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點都不後悔浪費了三個小時,看這場倫敦奧運會的BBC轉播。起碼它證實了我長久以來對英國的一些擔心。當從田園過於急促地過渡到工業革命的煙囪,整個場地就好像是被烤糊了比薩餅,我覺得導演丹尼爾·鮑伊爾有點太著急了,田園的主題還沒有完全展開,群眾演員就像搬運工一樣把道具就七七八八地搬下去了,煙囪就好像煙屁股一樣被插進了煙灰缸裏。也許這田園最初也僅僅是一個噱頭而已。最後被熔鑄出來的五環,像五條滾燙的小精子一樣,被粗魯地擺到了觀眾眼前。一群戴著高帽的"布魯奈爾"叼著雪茄,雄性十足地開心的笑了。
這簡直是對布魯奈爾的侮辱,也是對我的冒犯。因為我所在城市,也是我熱愛的城市,布裏斯托就是以布魯奈爾出名。他設計了這座城市的火車站,他修建了世界上第一座斜拉索懸橋,這些至今還在使用。他還主持設計了英格蘭西南部的鐵路係統。據說,他在英國知名度僅次於丘吉爾,但是我是到了布裏斯托之後,才知道他這個人。我猜想觀眾席上大概有90%的人不知道他是誰。
第一回合,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不管是人數還是點數,暫時領先倫敦這場。
女王跳傘的設計,是一個出彩點。她站在主席台上,堅毅的神情,卻是罕見的。這樣的表情,我大概隻看過三次,第一次是1979年蒙巴頓伯爵葬禮上(女王的丈夫愛丁堡公爵的舅舅,死於愛爾蘭共和軍的暗殺),第二次是她登基六十年大典晚會上,愛丁堡公爵身體不適,沒有陪伴在她身邊,她為自己的丈夫擔心。這是第三次,也許她想起了她的祖父、父親都曾經出席過倫敦奧運會,現在是她。
但是,這樣的小清新的黑色幽默,能否撐起接下來的三個小時。我有點替導演著急。接下來,NHS的設計,我很喜歡。因為昨天我剛剛去過一次NHS的醫院。最近,我胸口有點不舒服,不知道是心髒不好,還是胸大肌受傷了。我進門,與醫生打招呼,入座,說病情,測心跳,醫生說沒事,我要求做心電圖,醫生說你可以預約一個,我說謝謝,再見。整個過程,比上洗手間還快。即使如此,如果地球毀滅了,上帝唯一想起的就是英國人的NHS:看病不用錢。在美國,你還要買保險。但是,NHS的設計被裁減了人數的一群護士給一帶而過,她們沒有照顧一個病人,而是把一群孩子給哄上床。
接下來是憨豆先生出場了,他肯定不是英國最好的喜劇演員,因為最好很多都已經去世了。他也老了,特別是看到他又一次重複經典表情:發現自己犯錯之後的神態。我感到他的眼神裏有掩飾不住的無奈,似乎是對自己搞笑生涯的厭倦。憨豆先生被納入了《烈火戰車》(Chariot of Fire)這部電影的橋段。這是一部反映兩位劍橋大學學生贏得100米和400米奧運金牌的故事,無論是從勵誌角度,還是電影藝術角度,這部電影都是上乘之作。不過出了英國之外,知道這部電影的人可能不多。
此時,我的擔心已經變成了失望和憤怒。接下來的十幾分鍾,我一直處在憤憤不平狀態,在想著怎麽安慰我媽媽淩晨四點起床看這個轉播的迷惑。這和她來過的英國如此的不同。還有很多在中國的英倫範的擁躉。從這個Isles of Wonder創意一出來,你們就為英國大唱讚歌,就好像為溫州的民營老板的貸款做擔保一樣。
對於這個島國,我稱之為isolated but well connected。也許是這種隔絕,導致了我們的迷思。我去了英國不少地方,象小學生一樣了解它的地理、行政區劃、曆史,見過這裏的貧窮與絕望,也明白這裏與中國一樣的鬥爭與碾軋。這讓我對中國充滿了同情與認同。你們來捧他們幽默、精神、貴族、傳統、英範兒的臭腳吧,其實,他們內心的哪個掙紮喲,那個迷失哦,老大老大了。
另外,請把總導演鮑伊爾送到中國來進修幾年吧,他還不如一個拍廣告片的。在結束這篇專欄之前,請允許我再粗魯一次,《貧民窟的百萬富翁》也是一部垃圾之作,還不如那部章子怡死了很多次的《十麵埋伏》。
晚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