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開花落，聚散依依（人生感悟之一）

花開花落，聚散依依 （人生感悟之一）

“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闕，此事古難全。但願人長久，千裏共嬋娟。”東坡《水調歌頭》結拍，千古絕唱！

人生圓時，是闔家團聚，是親人相依，是友朋契合；是學業有成，是工作順利，是遠景燦爛……這時，你會覺得生活似酒，似歌；如癡，如醉！但是，人生不總都是“圓”時，大抵是“闕”多而“圓”少。

有時為了等那麽一回“圓”，要相隔數十年！所以人們心中總是有悲欣，有不足，有殘缺。是以東坡《水調歌頭》始如此震撼人心！這結尾的一拍，直可以同李商隱的“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相匹。

人在特定情景下，會感受到人生的“圓”，而在另外的特定的時間、特定的環境中，卻每每更多地體驗了人生的“闕”。

人生的“圓”是一個不斷循環的“怪圈”：圓了又闕，闕了又圓，卻誰也無法預測它什麽時候“圓”，什麽時候“闕”，往往隻是“聽天由命”，然後感歎地說：

“圓闕各隨緣吧！”

人到了說“隨緣任運”的時候，境遇大抵都不怎麽順利，恐是“闕”了，或即將“闕”了。

但是，我們總還是得活下去，還是得同命運抗爭，總希望“闕”了能很快就“圓”起來；而“圓”的時候，又總是希望能“圓”得長一點，最好是不要“闕”。但是，這可能嗎？有生必有死，有聚必有散；有成功，也必然會有失敗，有遠景燦爛的時候，也必然會有前程黯淡的時候。所謂生離死別，成敗轉頭；散了又聚，聚了又散，如此而已！

莊子說：生乃死之徒（延續），死乃生之徒。可知生死轉化是人生之常態。莊周化蝶，蝶即莊周，莊周即蝶，人生不過是一場“蝶夢”。我身不過三十幾種元素組成，火化時，70%的水變成蒸氣“升天”，其餘的鈣、碳、鐵、磷、鈉、鉀、鋅、鎂、硒……則全在骨灰之中，最終是與泥土一同進入地球，這30%自然是“下地”。但是不管是“升天”還是“下地”，它都存在於地球之上，參與萬有的新陳代謝，在新的一輪中化成各個物種，包括有機的植物、動物，以及無機物，等等。所以，莊子借子來之口說，人死了化為鼠肝，化為蟲臂。我們也可以說，老鼠、昆蟲死了，也可能進入人體成為人身上的某些元素。

生是死的延續，死是生的延續；聚是散的延續，散是聚的延續。生死依依，聚散依依，勘破這一點，對於生離死別，可以無有悲歡，生死聚散兩由之；看慣了秋月春風，也就不管它春去秋來；習慣於花開花落，看它開了又落，落了又開，也花開花落兩由之。

人，就是以圓始而以闕終；以降生之喜慶始，而以複歸悲歎終。人生就是這樣的一個圓的怪圈！我們要麵對的就是對於“生死存亡”、“悲歡離合”、“月圓月闕”、“花開花落”，一切順其自然，隨緣任運！

夜讀《莊子》，偶有感發。

                  2010.8.30   於美國特拉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