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世傑:一次核試驗事故的真實過程
來源:華夏文摘,發表於 2021 年 11 月 17 日 由 thchen, http://hx.cnd.org/?p=202596
最近看了一些有關鄧稼先的紀念文章和影視作品,都提到了他的英年早逝與一次核試驗事故有關。這次事故是發生在1979年9月13日,那是空投氫彈核試驗,大降落傘未打開,核彈落地時在戈壁灘上炸了一個大坑。使周圍空氣和地麵被極毒的放射性核素鈈嚴重汙染。包括鄧稼先院長在內的多位參試人員先後進入化爆後的彈坑區,受到鈈氣溶膠的嚴重的內照射劑量……
當年,我參加了這次核試驗,我和另一位同事羅元璞受鄧稼先院長之派,先後三次進入彈坑區。我是那次核試驗事故親曆者,因保密原因我一直沒有說,直到最近在網上看到有那次核試驗事故的報道,電影也有那次核試驗事故的鏡頭。既然解密了,我就把這那次核試驗事故的真實過程寫出來,以正視聽。
核試驗區一般有“前麵(前方)”和“後麵(後方)”的叫法。“前麵”指的是核爆區,“後麵”一般指馬蘭。我參加這次核試驗的項目是核參數測量,所以我工作地點是在“前麵”(前方),也就是核試驗的爆區附近,當然我們居住的地方距離核爆區還是有較遠的距離。
因為這是我國最後有限次數的大當量的氫彈空爆試驗,所以各大軍區派師級以上高級軍事幹部前來觀看,我們在準備布置測點時,可以看到他們居地的帳篷,看上去很壯觀。
在爆區的場地上寫了一個大的“十”字,是空投的目標,航空兵平時在訓練模擬投彈訓練就在這上空一次次進行,模擬核裝置的圓柱形大鐵桶隨著降落傘散落在靶心的周圍。各類效應試驗物擺放在爆區周圍,當一切準備就緒後我們等待零時的到來。
核試驗定在1979年9月13日。這天,我們早早起床,帶著幹糧和水乘車前往觀看核爆的地點。到達觀看點後按分區坐下來,廣播不斷播放時間,我們靜等著零時的到來。零前幾分鍾,飛機從我們上空飛過,我們戴起墨鏡,全神地向空爆區方向注視著,心情也隨著零時的接近而愈來愈緊張。到零時,我們沒有看到核爆的發生,零後的時間一秒一秒地過去,後來又一分一分地過去,我們大家的心情也愈來愈沉重。大概過了零時30分鍾,廣播裏叫大家返回原居地。這時大家都明白了。
我們回到居地後,大家在議論和分析發生事故的各種原因。空爆時,飛機投彈後,飛機就全速往前飛行。首先彈出引導傘(小傘),由引導傘再帶出大降落傘,大降落傘打開後核裝置就“慢慢”下落。當落到一個規定高度時就引爆核裝置。當時大家分析這次失敗的原因可能有兩個:一是在引導傘彈出時,引彈傘的傘繩被出口處的金屬棱所割斷,從而未能帶出大降落傘,使彈體直接自由落體落地; 二是在引導傘彈出後,引導傘帶出大降落傘,而大降落傘未能打開,使彈體直接落地。如果是前一種原因,那末應該是九院(現在改名為中國工程物理研究院,為了後麵的敘述方仍稱九院)的責任,如果是後一種原因,那不是九院的責任,而是三機部的事情了,因為降落傘的事歸他們管。
通常成功的核試驗是試驗完後,九院的參試人員就可以撤離了,試驗後的後續事(如平洞試驗和豎井試驗後的核泄漏),由核試驗基地來處理。這次就不同了,要把原因弄個水落石,否則沒法交待。
下午,我們看到直升機飛在爆區上空盤旋,尋找彈落的地方。隻有找到彈落的地方,而後派人進去實地了解,才能分析事故的真真原因和彈體的安全情況,並提出具體的處理意見。九院肯定要派人進去,派哪些人進去呢?當時我想在九院的參試人員中我也許是最合適的人選之一,因為我了解核輻射,我對各類輻射的監測儀器都會熟練地使用。當然我也預見到進去的後不可預見的危害。但我的參試任務是核參數測量,所以此事與我無關。
這次核試驗失敗了,我們辛苦了一年的實驗準備工作後一無所獲。試驗場地生活很單調,主要的文娛生活是打樸克,九院自創了一種打法,稱為九院的“院牌”。累了一天,再加上心情很不好,沒有人打牌,所以大家早早就睡了。明天我們要做的事可能是收集行裝,等候返廠的命令。
