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清,到底出了什麽事?”汗青雙手禁不住抖動,連聲音都有點嘶啞變調,拉著王澈緊張地問道,“真如他們說的那樣嗎?”王澈見汗青大驚失色,不知道如何回答,隻好默默地點點頭。很快主殿的人,紛紛往地下室湧了進來,地下室很快被人擠滿了,汗青拉著王澈,好不容易來到主殿,汗青發現所有的蠟燭都滅了,隻有幾根油鬆還在燃燒,盡管主殿的大門被人關上,殿內依舊寒風撲麵,讓人幾乎睜不開雙眼,就像北風卷起黃沙迎麵打來,叫人不得不低著頭,才能站立在風中。難怪主殿每一個人都彎腰半蹲著,然而風向不定,每個人隻好用衣袖擋住臉麵,否則會被風沙席卷,被拋到半天空上去一般。汗青緊緊地摟住王澈,在一個角落裏,兩個人背對著殿門,才覺得還能呼吸。
“汗青,怎麽辦?這樣……這樣怎麽過一個晚上嘛?”王澈躲在汗青懷裏,雖然不受風沙侵襲,但是感覺汗青的身子在風沙中不停地顫抖,心裏很不安,輕聲抱怨道,“汗青,你冷不冷?”汗青牙關打顫地說道:“沒……沒事,清清,到底是什麽妖精,這麽邪氣?”王澈轉過身,讓自己的正麵緊緊摟住汗青,想讓他全身暖和一些,想不到看見汗青雙眼注視著自己的慌亂,讓王澈一下子芳心不知所措,臉上感覺火辣辣地難受。自己的窘態和害羞,全部落入汗青的眼中,更是讓王澈無法忍受,不禁嗔怪道:“汗青,我們回地下室吧,這裏忒邪性了,讓人受不了!你的骨肉之軀,哪裏敵得過妖魔鬼怪的興風作浪?”
汗青還是難於接受這是由於鬼神興風作浪導致的,但是覺得主殿陰風陣陣、妖氣森森,更是寒意刺骨、邪氣驚魂,大門緊閉,來的都是妖風怪氣;火把正旺,滅的全因正不壓邪。汗青剛上主殿,發現姐姐秀姑,女兒弱水、玉真和慧娟,還有王剛、修貢和華衛官都在,默默抵抗著這股歪風邪氣,好像知道怎麽回事,隻是在默默忍受一般。汗青緊緊摟住王澈,低聲問道:“清清,難道道觀裏有千年的冤魂,還是什麽妖魔鬼怪?”
王澈知道再瞞著汗青也不是辦法,就支支吾吾地說:“是兩隻修煉成仙的兔精。剛開始我們都不相信,後來聽手下是宋州城籍的老兵說,在宋州城的老人都知道,十裏香的兩隻兔精,時常會在翠屏峰的道觀現身,說在這裏借宿的打柴的樵夫、過路的腳夫,迷路的旅客,都見過這對姐妹花。也許她們一直在尋找一個合適的附身,慢慢修煉成人形。也不知道她們成了人身沒有?不過今晚的樣子,她們好像還在尋找是嗎,汗青?如果被她們附身,會是怎樣?汗青,像你這樣陽氣旺盛的身子,她們肯定上不了身,我會不會被她們選中,一旦被她們附身,我是不是就完了?”
汗青哼了一聲,沒有繼續說話。“難道是那次跟慕容家的女主人雪麗,以及杜若姐姐的女兒英子一起上十裏香的大集,碰見的那兩隻雪兔?她們是不是還記得當初我李汗青呢?讓她們手下留情,不要陰風刮一個晚上,否則誰都得凍死。如果新軍沒有我和秀姑姐姐,王家堡的新政如何開展?尤其是太醫、子軒和卞璞,更是命不該絕。不行,無論如何,拚掉老命,也要勸阻這對姐妹,放新軍一馬。”王澈見汗青一聲不吭,以為他受不了殿裏的陰風和寒氣逼人,就在汗青懷裏動了動,緊緊靠在他懷裏說:“汗青,你害怕是嗎?”
