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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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李延祚——青城記事 第四章 五彩繽紛 第四節 夜訪

(2018-08-07 05:22:00) 下一個

                                  夜訪

       董事會通過工資標準之後,李延祚拜訪了一位重要人物。他開著大別克,乘著月色穿行在整潔的馬路上,遠山朦朧,近水飄煙,不一會兒,他把車停靠在一個高檔公寓的路邊。

       他拎著一個包裝講究、價格不菲的芭比娃娃和二盒菲列羅巧克力,叩開了一間木質大門。開門人是一年輕婦女,初見的刹那,臉上路出一陣驚喜,“哎呀!是那股風把你吹來的?”她連忙把客人讓客廳,高聲向書房喊道:“阿濤,快出來,你看誰來了?”庾濤聞聲靸著拖鞋走出臥房,看到客人馬上驚呼:“你躲到什麽地方發財去了,快想死我了。”他雙手扶住客人的雙肩,端詳片刻,“混得不錯,精神和膚色都很健康。這下可讓我放心了。”他扭頭對年輕婦女說:“阿芬,快去泡茶。泡最好明前茶。”阿芬說:“好,我去泡,但你不能不讓延祚坐下呀!”庾濤連忙讓座,這才發現李延祚手裏拎著東西,“哎,你這是做什麽?老同學見麵拎東西做什麽,這不見外嗎?”李延祚莞爾一笑,“你看看這是什麽,芭比和巧克力,送給侄女的禮物,孩子喊聲叔叔,我卻空著手,讓我的臉往哪擱?我知道你們什麽都不缺,所以沒帶任何禮物送給你和阿芬。請你見諒”他一邊說一邊把禮品放在茶幾上。庾濤說:“這樣好,別弄得我們都臉紅。”庾濤此言一出,李延祚心頭一熱,心思終究是同學關係不一般,今晚此行有了好的開局。

       可是,李延祚一旦坐下來,仔細觀察這間客廳後,心兒冰冷下來。這是一間大約有四十平米開外的客廳,和約有二十平米的餐廳相連,客廳和餐廳之間是一約一米二三高度的裝飾櫃,人坐在沙發上,基本上看不清餐廳的情況。按照正常的比例推算這套房子應當在160平米左右,按照每平米13000計算,這套房子的價值應當200萬出頭,以庾濤一個縣級環保局的頭子的收入再加上他一個正常白領妻子的收入想買一套這樣的房子,顯然得花一生一世的積攢才夠。他記得有一次和鈕美蓮討論過這個問題,鈕美蓮曾斷言庾濤改不掉身上的毛病,他還不相信,現在看來,鈕美蓮當時的判斷是正確的:沒有製約的權利如不產生腐敗,庾濤若能改好,太陽一定會從西邊出來。

       一念及此,李延祚突然憂愁起來,擔心此行不僅射不中靶心,而且一定會脫靶。本來,桃源化工公司的環境論證已經通過,也獲得了籌建許可證,可是在即將投產的前夕,環保局的生產許可證卻遲遲不予發放。其中的原因宛如禿頭上的虱子一樣明顯,可李延祚佯裝不知,讓辦事人員一趟一趟的跑,辦事員跑了沒用,副總接著跑,結果都是無功而返。竺恒生得知此事,讓他按常理辦事,趕快把錢包好送去,他也一笑置之。

     不是李延祚不熟悉當今行事的潛規則,而是他另有考慮。他曾出過主意幫庾濤度過因受賄而被調查的難關,庾濤當時在溪湖邊上失魂落魄的樣子在他心中留下深刻地印象,他胸有成竹,認為庾濤吃一塹長一智,不會重蹈覆轍。但隨著辦事人員的次次撲空,他胸間的成竹漸漸地淡化了,幾近一灘墨跡,也汙染了他判斷的思緒。他實在不敢想象,一個人怎能好了瘡疤忘了疼,雖然絕大多數的官員都吃飽了喝足了,拿了該拿的,也要了不該要的,而且都平安無事,但受賄畢竟是一樁罪行,就像埋在身體內一顆定時炸彈,即便不爆炸也會惶惶不安,與其貪財而不安,孰若安貧而心安。盡管事情已很明顯,不老老實實按潛規則辦事,這個生產許可證就拿不回來,但李延祚還是遲遲按兵不動,他認為他們是同學,而同學之間的友誼,是塵世上最純潔的友誼,是幾生幾世才能修來的緣分,不能輕易地玷汙了。試想一下,同學為辦事去行賄另一個同學,那是一件多麽尷尬多麽令人丟臉的事情!他為此事苦惱數日,遲遲下不了決心,覺得如果按照潛規則辦事,賄款一旦送出去,非但他們會斯文掃地,徹底喪失尊嚴,萬一哪天兩個衣冠楚楚的人驀然邂逅,情何以堪,握手、寒暄、道貌岸然的一切舉止,都成為蒙羞的理由,一如被羈押的人站在被審判的席位上,時時接受良心法官的拷問。更何況,倘若庾濤因此而犯事,他會為此愧疚終生。

