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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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李延祚——青城記事 第五章 融合 第十節 少年情

(2018-08-23 05:56:17) 下一個

                                少年情

        秦虎在青城一共玩了四天。最後一天李延祚全程相陪並在香宮為他們餞行。趁陳曦曉去衛生間的間隙,秦虎問李延祚:“你用了什麽魔法?曦曉現在像變了一個人。”李延祚問:“變可愛了還是變可憎了?”秦虎說:“若即若離的樣子,我心裏有些戀著她了。你知道,她一貫很溫柔……”李延祚伸手打住了秦虎的話語,“溫柔過度,使你無視她的存在。”秦虎若有所思。李延祚繼續說:“過日子還是這樣的人好,日子是留著過的,不是留著玩的,過日子養神,玩日子傷神。女的柔腸,男的俠骨,天造地設的一對,你怎麽就不珍惜呢?你去擁紅摟翠,丟下她和一個陌生人喝酒,真有你的!”        

        秦虎擺擺手,“不說這些了。老爺子把我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老爺子能及時知道我的情況,這是第一次。是你攛掇她打的電話吧?”李延祚反問道:“這樣不好嗎?”秦虎說:“十年沒見,你還是老樣子。好是好,隻是不合潮流,不能與時俱進。”李延祚問:“你是這樣理解與時俱進的?”秦虎說:“不與時俱進不行啊,信息時代,觀念天天在更新,價值觀一天一個樣。我在官場上摸爬滾打了上十年,才算弄明白了一點點。”他自言自語的樣子,“嘴上講的肯定不是心裏想的;獅子越威嚴,嘴巴也最大;調子越高,內心最肮髒;期望值越高的人,失望的落差越大;群眾擁護的人是最危險的人……”

        李延祚知道秦虎在說什麽,但他此時不想討論這個,他打斷了秦虎的話,“你在說什麽,沒有一點邏輯性。”秦虎說:“經驗啊!……”秦虎還要說下去,李延祚又一次打斷了他的話,他想趁陳曦曉不在的時候,說一些有關他們婚姻的話題,“你們戀愛已經四年了,應當把婚事辦了。”秦虎心不在焉地說:“盡量吧!曦曉也知道,我是持及時行樂觀點的人,實在不願意把自己的婚姻捆綁在舊傳統的破車上。婚姻是什麽?有人說是愛,愛是什麽?愛的最高形式就是性,所以婚姻就是性,它把性生活合法化了。我們現在已經同居,和結婚沒有什麽區別,也沒有人說同居是違法,上麵考核時對此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年輕人就要及時行樂,等力不從心的時候再考慮傳宗接代,再考慮家族的責任。我真不知道這有什麽不好?”李延祚說:“真佩服你,婚姻的觀點也這麽與時俱進。”秦虎說:“別那麽酸溜溜的挖苦,在社會上行走,落伍就意味著被淘汰,與時俱進是全方位的,思想的,物資的,欲望的,如果僅僅是指道德方麵,那世界上到處都是聖人了,可能嗎?”

        李延祚說:“你應當節食,不能使精力過剩,精力過剩容易想入非非,肯定導致性泛濫。”秦虎說:“你的話有些偏頗,亂性不是由於吃多了,它是暴發戶的心態,麵對花不完的錢和沒有一點約束的權,許多人都會翻花花腸子。我自認在這方麵還是有理性的,決不會胡來。”李延祚說:“你沒完全聽懂我的話,我說的節食,節是節製,食是欲望。還有,建議你回去研究一下生育學。”秦虎說:“有什麽告誡,你就直說吧,我哪有時間研究什麽生育學?”李延祚說:“那我就實話直說。生育學的知識有悖於你的即時行樂哲學,那上麵說女性的生育最佳年齡是二十二歲到三十二歲,男性最遲不能超過四十歲。如果你想要一個像你這樣的體質的孩子,還是早一點結婚為好。不要等力不從心的時候生下一個智障兒。”