汗青調整了一下呼吸,盡量讓吐納順暢一些。也許身體已經適應了一些寒冷的應激,也不覺得跟剛才那樣渾身打顫,呼吸難受。“清清,其實現在我的身體還在恢複之中,陽氣也是很不足,說不定就會被她們選中呢!”王澈聽完,在汗青懷裏吃吃地低聲笑著:“那不正中你的下懷了麽?”汗青聽不太真切,但是內心決定以身飼虎,為了整個道觀近兩百將士以及三個人質的性命,顧不了太多了。
汗青抱起王澈,覺得有一點吃力,這是不曾有過的感覺,汗青知道這是自己體力沒有完全複原的原因。“幹什麽呀,汗青?這麽多人看見多不好,還有你的姐姐,會不會生我們的氣啊?”王澈在汗青懷裏膩歪了半天,因為寒冷,雖然感覺很暖和,但是心裏擔憂汗青的身體,沒有心思享受跟汗青在一起的溫馨,見汗青抱起自己,通通通朝地下室跑去,擔心地說道。想不到連通往地下室的土質階梯都站滿了人,根本下不去,真是讓汗青急得滿身是汗,隻好返回到主殿,頂著刮臉削骨的陰風,把王澈帶到秀姑和弱水一起,玉真和慧娟,也被汗青領到一起,幾個人擠在一起,躲在火把一旁,共同抵抗這股妖風,希望邪氣失望之後,盡早離開。一個角落裏,正好是神像的坐台下,王剛、修貢華衛士以及幾個士兵,也是擠著一堆,不願屈服。
安頓好了主殿的人員,汗青在一塊破瓦上,用火把的黑灰,寫上幾個字:十裏香放雪兔人李汗青。汗青寫完,檢查了一下,發現沒有任何紕漏,就慢慢站起身來,咬緊牙關,突然站起身來,雙手舉著破瓦,向四周都亮了亮相,實在受不了冷風的透骨、刮臉的刺痛,不得不連忙蹲下身來,躲在女兒玉真身後,拚命地喘息,就覺得胸腔裏麵都是冰霜一般,吐納的都是風雪飄搖,整個身體,仿佛結成一塊大冰棱,一點生氣的感覺都沒有,讓汗青深感不妙,覺得今夜過不去,非被這對姐妹花折騰而活活凍死。
一陣陰風卷過,汗青雙眼一黑,人很快就暈眩不知東西,覺得身體輕如鴻毛,飄飄蕩蕩來到一處是那麽眼熟,卻不知道是什麽地方。汗青突然覺得自己身後被人拍了一下,汗青心裏突突突地亂跳,覺得一定是閻王爺派來的高矮無常,索命來了。“啊——!”汗青不由自主地喊了一句,轉過身來一看,怎麽會是那個十裏香大集上的乞丐?他不是在十裏香宋州城甚至王家堡行乞嗎?我不是交代了雪麗姐姐給那個賣木炭的子美一些錢物,讓他幫著這些無家可歸的孤獨老人麽?他怎麽會跟兔子精在一起,他是誰?
“李大人,真是貴人多忘事啊!”一個蒼老有力的聲音,像一陣春風吹拂,讓汗青感到一生未曾有過的溫暖和舒適。“你是——?”汗青做夢都沒有想到,那個被人嫌棄、驅趕和厭惡的乞丐,原來不是喪失獨子的老人,而是一隻兔子精的父親。那他失去愛子,真的是他的一隻兔子精兒子被什麽抓去不成?汗青想到這裏,心裏有了一點底氣。
“哈哈,李大人,裏麵請!”老人慈眉善目,鶴發童顏,長須飄飄,一看就仙風道骨,更是謙謙君子而顯得彬彬有禮。汗青抬頭一看,自己站在一座巍峨聳立、富麗堂皇的青石砌的門戶前,兩扇朱紅色新漆大門緊閉。大門旁又開了一道小門,好像有人進出,讓汗青覺得這是一家大戶,有闊門深庭高樓長廊,人未進去,就感覺幽香撲鼻、雲繞霧遮。汗青忍不住大聲讚歎:“真是人間紫府、天上瑤池!老人家,原來下凡人間,裝扮乞丐,你我真是有緣!”汗青話音未落,就被老人抓住雙手,來到朱門前,大門突然從裏麵款款被打開,讓汗青心裏暗暗吃驚,不知道裏麵會是如何稀奇古怪,一切也許都是見所未見、聞所未聞吧!
