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先進

專欄作者,工作狂,心理學者和大學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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需要麵對在海外的失落感

(2013-12-02 16:54:50) 下一個
需要麵對在海外的失落感

朋友寫信問我,關於技術移民在英國的去留問題。讓我想起身邊一些朋友的故事。最近,有兩位朋友都要在12月底回國,他們都是在英國生活穩定,有家有口,在本地殘酷的職場競爭中,證明過自己的實力。對於回國,他們嘴裏都說,先回去看看,但是我心裏卻擔心,他們回去之後可能就不回來。

兩位朋友背景看起來稍有不同,一位是70後的前半段,另一位是80後的新生代。有一個共同點是,他們對於中國的關注和認知。他們要麽出國,是在國內本科之後,人生觀基本上固定,對於中國的好壞,看得比較清楚;要麽始終對國內發展保持高度同步,對於兩邊的去留,把握得比較準確。以他們對中國的了解,回去之後,應該適應比較容易,很少“有空氣不好,要移民”的撒嬌式抱怨。人與地方的結合,往往是因為事業,一旦穩定了,就很少離開。他們回國之後,憑借在英國積累的競爭力,又有著對中國生態的足夠認知,足以超越一些流行看法,對於環境和未來的選擇有自己的定力,生活事業適應都不會太差。

由此,想起留在英國的技術派,會有一個什麽樣的狀態?是否麵臨一個去留問題考驗?這是我最近常常在琢磨的事情。心態是一個很重要的考察角度。這讓我想起一部小說,叫《一地雞毛》,作者就是當今馮小剛導演的一支筆劉震雲先生。故事講的是一名小公務員最終接受生活現實,並自我安慰,進入自得其樂的經曆。這部作品發表於1991年,談的是90年代初的年輕人生活心態,卻是提前二十年為今天的奔四的準中年而寫,甚至為海外而寫。

假如存在華人與當地生活黏合程度,這個程度要多深,足以在英國的華人能夠寫出《一地雞毛》的感受嗎?所看到的華人生活心態,很多還是停留在在微信上發英國美食照片階段,讚歎英國的流行曆史文化劇之美,很少有一段聲音,深入到留英一族在英國內心的寫照。即使有談留英的經曆,也無非是苦盡甘來,要在英國紮下了根,要拚才會贏的勵誌故事,極少有以灰暗的筆調,描寫在英國生活的無奈與掙紮,情緒主線往往是再苦再累,也要讓人知道有個快樂的尾巴。這是讓我覺得新移民在英國生活的情緒,還是浮在這水麵上的油。極端點說,唯有極度灰暗的心態出現,在文學創作層麵上產生了作品,比如類似於病態的文學作品的出現,我才覺得在新移民在此地的生活開始成熟了。

移民在海外的失落感,是我們還不敢真正麵對的問題。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阿富汗作家胡塞尼《追風箏的人》裏麵就是介紹了一類這樣的阿富汗流亡者,他們在阿富汗是社會精英,戰亂把他們拋到了美國公寓裏,忍受著不為外人所重視的生活。

一個相反的故事,其實說了同樣的生存狀態。兩年前的倫敦,一位小學教書的非洲某國移民,回國之後成了政府政要。至今,英國可能還有這樣的現象,一個在英倫三島教育出來的第三世界子民,他們帶著帝國餘輝,甚至僅僅是一趟旅行,回去自己的國度扮演啟蒙者的角色。被英法聯軍趕下台的卡紮菲上校,就在桑德赫斯特皇家軍事學院受訓過,甘地,憑著一張帝國的律師資格,成為現代印度的救世主,而津巴布韋的穆加貝總統,雖然沒有親炙英國本土教育,也是在當地接受清一色的英國教育,也還拿了一個倫敦大學的遠程課程學位。在東亞也是如此,台灣的許信良先生,愛丁堡大學留學經曆,讓他從國民黨青睞的青年才俊,轉身成黨外運動的先驅。更不用說在香港,連特首梁振英也是前布裏斯托理工學院畢業。

中國也許稍有不同,它是一個還沒有被完全承認的國際力量,正因為如此,它的潛力和不穩定性的交織,造成了一種奇妙的吸引力,使得與這個國家有聯係的人,在中英兩種文化的交替之中,顯得特別的心事重重,還常常不願意麵對和承認這份心事,進而影響去與留的判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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評論
ok198 回複 悄悄話 同意。
之秋 回複 悄悄話 “在文學創作層麵上產生了作品,比如類似於病態的文學作品的出現,我才覺得在新移民在此地的生活開始成熟了。”同感,問題是新移民為了生存,再擇業,再就業,成熟了之後,就會脫離中國式文學思維,或是因為專業技術性職業的日複一日,中國式的多愁善感已經因生存方式的改變而不再了。若是無法改變思維方式, 必然也沒有在海外生存的自信,似乎也就產生不了有氣場感的海外新移民的好作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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