      李延祚多麽希望突然有一天,辦事人員捧著生產許可證回來,讓他的憂愁煙消雲散。

      讀者讀到此也許會想,作者肯定是糊塗了,庾濤難道不知道桃源化工公司的總經理是李延祚?他的財源曲譜上,桃源化工公司肯定是一段主旋律,作為這個廠的主政人,必然是他的研究對象。這裏需要交代清楚的是,桃源化工公司營業執照的法人代表是端木昌,分管外部事物協辦的是一位副總。庾濤新近調到此地環保局不久,原先在環境論證和發放籌建許可證時他都不在位,他也從未到桃源化工公司現場考察過。因此,庾濤從未見過李延祚也不知道李延祚在桃源化工公司擔任老總。而李延祚在庾濤調到此地環保局的前幾天就知道了這一消息,當時,副總哭喪著臉前來向他匯報說,環保局換領導了,他前功盡棄,過去花的錢都打了水漂。他心裏一陣驚喜,為老同學升遷而高興,也為政府內有了可靠之人而欣喜。

      李延祚正在觀察房屋、品味鈕美蓮的話,聽到庾濤問他:“和我說說,你這兩年跑哪去了?害得我們幾個人好一找,瞞著我們不說,你連翼燕也瞞著。前幾天翼燕還向我打聽你的消息,她挺牽掛你的。”李延祚其實已經通過薛紅岩了解到同學們對他突然失蹤大惑不解,甚至有各種猜測,但一聽到趙翼燕的名字,心裏還是熱乎乎的,不禁問道:“翼燕怎麽說?”庾濤臉色一怔,眼睛晃動了幾次,宛然猴兒見香蕉時的機靈,“還能說什麽,關心唄。她說你肯定是遇到了深溝坎,連迂回的餘地都沒有,要不然不會把哲大的教職也辭了,連一聲招呼都不打就離開了青城。”他看看李延祚,關切地問:“你到底怎麽啦?那幾天弄得謠言四起,有個叫‘捧腹與驚詫’的網站貼出了你和一個絕代佳麗的照片,還說你投毒陷害未婚妻,氣死老丈人等等。簡直烏七糟八。不過,我和翼燕就是不相信。”

      “一言難盡。我也不知道那幾天是怎麽熬過來的……”李延祚的眼睛開始迷離,不堪回首的往事宛若一幕幕銀屏畫麵在眼前晃過。

 

      李延祚記得那天他和竺恒生離開羅馬之夜大飯店之後,他們一道去了銀行,首先詢問了有沒有人動用天源化工的資金,在得到否定的回答後,李延祚懸空的心方才落下來。接著他們找了銀行的負責人,說明了鈕家發生的變故,希望銀行能暫時封凍天源化工的資金,以便鈕家遺產分割順利執行。銀行的負責人認識他,知道他的為人,當時就爽快地承諾下來,並讓他當場寫了封凍申請。行長立刻打電話通知營業部主任,正巧營業部主任發現覃雪茹走進了營業大廳,他把這一情況及時告知了行長,行長讓他關注此事,看看覃雪茹想轉走多少資金。不一會兒,營業部主任電話告知,覃雪茹想轉走天源化工的全部500餘萬資金沒有轉成,氣急敗壞地走了,臨走時把我們祖宗三代都罵了。李延祚和竺恒生聽了,都倒吸一口冷氣,心思這個女人怎麽如此狠毒。

      從銀行出來,竺恒生提醒他是否盡快去醫院處理鈕運鴻的善後事宜,他沉吟半晌,深深地出了口氣,說我已經沒有臉麵再去瞻仰恩人遺容。竺恒生聽他口吐此言,驚詫不已,兩眼死死地盯住他,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在竺恒生的印象裏,他是鈕運鴻乘龍快婿,天源化工的棟梁注,剛才他的所作所為還是一心一意維護鈕家的利益,為什麽會說出這番話來?