跟著這位穿戴峨冠麗服的老者入門後,撲麵而來的就是滿園奇花芬芳、異草馥鬱,一排排玉樹生的瓊枝、一叢叢琅玕做的藤蔓、一片片翡翠開的幽蘭、一池池珠璣散落的清波、一溪溪瑪瑙激蕩的綠水。汗青想細辨珍奇處,眼前的美景立刻躲進雲山霧海,身影漂浮不定,卻又搖曳生姿、楚楚動人,仿佛其中紅袖飄動、荷裙翩躚,楊柳身肢嫋娜、櫻桃紅唇呢喃。更有絲弦動人而繞梁三日、笙簫生情而沁入心脾。不知過了幾進如夢似幻的庭院,走過幾座虯柱螭欄的廊橋,跨過幾條流玉泄翠的綠水,身邊飛過各種奇禽神鳥,翠羽紅翎、鳳冠鸞尾,好比孔雀、似仙鶴、如鳳凰、像青鳥、似天鵝、同鷺鷥、勝鯤鵬,聲如仙樂鳴如龍吟。園中散布人間珍稀的異獸,都是各種鍾鼎彝器上雕飾的圖案才有的神獸,如饕餮、貔貅、麒麟、神龜、靈猴、馴鹿、龍魚、鼇頭、金蟾、螭龍、猛虎、勇獅,一群群、一隻隻、一頭頭,隻能估略依稀可辨,它們或低飛、或潛遊,或三三兩兩遊戲追逐,或低頭覓食飲水,或抬頭引頸呼嘯。汗青因為流連忘返,時常遠遠落在老者身後,但是一想趕上,很快就在他的身旁,讓汗青驚喜萬分,如有神助。
磨磨蹭蹭,一路觀賞,讚歎不已,還是覺得行走匆忙,意猶未盡時,汗青跟著老者才來到一排巍峨壯觀的重樓廣宇前,映入眼簾的是碧瓦朱簷,就覺得門庭高聳、樓閣玲瓏,正房兩旁飛閣流丹、入了殿堂丹楹刻桷,滿眼金碧輝煌,更是羅帳錦幔飄動、珠簾繡幕輕拂。奇香異馥如麝如蘭,心曠神怡如癡如醉。就在汗青驚喜不已、讚口不絕時,老者突然不見了,迎麵走來兩位仙女,一女一身藍衣、一女一身紅裙,一身材嫋娜纖巧、一姿質玉潤珠圓,一文靜賢淑、一顧盼生姿。環佩鏗鏘,金步搖翠髻;羅袂飄動,朱雀飛雲鬢。兩人一笑一靜,姍姍而來、翩翩將至。
早有一位衣著華麗,慈眉善目的老嫗,撐著螭頭龍身手杖,躬身迎候兩位仙姑,並領引她們來到汗青跟前,笑嗬嗬地說道:“恩公啊,這兩位是老身的兩個孫女,一小玉一雙成。前些時候,在十裏香尋找她們的兄長,不想被黑鷹惡魔下了手段,落入人寰,差點成為獵人腹中餐。想不到閣下,仁心善意,不但趕跑了惡魔,更是手下留情,讓兩個小淘氣回到老身跟前,閣下真是品德勝美玉,令神佛都傾佩不已!”老嫗說完,拉著兩個仙女來到汗青近前,接著說道:“小玉、雙成,來跟你們的恩公行禮言謝!”
兩位仙姑,尤其那個被叫著小玉的,生得窈窕風流、翩躚多情,更是眼波流動、燕語鶯聲般地笑道:“小玉給……”汗青見對方乃是一位亭亭玉立、婀娜多姿的妙齡少女,急忙打斷對方的話語說:“這位神仙小姐,汗青實在不敢當!”小玉忍不住笑了起來,中斷了汗青的話語,笑聲如玉碎帛裂般清脆悅耳,讓汗青喜出望外,如聽天籟,驚歎不已地接著說:“想不到你我人神有緣、仙俗相逢,真是一場奇遇、一次巧合。如此被小姐及仙祖母厚待,真是慚愧之至!”
這時被稱為雙成的仙子,姍姍步履如尺量寸衡,肌膚勝新荔、綽約似處子,凝眸如秋水、玉容賽春花,仙袂輕輕揚、霓裳翩翩舞,步步蓮花、款款深情地說:“雖說人神殊途,但是閣下如祖母所說,君子風範、名士誌趣,更是上善若水、厚德載物,讓神佛敬仰、天地服膺。”汗青聽完,拱手回禮道:“這位神仙姐姐,多謝褒揚之詞。汗青來到仙府蓬萊宮、瑤池昭陽殿,見仙閣神殿、金闕玉扃,奇香縹緲、紫氣繚繞,真是三生有幸。突臨仙境,故有一事不明,請神仙姐姐明示!”雙成恬靜似水地看著汗青,修眉飛墨睫,秋水泱泱;雪腮斂笑靨,矜持點點。雙成語調嚴謹、神情羞澀地說:“恩公言重了,是不是為了翠屏峰的道觀之事而來?”