夜裏,我在睡夢中突然被敲門聲警醒,聽到門外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叫我快起來。我一聽聲音是我的同事羅元璞在叫我,這時我一切都明白了。因為他這次的參試任務是在“後麵” 負責產品裝配時現場輻射監測與安全。他從幾百公裏外的“後麵”連夜趕上到“前麵”,半夜來敲我的門,肯定有事。
當我穿好衣服打開房門時,看到鄧稼先院長也站在門口,在昏暗的燈光下,看見在不遠的地方還站著幾個人。鄧院長直接對我說:“老劉(我雖然比鄧院長小十多歲,可他總是這稱我),你和老羅兩人立即去尋彈落的地方,了解彈體的情況。現在麵條已經煮好,你吃了麵條就和老羅一起去。”
我國第一次氫彈試驗時九院技術人員在安裝氫彈(傘箱)尾罩
我進房拿了碗筷,麵條在一個盆裏,我盛了一碗麵條蹲在地上開始吃起來。麵條煮得有點像是愛吃的我們南方的爛糊麵,覺得特別好吃,吃了一碗又吃第二碗,一邊吃一邊想,這麽大的地方要找到不容易,不知什麽時候能找到,我得吃飽一點。所以吃了第二碗又吃第三碗。
吃第三碗時,我注意到鄧院長在來回走動,我有點不好意思了,就把剩下的半碗麵條倒了,碗也沒有洗,把碗筷放了。我問羅元璞帶了哪些儀器,他把所帶儀器告訴了我,並說手電筒和儀器都放在車上了。我穿上簡易的防護服,拿上口罩和手套,上車就出發了。鄧院長目送我們遠去,他此時的心情可能是在為我們祝福:老劉老羅,你們快去快回,平安無事!
一進彈坑區
同去的是一輛向導車。羅告訴我:白天,基地司令部派出七個架次的直升機去尋找彈落的地方,己經找到彈落的大概位置,所以基地司令部派車帶我們去,具體在哪裏要我們去找到它,找到後,把那裏的情況回來再向鄧院長匯報。
基地司令部派來的向導車在前麵帶路,我們的車緊跟其後,兩輛車在通往爆區的柏油馬路上奔跑。柏油馬路雖沒有內地的那麽高級,但還算平坦,也沒有大而多的拐彎。周圍幾百公裏的範圍內也許隻有我們兩輛車在奔馳。那天夜裏雖然沒有月亮,但戈壁灘上空的星星卻比內地的要亮得多,也沒有風,一切都是靜靜的。但我們不敢開窗,因為一開窗風就很大。汽車雖然全速前進,但還是有近一小時的車程。我無心欣賞戈壁灘上美麗的夜景,腦子裏想的是如何找到它,它現在的狀況是什麽樣子:完整?摔裂?炸了?並不時地與羅元璞聊天。
羅元璞是負責裝配時的輻射安全的,所以他與鄧院長都在”後麵”,羅告訴(大意)我:當確定核試驗失敗後,鄧院長的臉一下子拉了下來,眼睛裏含滿了淚花。二機部副部長和科工委副主任自動承擔起這起核試驗失敗責任,並不斷安慰鄧院長。領導們立即在實驗組會議開會,基地也立即派出直升機偵察。
鄧院長心裏十分焦急,一定要親自要去尋找核彈的下落。因為核彈落下後的情況不明,所以首長們堅決不同意鄧院長親自前去。鄧院長隻好服從命令。但決定派兩位同誌前去,基地派出向導車。
羅元璞是負責核輻射安全的,是鄧院長首命之列,當場有多名同誌申請願同他前去,但都被羅拒絕了。羅知道我在“前麵”,就建議鄧院長派我與他一同前去執行這項任務。鄧院長同意羅的建議,於是連夜乘數小時的車趕到“前麵”來找我。
為了減少車上的寂寞,我就尋話些話來說笑,我對羅說:“蘿卜”(我平時不叫他羅元璞,那是因為我相知相識),核彈落下後可能有三種情況:第一種情況是核彈完好,那最好。但要是我們進去幹擾了它突然發生爆炸,要知道那是氫彈啊,我們都會被立即氣化,到時會不會追認我們為烈士呢?第二種情況彈摔裂了,那鈈肯定要泄漏出來。我看過一篇報道,說美國有一顆氫彈從飛機掉下來,摔裂了,附近一個居民發現了它,不知道是什麽東西,還用腳踢了幾腳,這個人沒幾天就死了;第三種情況是化爆了,那鈈的汙染就更嚴重了,我們最不願看到的是這種情況,而且很可能是這種情況,所以我們動作一定要快。