      李延祚見竺恒生兩眼盯住自己不放,知道他還不了解自己目前的處境,就直言相告:“我遭人陷害,身不由己。即無法辯解,也無法洗脫,隻能默默忍受。”竺恒生乃聰明之人,馬上推測出事情的關鍵所在:“陷害你的是不是剛才那個要轉移資金的人?聽說她是你的舅嫂,是不是她想獨吞鈕家的財產而對你下毒手?”他搖頭苦笑,“莫問了,它日你自然能了解真相。”竺恒生見他這麽說,不再追問。當他們在哲大門口告別的時候,竺恒生突然說:“李大博士,如果不覺得我這座廟小,不妨到我的公司任職,我給你百分之十的股份。怎樣?”李延祚全身湧起一陣暖流,感激於這個農民出身的商人的樸質真誠,但他此時痛不欲生,根本無暇顧及日後之事,同時也不想草率決定自己的未來,他想等這個時段過去,靜下心來,理出思路再考慮如何邁出下一步,就說:“謝謝你的盛情,容我想想,日後再談。”說完此話,他看到竺恒生的臉上露出失望的神色。他隻是沒有想到,一個在黃土地上出生長大、品嚐過貧窮滋味的人,能開出如此優厚的條件招引他,是經過一番激烈地思想鬥爭的,這是一件不簡單的事,百分之十的股份不是一個小數字,都是他在商場拚打數年的血汗錢。竺恒生本以為提出這樣的優厚條件,完全能打動李延祚的心,從而能把這個人才攬在自己的旗下,可沒想到李延祚卻委婉地拒絕了,這使得竺恒心生自卑,覺得自己的企業太小或者是自己太輕微甚至是就是因為自己是一農民,以至於這個堂堂的博士根本沒把他放在眼裏。別看竺恒生腹中墨汁不多,他卻有開國皇帝的韜略,他並沒有因自卑而放棄努力,隻要有一線希望,他絕不言放棄,他從包裏取出一個手機遞給李延祚,“等你想好了我們再談。這是我備用的手機,你先用著,如果需要幫助,盡管吩咐。”讀者不要小看了這個手機,雖然這個禮物在他們這個階層的人來說不足為道,但關鍵時能設身處地為他人著想,必然能給他人以親切的感受,更重要的是,他能以此保持和李延祚的聯係。

      當李延祚來到係主任的辦公室,看到係主任、總支書記以及學校保衛處的人都坐在辦公室裏。見到他,他們都不約而同地交換了一下眼色,特別是總支書記,他失去了往日見麵時的熱情,取而代之的是一副嚴肅的麵孔。係主任還是那親切的樣子,讓他先坐下,然後關切地問道:“李老師,你是……”李延祚說“瞿主任,我是來告知你,我決定辭去教職。辭呈隨後就會遞上,明天的課請你安排他人。”幾個人同時愕然,瞿主任思考片刻後說:“李老師,按照慣例,你的課應當繼續上到我安排新人為止。”李延祚說:“瞿主任,我實在難以從命,以我現在的心情,根本無法上課,請你務必安排他人。”瞿主任說:“能和我們說說遇到什麽事了嗎?”李延祚雙手捂額,沉默不語。大約過了一分多鍾,保衛處的人站起來,對李延祚說:“李延祚,請你隨我一道去保衛處一趟,有兩個警察想找你談談。”李延祚隻覺得頭皮發麻,心裏有些惶恐,不知道又遇上了什麽麻煩。他本能地站起來,隨著保衛處的人一道往外走,隻聽到瞿主任在他身後說:“延祚,辦完事,到我這來一趟。”他扭回頭,答應了一聲,看到了瞿主任關切而憂鬱的目光。

      保衛處的一間辦公室裏,在三雙犀利目光的穿射下,李延祚惴惴不安,他不知道警察來此的目的,也不知道他們要了解什麽。一個腮幫上有一撮毛的年輕警察問道:“能交代一下你昨天以及晚上做了哪些事嗎?”那“交代”兩個字特別刺耳。但他看到另一年紀稍長的警察露出不滿意的神色,而那個保衛處的幹事雙眼死死地盯著他,似乎想看看這個學校新星到底怎樣應付這令人難堪的局麵。

      李延祚聽到警察詢問昨天的事,不由得惱火,他不想有人在他麵前提及令他感到屈辱的昨天,特別是“交代”這個字眼,簡直是侮辱。他知道這是一些惹不起的人,因此強壓怒火采取了模糊的回答:“昨天我做了一個公民必須做的事情,比如起床、刷牙、吃飯、看書、睡覺等等。”一撮毛馬上露出了敵意,“告訴你,你得老實點,老老實實配合我們。妨礙公務也是一種罪行。”

