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 (110)
“救——救——命、命啊！”微弱的聲音，像春雨散打窗戶一樣傳到董九的耳輪，讓他感到很害怕。董九拉了拉女兒的手說：“馨馨，你聽見什麽聲音嗎？”董九一邊問，一邊環顧周圍，發現此處正是綠化帶，有許多常青樹，還有幾棵雪鬆，是行人歇腳的好處所，因為這裏有長椅、石桌和小涼亭，以及像小公園才有的小孩常玩的滑梯。
“爸爸，進去看看！”隋馨靜下心來，仔細聽了半天，好像裏麵有人，拉著董九邊說邊走。
長椅上的積雪被城管局的環衛工人清除幹淨，在燈光下，董九沒有發現有人在附近出現。在幾張長椅周圍轉了幾圈，也沒有發現。最後還是隋馨眼尖，發現在一排大葉黃楊樹叢後，發現有一堆黑影，明顯是一個人側身躺在一堆積雪旁。
董九蹲在此人身邊，發現她是一個留著長發，不到20歲的年輕女子。身上散發出血腥味，也許她身上某處中彈了，董九第一眼就這麽猜測。董九俯身就想把她抱起來，被隋馨攔住了，並對他耳語說：“我們別管了，這個是造反派成員，肯定是武鬥中失敗的一方。她的戰友被打散了，誰也顧不上誰。我們去幫助她，是惹禍上身！送到醫院，非被勝利方打死，而我們也會被視為同夥而遭殃！算了吧，讓她自取滅亡！”
“不——！”董九根本聽不進去，這跟他的職業道德徹底背道而馳。董九不顧女兒的攔截和聲嘶力竭的勸阻，毫不猶豫地把女兒推到一邊，抱起躺在雪地裏的女子，安頓在最近的長椅上。
董九來到女兒身邊，見她扶著一張長椅靠背哭哭啼啼。
“馨馨，爸爸是一個外科大夫，做不到見死不救。爸爸要求你的幫助，隻要你答應爸爸，以後爸爸什麽都答應你！”董九附在女兒耳邊哀求道。
“跟女兒做愛也答應嗎？”隋馨破涕為笑地問道。董九默默地點了一下頭，立刻拉著女兒，來到受傷女子躺著的椅子邊。董九接過女兒倒好的熱水，一瓶蓋一瓶蓋地喂給女子喝。董九非常慶幸，出客房時，順手帶了灌滿開水的水壺，因為董九擔心女兒喝了酒，遲早會口渴。
“馨馨，你看著她，我去找車。她右腿中彈，但是沒有傷著動脈和神經，隻是流了不少血。腹部也中彈了，不知道內傷多嚴重，我們必須盡快送她到縣醫院急診室，馬上手術，否則她很快就會衰竭而死！”董九簡單地告訴女兒當前的情形和必須要做的事情。
“哪一派的，是遼河長流不息紅色江山造反派嗎？”一位貨車司機被董九攔下，說有一個造反派受了重傷，卻沒被同夥發現，忘記及時救走，希望他幫忙送到縣醫院急診室，想不到司機立刻停下車，問了一個問題，讓董九頓時膽顫心驚，不知如何回答。
“是的！”隋馨背著受傷女子，居然跟了過來。
“你是外科大夫？”一個護士問董九。急診室很多人，但是真正的病人沒有幾個，很多都是造反派成員和親朋好友在急診室這個不大的地方，吵吵囔囔，顯得非常熱鬧。
護士知道，隻有勝利的一派，才會上縣醫院急診室治療，而失敗的一方，隻敢出現在郊區的衛生院，被衛生員和赤腳醫生草草醫治，慢慢等死。
“是的！我從沈陽過來，來調查武鬥的事情。”董九說道，“想不到遇見這個被勝利的同夥遺忘的受傷者，你帶我去手術室，立刻進行手術！”
