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8年是一個特殊的年份,說它特殊,是因為這一年發生了許多前所未有的事,這些被人們稱之為新生事物的事,顛覆了人們的傳統觀念,把人們弄得眼花繚亂,在新鮮與刺激中頭腦發熱,繼而跟著胡亂作為,最終釀成大禍。
人們都知道自然界的台風,它具有超強的破壞力。它是由於西太平洋熱帶海麵積聚的能量形成的,載體是水和空氣。他形成的過程大體如下:被太陽蒸發的水汽,在空中形成了一個低壓中心,隨著氣壓的變化和地球自身的運動,流入的空氣也旋轉起來,形成一個逆時針旋轉的漩渦,這就是熱帶氣旋。這個氣旋在熱帶的洋麵上,不斷地獲得新的能量,速度逐漸加快,在風速達到32.7m/s時,就是我們所說的台風,它具有很大的破壞力。風速達到51.0m/s以上的超強台風,它的破壞力是災難性的。隨著氣旋北移,洋麵溫度降低,它得不到新的能源補充,加之登陸後遇到的地形阻力,氣旋最終變成低氣壓,熱能全部消散。
如果把共和國的1958年比喻為人類社會的台風,再恰當不過了。這場台風的熱源是毛澤東已經驕傲的頭腦。毛澤東在經過建國偉業、朝鮮戰爭、合作化、私有製企業改造等一係列輝煌曆程後,特別是幫助蘇聯成功地解脫波蘭匈牙利危機後,他的威望不僅在中國,就是在世界上也如日中天,幾近神化的境界。一連串的成功,讓毛澤東的頭腦開始發熱,他驕傲了,寄希望於畢功一役——用人民戰爭的方式來搞經濟建設,迅速把中國的經濟水平和軍事裝備水平提高到能和老牌的資本主義國家英國媲美的水平。既然過去的一切都成功了,這次沒有不成功的理由。他這樣想,自然有他的思想根源,因為和蘇聯打交道的過程中,令他深感不足的是他的力量隻是一種軟實力,缺少硬件的支撐。也就是說他的共和國僅僅是一個落後的農業國,能夠使用的經濟力量和武器裝備與他巨大的精神威望形成強烈的反差,在具有強大的經濟力量和先進武器裝備的蘇聯和美國麵前,他自慚不如。
當他把理想化的希望付諸實踐時,他的主要助手或攝於他的威望,或出於對他的無條件信任,或出於個人對經濟建設缺少經驗,甚至是出於唯恐落後於他人進而失去信任的考慮,更重要的是經過反右鬥爭,人們不敢也不願重蹈因言獲罪的覆轍。他的理想化治國策略不僅沒遭到質疑,反而獲得一片喝彩,他的主要助手跟著他一起擂鼓呐喊。緊接著,助手的下屬們——各個山頭的人也遙相呼應。這群被紅太陽烤熱而蒸發的水汽,在北京城的上空形成了一個反時針漩渦。在各級宣傳機器開足馬力的鼓動下,“鼓足幹勁,力爭上遊。多快好省地建設社會主義。”的方針家喻戶曉,成為時代最強音,當底層的群眾——大躍進的主要力量(相當於自然界台風中的空氣)被卷進這個反時針漩渦時,人類社會的台風便在960萬平方公裏的天空上形成了。它一旦形成,就和自然界的台風一樣,再也沒有任何力量能阻止它。人們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它勃然興起,所到之處留下一片狼藉。
1958年,就是人類社會的台風勃然興起的一年。
三姐離開園宅集後,家中僅剩我一人,孤單如影隨形地糾纏著我。記得一次肚子疼,疼得如刀剜肉,躺在涼床上嗷嗷叫喚了一個上午,也沒人過來詢問一聲。直到中午母親回來,才將我送到村裏的中醫徐德林處診治。徐德林詢問了情況,開了幾片藥,母親就將我帶回家。回家服藥後,到了下午仍然疼痛不已。我記得清楚,肚子開始疼時,腹部就有個硬塊,硬塊在腹部轉動,轉動到哪,哪兒就疼,疼痛無比。晚上,母親又將我帶到徐德林處。徐德林給我配置了一種藥水,記得是樟腦酊和醁雙酊合劑,讓我當著他的麵喝下去。後來才知道,那是一種麻醉劑,可以止痛。肚子痛了喝麻醉劑,有危險性,萬一是炎症,豈不誤事?可是,這卻治好了我的肚子痛病,記得好像又喝了二次,肚子再也沒疼過。