      聽到罪行二字,李延祚心底湧起一絲恐懼。善良的人們,隻要聽到有人說自己是罪犯,不管這罪名是否成立,都會引起神經的顫栗。李延祚屏住氣,試圖使自己鎮靜下來,但沒成功,他又做了幾次深呼吸,這才鎮靜下來,然後絞盡腦汁想如何對付這些人。然而,平日他基本不看除經濟法以外的法律書籍,在刑法和公民法這一方麵的知識,還是在中學時期政治課裏學過的有限知識的殘留物,雜碎且不粘連,大都是勸世良言之類的小兒科藥劑,什麽憲法是是一切法律的基礎、擁護黨的領導、公民十八歲具有選舉權、遵守交通規則呀等等,沒一句管用,而腦子裏此時卻不斷出現一個詞語: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這大概是弱肉在遇到強食時的本能反映。突然間,他的腦子裏閃現出一個不知是在哪個好萊塢大片裏看過的一個細節:沉默也是一種權利。盡管他不知道在中國的法律裏根本沒有沉默權一說,但他還是像一個不諳水性的人失落在水中抓住了一根救命的稻草一樣,死死地攥著不放。既然不能說出昨天的行蹤,那麽,保持沉默不失為一種最佳的選擇,它比說謊要安全可靠。之後,無論警察怎樣追問,他始終一言不發,臉上也毫無表情。一撮毛火冒三丈,唾沫亂飛,桌子拍得通通響。年紀較大的警察的臉上露出一絲冷笑。保衛處的幹事則冷眼相覷,心思你這個一貫被校領導標榜為年輕人的榜樣的人,怎麽就成了一個不怕開水燙的死豬?

      警察並沒有讓這種沉默的場麵持續太長,半個小時後,年長的警察決定把李延祚帶回警局繼續詢問。這一下輪到保衛幹事發慌了,他知道這個青年教師是學校領導十分器重的人,出出他的洋相泄泄心中的妒忌心裏可以,在自己眼皮底下讓警察帶走,可能會給自己惹來麻煩,因此,他極力反對警察這麽做,還說他要請示領導。但警察沒有聽他的,他們以投毒屬嚴重案情為由,還是把李延祚帶走了。

      他們把李延祚戴上手銬,投進一間單獨的小屋。在門剛關上的刹那,李延祚嚐受到了密集的拳腳相加之苦。在遭受拳腳攻擊的瞬間,他頓時蹲下來,頭貼緊膝蓋,雙手保住後腦勺,任憑暴打。這是他從生存手冊裏學來的知識,那本書告訴他,遇到無法反抗的歹徒襲擊,最好的防護方法就是蹲下來雙手抱住後腦勺。一撮毛打累了,罵道:“娘西皮,給你長長見識。你想以沉默對抗,在這裏沒門,除非你跑到美利堅去。”

      這是他自出生以來最為屈辱的時刻,在最無助的情況下遭受到無端的攻擊,不亞於一個青春的少女突然被人強奸時的感覺,而這一切都是在莊嚴的徽章照耀下發生的,從而使這種屈辱的感覺更加強烈,一如注射青黴素時又加上了可的鬆,使青黴素的藥效加倍發揮一樣。同時,暴打對他心靈的傷害程度遠遠超過肉體的疼痛程度,因為肉體的疼痛可以忍受,而心靈的悲憤埋積在胸,既不能噴發又無處訴說,感性促使他想哭,理性與尊嚴又告訴他不能哭。此時的他,像一隻膨脹過度的氣球,隻要稍微一碰,就會崩裂。

      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鐵門被打開了,瞿主任清瘦的身影出現在門口。李延祚想撲過去,投在老師的懷抱,但手銬限製了他的行動,他悲傷地扭轉頭。一個顯然是頭兒的人操著不滿意的口吻斥責道:“還不快把手銬打開,哪個讓你們隨便銬人的?頭腦簡單得像一頭豬!那是最高學府,是你們撒野的地方嗎?”一撮毛趕緊過來打開手銬。

      那年長的警察立刻溜出來,躲在一邊掏出手機,迅速撥通了鈕美蓮的電話,簡單地告訴她現在發生的一切,希望她能迅速趕來,阻止放走李延祚。他萬萬沒有想到,此時的鈕美蓮已經不是幾個小時前暈頭轉向的鈕美蓮,她在慕容夏菡的提醒下已經徹底轉變了態度。