        秦虎眯起眼睛,一副不屑一顧的樣子,“有這麽嚴重嗎?”李延祚說:“凡事都有度,過度了就有報應。還是自己研究一下。曦曉可以為你找出有關的書籍來。”秦虎哈哈大笑,“同一個地方,同一件事,同仁拚命往裏拉,親人和知己拚命往外拽。立場不同,力的方向也不同。雨青呀,十年未見,你仍是一知己。”他用力往李延祚的肩膀擊了一下,“哈哈……雨青,我記得有人探求生命是什麽?說生命就是再生能力和進化能力的綜合體,再生能力就是繁衍,進化能力就是自我調節係統和和由此產生的生活多樣性。我強調的生活多樣性,和你說的繁衍是生命的二個側麵,隻不過是時間上稍有錯位。人類如果隻強調繁衍,忽視了生活的多樣性,那和動物有什麽區別,你說是不是啊?”他打了個手勢,左右手輪換推進和後退,“這樣吧,我們不要要求對方按照自己的意願做,雙方都做些讓步,我盡量提前我的婚期,這也是我老爸的願望。你呢?”他眼睛不停地閃爍,“你不能再像現在這樣,我總覺得你像個詩人,心底都是激情。雨青,詩人大都是不幸的,所以才有國家不幸詩人幸之說,為什麽會這樣,因為詩人用理想與感情去解釋生活,那肯定是與現實不接軌的生活。不接軌,你知道這有多麽嚴重?”他揚起了拳頭,在空中晃了一下,“翻車,車毀人亡!因此,我勸你放棄理想化的價值觀,變得實際些,杜甫死了,雷鋒也死了,你現在如果去勸說一個年輕人去當一顆螺絲釘,肯定會遭白眼,甚至會罵你是白癡;如果你捧著三離三別破案而起,別人一定會認為你是一神經病!”李延祚正要辯解,見陳曦曉回來了,便收住了嘴。

        臨別的時候,秦虎一再讓李延祚告知他的婚禮日期。他不明白秦虎為什麽對他的婚期如此重視。通過簡短的幾天接觸,他覺得秦虎變了,變得陌生且遙遠,盡管他身上還保留些許舊時的樸實與豪爽。盡管兒時在一起無拘無束的談話基礎仍然存在,但他發現秦虎正在失去自我,失去值得留念的可愛之處,在秦虎的眼裏,萬戶侯不再是糞土,而是努力爭取的目標。他知道秦虎變化有的是世俗感染的,有的是他刻意追求和模仿的,更重要的是體製強加給他的,他正在變成或已經變成鸚鵡和鬆獅狗的混合物,即會學舌又能看家。李延祚有些後悔,覺得不應當在秦虎麵前那麽坦誠直率,這一相情願的做法於事無補,反而可能會引起反作用,從而給陳曦曉爭取名分之途設置障礙。他在心底默默地為陳曦曉祝福,希望她能獲得幸福,覺得這不難,畢竟秦虎的身上還存有樸實,還有一個傳統的爸爸,但他又覺得這很渺茫,因為秦虎變了,還會再變。

 

            從香宮回來,李延祚撥通了端木葳蕤的電話,告訴她秦虎來青城的趣事。端木咯咯地笑個不停,“你那個同學肯定是個色狼,那隻眼睛啊,像一團燃燒的火焰。”李延祚說:“你猜猜,他此行的主要目的是什麽?”端木沉默片刻,“我想他比斯蒂夫要狡猾些。”李延祚心底漾起一陣欣慰的漣漪,更覺端木誠實可愛,她看清秦虎的心思卻不遮掩,坦誠得像一汪清澈見底潭水。電話那端,端木笑得更厲害了,“怎麽?吃醋了,詩人心胸也這麽狹窄?我可是有一說一啊!”李延祚佯裝一口京腔說:“您小瞧咱了。”接著又嚴肅地說:“告訴你,他此行主要是想拈漏。”端木反問:“什麽拈漏?”李延祚說:“古玩市場的行話,意思是拈個大便宜。”端木說:“笑話,把我當成什麽了?真佩服你們男人的防人之心。”

