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受省革委會、省軍分區和沈陽軍區的委托,槐透樂就一直在盤錦,進行選址、立項和驗收勞改農場的組建,準備把已經完成“批鬥改”中“鬥批”二個階段的原東北局上幹幹部,流放和發配到農村基層,進行勞改,完成“改”的曆史使命。
在1966年8月8日,中共中央在提出的“十六條”中,解釋了“鬥、批、改”運動的總任務如下:
1. 所謂鬥,就是鬥垮走資本主義道路的當權派。
2. 所謂批,就是批判資產階級的反動學術“權威”,批判資產階級和一切剝削階級的意識形態。
3. 所謂改,就是改革教育,改革文藝,改革一切不適應社會主義經濟基礎的上層建築,以利於鞏固和發展社會主義製度。
關於“鬥、批、改”運動的主要內容,不是事先就布局好的,而是一個草圖式的、臨時性的、草台班子式的,隨著文革運動且行且增添的,前後陸陸續續包括“清理階級隊伍”、“整黨建黨”、“教育革命”“知識青年上山下鄉”、“幹部下放勞動”、“文藝革命”、“醫療衛生革命”、“工廠管理革命”、“商業革命”等,對上層建築和經濟基礎的所有領域和部門進行傷筋動骨的改造,徹底地打破一個舊世界,建立一個新世界,是文化大革命運動中各項指示、通知和方針在各個領域裏的具體化,是黨內矛盾和社會矛盾不斷積累、衝突和爆發的大破大立時期,讓身處中國大陸的每一個人,都無法避免地被卷入其中,感受無休無止的、驚心動魄的、脫胎換骨的靈魂蛻變。
槐透樂就是在工人階級奪權運動中,脫穎而出的小混混,因為善於見風使舵,在這樣“風雨飄搖”的黃金時刻,一切都被顛倒的變革關頭,把一切“特權”階層打倒,並踏上一腳,然而把他們的既得利益,轉到自己的手中,譬如他們的嬌妻美女,餘春蘭和鄭曉婉便是,還有他們的私人住宅,譬如現在春蘭住的別墅,以及他們的權位,譬如現在槐透樂就是原東北局“鬥、批、改”辦公室主任,他們的權限,譬如霸占“大世界”餐館,從事個體經濟的非法經營,因為所得利益,有一部分溜進槐透樂上級領導的腰包。
當槐透樂吭吭哧哧在盤錦選址建勞改場所時,豐收受大老板娘差遣,在董九產檢女兒的第二天,即1968年8月13日,上盤錦找到了他,說大老板娘要生了,還提及董院長來過,幫他的女兒檢查了身體,說快要生了,讓他趕緊回沈陽,保證母子平安,因為大老板娘懷的是一個胖小子。豐收的一段話,說得槐透樂再也無心工作,當天就跟豐收回到沈陽。
親眼目睹餘春蘭產下一個大胖小子,高興之餘,在豐收的勸解下,在鄭曉婉懷孕期進入第37周的1968年8月26日,星期一,槐透樂帶她上沈陽市第一人民醫院婦產科,接受楊大夫的全麵產檢,確定了她的預產期是9月22日。
董九一邊幫女兒賈紅星燒烤她愛吃的渤海皺紋盤鮑魚、遼寧六棱刺參、大連莊河生蠔和大蝦,一邊問女兒鄭曉婉產檢的結果,誰知道鄭曉婉見幹爹眼裏隻有剛認識的姐姐賈紅星,低著頭,費勁地燒烤著,沒有搭理董九的問話。
“爸爸最偏心眼,認一個愛一個,然後就把新人換舊人,是吧妹妹?來,姐姐幫你烤,嘻嘻嘻——”賈紅星同情地安慰妹妹道,因為她吃了不少幹爹烤好的海鮮,見妹妹好像越吃越生氣,趕緊過來幫她。
鄭曉婉坐5分鍾,站10分鍾,不敢保持一種身姿時間久了,否則會覺得很難受,吃又吃不好,喝又不讓喝,還想讓幹爹嬌寵一番,想不到把她完全忽視,眼裏隻有他的女兒賈紅星姐姐,氣得不想再理他,賈紅星端著盛了不少烤熟並蘸好醬汁的海鮮,一邊喂妹妹吃,一邊跟妹妹合謀道:“妹妹,問問爸爸,啥是海蠣子,啥是生蠔,啥是牡蠣,怎麽樣?非把爸爸繞暈了不可,嘿嘿嘿——”
“嗯,是的是的,嘻嘻嘻!爸爸,快回答呀!”鄭曉婉想不到這個才認識的姐姐,這麽會來事,立刻同仇敵愾地起哄道。
董九聽完,忍俊不禁,欣然答道:“嗬嗬嗬,你們姐妹要團結起來、一致對外嗎?這個問題挺有趣。水生軟體動物是我們食用海鮮中一個大家族,其中最富盛名的是鮑魚、牡蠣和蛤蜊,另外,最有經濟效益的是珍珠蚌。
“牡蠣,屬於雙殼綱牡蠣目牡蠣科的軟體品種,我國養殖最多的品種,是巨牡蠣屬中的長牡蠣(即太平洋巨牡蠣),見分布於長江口以北的黃海、渤海近海水域,亦稱溫水種;還有葡萄牙牡蠣, 即福建牡蠣,見分布於長江口以南的東海、南海近海水域,又稱暖水種。
“海蠣(或海蠣子),是牡蠣的北方叫法,其品種集中出產在北方海域,除了有巨牡蠣屬的長牡蠣、近江牡蠣外,還有牡蠣屬的大連灣牡蠣和密鱗牡蠣等。
“生蠔,是牡蠣在廣東、香港和寶島台灣等地區的叫法,我國常見的生蠔養殖品種有廣東湛江官渡出產的“官渡蠔”(牡蠣屬一品種)、深圳出產的“南山荔枝沙井蠔”(即近江牡蠣)和香港出產的“流浮山蠔”(巨牡蠣屬一品種)等。不過生蠔的生長環境,跟地道的牡蠣不一樣,前者是一半鹹水一半淡水,位於江河入海口,而後者主要生長在近海鹹水中,造成外形、個重、口味、營養成分等方麵的差異。
“《晏子春秋·內篇雜下》一文中,講了一個南橘北枳的故事。齊國的智囊團老鳥晏嬰訪問楚國,楚靈王一想到要見他,就心生羞辱此鳥之惡意,在宴會上設計了一個橋段。一個盜竊犯閃亮登場,當作客人的麵,承認自己是齊國人。楚王睥睨晏嬰問道:‘齊人固善盜乎?’
