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鎮由於沒有銀行營業部,且樊通橋較遠,取錢就不能一日一取,隻能隔幾天取一次,因此經常有現款存量大的情況。現款存量大,必須妥善保管,而站內隻有老孟的房間有一個小的保險櫃,站長就讓我每天把剩餘的現款,存放到街對麵的保管員老孟的房間裏。老孟為了省事,索性就讓我從新設置保險櫃密碼,從此他再也不過問保險櫃的事了。八月份的時候,老孟妻子生重病,請了很長時間的事假,回六安去了。陳站長就讓我暫時住進老孟的房間。陳站長這個決定考慮得不周全,很快就使我陷入一場意想不到的災難之中。
青山茶葉站占據了青山主街北部的兩邊。街東有一大片房子,這大片房子分為兩個部分,一是臨街的部分,收購茶葉、發放票證、烘茶房都在臨街部分內,同時還有兩個住人的房間,一間是鮑女住,一間是老孟住。在臨街部分後麵,還有一個單獨院落,這裏麵有食堂和陳站長的住家,至於衛會計家住在街東還是街西,我記不大清楚了。街西也有一大片房子,臨街是出納間和辦公室,以及幾間單身宿舍,上級單位來人一般都住在這兒,茶葉成品倉庫也在西半部。
在我搬到東邊之後,鮑女就時常到出納房轉悠,記得一次她穿了一件非常薄的襯衫,又沒有戴胸罩,可以清晰地看到乳頭,挺撩人的,她在我的辦公桌頭找著我講話。衛會計在她走後,嘖嘴又搖頭,之後嘀咕說:“怎麽穿成這樣!”一天晚飯後,鮑女對我說,今天晚上我有事要對你說,你別鎖門。因為她是經理娘子,得罪不起,而我一心想留在茶葉站工作,對她抱有希望,希望她能美言。萬萬沒想到她是一個毫無道德底線的縱欲的浪蕩貨,她長我九歲,而我剛剛十八歲。她為了自己的性欲,毫無顧忌地將我拖進深淵。所幸,由於她名聲極壞,在茶葉公司係統內,許多人都將手指指向她,深為我惋惜。記得在十五年後,我在地區百貨站一次供貨會上再次見到陳金剛站長,他熱情得不得了,簡單詢問我的狀況,得知我一切安好後,一再邀請我去他家做客。另一個事情也說明這一情況,當我到六安地區棉紡針織廠工作後,當時的廠一把手的妻子就是茶葉公司的副經理,他知曉我的這段經曆,但他沒有鄙視我,卻很讚賞我的工作態度和能力,力主將我送到上海去學習。過來的人,都知道青春期的青年易盲動,禁不住誘惑,偶爾落入陷阱在所難免,它和成人的風流有本質的區別,不當以青春期的萌動立論。盡管如此,這段緋聞還是嚴重地傷害了我。當麵對一群無知無識、而且還有直接的利益衝突工友,這段不光彩的經曆就尤顯重要。它成為一件利器,深深地紮在我的心靈中;有些時候它又化為滿口的“唾液”,噴灑在我臉上。雖然它沒影響我的前程,但它卻像幽靈一樣,魔幻般地影響了我的愛情生活。之所以我稱之為魔幻般的影響,閱讀後文便可知曉。
十月份的時候,茶葉公司經理來青山茶葉站視察工作。晚上在茶葉站舉辦宴會,以答謝地方政府對茶葉站工作的支持,城南區委書記和青山公社書記及其副職均來參加。青山茶葉站全體人員也有幸參加。看到經理和區委書記以及公社書記在酒席桌上談笑風生,我不由得陣陣惶恐不安:如果經理利用和地方領導這種關係懲處我,我將身敗名裂。
這天夜裏,經過深思熟慮,我決定離開六安,重返免渡河。第二天,我將辭職的決定告知陳站長。陳站長先是一驚,繼而愉快地同意了。現在想想,我的決定既拯救了我自己,也拯救了陳站長,同時也拯救了鮑女。我全身而退,對各個方麵都是最好的結局。
這天下午,我將掌管的現金交給了衛會計後,乘車離開了青山。當我在六安汽車站下車,剛走出車站的鐵欄杆,意外地發現大哥守在出口。大哥鐵青著臉,把我叫到旁邊,找一個沒人的座椅上,詢問我的情況。我把困境和盤向大哥托出,並說去免渡河是我唯一出路。大哥沉思片刻,說也隻有這一條路了;大哥還說,你的事情茶葉公司一些人都已知道,都在為你著急,這個女人太壞了,連你這樣的小孩子都不放過。現在你跟我回家,等我把戶口遷移證辦好你一並帶去免渡河,看看能不能恢複工作。他歎了一口氣說:“我們家一樹的棗子,都在盼你紅。沒想到竟會是這樣!”多年以後,每想到大哥的這句話,我就陣陣心痛。我沒有意思到自己的身份與責任,辜負了家人的希望,罪莫大焉!
大哥在路上還對我說,你的危險還沒過去,如果有人告訴他老婆勾引你,他抹不開麵子,可能會讓他老婆告你強奸,如果那樣,你還得蹲三年牢。我聽了這話,手腳都麻木了。大哥可能見我臉色大變,又說這樣的可能想很小,但你得小心。三個月後你就安全了。我問大哥怎麽知道我要去免渡河。大哥說:“你前腳走,後麵陳站長就打電話到茶葉公司找胡姐,讓胡姐趕快轉告我。這個時候,,陳站長最關心你,你安全他就無過,否則他的站長也難當成,經理把他老婆交給他照看,結果出了這麽大的紕漏,他得吃不了兜著走。” 我說:“也是啊!他要是不安排我到街東住,鮑女也跑不到我的房間來。”
回到家中,父親沒說什麽,但臉色陰鬱。母親罵了我一句:“你這個砍了頭的,怎能闖這麽大的禍!讓人愁死了。”
離開家的時候,父親給了我140塊錢(實際上父親隻給了我50塊錢,因為再次回到家後,我就把我原來準備的路費給父親了),說了一句讓我終生難忘的話:“到那以後,把剩下的錢裝好,不要告訴你小姐。混不下去,就用這個錢回來。”這就是父母之心,兒子闖禍出逃,還得為他留一條後路,連回來的盤纏都準備好了。
當我登上北去的列車,我在想:這一去還能回來嗎?事實證明,這僅僅是上蒼讓我再次吞下更大苦果的一次旅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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