我們時而看看窗外,時而沉思。我想的是如何很快探找到彈落的地方:為了擴大探測範圍,我們兩不可能都在一起;為了彼此照顧,也不可離得太遠。羅可能也是這樣想的。
前麵的向導車突然停了下來,我們的車也跟著停下來,我們都下了車。柏油馬路把戈壁灘分成兩部分,分不清哪一部分是南和北或東和西。 向導車上下的同誌走到我們麵前,用手向馬路右邊(車的右邊)的一片戈壁灘一揮說:核彈大概就落在這一片裏。
我國第一次氫彈試驗時九院技術人員在裝配試驗氧彈
戈璧灘上的地貌都是差不多的,再加上它的無邊際,所以容易迷失方向,往往是走進去了就不容易走出不來。我環視四周,發現在我們車的右前方不到30米的地方有一個斜坡,在斜坡上豎躺著一根水泥柱子,它讓我住記了這個地方,後來果然用到了它 。
我們從車上把儀器和手電取下,先把儀器打開讓它們預熱幾分鍾,穿好防護服,戴上囗罩和手套,準備出征。先在原地測量本底,發現沒有異常,我們拿著儀器,打開聲響,往向導指的方向進行探測。我們兩人基本上成“V“形前進,走了一段距離,儀器沒有異常反應,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儀器的α計數增加, 心裏一陣高興。
我倆靠近了一些,選擇一個計數強的方向前進,愈往前走α計數愈強。再往前走,音響不再是“叭,叭,叭”的間斷聲了,而變成“鳴……”的長鳴聲了。我趕快把量程轉換到計數率表頭,一看我嚇了一跳,計數率表的指針己經指示在4~7計數/秒(幾十年來這個數字一直留在我的腦海裏),這個數字表明,這裏空氣中鈈氣溶膠濃度可能已經超過鈈的導出空氣濃度的(DAC)數萬倍以上。
在地麵上看到已有一層薄薄的塵土和爆炸後碎片。這表明核彈己經爆炸,並且離彈坑(爆坑)已經不遠了。我們清醒地知道,離彈坑愈近,鈈放射性氣溶膠的濃度也愈高。我們是不見彈坑不回頭。此時儀器偵察功能己經完成,再往前走,儀器可能會超量程而損壞。
為了爭取少停留一秒的時間,為了防止儀器損壞,我關掉了儀器,用手電帶路,看到地麵上的塵土一個個腳印留在我們身後,真是“一步一個腳印”。
終於看到彈坑了,我們站在彈坑邊上察看了一會,彈坑有一米多深,彈坑的直徑有十多米,彈坑裏還留有爆後的殘骸。環顧彈坑周圍,沒有看到降落傘,不遠的地方有較大的“彈片”。
“蘿卜!這裏劑量太大了,我們快撤!” 我們沿著來時留下的腳印快速回撤。在回撤的路上,一塊黑色的小彈片引起了我的注意,它線度大概有我第一小母節指那麽大,我打開儀器靠近一測,計數率一下達到最大,估計是一塊鈈的碎片。
我拾後用手套把它包起來,我跟羅說:我們把它帶回去,回報時可作為核彈己經爆炸的物證(後來我很後悔,不應帶回這個碎片),羅點點頭也同意了。
回到車旁,我們都鬆了一口氣。我們把取下的口罩丟在了戈壁灘上,小碎片放在我的座位底下,儀器放上車後就開車了。按照規定,我們進入爆區後不準原路返回,必須走規定的“回收路線”,在回收樣品路線上設有洗消站,在洗消站,對人員和車輛進行洗消後才能返回廠區。當時是夜裏,洗消站不可能有人,即使洗消站有人值班,我們也不認識“回收樣品路線”,所以我們是原路返回,直接向司令部開去。
我們的心情很好,鄧院長交給我們的任務了。我們能這麽順利、這麽快地完成任務要好好感謝那位向導,彈坑就在與馬路的垂直方向不遠的地方,使我們少走彎路;我們還要感謝老天爺,自零後到我們走出彈坑區,一直沒有刮風,真是“風平浪靜”。如果刮大風,這無疑會就給我們的探測工作擺了一個迷陣。我們得到人助、天助,我心裏真是開心極了。
汽車直接開到基地司令部,那時首長們正在吃早飯。我們帶著儀器和那塊小碎片來到食堂的小園子裏,首長們看到我們回來了,都放下碗筷走到小園子裏。我們向鄧院長匯報了核彈情況和彈坑的狀況,為了說明確實已經爆炸了,我打開帶回的小碎片,托在手裏,用儀器測量給他們看。鄧院長聽完匯報,點點頭說:你們辛苦了,趕快回去休息吧!
