後悔我當時沒有反駁他,可能是因為正吃著他家的飯吧…由此可見別人的飯也是不好隨便吃的。
 
還有一家美國家庭教會的主持人是個非常善良的老人,曾經兩次請我吃飯(總記得吃飯,可見我俗不可耐),希望我受洗。從個人的角度來說,我覺得這位老人可以做很好的朋友,但我仍然沒有因此成為基督徒。信仰,茲事體大。更何況,按我的臭脾氣,任何宗教,不論多麽偉大,要逮著我把頭按進水裏,被一群人圍觀鼓掌,再定期參加聚會,我可能寧願像野豬一樣跑掉……但我在他的家裏偶然讀到一本海外出版的中文著作(他讀不懂就幹脆送給了我),第一次了解到五四新文化運動時期中國基督徒知識份子的處境和回應,接觸到趙紫宸,吳雷川這些以前不太熟悉的名字,覺得非常有趣也有啟發。這個課題成了我的碩士學位論文。
 
有一次,一個比我大不少的朋友的太太(據最新消息現為前妻)在聚會後開車送我去坐地鐵,途中我問她,“你去教會嗎?”她沉吟著說:“不去……象我這樣經曆過文化大革命的人,不會再對這些感興趣了……”
 
華人基督教會我也去,感覺很熱鬧。找信仰的,找對象的,找客戶的,全都找的,一應俱全,大約還不乏在國內是共產黨員到美國後轉身成了基督徒,永遠隨大流的,不乏占點便宜就哆嗦著陶醉著 “感謝神”的。到了下一座城市,也去華人基督教會,這裏有不少留學生,聚會的氣氛也挺輕鬆有趣。有一次放了一部似乎叫《神州》的記錄片,我越看越覺得似曾相識: 那種雄辯,那種氣勢,那種讓人熱血賁張喘不過氣來的修辭。我小聲說,這好象《河殤》啊。旁邊一位女士也說,啊,對,難怪我覺得這麽耳熟。然後我們知道,作者,或“之一”是遠誌明,他也是《河殤》的作者,或“之一”。
 
然而我突然產生了一絲懷疑。同樣的語氣,同樣的文采,今天可以用來寫《河殤》,明天可以寫《神州》,大概翻雲覆雨,肆意玩弄文字對某些人來說太容易了。這就是文人的厲害。
 
不過,教會看來不這樣認為,因為他們沒多久就請來了遠誌明的真身。那天雖然去的人很多,但遠誌明的演講讓我失望。這倒不是因為他講得不好,事實上他“講得好”, 且“講得真好”。但是,我從他的滔滔不絕中,眉飛色舞中分明感到的是一種巧言令色和江湖氣。比如,他說,他信神以後決心痛改前非,變成一個脾氣好的人,結果有一次又在家發脾氣,老婆問他,你不是說你已經改正了嗎?此時他靈機一動,說,我就想讓你看看我以前的樣子!假如這個故事是假的,那就是一個段子,一個包袱,假如故事是真的,也足以表現出他聰明背後的某種油滑。我總覺得他受過某種關於演講的職業訓練,足以把聽眾弄得五迷三道,讓他們在適當的時候笑,在適當的時候感歎….總之逃不出演講者的遙控。
 
接下來,遠誌明講述自己何以成了基督徒的過程。他說道,當他把自己成為基督徒的事告訴了一個在北京的朋友,朋友說,“你怎麽會成為基督徒,像我們這樣的人,連我們自己都是創立宗教的。” 這句話雖然一帶而過,卻又讓我吃了一驚。就連把半個中國攪得天翻地覆的洪秀全楊秀清尚且沒有膽子自己創立宗教,難道遠誌明和他的朋友竟然牛到這個地步,要直追張道陵了?“自己都可以創立宗教”的人都信了基督,是想說,他給了基督教天大的麵子嗎?
 
後來在一次電話通話中,我把這句話轉述給一位我一直比較敬重,但因為性情實在太耿直,眼裏太揉不得沙子,所以素來在他的圈子裏“混得不好”的前輩。他在曆經磨難以後也成了基督徒,而且也認識遠誌明,聽了我的轉述以後,他沉默了一陣,說了一句“太狂了。”
 
這就是我聽遠誌明布道的一段經曆,無所謂誰對誰錯,但是在我的記憶中,這可能也是我和這座城市的華人教會最後的往來。倒不是說遠誌明起了決定性的作用,這樣太抬舉他了,可能那時鄙人對教會已經疏遠。自知頑冥不靈,隻能放棄拯救,任自己在無黨無派無教無神的極端個人主義道路上越滑越遠,剛好聽了這麽一場讓鄙人哭笑不得的布道…… 
不可否認,他肯定是個很“機靈”的人。在這個廣告至上,娛樂致死,忽悠萬歲的泡沫化社會裏,在這個也有不少人良心未泯,容易輕信的社會裏,他這類人不僅如魚得水,還會有不少飛蛾撲火死心塌地的粉絲,會“混得很好”。而且不論他做了什麽,或別人認為他做了什麽,他的自信滿滿,伶牙俐齒,滿腹經綸,神靈附體,肯定都能讓自己遊刃有餘,處處占理,無往不勝,讓旁人切不動,煮不熟,嚼不爛,不服不行,閉上鳥嘴。從這個意義上說,也算個人才難得的奇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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