汗青雙手抱拳,躬身施禮道:“神仙姐姐所言,正中汗青下懷!不知此次新軍清剿翠屏峰兵匪,是如何與仙家結下過節?”雙成輕輕地歎了一口氣,讓汗青心情立刻沉重起來,就聽見她說道:“恩公,本來我們一家都在翠屏峰,準備迎戰惡魔黑鷹,把我父親救出來,誰知道你們的戰事,雖然時間不長,但是確實幹擾了這場早已定下來的決鬥。特別是一場大火,把我們的戰場搗毀殆盡,讓黑鷹不再露麵,我的爹爹也是下落不明。我妹妹一氣之下,發泄憤怒,要把你們全部趕出道觀,想在道觀引出黑鷹。誰知道你們被黑鷹下了手段,死活留守道觀主殿,不離不棄,一直跟我們作對。我家爺爺奶奶見我們與無辜人類作對,就來勸說小玉,這個時候才見恩公手舉千年霜染的鴛鴦瓦,每一個字,都發出道法的金光,讓我們不得不暫時退讓,迎請恩公來到此地相逢、講明事情真相。”
汗青想不到一場正義戰鬥,卻破壞了仙界與魔界的爭鬥,也讓將士的性命堪憂。“神仙姐姐,如何停止這場誤會,讓無辜將士的生命安全得到保障。明天一大早,全部將士立刻離開道觀,還仙家一個清淨場所。另外,汗青能為姐姐做些什麽,多少彌補我們的過失?”雙成低著頭退了下去,因為她的爺爺,那位童顏鶴發的爺爺,慢慢來到汗青跟前,拉著他的手,來到一間樓閣。裏麵縱橫長度適宜,一張整塊墨玉雕琢的圓桌,擺放在綠紗窗旁。墨玉者,自古與鑽石、寶石和彩石享有貴美石之譽,在此處見和田玉,讓汗青讚歎不已。落地窗簾,都是翠珠串結而成,無風而動、聲響悅耳。兩把紫藤靠背暖椅,金絲絛編織其間,更有紅藍綠各色寶石,星羅棋布。椅坐上放了一個織錦緞坐墊,靠背上是一層寶藍色錦茵。
汗青剛剛坐下,便有侍女,陸續上了香茶、果品,看似平常桃李杏果、芝麻花生棗豆,一入嘴中,奇香生津、甘甜沁脾。其柔滑、鬆軟、濃釅不可言狀;汁多味美、回味無窮,更是隻可意會,人間未曾品嚐,無法類比。跟著長老,一邊啖食果品,一邊品味香茶。端起手中的成窯茶杯,汗青知道光這隻茶杯,人間價值萬兩黃金。驚歎之餘,汗青在老者的親切注視下,慢慢品嚐了一口茶水。見其色彩捉摸不定,每一次看都不一樣,或微黃、或稍綠、或略紅,甚至如七彩虹,更有雲蒸霞蔚、海市蜃樓在其間變幻、翻湧,簡直小小乾坤、變化無窮,讓汗青看得津津有味,更是驚喜萬分,在老者連聲催促下,才小心翼翼地淺飲了一口,咂摸了半天,不知道這茗香隱隱、口感油滑、回味雋永的名茶是何方出產、誰人焙製。飲後使人五腑服帖、六髒順暢,更是讓人精力旺盛、筋骨強健。汗青感受到從未有過的身心舒適,簡直像一個三十歲的壯漢,渾身洋溢著氣吞萬裏如虎的力量。
老漢問汗青可知是什麽奇茶異茗,汗青一邊品味一邊叨叨絮絮:“獅峰龍井,茶湯色嫩黃、香清幽持久;洞庭碧螺春,茶水色碧綠香濃鬱清新,更是三道衝泡,每道味不同,一道爽利,二道醇厚,三道淡甜;黃山毛峰,茶水色杏黃香清鮮味醇厚;安溪鐵觀音,茶湯色金黃香似蘭花味甘醇;祁門紅茶……”老者見汗青在用人間名茶對比此處山茶,就友善地打斷汗青的回憶:“恩公,此乃門外園中幾棵野茶樹,雖不曾精心修葺照料,也是到了時節便采擷一些回來,依照桑苧翁指點的法子,烤焙一些留著平常飲用,如何能跟人間如雷貫耳的茗茶媲美呢?”
汗青驚訝萬分,知道人間與神仙境界,如何比肩,很快醒悟過來,把心思轉移到親臨神仙境地的緣故上來。“老神仙,不知汗青能為仙家做些什麽,讓令郎盡早回到仙境,全家團圓?”老者剛剛起身,桌旁兩位仙姑在眨眼間就顯現在汗青眼前,讓汗青嚇了一跳,覺得神仙身手之快,非人類可以想象的,仿佛有許多分身,可以在不同場合同時出現一般。老神仙一手牽著一個孫女來到汗青身邊說:“恩公,老叟年老力衰,無法從黑鷹惡魔手中,救出犬子,隻好把這個重任交給這兩位孫女。但是老朽無法身體力行親自前往,冒昧托付給恩公照料,隨恩公前往,尤其是這次恩公下江南采購軍需,兩位小孫女能否跟隨左右,查察暗訪,將那位已經附在人身,甚至荼毒生靈的黑鷹惡魔尋到,救出被他下了手段、甚至跟他在一起助紂為虐的犬子?真是一再煩擾恩公,不知如何報答才能心安!”說畢,老者掀起華服錦袍下擺,扔掉手中虯槐木杖,就要跟汗青下跪行大禮,讓汗青一下子前所未有地快捷出手,攔住老人說:“老神仙何故如此?汗青消受不起!”
