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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荒唐歲月之大學記事

(2016-04-10 10:59:58) 下一個

在網上聽老狼唱起《冬季校園》和《睡在上鋪的兄弟》,難免心有所感。

念大學的時候,正是校園民謠風行的年代,還有鄭智化。有一次,一位會畫油畫的正人君子學長聽到我們在放鄭智化,說,“太頹廢了”。

笑話。頹廢也是罪嗎。

大學是有不少有趣的人的。有一個同學,就頗有才。我們有一年夏令營的營歌,詞曲都是他作的,我直覺得,也並不差校園民謠。我們都畢業幾年以後,他曾給我寄明信片一張,我回的時候,寫了句,“你是否還懷抱吉他,尋找舊日心情”,聽說,他讀了以後,大為感慨。又過幾年,問到他,聽說,他簡直已經精神崩潰,覺得和社會格格不入。我想,這大概真是感覺“眼前的世界並非我所在”吧。

還有一個低年級學弟,人老相,剛入校的時候就看起來比很多青年教師還年長。做派也是像個地道北京大爺似的端著,不過人是單純的。不僅單純,也很有才,京劇,書法,話劇,幾項全能在進校第一年就橫溢出來,一時風頭無兩。一年過後,他意想不到地被勸退,原因是五門課不及格。不過,大爺自有門路,轉學進了南方某著名高校繼續讀書,還給我寄卡一張問是否別來無恙。多年後,他也像模像樣地在核心期刊發表論文了。

有一次學校抓了一個竊書慣犯。據說長期鍥而不舍地從圖書館偷書,囤積在宿舍。不過其人外表很斯文,還是一個配音控,模仿過老版《鐵麵人》裏的“國王萬歲!”盜書的原因究竟是什麽,誰也不清楚,總之人被開除了。

我承認我參與過偷菜。那時北京的冬天,是沒有什麽新鮮蔬菜的。大白菜要冬貯,冬貯前要全部攤開,曬在食堂附近的空地上。然後你就等著吃一冬天的熬白菜,燒白菜吧。宮保雞丁是有的,不過是把少量幹癟的雞丁雜以偽裝成雞丁的,同樣幹癟的土豆丁,用大量的柿子椒混合,用油胡攪一通。大丸子,兩個就是一道菜,又油又膩。為了在宿舍煮麻辣火鍋,我們需要弄到白菜,也是生活所迫,饑寒起盜心。食堂入窖前的冬貯大白菜就成了自然的犯罪目標。一般我們天黑後出去,穿件軍大衣,乘著月黑風高,把胖胖的大白菜放進軍大衣,兩手插在口袋裏抱緊了,避過校衛隊的巡邏,像孕婦一樣拐回宿舍,歡天喜地地開煮。用來煮火鍋的是盆...那盆...可能還是不再回憶好些。

宿舍值班室直接賣啤酒,真是一個便民的創舉,太貼心了。

還有麻將。其實我不喜歡打麻將。但是宿舍隻有四個人,如果我不打,難免像《水滸》裏說的,“冷了兄弟們的心”,於是也隻得披衣起床,勤勤懇懇挑燈夜戰,一直打到天亮,結果一般是以輸掉一堆菜票告終。

多年後,我的表外甥都念大學了,我偶然提到這事。外甥問,啊,舅舅,你們在宿舍裏還打麻將?我說,啊,你們在宿舍不打麻將??

講鬼故事也是宿舍的一段回憶,什麽三七五末班車之類。有一晚,講得我們連廁所都不敢去上了...不過還不夠,我們還自己創作,以一個我們覺得神出鬼沒的同學為藍本開始錄音。先是用口哨模擬一陣淒厲的風聲,然後朗讀粗糙可笑的腳本:“在118房間,有一個鬼(回音: 一個鬼一個鬼)...每天晚上,ta來到你的窗前,說,給我梳梳頭吧,給我梳梳頭吧!”深夜湊在一起,關了燈,把錄音放起來,我們自己也麵麵相覷。

還有各類口耳相傳的黃段子和針對老師的笑話,隻能略去不表了。咱要文明上網。

房間裏有個傳呼器,突然一閃一閃,是值班阿姨要開始叫了,“XX,電話。” 那時是沒有手機的,至少學生是沒有的,被叫的人於是飛奔下樓。

電話裏的故事,其實也是很多的。

幾年前承蒙同學好心,念我孤懸海外,苦苦度日,從微信上分享新近拍的校園照片時,還說也專門給我看看。其實我自己已經回去過,甚至還特意住在圖書館後麵的“學術交流中心”裏。親眼見當年住的舊的二層灰磚蘇式宿舍樓都已拆了,修成新式毫無特色的高層宿舍樓,新的工地還在如火如荼,其實已經沒有特別什麽值得分享的,因為校園已經變得如此陌生。

那些灰磚,大白菜,故事,歎息,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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