欲千北

我不是專業醫生,但對防病治病有興趣,想多向大家交流,學習,多蒙恩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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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感下的北京中年 2 (ZT)

(2018-02-11 22:20:44) 下一個

來自老同學群,

流感下的北京中年
Original 2018-02-10 李可 可望buffe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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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4日(星期四)21點,朝陽醫院

21點來趕到北京朝陽醫院。此前,我一直覺得朝陽醫院就是區級醫院,沒想到這麽NB。發熱不能直接掛號,要先去護士站。護士一聽情況嚴重,讓先去問大夫能不能收治。

先到了最靠近心電圖間的1號診室。我們取出CT片,說情況嚴重,希望他能幫忙安排個床位。

這位大夫屬於推諉聖手,做醫生實在是埋沒人才,當年沒有考上公務員可惜了。連連擺手說:“我不看片子。不看、不看、我不看!你們今天都輸過液了,我也不能給你再輸液。明天早上來化驗,是否有必要住院等化驗結果。”

被推諉後很不爽,病人疼的不行,你號都不讓掛。我連法院都投訴過,但在醫院還是得求著,不能輕舉妄動。但也不能聽這個混蛋的話回家,坐在急診區繼續給各位朋友打電話找床位。

猛然看到2診室是空的,後一個病人叫號後沒有及時進診室。衝進去又把情況說一遍,2診室的騰大夫人很好,看了看片子,知道病人情況嚴重,說:“你們先掛號做心電圖吧。”

有了騰大夫這句話,鬆了口氣。

掛號 — 去護士站量血壓 — 量心電圖 — 2診室大夫詳細看片問病情 — 開化驗單 — 交費 — 抽血。晚上急診掛號、交費處人之多就不提了。第一次看到抽動脈血,一個細如發絲的針,摸著抽。抽完後24小時不能見水,不能提重物。

由於化驗結果要2小時候才能取,決定在附近開房睡覺。醫院對門就有個宜必思,20平米的房間400多。500米有個酒店,60平米也是400多。我們有車,自然就去了遠的那個。後來才理解,近500米的小房間能賣這個價是有原因的。對很多病人來說,多走1米都是負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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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5日(星期五)淩晨,朝陽醫院

0點,我和嶽父回到朝陽醫院。一項檢測結果在ICU取,第一次看到ICU,看到門口目光黯淡的家屬,沒想到隔兩天我就成了他們的一員。

騰大夫看了化驗結果使用莫西沙星、多索茶堿、甲潑尼龍、阿昔洛韋等藥品輸液,並配合吸氧。

我當時對吸氧很不理解:“感冒為啥要吸氧?”
後麵才理解:
1)感冒隻是個撬鎖賊,把人體免疫係統的大門打開。
2)肺炎這個強盜緊跟著衝了進來,把肺部撕的麵目全非。
3)肺功能被削弱。呼吸正常的空氣,已經不能提供足夠的氧氣。
4)吸入純氧,功能受損的肺才能給人體提供最低限度的氧氣。

原預期3小時輸完,我也和嶽父說了不要著急,但嶽父已經很疲倦了,著急回酒店躺下休息。他自行調節,1小時就輸完了。淩晨的輸液區還有不少老人孩子在輸液,仿佛魔鬼就在這裏遊蕩,人的精氣神都被吸幹了。

準備回酒店時,護士說離開醫院需要大夫批準。
夜班值班大夫聽了訴求,看了看病曆,又看了看我。
我再看了看大夫,大夫再看了看我,啥也沒說。
我說了聲謝謝,回去和護士說大夫已經同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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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5日(星期五)上午,朝陽醫院

在酒店睡了5個小時,早上7點半起床趕往醫院,等待8點鍾醫生查房並可能安排住院。此時犯了個錯誤,嶽父執意要走過去,我們也按慣性順從。但都要吸氧的人了,肺部隨時可能不能提供足夠氧氣,走路是非常危險的。病人不能認為沒事,親人也不應該掉以輕心。吃不準的情況下,越保守越好。