想不到老神仙在汗青身邊老淚縱橫、泣不成聲,汗青接過雙成手中的軟濕的麵巾,輕輕地為老者擦拭著淚水,同時勸慰道:“老神仙,汗青一定盡心盡力,無論如何也要把令郎找回來,絕不食言,不辜負老神仙的厚望和囑托!”老者慢慢情緒穩定下來,在兩位孫女的攙扶下,坐回墨玉桌旁的紫藤椅上。老者很快心情愉快起來,麵露笑容、精神愉悅地說:“恩公,在你們回去之前,有什麽心願想事先知曉嗎?”
汗青低頭想了想,覺得神仙可以預測人事未來,甚至可以看見人寰的將來,看來此話不假。雖然他們不能預知神仙自身的將來,跟人類無法預料自身的未來類似,但是神仙在六道輪回裏,畢竟比肉體凡胎級別高出幾個層次。汗青心中還是很關心民國新政,就抬起頭來問道:“老神仙,民國一統河山、四方服膺是千千萬萬熱血青年、理想心靈、壯誌抱負收獲的甘甜碩果、譜寫的偉大史詩,不知民國國祚能否長久?”
汗青想不到自己問題一出,老者卻沉吟良久不語,讓汗青心身一下子如寒冬入了冰窖,人好像失去自覺,兩行熱淚忍不住滾流出來,讓身邊的雙成看見,就推了推她的爺爺說:“您不說話,看把恩公急哭了吧!”
老者抬起頭,看著汗青一臉沮喪的傷心,神情凝重地說:“國祚遷移,乃天命不可違,恩公何苦憔悴難安?”汗青接過雙成的雲霧濕巾,擦了擦臉,覺得老者言之有理,還是心不甘情不願地問道:“敢問老神仙,誰將奪得民國天下?”
老人哈哈大笑,站起身來,拉開翠珠窗簾,就見窗外,鶯歌燕舞、鳥語花香,更是天高雲淡、風光無限。老漢慢慢轉過身來,談笑風生地說:“自古得民心者得天下,如今也是如此!讓我們拭目以待,不是更好嗎?”汗青還是不甘心地追問道:“老神仙,難道是共產黨組織的農會,就能把萬裏江山、五湖四海,從民國手中奪過去麽?”
拉著汗青的手,汗青才發現老者在瞬間就來到自己身邊,聽見他說:“恩公,天意非你我、甚至佛和菩薩能夠改變的事情。恩公忠心耿耿,一顆丹心,天地可鑒,已可問心無愧、人生滿足,也已臻上善之境了!”等汗青再想跟老者交談,轉眼間發現自己人卻在道觀殿堂一隅,也不知從哪裏找來的一把木椅子,上麵墊了一些爛衣碎布。坐著覺得舒適一些,但是汗青一下子站起身來,對周圍驚訝不已的親人說:“我……我沒事的,你們……你們都好嗎?”
玉真正想把汗青不省人事、昏倒在地的前後經過,告訴已經清醒過來的爹爹,就聽見有人進來說:“帳篷已經搭建好,請師長下令安排將士修整安歇事宜!”秀姑點點頭,吩咐身邊的弱水去安排,接著對汗青說:“你真的沒事嗎?真是奇跡一般,你人昏倒了,不久妖風邪氣、寒氣冷意也慢慢消失了。隻見你時不時地唇齒翕動,好像在跟人說話似的,就是喚不醒你,到底出啥事了汗青?”
