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牛福民和馬茶花夫妻住的臥室,見馬茶花特意把房門關緊,又傾聽了半天,好像怕有人會推門而入,或者躲在門外偷聽。茶花轉身來到床邊,獨自坐在床沿。馬茶花見董九愣磕磕地不知道坐哪裏,忍住想笑的衝動,來到他身邊,拉著他坐在臥室裏唯一一把方木凳上。
好在董九人高馬大,坐下後,雙腳還能踩到臥室的地麵上。董九很好奇,為什麽做這麽高的凳子,難道把它當梯子用不成。
馬茶花坐回床沿,低著頭,半天不吭聲,不像剛才她說得那樣,要單獨跟董九交流她的情況。因為現在她麵對董九,又什麽也不願意說,讓董九感到很茫然,不知道如何是好。董九不想強人所難,尤其當對方有難言之隱,更不能輕易置對方於尷尬的境界。所謂古語說得好,法不輕傳,道不賤賣,師不順路,醫不叩門。
董九繼續等,等到馬茶花要麽主動放棄,要麽選擇說出來。無論哪種選擇,董九都會尊重,否則適得其反,畢竟牛小平還需要她這個作舅媽的女人照顧,直到牛卓懷能夠照顧她的兒子。
馬茶花還是站起身來,拉著董九也坐在床沿,離她坐得不遠也不近,然後轉頭看著董九說:“今天我說的話,你不能告訴別人,你能做到嗎?”
董九點點頭,因為這樣的話他聽過很多次。作為一個大夫,為患者保守隱私和秘密,是他的職業要求。董九看著馬茶花,好像第一次觀察她的音容笑貌。她的雙眼很大,是一個典型的回民長相,跟維吾爾族和哈薩克族的女人長相不一樣,因為馬茶花更像漢人,雖然她們都信伊斯蘭教。
馬茶花身材結實、骨骼粗大,是幹農活的好身手。看她的身坯子,也是一個能生育的婦女。“董大夫,我發育後被人糟蹋過,直到我嫁給牛福民,一直沒有斷過。這個男人是我的養父。他沒采用任何措施,而我也沒有懷孕。不過我養父沒有親生的兒女,除了我,他還抱養了一個兒子。”馬茶花邊講述她的悲慘過往,一邊抹著淚水。
董九心裏好難受,好像那個男人就是他董九,因為他一直跟他的幹女兒勾搭成奸。不但跟冰細思一直性事不斷,而且還跟幹女兒李清照搞得昏天黑地、驚天動地,更是非常享受而樂此不疲。
“你為什麽不尋求幫助?”董九雖然很慚愧,還是很不解。如果馬茶花不願意被養父強奸,為什麽不告訴她的養母,或者跟學校的老師、所在生產隊、大隊和公社的幹部呢?
“我不敢。養父一直對我說,他是安拉派遣到人間的使者,配享72個處女。”馬茶花哭笑不得地說道,“何況我的生活和未來都得靠他們,所以下不了決心去告發他。後來嫁給牛福民,他發現我不是處女,雖然沒有把我休了,但是認為我是一個肮髒的女人。在得知我是被養父性侵,跟我養父母再也沒有來往。即使我養父的葬禮,他也沒去參加。”
董九接著問:“他沒有跟你過夫妻生活,是嗎?”
馬茶花點點頭,看了看董九,突然掩麵哭泣起來。董九聽出,這樣的哭聲,不止牛福民一個人對她的歧視,還有其他人對她的虐待,讓董九很難受,不知如何安慰她內心鬱結的憤恨和痛楚。
“董大夫,那個帶你們父女來的的夏芬榴,不是一個好女人。當初為了給牛小平上北長壽崗子的戶口,居然給這件不算難的事情,設置了無窮無盡的人為障礙。最後,她提出讓我陪隊長和書記睡覺,否則牛小平的戶口一事沒門。
“而且威脅我們,為一個叛徒小崽子私自改變身份、戶口和住址,就是叛徒的同夥,必需立刻把我們夫妻揪出來,進行批鬥、進行再教育和勞教。一下子讓我受製於他們,後來副隊長、副支部書記和民兵營長也不放過我。他們這幫禽獸,安拉不會放過他們。一定會派使者來,將他們繩之以法!