如果說造成我肚子疼的板塊能被膽大的徐德林用樟腦酊和醁雙酊化解,可是園宅集當時出現的一些社會現象卻沒人能化解。1958年的春夏之交,園宅集出現了一些新事物,第一件就是開挖一條六七裏路長的灌溉渠,用柴油機帶動的水泵把香澗湖水送到南麵的七裏橋,灌溉那裏一直靠天收的田畝。這是一個好主意,改靠天收為灌溉良田,增產絕無問題。灌溉渠雖然隻有六七裏路長,可在沒有任何機械化設備的1958年,卻是一個不小的工程。全村所有的勞力幾乎全部出動。恰趕此時園宅集小學解散,老師沒心思教學。我們這些五年級學生就像散了的羊群,四處遊動。一日,我和幾個同學去南麵的工地上遊玩,見工地上熱火朝天,灌溉渠已初步成型。在一個新開挖的大塘裏麵,我看到了令我驚訝的一幕:大塘裏麵正在開批鬥會,被批鬥的人站在塘中央,用嘴巴啃著一個鐵鍬把。批判他的人站在他旁邊指著他謾罵。突然,被批鬥的人嘴巴鬆動了,鐵鍬倒在地上。這時立馬從他身後走出一個拿棍子的人,朝他的大腿彎猛擊一下,這人立刻倒地。拿棍子的人罵道:“MDB,還不爬起來把鐵鍬啃好了!”那人強行爬起來,拾起鐵鍬彎下腰繼續啃。這是我有生以來第一次看到大人打大人。既覺得好奇,也於心不忍。好生生的人,為什麽要打他?
批鬥會結束後,那個挨鬥的人被五花大綁押走了。這時我突然明白為什麽每到中午和傍晚們,母親都讓我坐在門口等父親收工回來,原來她是害怕父親也會突然被抓走。自從大哥被送進勞教隊後,母親多疑的心一直是懸著的。
灌溉渠修好的那天,全村的人都湧到抽水口觀看,我也擠進去了。隻見兩台柴油機轟隆隆響,湖水從二個約五寸粗的水管裏流進了灌溉渠。我和一個同學一起往南跑,想看看水流到什麽地方。跑了不到二裏路,聽到有人喊我的小名字。我轉臉一看,原來是同一個高級社的人在喊我。我問什麽事?那人說快來幫栽秧。我說我不會。那人說栽秧不難學學就會了,她指指旁邊說,你看你媽也在這兒栽呢!她看我還在猶豫,就說你不下來也得下來,隊長說了今天任何人不給回家,飯馬上就送來了。我看看我的同學,問他幹不幹。他搖頭說我們不是一個社的,我回家了。我隻好脫鞋下田。栽秧真的不難,不一會兒就學會了。我栽得還真快,一排插五行,邊插邊退,速度趕上大人。別人稱讚我,我羞得臉發熱。
毛是列寧費很大勁批判的‘左派幼稚病’的典型代表,而中國廣大農民小資產階級是左派幼稚病的深厚土壤。小資產階級的狂熱和過激大家都領教過吧?大躍進就是最明顯的小資產階級的狂熱和過激。從出身和經曆來看,毛壓根不是什麽無產階級,也不是什麽工人階級,而是農民意識的代表。
光用這個階級分析,還不足以解釋毛的一係列惡行:他其實是托洛茨基主義在中國的實踐家:托派的主張是‘把小資產階級變成無產,然後強迫他們革命。’毛完全是這麽幹的:土改---把土地擁有者搶光,變成無產。然後很快,把農民才分到的土地、農具、雞鴨豬羊也統統沒收,公社化,變成無產,強迫農民革自己的命!所謂‘公私合營’,違反自己寫的憲法,沒收大小私營業主和小攤販的財產,強迫他們革自己的命!都落實了托派的理論,有過之而無不及!然後把他認為也屬於小資產階級的知識分子們也打成右派,強迫知識青年們到農村勞動改造,革自己的命。。。這一切證實了:不論在思想上、政策路線上,毛太祖是最徹底的托派!根本不是一個合格的馬列主義者。他沒看過和引用過幾部列寧著作,一心隻學帝王之術、資治通鑒。應該和他的接班人劉一樣,永遠開除出黨。
邏輯學太重要了,一個人懂得了邏輯,就能明辨是非,也隻有在中國大力普及現代邏輯,才能把人們的認知能力從泛道德主義、 泛情緒主義、泛經驗主義的束縛中解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