汗青不想把自己的奇遇告訴身邊的人,一是怕他們不相信,以為自己在說夢話;二是因為老者對民國的未來預測很悲觀,讓汗青一點心情都沒有,不願意說這些奇跡。“也許是一場夢吧!自己身邊也沒有小玉和雙成啊,何況當時老者介紹兩個孫女,為什麽一直陪伴在桌旁的,隻有雙成,那小玉當時上哪裏去了呢?真是景象混亂,不會是真的。何況預測一事,居然民國會淪落,農會能興旺發達,這怎麽可能?看來純粹是一場夢,好在夢醒了,否則非難受死人啊!”汗青一邊想著心思,一邊思考如何回答姐姐的提問。
“說啊,汗青?”汗青見王澈急切地追問,想不到她已經因為自己的昏倒,跟秀姑弱水慢慢混熟了,彼此之間也許前嫌盡釋了吧,想到這裏,汗青抬起頭看了看身邊的王澈,又看了看秀姑才說:“估計是春天的怪天氣,霎時風霎時雨,不要絞盡腦汁去想它。太醫他們呢?”王澈見秀姑不高興,也不敢搭話,還是玉真拉著秀姑的手來到汗青跟前。秀姑不悅地說:“別說,還是太醫幫你診斷,說你一點危險都沒有。還特別奇怪,說你的脈象出奇地正常。子軒郎中更是驚駭不已,說前兩日你的脈象還因為情誌之傷而短澀,昏倒後反而變得一切正常,覺得不可思議,未曾遇過這種情形,說你必定遇見神仙才會變化如此之大。你是不是碰見什麽見到什麽對不對汗青?”
汗青不想再在這個問題上糾結,覺得已是三更半夜,趕緊安排歇息最是緊要的事情,就對秀姑說:“太醫他們還有卞璞呢,姐姐?慧娟怎麽不在身邊,她人呢?”
秀姑見汗青顧左右而言他,知道此時不是說話的場合,就心不在焉地說:“都在地下室歇息。今夜我們幾個人就在殿堂歇息吧!”汗青沒有想就點頭答應了。見秀姑精神疲憊,汗青就跟玉真和王澈指揮幾個侍衛,在殿堂搭了幾個小帳篷,又布置好了被褥,才來到坐在一塊木板臨時做的長椅上的秀姑身邊說:“姐姐,回帳篷歇息吧!警戒任務由修貢和玉真各負責兩個時辰,淩晨由我來照看整個道觀。同時有二十位得力的新軍士兵分兩班在四周巡視,可保萬無一失。”秀姑抬起頭,看了看汗青,又掃視了一下四周,見沒有旁人在身邊,就低聲說道:“抱姐姐進帳篷,服侍人家睡著,好不好?”
汗青知道,玉真和王澈就在身邊的帳篷裏沒有睡著,道觀四周都是眼睛,自己如何敢這樣。一旦被她身邊的人看見,如何是好?汗青一下子遲疑起來。“快呀,慢騰騰地幹什麽?姐姐都要困死了!”秀姑不依不饒地責備起來。汗青隻好彎身抱起一身戎裝的秀姑,低著頭,疾步朝她的帳篷跑去,想不到這麽短的路,卻被慧娟碰了個正著。
“娟兒,你怎麽上來了,不想睡了?”汗青不知道如何麵對女兒的發問,就先問起女兒來。“爹爹,師長她怎麽了?”慧娟見爹爹抱著王秀姑師長,舉止親昵,動作曖昧,覺得自己從來也沒有這樣被青雲抱過,心裏非常好奇,熱心地問道,“師長她……”汗青立刻打斷女兒的發問,湊到慧娟耳邊小聲說:“當心牆外有耳!”慧娟被爹爹的氣息撩撥得耳鼓發癢,忍不住笑出聲來:“女兒知道了!人家的問題爹爹也不回答了?”
汗青隻好違心地點點頭說:“師長她心身疲憊,睡著了,差點跌到地上,爹爹隻好……”王秀姑被汗青的謊言說得自己不愛聽,就附聲道:“別嘮嘮叨叨了!慧娟,別聽你爹爹的,趕緊去睡吧!”慧娟一聽,嚇得趕緊轉身就要離開,汗青卻搭話道:“娟兒,要不……”汗青想不到自己的嘴巴被秀姑捂住,胳膊上一陣劇痛傳來,知道被秀姑狠狠地剋了一下,疼得差點叫出聲來,知道秀姑對自己言行不滿,隻好彎身進了帳篷。
玉真從小就警醒,睡覺的時候,容易被外界幹擾影響,所以自己要求單獨睡一個帳篷。就連爹爹跟師長在帳篷外的輕聲對話,清清楚楚地落入自己的耳鼓。本來想捂著耳朵,不聽他們的交談,但是見這個師長,一是自己的師姐,二來有關她的傳說豐富多彩,最後呢,她如今又是位高權重,說話打仗都是說一不二,連爹爹都得聽她的,所以忍不住,靜心偷聽他們在說什麽。“原來爹爹跟師姐也有肌膚之親,那娘的理想,看來是無法實現。除非娘能忍受爹爹的多情和花心,否則娘跟爹爹永遠都無法走到一起去。”玉真思緒萬千,又見爹爹最後跟師姐進了帳篷,再也沒有出來,知道他們兩個人,絕對不會老實的,心裏很失望,想睡覺,卻再也睡不著,想不到耳邊漸漸傳來師姐雖然克製和壓抑著,卻分明是十分快樂和享受的細微聲息。
