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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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國七十年——記亦泣亦歌的人生旅途(44)

(2025-01-25 09:59:22) 下一個

第五節 以苦作樂(1)

    六安地區棉紡針織廠是1958年創辦的綜合性大中型紡織企業。企業內分為紡紗、織布、針織、織襪、機修等五個車間,是當時六安地區最大的國營企業。有兩千多名職工,數千台紡織機械。1960年,因遭受三年自然災害,國家采取緊縮政策,該企業下馬,僅保留少數技術骨幹,大多數職工均辦理退職手續離廠。1966年,在經過近四年的經濟調整後,國家恢複了一定的實力,1960年下馬的企業,陸續開始複工或者重建。六安地區棉紡針織廠亦在首批複工企業之列。之所以列入首批複工企業,因為它是紡織企業,利潤高,有利於積累資金。同時還能兼顧農村和城鎮兩頭,它使用的原料棉花來自於農村,農民因出售棉花而獲利;它是勞動力密集型企業,需要使用大量的人員,城鎮閑散人口可因此獲得工作。1966年複工,棉紡針織廠新招收了一千多名新職工,對緩解城關就業壓力起到了非常巨大的作用,許多家庭由此有了一名甚至兩名有固定收入的企業職工,對許多無固定收入的家庭來說,用久旱逢甘霖來形容也不為過。在我的居家地天主堂的九家人家中,就有四戶人家有人被安置在棉紡針織廠,我們家被安排了兩人,我在針織車間,嫂子在織布車間。

    分配到針織車間後,我被安排做台車擋車工。台車的英文名字叫湯姆金機,是織汗衫布和絨布的機械。因為它機身高大,且下布需要舉手過頂,因此專門挑選男工和個子大的女工擔任擋車工。這次招工,台車工序一共招收18個人,分為三個班,每班六個。三個班中,有兩個班的帶班長是保全工,甲班的帶班長叫宋元三,轉業軍人,是車間團支部書記;我所在班的帶班長叫楊泰雲,上海人,是台車老師傅孫祚昌的得意弟子;丙班沒有帶班長,找一個年齡較大的人臨時代理。孫祚昌也是上海人,1958年從國營上海針織廠調到六安地區棉紡針織廠的,當時叫支內,也就是上海支援內地技術人員的簡稱。他的愛人張繼英在地區銀行工作,和大哥是同事,有了這一層關係,孫師傅對我也另眼相看,照顧有加。

    有人照顧,自然會引起他人羨慕與妒忌。很快地,我便被卷入一場曠日持久的閑事糾紛中。初來的18人,差不多男女各半。這九個男的,幾乎都有一個共同的願望:當保全工。所有的人都和孫師傅以及各自班的帶班長套近乎,極盡溜須拍馬之能事,甚至不惜挑撥離間、造謠生事。我因天生手巧,擋車技術學得快,楊師傅在裝車(安裝機器)時,我站在一邊也能看出門道。楊師傅就對人說:這個徐凱,一旦學保全,肯定是一個好師傅。加之孫師傅時常表揚,所以很快地就成為眾矢之的。有關徐凱的輿論,鬧得沸沸揚揚(估計青山茶葉站的經曆已被某些人磨破了嘴皮)。以至於車間兩次派人召集台車工序全體人員開會,施行麵對麵揭發的方法,想徹底解決台車工序不團結的問題。這兩次開會,均未達到預期效果,但也暴露了問題。這就是許多人提出的問題,看來是集中在我的身上,但沒有一件事有根有據,對一些望風捕影的指責,我被弄得如墜雲霧,根本不加反駁,隻有一笑置之。這一笑置之,被會議召集人看在眼裏,可能成為為我加分的籌碼。事情往往就是這樣,麵對閑事糾紛,最好的方法就是不辯駁,淡然一笑勝過精心籌劃的反擊。因為人心曆來如此:同情弱者。車間有一個老革命出身的值班長,叫賈雲蘭,她說了一句分量很重的話:你們說徐凱是老悶,悶得老驢上牆都不開笑臉。不講話的人怎麽挑撥離間呢?這有矛盾啊!

    8月份,車間突然通知將我調到成衣工段整燙工序燙衣。這是個又苦又累的工種,五斤重的熨鬥拿在手裏不停氣地走動,一幹就是一天。三伏天,我前胸、雙手、雙胳膊都長滿了痱子。在我去了整燙工序的第二天,我就超額完成了安排給我的任務。但我並沒有放慢速度,更沒有休息,而是繼續幹,定額越超多越好。一次,我在擦汗時,無意間看到車間主任範永毅站在車間的一個角落注視我,我馬上就猜出他在做什麽,於是就會心一笑,心思你這個範主任大可不必這樣,有領導在場我使勁幹,領導不在場我也使勁幹,我的個性就是這樣:無論做什麽事,天生地不偷懶。這個意外發現,使我意識到,調我到整燙工段燙衣可能是對我的考驗,如果我贏得這場考驗,我還會回到台車工序,說不定還會當上保全工呢!記得有一次和三姐聊天,三姐哀歎地說你總不能燙一輩子衣服呀!我不知道哪來的自信,信口說出:三姐你放心,隻要他們增加保全工,那肯定是我。三姐笑道:難得你這麽自信。

    由於受大饑饉的影響,全車間所有的工段都有一塊菜園地,組織職工利用下班時間耕種,收獲的蔬菜交給食堂。各個工段長都不甘落後,生怕自己的蔬菜長得不如其他工段的,因此要求大家認真打理菜地,並安排人去廁所取大糞,稀釋後施入土壤中。一天,我一個人在整理坰土,其他的人在臨近的菜地裏忙乎。這時,來了一個中年婦女,我一看原來是棉毛工序長郭祖英,她見麵就問我:小青年,你們這裏,哪個是徐凱?我被問得一愣,隨即反問道:你找他有事?她擺擺手說:沒事,隻是聽說這個人悶得很,老驢上牆都不開笑臉。我萬分尷尬,馬上低頭整坰土,再也沒理睬她。但心裏挺不是滋味,當初我在學校時是一個非常活躍的少年,嘴巴雖不算流利,但也屬能說會道的一類,如今,被那兩件傷心事弄得悲觀消沉,誰解我心中的苦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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