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曲書記,說去他家商議一個問題,他的家就在廠部辦公樓旁邊的宿舍裏。到了他家,我說了處理宋元三和劉長龍的情況,請他考慮任命什麽人擔任台車工段長職務。我說在任命劉長龍的時候,我都沒和你商議,是因為我知道這個任命隻是臨時舉措,宋元三的問題不解決,台車一日就不得安生,台車工序一日不安生,整個車間就不得安寧。現在宋元三的問題解決了,劉長龍想為他師傅出氣,也順便一道解決了,這樣一來,長期幹擾車間生產計劃不得完成的絆腳石給搬開了。曲書記哈哈大笑說:徐凱,你真的有兩刷子。從王春梅到朱誌芳,再到祝德倫,都奈何不了宋元三,你這下子徹底根治了。他又說:我看熊宗祥可以擔任工段長職務。我馬上說好啊!就這樣定了吧。你馬上就找他談話,今天就開台車會議宣布他上任。我之所以這樣快的表態,是因為熊宗祥是台車唯一合格的人選,這個曾經的小學教師,1958年從幼師畢業不到一年時間,就被打成右派送去勞教,說明他身上還是有些正氣。曲書記說還是我們一道談吧!我說就你談吧,台車交給熊宗祥管理,我們也就輕鬆了。我接著又說:曲書記,辦公室的問題也該解決了。他們天天關起門來談心,是不是應當把他們攆出去各幹各的事?曲書記說我早都看不下去了,看你在車間一忙就忙得一身汗,不忍心打擾。他問我有什麽打算。我說把那個老的(恕我不講名字吧)調到倉庫去和楊滿榮打調換,那個年輕的(叫劉學文)調到司磅處,和楊玉敏打調換。這兩個人進辦公室,那三個(朱誌芳、祝德倫、王誌強)也就待不住了,肯定得下車間找事做。曲書記又是一陣大笑,事情就這麽定了。我說調整車間辦公室人員得廠部批準,我找書記廠長匯報一下,征得他們同意再寫報告遞上去。
從曲書記家出來,我立刻去廠長辦公室(廠長書記在一塊兒辦公),楊書記不在,我向趙廠長匯報情況。趙廠長聽了,問我:你去織造也就三個月吧?我點頭。趙廠長眼睛明亮起來,對我說:你小徐窩在這兒可惜了,如果在部隊,你前途大大的。我說當年我想當兵呐!因為家庭社會關係複雜,部隊不要我呀!再說部隊也不是真空,你趙廠長不也是憋著氣從部隊出來了嗎?趙廠長說也是,哪兒都有矛盾和鬥爭。他擺擺手說,不說這個了,現在談工作,同意你和老曲的意見,朱誌芳因為和那個老的黏糊,惹得一身騷氣,把她關到倉庫裏非常正確。現在的問題是那三個副主任如何處置,我想聽聽你的意見。我說祝德倫適合去生產技術科分管統計;朱誌芳去機修車間分管棉毛機三角改1·5路;王誌強就留在我哪兒吧,這是個廢人,到哪兒都不務正業。就當他是年三十的那隻兔子(歇後語:下句是有它過年,沒它也過年)。趙廠長哈哈大笑,連說:服你了。事後,這三個人都去了我向趙廠長建議的地方,可見我的推薦是出於公心,沒參雜一點私心。如果按照我進入織造車間他們三個月冷眼相看的態度,真應當把他們留在車間聽候差遣一陣子。因為是領導征求意見,我必須秉公說話,否則對不起領導的信任。
處理好台車問題後,織造車間的生產步入正軌,整個車間的精神麵目也隨之發生很大的變化,散漫鬆懈的的狀態被緊密奮進的精神取代。這是一個很有希望的集體,因為在1981年經勞動局批準,廠裏通過考試的方法招收了一批應屆高中畢業生,充實到台車和棉毛工序,使原本勞力隊出身的人占絕對多數的不良狀況有很大改變。可惜的是,她們來廠三年時間,看到的是一盤散沙般的組織,沒人丁點工人階級的氣氛和素質,覺得很失望,有的人想方設法調走了。現在通過整頓,車間煥發了生機,我又通過各種宣傳手段,彰顯了一兩名優秀青年,樂善向上的新風氣在車間逐步形成。
織造車間打開局麵後,我名聲大噪,也隨之成為眾矢之的。遠在童裝車間創建成功之後,有些人就已經把矛頭指向我。當時是兩股力量合流,一股是楊隆堯的力量,另一股是政工科張幹事的力量,楊隆堯的力量是打擊趙振武(防止被趙取代),張幹事的力量是詆毀我,使我不得升遷。張幹事是省紡織中專的工農兵學員,頗有野心,他曾公開叫分管工業的副市長王原苓為老幹爺,自稱為幹兒子,可見此人庸俗且有心機。我第一次聽說他叫王原苓為老幹爺,心兒著實一驚,身為政工幹事,公然把舊社會江湖的那一套帶進共產黨內,這麽說共產黨內的部分人早已腐爛了。另一方麵,身為政工幹事,他能聽到市委和市政府領導的心聲。趙振武鋒芒畢露,楊隆堯老謀深算,但他們都是工農幹部,沒有任何文憑,在講究文憑學曆的1980年代,處境堪憂,時時處於被更替的狀態。如果他們能精誠團結,在任的時間會被延長,如果勾心鬥角,則隨時有被更替的可能。張幹事因為有中轉文憑,在當時算是知識分子,升任廠領導的可能性很大。所以他就處心積慮地計算我,把我視為他的潛在對手。這個曾經的農村孤兒,一旦處於有利地位,立刻就暴露了淺薄的本質。