玉真因為從小失去父母,在被安置到棲霞嫗身邊前,生活一直動蕩不安,所以自從她第一次月事之後,很快就明白了男女之情、雲雨之事。但是玉真是一個意誌非常堅強的孩子,先後跟了兩對夫妻在一起生活過,他們都是玉真父親生前的好友,也跟著他們學習鍛煉了一些身手。後來跟著長老,在長老的點撥下,知道一些江湖的手段。最後認棲霞嫗為幹娘,在武功上,進步神速,幾乎臨時替代了栗雯做風雲堂的堂主角色,全權負責風雲堂的日常事務。這次跟隨汗青來翠屏峰,雖說有驚無險,也是讓玉真經受了強烈的心理震撼,尤其是小孔明舉槍對準爹爹那時刻,玉真見西門亮目光中的殺機,知道爹爹這次真的凶多吉少,生機基本上不存在,因為隻要他扣動扳機,爹爹的命就不保了。玉真急得幾乎要昏死過去,心急如焚。後來見爹爹從鬼門關逃出來,很快再次昏厥,讓玉真又是一頓扯肝動肺的難受。其後聽太醫說爹爹身體很好,沒有事情,靜等他清醒過來便可,這才痛痛快快地舒了一口氣,覺得自己的生命開始恢複活力,才有心情關注身邊發生的任何其他事情。
現在一下子聽見爹爹跟師姐在一個帳篷,發現自己很早就聽過的男女合歡聲息,知道爹爹跟師姐在做男女之事,雖然可以想象得出師姐是如何得意興奮和享受,但是玉真一下子不知道如何麵對爹爹和師姐他們,以及是不是要把爹爹這些風流劣跡告訴娘,還是存在心裏,等有機會的時候拿捏一下爹爹。反正師姐是不害怕,自己作為一個風雲堂的小字輩,在大師姐眼裏,自己什麽都不算,但是爹爹是一個知法犯法的人,更是一個明明知道不對卻累教不改的多情李郎。想到這裏,玉真禁不住偷偷笑了一起來,覺得聽到爹爹發出的聲響,作為一個女兒實在不應該聽見,更不應該稱呼爹爹李郎,還說爹爹多情花心。“唉,爹爹,你為什麽非得在這樣的時候、場合、地點和情形下,也跟師姐……真是太丟人了!”玉真一下子又替爹爹擔心起來,害怕弱水姐姐和王澈姐姐聽見。“哼,剛才爹爹跟這個女匪賊在一起,也是摟摟抱抱,真是一對……爹爹,以後再也不跟您出來!您怎麽這麽容易跟任何一個女人親熱得這麽自然、理所當然,好像她們天生就是您的妻妾一般。您說,娘這麽剛烈的女人,哪裏容得下您這樣水……性楊花嘛!”玉真一想到爹爹是一個水性楊花的男子,覺得太可笑了,本來這個詞使用在女人身上,但是卻發現用在爹爹身上,簡直是太合適不過了。
正在一會兒怨恨一會兒暗暗歡喜偷著樂,玉真感覺不久就聽見帳篷外有人低聲喊:“玉真,玉真,你睡著了嗎?”玉真雖然被爹爹和師姐一陣折騰,驚擾得又氣又笑,但是見對方帳篷裏沒有聲息,因為這一天身子骨累得實在不行,很快就睡著了。讓自己不得清淨的是,夢中好像見母親一腳把道觀的那兩扇臨時搬來擋住出口的門板踢飛了。“玉真,你爹爹呢?怎麽都睡在帳篷裏,難道沒有房間可以住嗎?”棲霞嫗嗓門不大,但是語氣非常嚴厲地問道。
玉真一見母親怒氣衝天的樣子,好像知道什麽似的,嚇得一時回不過神來,不知道如何回答娘的問話,尤其爹爹跟師姐正睡在一起,這可如何是好?是帶著師父,把爹爹他們的帳篷,也跟本門板一樣踢飛,暴露出這對……對……男女的醜態,還是趕緊把娘引到別處,讓爹爹盡快收拾好,不要讓娘知道他們之間的醜事呢?玉真一下子左右為難,眼看娘就要越過自己站立的位置,直奔師姐的帳篷而去。
“娘——!”玉真一想到爹爹對自己的好,心一下子軟得不行,情不自禁地喊道。“大呼小叫的幹什麽?平時你不這樣,跟你爹爹在一起幾天,就變得粗糙起來了?”棲霞嫗不悅地抱怨,不得不停下腳步,把對女兒變化的不滿,清晰明白地說了出來。“真的嗎?還不是爹爹他不好嘛,嘻嘻嘻!娘啊,爹爹他沒在道觀,連夜送太醫回去了,因為今天再不回家啊,太醫就會耽誤去看一個位高權重官兒的家屬病人,太醫說到時如果出了任何意外,他擔待不起,非得回去。爹爹不放心,就跟著送他們師徒一起回十裏香鄰村去了!”