            李延祚問端木董事長什麽時候來大陸?端木說:“有什麽事嗎?我是可以轉告的。”李延祚說:“我想向你正式求婚。”端木說:“這我可轉告不了。須得你請媒人和他麵談。”李延祚問:“非得請人提親嗎?”端木說:“這是必須的。”李延祚說:“告訴我,董事長什麽時候來大陸?”端木說:“起碼得二個月後。”李延祚說:“看來我不如尼姑。”端木說:“那你就和恒生來一趟。”李延祚說:“等簽證辦好,頭發也急白了。你還是略施小計讓董事長來一趟。”端木說:“你想讓我陷入不孝之地。”李延祚問:“此話怎講?”端木說:“往返一趟,僅調整時差就得十幾天,天天暈暈乎乎,老人那裏承受得了。”李延祚慌忙說:“Sorry,還真沒想到這一層。那我隻好白發三千丈了。”端木說:“你別說,昨天我還真的發現了一根白發。為此傷感了半天,大有老之將至的感覺,一如被俘後李後主。”李延祚說:“美人遲暮的心情原來是這樣的,我的心都被你說酸了。這樣,為了減少你白發再生,我請恒生打電話為我提親,怎樣?”端木說:“可以考慮。看來我身價不高,混到媒人電話提親的份上了。”李延祚連忙說:“得罪,得罪。那我隻有耐心等待。”端木說:“俗話說萬事齊備,隻欠東風。你萬事備好了嗎?”李延祚實話實說:“沒有,自打上次聽你說須媒人提親之後,我就有些打怵,生怕壞了你家的規矩,想在提親之後再考慮其他。”端木說:“狡辯。男子處世,不說立身、立德、立言、立業這些大話,起碼得有安身之處吧?你說你想娶我,那你在什麽地方迎娶呢?該不是你辦公室旁邊那間休息室吧?”李延祚愕然,囁嚅半天,竟然沒吐出一句完整的話來。端木那邊哧哧地笑聲從話筒裏傳過來,完了又是一股悅耳的聲音,“別緊張了,和你開個玩笑。你考慮的沒錯,等提親的事定下來,我們再商議究竟是在美國辦還是在大陸辦。這樣,你抓緊把簽證辦了,把手頭的工作處理一下,抓緊時間到美國來一趟。我們端木家的聯誼會非常熱鬧,你應當在此露麵。”李延祚問:“恒生要不要去?”端木說:“恒生本來就要來參加的,他是我的表兄,有端木家的血統。你和他約一下,一道來。”

            掛了電話,他拉開抽屜,取出端木的照片仔細端詳,心中漾起幸福與衝動的波紋。

            敲門聲響起,秘書小盧走進來,送來了他每日必閱的生產進度日報。小盧把把報表擺在他的麵前後,並沒有像往日那樣隨即離開。他問小盧還有什麽事嗎?小盧有些吞吐,要說不說的樣子。他知道小盧肯定有要緊而又無法把握的事,就說:“有什麽事就照直說吧!”小盧這才說:“據安保科長說,薛紅岩最近時常外出,而且歸來很晚。過去他從未這樣過。”他不以為然地說:“可能是有事吧?施根源呢,他怎樣?”小盧說:“安保科長說施根源倒是日夜撲在崗位上。”李延祚說知道了,小盧便退出。

            李延祚把手伸向電話,猶豫了一下,手又縮回來。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隱私,薛紅岩可能有事,沒有必要馬上去詢問此事,如果薛紅岩有事相求,他會開口的。暮然間,一個稀奇古怪的想法鑽進了腦海,這就是同樣是同學和朋友,可幼時的、少年的同學和朋友要親近得多,這少年情一經建立便貫穿終生,比如秦虎,他們盡管十幾年沒見麵,可情感不老,說話仍如少時那麽坦誠,比起和薛紅岩和大竿子相處,少了許多理性。這是什麽原因呢?他沒多想,還是留給心理學家研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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