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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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七十年——記亦泣亦歌的人生旅途(63)

(2025-02-12 12:27:23) 下一個

芝麻開花(2)

剛搬出來另過,許多事情都得自己打理,包括購置鍋碗瓢盆碗筷等雜事。置辦這些東西花去了好幾個月的時間,因為工資低,隻好分月置辦。好在月月發工資,手頭再緊,熬過三十天就立刻鬆寬。那時候,我和惠芳可能處於磨合期,經常吵嘴,吵得六神不安,還影響了鄰居。記得我們一次吵嘴,惡語相向互相攻訐。對門的高師傅聽不下去了,嘟囔我們說:“你看看你們吵架,多沒意思。我看你們是閑的,要是像我這樣一日不掙一日不吃,保管就不吵了。”高師傅的話把我說得臉通紅,自覺無趣。之後吵架的次數相對少了許多。

 

我的身體非常虛弱。每年的春冬二季都會染上流感。隻要染上了,一般都得高燒三四天,最高能達到四十點幾度,有時還昏沉譫語。1974年的春節,我無一例外的又得了流感,燒到40·2攝氏度,說了許多胡話。惠芳害怕了,說我們要的孩子吧!我同意了。結婚時我們曾經約好,等過兩年清靜的生活在考慮生育,現在因為我的身體改變初衷。

1975年1月7日10點25分,大兒子出世了。隨著他降臨人世的第一聲啼叫,和護士報喜般的一聲“男孩!”,我的喜悅差一點從胸腔噴發出來。我有兒子了,這快感什麽語言都難以表達,走起路來都輕飄飄的,仿佛要飛起來。我有兒子了,隨之而來的還有責任心和使命感,更重要的是帶來了希望。我得盡力地工作,取得讓人矚目的好成績,這樣才能加工資,才能得到提拔,才能給兒子相對較好的生活環境。

惠芳是一個吃苦耐勞的人。懷孕期間一天假都沒請過,直到臨產那天還在上班,這是受廠醫徐金菊的影響,她不止一次對惠芳說:孕婦得勤快點,隻要不出過頭力,一般的勞動對生育隻有好處。她的話沒錯,那天晚飯吃完沒多久,惠芳說她肚子開始疼了,讓我趕快送她去醫院。我說我陪你走去吧!這地方借不到板車,即便借到了,路太顛,你受不了。她同意了。我跟在她身旁走,大約走了十幾分鍾就到了六安縣醫院。之所以沒到地區人民醫院,是因為地區人民醫院住院部離城太遠。

到了縣醫院,我們遞上醫療介紹信,婦產科醫生立刻安排了床位,並做了一係列檢查,並告知我們胎位正常。這是我至今仍然懷念毛澤東時代的根本原因之一,去醫院看病,隻需單位一紙醫療記賬單,不需要付一分錢費用,結算都是醫院和廠裏轉賬往來。醫療費用,職工百分之百報銷,直係親屬(父母和子女)百分之五十報銷,需要自己掏的錢,如果困難,可到領導那兒申請掛賬處理。我的兩個孩子幼年時期曾住過四五次院,我們從未為難過,都是一紙醫療記賬單解決問題。記得一次孩子的住院費高了,我得付十幾塊錢,科長讓我寫了情況說明書,廠工會從工會費用中以福利的形式對衝了。現今,無論那些歪嘴文人怎麽歪曲、抹黑毛澤東時代,我都嗤之以鼻,因為我在那個時代生活了很長時間,所見的事實勝過任何詭辯。那時候,基層百姓享有人的尊嚴,隻有工作位子的不同,沒有貴賤之分。講一個最簡單的例子吧,我能和頂頭上司王再義公開叫板,最終平安無事,擱到當今,能行嗎?怕是上午和頂頭上司頂嘴,下午就得卷鋪蓋走人。