棲霞嫗噗哧一笑,拉著女兒的手說:“瞧你,把你老娘氣得像一個潑婦一般,直闖軍營,要不是在野外荒郊,非被警戒亂槍打死。既然你爹爹不在,那為娘就回棲霞穀吧!玉真啊,你們何時下江南購糧,就來通知你娘。先走了,好好照顧你爹爹,別讓他跟亂七八糟的女人交往,別讓他多喝酒,記住了玉真?”玉真跟在棲霞嫗身邊,一邊專心聽著,一邊答應著母親的叮囑和告誡,同時心中暗暗慶幸,爹爹今晚過分之舉,好歹沒有被娘察覺。
跟母親揮手而別,直到娘的身影消失在視野裏,玉真覺得有點奇怪,為什麽感覺是白天,但是爹爹和師姐在道觀,主殿牆壁上蠟燭火把燒得燈火通明,明明是深夜,真是很怪怪的感覺,難不成自己是在夢裏,才會把白天和黑夜的情景混淆在一起?玉真想不明白,就朝道觀的大門走去,發現四周一個士兵都沒有。“怎麽搞的?不是安排十個人輪流警戒嗎,怎麽都回去睡覺去了,萬一出事了怎麽辦?這個修貢,在晉軍裏麵懶散慣了,一旦回到新軍,就受不了。長此以往,如何不被新軍淘汰?爹爹還不停地說,他是一個晉大畢業的,又有軍事上的鍛煉,將來一定是民國的後起之秀。更是以此為證據,把王剛師長說服了,事實也讓人大跌眼鏡,聽其言觀其行,發現修貢根本不是爹爹說得那麽好。不行,我得去問問他,整個道觀,深更半夜,又在荒郊野外,沒有戒備怎麽可以?”
玉真一著急,更是被人喊叫,一下子驚醒了。玉真辨認了一下聲音,發現是爹爹在喊自己,就迅速穿戴整齊,爬出了帳篷。“爹爹,是不是到了女兒當值的時辰了?”玉真一邊揉著雙眼,抑製不住地打了一個哈欠,有點不好意思地問,“人家一點都沒睡好,都怪你們……哼——!”汗青一聽女兒的抱怨,知道自己跟秀姑姐姐的床笫之歡,一定被女兒察覺了,這真是處處露餡、時時被動,怎麽對女兒解釋呢?汗青抬起頭,一臉尷尬地說:“寶貝,爹爹不像你說的想的那樣,你不要胡思亂想,把爹爹想得……”
玉真一轉身,就要去接修貢的警戒輪班,卻一下子被汗青拉住小手。“寶貝,爹爹上王家堡時,帶你去吃最好的清真菜和買最好看的衣裳好不好?”汗青語氣一下子軟了下來,有點請求的口吻說道。玉真見爹爹做賊心虛和此地無銀的神情,就想笑,但是為了讓爹爹知道自己是認真的,使勁抑製住,一臉不屑一顧的神情答道:“您想讓人家……好吧,下次女兒絕對不接受爹爹賄賂。嘻嘻嘻……”玉真還是忍不住心中的喜悅,失聲笑了起來。
汗青鬆開手,來到女兒跟前,幫著她整理了一下衣帽,拍著女兒的肩膀說:“謝謝你,寶貝!爹爹以後再也不敢了,好不好?”玉真撅著嘴,閉著雙眼說:“才不信呢!不過爹爹能反省,知恥而後勇,也不錯哦!”玉真怕自己的話講多了,被師姐聽見,就悄悄對汗青說:“爹爹啊,回女兒的帳篷歇息吧!您身邊還有弱水姐姐和王澈姐姐,被她們發覺,爹爹還得給她們買衣裳請吃飯,破費就不是一點半點了!”這對父女正在說著話,突然聽到腳步通通通的聲響,玉真驚訝地抬起頭,看見一位侍衛來到爹爹跟前,咬著他的耳根嘀咕了幾句話,讓爹爹大驚失色起來。
首先多謝安妮的熱心幫助和關照。
動物修煉成精,這是實際存在的一種事實。我身邊就有親人,知道有動物成仙附身的事實。道教是中國的本土教,成仙是文學中很難避開的一個現象。但是神仙是不會幹涉人寰的天意,也不能幹涉。隻是為了讓小說好看,因為宗教的關懷是文學最高的追求境界。
也許人間真有仙,隻因凡人不認識她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