嶽父到了輸液區開始吸氧。焦急無奈等到9點,醫生開始巡查病區。我們詢問是否可能安排住院,大夫表示要10:30左右才能知道是否有床位。

嶽父坐在椅子上已經很難堅持了。此時朋友幫我們在丁醫院(朝陽醫院是本文的丙醫院)聯係上一個床位,預計有病人下午1點出院。我們決定轉到丁醫院,理由是:
1)丁醫院有朋友,一些小事容易協調。
2)朝陽醫院床位很緊張,輸液區外麵還有幾個白發蒼蒼的老人躺在移動病床上等床位,當天估計排不到。

當時沒有考慮到一個很重要的問題:丁醫院雖然也是三級甲等,但呼吸科並不突出。

我們對嶽父的病症估計還是太樂觀了:北京的三甲醫院,還治不好感冒?

告訴朝陽醫院的大夫講了要轉到丁醫院,大夫很盡責的問為什麽,要我們確定好床位,建議我們使用救護車。我們仍然沒有意識到嚴重性,不但沒使用救護車,嶽父還和我再走了500米,10點回到酒店。

在酒店躺在床上休息,原定休息到12點再去丁醫院。但嶽父在11點就哼哼,我問嶽父感覺如何,嶽父表示“還可以”。一個硬老漢說“還可以”,和女人說“你看著辦”差不多,都不是什麽好消息。

三、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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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5日(星期五)中午

純電動車已經快沒電了,叫了首汽約車前往丁醫院。到院後,前一位病人已經辦完出院手續,但沒有要走的意思,還在和病友聊天。也沒辦法,繼續等待。嶽父趴在朋友辦公室休息,勉強喝了點粥。

下午1點,在朋友幫助下如期躺在了病床上,覺得放心了。呼吸內科心電監護儀全部占滿了,朋友幫忙從別的科室借了一台儀器用於監測嶽父。我心裏還想:“有問題喊一聲護士不就行了?”

手續辦完,護士開始抽血,剛準備抽動脈時,嶽父情形激動:“早上剛抽完,化驗結果你們都有,怎麽又抽動脈血?”把小護士嚇傻了,趕忙道歉,說:“我去問問大夫,看是否可以不抽動脈血。”

看來,抽動脈血應該是極疼的。

都住進三甲醫院了,我也安心了,開始繼續籌劃4天後前往拉斯維加斯參觀CES消費電子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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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5日(星期五)下午 14點30分

大夫把我叫出病房麵談。

大夫:“從你們的片子來看,肺部病毒擴散很快。如果病情急轉直下,變成‘大白肺’,需要上有創呼吸機支持。我們院ICU(重症監護室)隻有6個床位,我不能保證你們有床位。”

我心裏琢磨,這是“股市有風險,投資需謹慎”的慣常風險提示嗎?

再請教大夫:“感冒這麽嚴重啊?”

大夫一聽這問題,就知道我是個小白。回答說:“你知道SARS吧,所有人都知道是病毒性肺炎,但沒有針對性藥品,其他抗生素再怎麽加大劑量也無效。現在你嶽父也被未知病毒感染了,擴散很快。除了甲流乙流等常見病毒,大部分病毒都沒有特效藥。最終需要病人自己的免疫係統發揮功能,擊敗病毒。現在病毒凶猛,如果在病毒自限之前,肺部不能支持呼吸,就需要上呼吸機。”

問大夫:“您有啥建議嗎?”

大夫說:“你們問問,看能否轉到朝陽醫院或者協和醫院吧。”

我一聽暈倒,早上從朝陽醫院出來就是因為擠不上床位。昨晚協和醫院也請朋友問過,全國多少政商高層關係在盯著,根本沒法安排。

厚著臉皮再問:“這兩個醫院的床位都找過人,沒辦法。您的意思是預先聯係這兩個醫院的ICU嗎?”