車子把我送到住處,我把小碎片用紙包好放在我的房門口,怎麽處理它?它使我為難。不管它,先睡了一覺再說。稍作清洗後就上床了。
緊張過後的放鬆,我很快就睡著了。我也不知睡了多久,在睡夢中又有人把我叫醒,一看又是“蘿卜”,問他又有什麽事?他問我:“你還記得去彈坑的路嗎”?我說:記得。他說:“鄧院長要親自去彈坑看看“。我說:那你帶他們去就是了。羅說:“我不認識路,你快起來,他們都在等著。”我趕快穿好衣服,因為沒有“幹淨”的防護服可換,我隻好仍舊穿上那套已經“髒了”的防護服,帶上手套和口罩。走出房門,我把放在門口的小碎片也帶上,準備把它丟回彈坑區。
二進彈坑區
我坐在第一輛車的副駕的位置上作向導,雖然還有幾十分鍾的路程,我提醒自己“千萬不可大意”。要是錯過那斜坡上豎躺著的那根水泥柱那就完了,愈到後來我的精神也愈緊張起來。那根柱子總於在我眼前隱隱約約出現了,我叫司機放慢車速,以便讓車子停在一個最佳的位置。“停車”!兩輛車子剛好停在我們夜裏第一次停下的地方。我下車時當然不會忘記把那個小碎片帶上。
我們是向導,走在前麵,朝彈坑走去。到達彈坑附近 ,因為是白天,彈坑內和它周圍的情景就能看得很清楚了,我眼睛向彈坑周圍環視,在尋找降落傘。要是大降落傘沒有被引導傘帶出來,肯定會炸毀並散落在彈坑附近。但是,在彈坑附近我還是沒有看到降落傘,這一點我想他們也會特別注意到。
鄧院長站在離彈坑不遠的地方察看,我注意到有兩人正走到彈坑邊上後準備往彈坑裏去。“不要下去!不要下去!”我的喊聲未能阻止他們。他們下到了彈坑裏,我看到有一位還用腳踢了幾下殘骸。我趕快跑到鄧院長身旁,請鄧院長喊他們快上來。鄧院長對他們喊了幾聲,他們終於上來了。這裏空氣中的鈈氣溶膠濃度肯定極高,此時又有微風。我建議鄧院長:我們趕快離開。
我們按規定走的“回收路線”(經洗消站)返回。汽車先開到了洗消站,我們都下車。車輛由戰士進行洗消,我們上洗澡車上洗澡,我和鄧院長兩人是在同一輛洗澡車上洗澡。洗澡車上的水有點涼。我對鄧院長說:“鄧院長,這水不好,有點涼,我們得快點洗。”鄧院長說:“好”。我們從洗消站開車出來,直奔駐地。
在我居住地方的小院子裏,我又遇到了鄧院長,他看我後,向我走來,問我:“老劉,你把那塊小彈片打算怎麽處理?”我告訴他:“我們一同去彈坑區時,我把它丟回彈坑區。”他滿意地點點頭說:“好,這就放心了。”
三進彈坑區
次日, 我以為沒有事了,正在休息,看到羅又匆匆走來對我說:“鄧院長派了兩組人,一組人是帶了照相機,把彈坑現狀情況記錄下來;另一組人是取彈坑周圍的土樣送回去分析,看有沒有發生了核裂變。鄧院長派我們兩人給他們帶路。”羅叫我準備一下快走,他們都在等著。這一會羅是帶著上方寶劍來的。我又穿上那套髒了的防護服,拿著口罩和手套與羅一起向己在馬路上等待著的汽車走去。
這次前去輕鬆多了,一是“輕車熟路”,二是坐在後麵車上的不是首長了。到了目的地,我們都下從車上下來。我們告訴他們,彈坑區的劑量很高,希望他們動作要快,各自完成自己的任務後就撤出來。