分娩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新生兒出生時給母親帶來的陣痛非常劇烈,隻要你在產房呆上一段時間,看到臨產孕婦的神態,就能了解這一事實。婦女之苦,臨產之苦尤甚,了解這一點,丈夫會善待妻子,兒子會孝敬母親。我看到惠芳那痛苦的樣子,心兒非常難過,想幫也幫不上忙,隻能幹著急。助產護士很有經驗,她讓我拉著惠芳的手,讓我鼓勵她,我照著做了。惠芳握得很有力,還小聲對我說:“你不要離開我。”,由此可見人在困難時,親情很重要。這期間,我見惠芳頭上陣陣出汗,可我們又沒帶毛巾,我隻好用手替她抹去汗水,於當代醫療而言,這可能不衛生。記得惠芳是9點鍾左右上產床的,直到嬰兒第一聲啼哭,這一個半小時時間裏,惠芳一直處於劇烈疼痛狀態,汗水把衣服都濕透了,整個人軟綿無力。記不得是事先帶的衣服,還是我跑回家取來的,惠芳換內衣時,連伸胳膊的力氣都沒有。盡管如此,她還是翻過身來看了幾眼剛出世的孩子,並且挪了挪身體,盡量靠近放在她身邊嬰兒,希望給他以溫暖。我用煤油爐煮了十個雞蛋,她一陣吃了七個。那時候,六安地區的民俗都主張產婦分娩後吃糖水雞蛋,吃得越多越好,擱到現在,怕沒人這麽做,因為人們首先會想到吃了那麽多膽固醇,怎麽得了!可是那是困苦的年代,又有誰舍得一次吃那麽多雞蛋,還是省一個給孩子吃吧。

 

這年,六安地區棉紡針織廠一分為三:棉紡廠,針織廠和織襪廠。除去織襪廠為區級單位外,紡織廠和針織廠仍保持縣級單位的規格。王再義被分到紡織廠,我頭頂上的達摩克利斯之劍被移走了。我被分配在質檢科,負責全廠質量管理。科長是劉仲炎的好友葉德田,劉仲炎被分在廠工會擔任副主席,那個時代,家庭成分高的人,永遠隻能擔任副職。我的死對頭劉家全被分在隔壁的技術科任技術員,我的好友,漂染技術員陸在銀被提拔為漂染車間副主任。這樣,被譽為針織技術三駕馬車的我們,各司其職,獲得暫時的安寧。王再義的離去,帶走了我的惴惴不安之心,在職能科室任職,都是軟任務,我肩上的產量質量的硬擔子落地,在工作上,四五年來我從沒有這樣舒暢過。

 

這舒暢的日子沒過上半年,新的憂患出現了。1975年底,上級開展了一次清理債務行動,要求各單位的欠款人員全部償還所欠債務,哪怕是傾家蕩產也得還清。廠部為此召開專題會議,宣讀文件和欠款者名單。在財務科欠賬220元的我,聽到這個報告的心情可想而知。當時,我並不害怕傾家蕩產,一個皮箱,一個樟木箱,一張小餐桌,四把木椅子,就這麽幾樣家產,要拿你就拿去吧!總不能連被子也搜走吧!我擔心的是他們怎麽讓我還款?這些債是我在四年期間欠下的,和父母一塊生活的時候,那時候月工資是27·5元,每月雷打不動地給家裏20元,剩下7·5元,包廠裏一頓午飯。出差怎麽辦呢?隻能到財務科借錢,一次差下來總得欠下十幾元債務,幾年下來總共欠了220元債務。按理說,這錢我可以向父親要,但我始終沒有張口,知道張口也是白搭。

正好在這個時候,地委為了貫徹上級指示,組織了路線教育宣傳隊,去壽縣農村搞社會主義路線教育,不是黨員也可以參加。我覺得這是一次機會,既可以還賬,還能受到鍛煉。因此就找黨委楊書記,要求下鄉參加宣傳隊,並且說如果我不下去,還賬速度慢,我下去了,一個月可以還20塊錢。我當時是這樣想的,去農村不用零花錢,一個月17·5元夠吃的了。十三個月就可以還清債務。經黨委研究,同意我下鄉參加路線教育工作隊。我趕緊回家,將這個情況和父母說了,並且說惠芳帶著孩子回來吃飯,每月給家28塊錢,留下的4塊錢,給買東西給孩子用。父親同意了,認為這個辦法可行。

初為人父;成為職能科室的骨幹辦事員;現在又成為地位組織的工作團成員下農村開展路線教育。這生活和工作的步步高,好像芝麻開花,著實給我帶來幾分歡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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