這又是一個外行的問題,大夫隻好說:“大醫院的ICU床位比普通床位緊張得多。我隻是說了一種可能的情形,我們大夫和家屬一樣,希望病人迅速好轉。但你們和我們都要做好準備。”

談話結束後,和夫人電話溝通。我們偏向於大夫是按慣例進行風險提示,也沒太在意,但夫人讓我取消美國行程。開始退機票、退酒店、退電話卡、退保險,答應幫朋友辦的一些事情也辦不到了,一一聯係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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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5日(星期五)下午 17點

大夫給了我一張處方,讓我去別的醫院買“達菲”。

我奇怪了:“三甲醫院沒有達菲?”

大夫說:“我這裏沒有。周圍幾個三甲你可以試試,朝陽醫院肯定有。你運氣還算不錯的,北京緊急調了一批貨源。前段時間,要是不夠級別,全北京你都找不到一盒。”

於是先到周邊的A醫院,急診藥房帥哥一聽達菲,說可能開完了。幫我查了急診藥房沒有,還電話問了門診藥房,也沒有了。最後還給我個電話,說下次可以先打電話問。態度真是好!

出來看到一個藥房。小哥回答我說:“沒這藥。我們一直沒賣過,不知銷量如何。”轉頭和另一個人說:“最近問這個藥的人不少啊,我們進點試試?”

下一站直奔朝陽醫院。開藥先要掛號,但我沒發燒,護士不讓我掛號。隻能又衝進去找大夫,說早上才從朝陽醫院轉出的,求開一盒。

大夫問:“為啥轉出?”
我答:“朋友聯係了個床位。”
大夫說:“喲,這麽快有個床位。去掛號吧”。

於是掛號,排隊,開藥,繳費,取藥。220一盒達菲,70元掛號費。想多開些,朝陽醫院不同意,自己的病人都不夠用。

晚9點離開丁醫院回家,到通州已近11點。從前一日6點出門,已忙亂了28小時。

家裏嶽母眼睛通紅,夫人自己擔心不提,又安慰了會嶽母。

我隻問了一個問題:“小孩有沒有發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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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月6日(星期六)

夫人一早趕往醫院,讓我在家睡覺。10點給我電話,說大量輸液情況下高燒不退,最高39度。另一位大夫再次講述了要做好轉院進ICU準備,並要求24小時陪護。

於是:
1)從老家請兩位親戚過來照顧。
我們下周還要上班,24小時監護肯定扛不住。

定機票時,發現佳木斯飛北京的航班,當天頭等艙都沒剩,後一天餘下2個頭等艙,還好雞西飛北京有經濟艙全價。東北富豪的消費能力和慘不忍睹的群眾生活形成鮮明對比。

2)聯係人轉朝陽醫院、協和醫院。
朋友們都很幫忙,但確實沒法操作。

下午6點,趕到丁醫院換班。發現昨晚我整理的東西被動過,充電寶等都從櫃子裏挪到包裏。夫人沒有動過,隻能是嶽父在呼吸困難、動脈被紮了2針的情況下親自動手了。其難度,相當於在拉薩有高原反應的情況下,用帶傷的手抬石頭。我把包挪到了嶽父夠不著的地方,讓他有事叫我。

大夫安排一小時測一次體溫,記錄所有“出量”,即大小便量。當晚,嶽父的尿量少。一次少隻有20ml,多不過50ml,醫生擔心腎部也感染了。

醫生又和我談了一遍。常識認為病毒性肺炎致死率不高,但實際上病毒性肺炎會引起很多並發症,最終死因歸於其他病症,病人和家屬都不能對病毒性肺炎掉以輕心。

21點體溫38.5度,醫生說病房沒有鹽水不能輸液了,先用些退燒藥。服藥後,體溫降低到37.4度。嶽父服藥後出汗,不願意蓋被子,被查房醫生製止後依然不服氣。醫生走後,嶽父要求脫掉上衣裸睡,被我拒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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