想不到縣醫院的血庫裏還有血漿。董九發現縣醫院急診處，沒有外科大夫，都是內科的年輕醫生，沒有一個年長者，估計都下放、審查和靠邊站了。
所有的麻醉藥都是兩年前的，因為這裏沒有做過外科手術。試了試氧氣罐，無論是壓力和剩餘量，都足以完成一個人的手術。
女護士姓賈，名紅星，不到三十歲，已經在急診幹了四五年，立刻成為手術室第一助理。董九既做麻醉師，又做主刀大夫，還監督賈護士給女傷員輸血，雖然董九很快做了血型和交叉配型測試，發現女子是A型血，跟唯一剩下的一袋全血無不良反應，董九建議先輸全血。
董九憑借嫻熟的技術，很快取出女子大腿上的子彈頭，幸虧沒有傷著大動脈和大神經，保住了這條鮮活的玉腿，讓女子青春的價值，至少保值20年。
腹部的傷口，並不嚴重，是在打鬥中，被人用砍刀劈了幾刀，幸虧被冬衣擋住，隻傷到皮肉，沒有觸及筋骨，更沒有傷害到內髒，讓董九非常欣慰。
不到兩個小時，女子就被安排到一個專門病房，裏麵有兩個非常年輕的護士，讓董九懷疑她們是中學生，個子矮、體形瘦，好像無精打采，手無縛雞之力。
董九在賈護士的安排下，帶隋馨到值班護士的床上先睡，而董九一直陪在女子的床前。他要等抗生素點滴打完，女子清醒過來，他才敢回飯店。
董九不知道自己何時伏在女子病床上睡著了，被人推醒後，董九發現來人是賈紅星。
“董大夫，我值班，您去值班室床上眯一覺吧！我們有兩張床，您女兒睡一張，您睡一張。裏麵有熱水，可以沐浴。您的手術做得真好，縣醫院的大夫無人可比。即使我們外科出身的老院長金大夫，也比不過您！你做手術的嫻熟和流暢，堪比藝術之美，真是非常神奇。”賈紅星笑眯眯地說道，雙眼充滿仰慕之情，手上拿著一杯熱水，正遞給董九。
董九很快清醒過來，幾口喝完熱水，全身慢慢舒坦起來。
“急診室設備齊全，還供應熱水、熱氣，現在很少見到這麽高級的地方。”董九讚歎道，“賈護士，你的名字改動過是嗎？”
賈護士點點頭，拉著董九的手，讓他站起身來，轉身帶著他來到隋馨正在睡覺的值班室休息間。董九被告知怎麽用熱水淋浴之後，董九要求賈護士幫他找兩件大號的病人上衣和褲子。
“我們這裏有以前的病人沒帶走的衣物，其中包括被我們收集、洗淨烘幹的內衣內褲，不知道董大夫願意穿嗎？”賈護士關切地問道。見董九點頭，賈護士取來大小合適的內衣短褲遞給董九，並告訴他把髒衣服放在浴簾布外的地上，她會馬上幫他洗幹淨，然後烘幹，他很快可以換上。
賈大夫回來的時候，手上捧著疊好的洗幹淨的內衣，來到休息間的門外，聽見裏麵的流水聲一直未斷，覺得很奇怪。一個人不可能洗一個多小時的熱水澡。
“爸——輕點！”一聲糯軟的嬌嗔，讓賈護士既意外又驚喜，想不到這個神一級外科大夫，居然跟女兒在一起洗澡，還幹羞羞的事情，這不明顯是亂倫嗎？被領導知道，他縱然是華佗再世、扁鵲重生，也會被打倒、批鬥和發配到邊疆窮山惡水的地方，再也沒有出頭之日。當初金院長就是搞了一個女病人，結果一下子從人上人，變成一個階下囚。
賈護士不願意董大夫重蹈金院長覆轍，立刻重重地敲了幾下房門。等董九穿戴整齊出了房門，賈護士把手上的內衣遞給董九，讓他5分鍾之後，到病房見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