      原來,在李延祚被帶走之後,保衛處的幹事知道自己事情不妙,趕緊向處長匯報,處長馬上喊來了瞿主任一道奔赴公安局。公安局領導見哲大的處長親自來要人,也害怕下屬無法無天,弄出什麽非禮的事來,他太了解這些下屬了,膨脹的權力必然導致膨脹的神經,立即派人陪同來人一道前往關人的派出所。

      李延祚隨瞿主任和保衛處長走出派出所的大門。到了大門口,李延祚突然迅速而敏捷地脫去上衣和下衣,身上隻留下一條三角內褲,讓身上的累累傷痕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他高聲叫喊:“這就是陽光下罪惡的證據!”馬路邊頓時圍滿了觀看的人群。他又大聲說道:“大約兩個小時前,我無辜被他們抓來,又被他們打成這樣,法西斯不過如此!”他把雙手高高舉起,不停地旋轉身子,以便讓圍觀的群眾能看到罪惡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跡。那塊塊烏斑、塊塊瘀血非常醒目,幫助人們深刻地了解了陽光下發生的獸行,人群中頓時發出陣陣驚歎和叫罵。

      保衛處長是體製中人,他不願事態繼續擴大,根據他對這個年輕人多多少少地了解,知道自己沒有力量製止這個年輕人的衝動,他知道瞿主任是大多數年輕人所尊敬的老師,因此就說:“瞿主任,你看這樣做影響多不好,如果人們知道他是我們哲大的老師,也會對我們哲大產生不好的印象,哪有裸體站在大街上的?你還是趕快勸阻他,別在這出洋相了。”瞿主任被李延祚身上的多處傷痕所震驚,已是氣憤填膺,聽保衛處長這麽一說,更是火上澆油,他沒好氣地說:“火沒燒到自己身上不知道疼。你看看他被打成什麽樣子了?我們分手不到三個小時,他就變成這慘不忍睹的樣兒,不是我們來得及時,弄不好命都會丟在這兒。這兒是青城,是二十一世紀,不是上世紀四十年代的重慶渣滓洞。有些人為非作歹慣了,張口罵,抬手打,根本不配穿那身製服。”保衛處長見狀,知道這個人的學究氣犯了,隻能順著性子來,他幾乎用哀求的口吻說:“求求你老了,我和你不一樣,我是幹這行的,你看,人們越積越多,弄出什麽群體事件來,我是要負責任的。”瞿主任到底是書生本性,心善性軟,抬頭看看黑壓壓的人頭,也生怕弄出什麽事件來,於是彎下腰撿起李延祚丟在地上的衣服,準備要去勸他穿上。

      正在這時,人群中傳來一聲尖叫:“天哪!這是那個畜生幹的?”鈕美蓮不顧一切從人群中鑽過來撲向李延祚。隻聽到又一個清脆的聲音喊道:“美蓮,別靠近,讓我趕快拍照。”李延祚扭頭望去,隻見慕容夏菡拿著相機哢嚓哢嚓地按快門。緊接著,十幾名警察分開人群,衝了進來,那個年長的警察首當其衝,他衝著鈕美蓮大聲喊叫:“我們抓住了你說的投毒嫌疑人,你能同意放他走嗎?”鈕美蓮頓時明白他應當是打人凶手,一下子撲過去抓住他的衣領,大聲反駁說:“哪個說他是投毒嫌疑人了?你們怎能如此狠毒,把人打成這個樣。我要控告你們的獸行!”年長警察頓時傻了眼,一副呆若木雞的樣子,不明白這個女人為什麽突然變卦。其他的警察撲向慕容夏菡,要去搶奪她的手機。慕容夏菡像一尊威嚴的塑像,眼裏射蔑視的目光,“他是她的丈夫,我們回去可以拍攝更多的拿給你們看。還想來奪嗎?”她把相機揚了揚,一副挑釁的樣子。那幾個警察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鈕美蓮這時也走過來,她害怕慕容夏菡遭受不測。

      這期間,李延祚趕緊穿好衣服,高聲說道:“美蓮,我被人暗算,你要小心。”說完,他大踏步地向前走去,人群自然地讓出一條通道。鈕美蓮想追過去,卻被慕容夏菡一把抓住,“他既然不想見你,自然有他的原因,等等再說吧!”

      瞿主任緊緊地跟隨在李延祚的後麵。保衛處長留了下來,他要和公安局的人一道商議如何消除這不良影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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