“晏嬰起身離席,雙手相合施禮道:‘橘生淮南則為橘,生於淮北則為枳,葉徒相似,其實味不同。所以然者何?水土異也。今民生於齊不盜,入楚則盜,得無楚之水土使民善盜耶?’
“這隻老鳥的觀點是,齊國人在國內安分守己,一到楚國就成了盜竊犯,是不是楚國的民風教化搞得齊國人不學好,學成一個盜竊犯?小試牛刀,嘲弄楚王一鼻子灰。
“萬事萬物的樣子,都是遺傳和環境兩把刀,砍劈和雕琢而成。遺傳這把刀,將萬事萬物做成一個土坯;環境這把刀,精雕細琢,將土坯做成藝術品,所以南橘北枳很正常,土壤、溫度、光照和降水等,挖空心思把南橘變成北枳。再說我們在燒烤的牡蠣,同樣是近江牡蠣,在大連的風味,跟在深圳的沙井蠔特色,迥然不同。寶貝,關於牡蠣、海蠣子和生蠔的異同點,爸爸講清楚了嗎?”
鄭曉婉搖搖頭,哂笑道:“越聽越糊塗!不聽爸爸說之前,還挺清楚的,嘻嘻嘻——姐姐呢?”賈紅星自然明白幹爹的解釋,雖然囉嗦無比,不屑一顧地說:“什麽簡單的事情,到了爸爸口裏,都變成學問,自然迂腐、複雜和繁瑣。一個人,有學名,有小名,有綽號,讓人一聽很暈,其實就是那個人。譬如爸爸,大名叫董望國,小名叫臭老九,綽號叫花心佬,哈哈哈——”
賈紅星說完覺得不好意思,趕緊撲進也來到妹妹身邊的幹爹懷裏,一聲不吭。
“寶貝,你怎麽知道爸爸的學名?”董九很詫異,不知道女兒何時得知他在家譜上的按輩份取的名字,好奇地問道,“一大桌海鮮,我們還沒吃一半,趕緊坐下來吃吧!吃完了,爸爸還要跟你妹妹再產檢一下!”
賈紅星不想在這裏多說她知道的事情,隻是離開幹爹懷抱,讓他牽著手,重新入座。鄭曉婉不敢多吃,怕塞在心口很難受,讓他們父女慢慢吃,她要出去走走。
賈紅星牽著妹妹上店外的大院散步,交代了一下豐收,就回到幹爹身邊,想不到幹爹又幫她烤了不少海鮮。一邊喂著身邊的女兒,一邊問道:“再來一杯紅酒吧,寶貝?”
賈紅星擔心地說道:“女兒都要喝醉了,到時怎麽回家嘛?幫妹妹產檢完,我們也趕緊回家,我怕小寶在嘉麗伯母身邊還不習慣,又哭又鬧又不吃飯就麻煩是吧?我們捎點海鮮回去,給伯母和小寶吃吧?”
女兒剛說完,董九就喂了女兒一口紅酒,並問道:“這是很難喝到的進口紅酒!不會喝醉的,喝醉了,爸爸抱你回家!”
“爸爸名聲這麽不好,女兒哪敢把身子交給爸爸保管?壞爸爸,不理你了!”賈紅星說著說著,覺得說漏嘴了,氣得直拍打董九,連幹爹再喂酒也不喝了,隻是把豐收後來送來的主食——鮁魚餃子和鹹魚餅子,就著海鮮湯,吃了酒足飯飽。
見幹爹把一瓶紅酒喝完了,還喝了幾兩白酒,好象是北大倉,最後被女兒搶走酒杯,才吃了一碗餃子、兩塊大餅、一大碗海鮮湯,嚇得賈紅星目瞪口呆,連連呼叫:“爸爸,您真是名副其實的飯桶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