現在看來,當時張幹事的基本力量是供銷科的副科長張傳理、陸鼎昌(即前文所說的大寶子)和王永新。這三個人都是所謂的能人,除張傳理稍微有些正直外,另外兩個心術都不正。張幹事之所以借重這三人,是看中這三人的心術不正和能力,利用他們無德的特點,為他上台掃清障礙。這些,都是現在以理分析出來的,在當時,對人際關係一竅不通的我,隻知道如何處理工作中的棘手問題,沾到勾心鬥角的事,就如同是傻子一般。在這些人看來,由於童裝車間的創辦成功,展示了我的工作能力,在工人中樹立了一定的威信,是他們上台的最大潛在威脅,在必須掃除之列。張幹事錯誤地認為趙振武廠長是我的後台,這錯誤判斷可能源於趙振武廠長經常表揚我。在這一錯誤的判斷下,他們寫了一封人民來信給地委領導,檢舉了趙廠長的21條罪狀,給趙廠長製造困難,然後通過通過黑皮王永新到趙振武麵前造謠,說這21條罪狀的檢舉信是我寫的,而且信誓旦旦的說他的二哥見到過這封信,署名是徐凱。這低劣的造謠方式,給我帶來一定的傷害,因為基層群眾聽風就是雨。即便不相信,也會用這當石頭砸我。
他們說這封信是我在童裝車間時寫的,我知道後一笑置之,我一個新提拔的中層幹部,怎知道趙廠長許多事?從後來事情的發展看,趙廠長不相信,如果相信了,就沒有我調到織造車間的事。但是,趙廠長在這件事上犯了一個常識性的錯誤,這就是他沒把黑皮到他家造謠的事及時告訴我,使得他和我被傷害了卻沒能反擊。黑皮公然造謠,就應當及時打擊黑皮,把他打回原形,安排他去幹最髒最累的活,讓群眾看看造謠是什麽結果,一個蹲了七年牢被放出來的人,又因缺德落得這個下場,差不多生不如死吧。如果此事牽扯到楊隆堯,相信楊也不會公開保護黑皮,因為寫人民來信抹黑他人,觸犯做人的底線。相信他楊隆堯不會傻到那份上。如果是其他人所為,那麽這個後台肯定會惶惶不安,也許會由此露出尾巴。即便不露尾巴,他害他的追隨者受懲處,心情肯定不會好過。另一方麵,黑皮就此事去造謠,說明他知道此信的來曆,本身或是當事人。當初,童裝車間成立時,出於同情心,我找楊隆堯要王永新當車間文書,說明我涉世不深,鑄成大錯。記得當時,不知為什麽?楊隆堯非常高興,我後來想通了,在文革之中他們都是坐派,心心相通的。說不定這封信也可能是在楊隆堯授意下寫的,或者是王永新不知道是我提名要的他,以為是楊隆堯把他安插在我身邊,監督我。為感楊隆堯的恩,他自作多情地寫下這封信,以期取得一石二鳥的效果。我到織造車間後打開局麵後,一次我去趙廠長家,問及什麽人在你麵前說那封人民來信是我寫的?趙廠長不願說,我說我隻是想知道什麽人如此低劣,玩這種沒人信的把戲,趙才說是王永新,我大吃一驚,問趙廠長當時為什麽不告訴我?趙說沒必要說呀!因為這是明顯的造謠。我說怎能說沒必要呢?我說你如果說了,我肯定讓王永新掃地。讓人們都看看造謠會有什麽結果。趙廠長說辦事員的任命得許廠黨委研究批準,你能怎麽辦?我說你太不了解徐凱了,我讓他下去掃地,在童裝車間他絕對翻不了盤,連反擊的力量都沒有。難不能成他楊隆堯來找我麻煩?難不成他把我的車間副主任免了?難不成他會把王永新調到其他車間當文書?有人要嗎?趙廠長說這我真沒想過。我接著說地委派人來逐條落實你所謂的罪狀,有一條成立嗎?沒有!但這件事情對你和楊隆堯都非常不利,表明你們不團結,領導班子不團結,總得有人的付出代價。如果我知道後進行反擊,有理、有利、有節,今後哪個還敢造謠生事?現在好,寫了你趙振武的罪狀,屁事沒有,看著吧!這事日後也許還會發生。
楊隆堯太陰險了!他的陰險在於他使用沒有道德底線的打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