“這件事,我還不敢跟牛福民提及。還好,沒有懷孕,否則會讓我無法活下去!董大夫,他們這樣無法無天,難道國家的法律不管嗎?”馬茶花非常傷心地問道。
叛徒和他們的家屬的尊嚴和生命,受到侵犯時,國家會管嗎?董九也不知道。這幫強奸犯,還有幫凶夏主任,讓馬茶花的尊嚴消失殆盡。如今她還頑強地活著,因為還有牛福民。董九不知道如何將這幫強奸犯繩之以法,因為受害者沒有留下物證,更沒有人證,如何懲治他們。
董九知道,因為他們沒有正常的夫妻生活,所以馬茶花才一直沒有身孕。馬茶花被她養父性侵,而沒有懷孕,隻能說明她的養父不育。後來那五個禽獸也跟馬茶花有了性事,為什麽也沒有讓她懷孕呢?董九覺得很蹊蹺。
“伊斯蘭教的已婚婦女都知道,何時床事最容易受孕。我都是避開這些日子,去完成那些恥辱的事情!”馬茶花聽完董九的疑問,非常痛心地解釋道。
“他們後來還找過你嗎?”董九不安地問道。
“沒有!因為我非常不配合,他們弄得沒有半點意思,雖然勉強做完,但是我一直非常抗拒和掙紮,所以他們乘興而來、敗興而歸,後來再也沒有找過我!”馬茶花突然語氣平和起來,讓董九覺得很奇怪。
董九想,也許馬茶花已經認命了——對不公和邪惡無可奈何、對降臨到自己身上的罪惡隻能默認和承受。按理說,夏主任不願跟其他女人分享她的男人,而事實卻是,她希望整個北長壽崗子的女人,都跟五個幹部有染,這樣她的奸情可以光明正大地存在大庭廣眾之下。
董九父女決定在牛福民家住一宿。
雖然夏主任一直攛掇董九上她家住,說牛福民家住房不夠,也不方便。董九一直沒有同意,因為董九最痛恨助紂為虐的人,而夏芬榴就是這樣的女人。無論夏芬榴看上去,多麽風韻猶存,但是董九內心認定她靈魂醜惡,已經失去一個女性的溫柔善良之美,跟魔鬼越來越像了。
夏芬榴死活讓董九送她回家,因為夏芬榴一直跟著董九父女在牛福民家,不管做飯、吃飯、喝茶、收拾,夏芬榴跟著馬茶花和趙氏一起忙碌,讓大家對她沒有辦法,而牛福民和馬茶花還不敢得罪她,雖然都不跟她說話。
隋馨隻好跟著他們,送夏芬榴回到盡東頭她的住宅。一進臥室,夏芬榴讓隋馨點爐子,擰開“紅燈”牌晶體管收音機,大家立刻被熟悉的《造反派歌》歌聲和歌詞吸引住了:
拿起筆,作刀槍,集中火力打黑幫。永遠跟著毛主席,文化革命當闖將!
忠於革命忠於黨,刀山火海也敢闖。誰敢反對毛主席,咱就叫他見閻王!
忠於革命忠於黨,刀山火海也敢闖。誰敢反對毛主席,咱就叫他見閻王!見閻王!見閻王!見閻王!
董九聽完歌,發現夏芬榴在臥室擺上了一瓶酒,幾盤熟菜,有油炸花生米、臘豬肉炸黃豆、驢腱子肉、驢大腸、驢心嘴、涼拌豆皮等。雖然在牛福民家吃飽了,但是看到美酒和佳肴,讓董九和隋馨,都坐了下來,跟夏芬榴一起,邊喝邊聊。
隋馨雖然也能喝幾杯,但是跟夏芬榴比,還是喝不過她。七八杯過後,隋馨就喝得趴在桌上。夏芬榴讓董九把會議室的爐子點著,不久就抬著隋馨,安置在會議室睡。
安頓好女兒,他們回到臥室。董九提議收拾一下,他還得回牛家過夜。他立刻被夏芬榴揪住褲襠,她警告他說道:“我跟牛福民說了,你們父女今晚在我這過夜。你給我聽好了,今晚把老娘侍候得舒舒服服,一切都好說。否則,有他牛福民一家好受的!”
董九發現自己的寶刀和日月乾坤都被夏芬榴一手控製,疼得挺不直腰,喲喲喲地呻吟道:“你想讓我搞,我還巴不得呢,別這樣揪著,實在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