我們把他們領進入彈坑區後,就站在離彈坑一定距離地方,看到他們分散在較大的範圍觀察、記錄和照相。同時我注意到地麵有些結塊,好像灑水車來向地麵灑過水樣似的,不然空氣的汙染會更加嚴重。
他們的動作很快,不到三十分鍾就全都撤出來了。
再一次感謝老天爺,讓我們把核試驗事故的原因已經水落石出後它才刮起風來。 核試驗雖然失敗了,卻收到了一個意外的收獲:核武器的安全試驗。
“逃離”核爆試驗區
老天爺知道我們的任務完成了,它開始趕我們走了,所以開始刮起風來,我們又在彈坑的下風向,很不安全。我在房裏,聽外麵有人在說:“基地己經測出我們這裏空氣裏的α氣溶膠濃度愈來愈高了,大家做好撤離準備。”。
我在房間裏聽到風聲愈來愈大,好像風暴就要到來了。有人在喊:“鄧院長叫我們立即撤離,院子裏有卡車,乘卡車先到機場,乘飛機回馬蘭!”喊聲不斷重複著。同室的人都出去了,我趕緊提起小行李包,打開房門向院子裏跑去。風暴已經到來,風沙打在臉上很痛。那人看到我過來,指著在小院子停著一輛卡車對我說:快上那輛卡車。
正當我從卡車後麵向上爬的時候,突然有人在我後麵把我拉下來,我回頭一看原來是鄧院長,他二話沒說,拉著我的手臂把我拉到卡車的副駕駛室門口,打開副駕駛室的門,看到王XX己經坐在副駕駛室的座位上了。鄧院長對表王XX說:“你下來,坐到卡車上麵去,老劉太辛苦了,這個位置讓老劉坐。”
王XX下來後,鄧院長把我推了上去。我回頭從駕駛室的窗外望去,鄧院長的背影消失在昏暗的戈壁灘上沙塵中。汽車已經開動,我還是坐在那裏發呆:他要送走最後一個人後他自己才會離開。
從馬蘭乘機回九院
核試驗取回的樣品都用專機送到成都,再由二所派產品車從成都拉回來送到放化實驗室,這次也一樣。領導批準我也乘此機返回,我們一行有七八個人(具體記不清了)。到機場後,機場走過來一人,說我們人太多了,隻能上兩個人。我們問他為什麽?他說坐不下這麽多人。
這時我有點生氣了,我走上前說:原來乘機的人比這次還要多都能坐下,這次就兩個裝樣品的小木箱,就這幾個人都坐不下?我們這幾位來乘飛機,都是領導批準的,要是坐不下,領導也不會批準我們來乘飛機啊!你們不讓我們上,我們就回去,另派飛機。我說完後那人就走回去了。過了不久,走過來一個人告訴我們:你們上飛機吧。
我們上飛機,找空位坐下,不久飛機就起飛了。飛機在飛往成都的航線上,隻要經過航線上的機場(軍用)都會停下加油,所以飛飛停停,本來當天就可以飛到成都的,隻好在機場過夜(不記得是哪個機場了)。
飛機在馬蘭起飛的時間早告訴家裏(院裏),家裏已經按排了接機。我們的飛機第二天才到,所以接機的人問我們為什麽晚那麽多時問,他們還以為你們出事了(那時沒有手機)。我們向他們作了解釋。
到家了!盡管我們當時的家是在條件很差的大山溝裏,但回家的感覺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