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自上世紀九十年代初,至本世紀第一個十年,我因公因私經常到杭州小住。每次去杭州,都會到西湖邊以及附近的山嶺上走走看看,欣賞秀美的湖光山色;有時也會漫步古城,感受那兒的曆史凝固的人文氣氛。可以說,我熱愛杭州超出熱愛任何一個城市,覺得它是世界上最適合人類居住的城市,一度曾把杭州定為養老之地。隻是因為孩子在浙大畢業後,僅在杭州工作一年就選擇上海,這願望沒能實現。
2010年前後,是我創作精力最旺盛的時期。在寫出《香澗湖》、《柳鳳仙》、《靜靜的白樺林》和《梅雨》後,為不負我對杭州的愛戀,也不負拙著《柳鳳仙》中柳鳳仙對子女的寄望,我開始寫一部以杭州的自然環境為背景的小說,《好男李延祚——青城軼事》就這樣誕生了。此書是《柳鳳仙》的合理延續。
自認此書一改樸質文風,寫得華麗,唯此才能與杭州天堂般的勝景相匹配,才能與李延祚和鈕美蓮的優美愛情相匹配。
正文
東南之隅,有一形勝之地,名曰青城。說來也怪,這青城恰如名城杭州,地形相似,四周青山為障,城畔也有一湖一江,湖名溪湖,江名潛江;城內街道縱橫交錯相似,街名相差無幾;也有一座聞名於世的一流大學,名叫哲人大學。青城曆史悠久,名人薈萃,自然景觀人文佳處多不勝數,煙柳畫橋之處參差十萬人家,他們依山而居,傍湖而歌,久而久之,醞釀出許多典故佳話來。
上世紀九十年代,青城的尋常巷陌中又流傳一個優美的故事。
李延祚在生產車間檢查完工作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剛進屋就覺得屋內有些不對勁,他記得清楚,出去的時候,窗簾是開著的,現在卻拉上了,黯淡的屋裏還彌漫著淡雅的女人香。遲疑間,辦公室的門卻自動關上了;驚愕間,一股濃烈的芬芳撲麵而來,有人撲上來摟住了他脖子,接著麵龐有了溫濕的柔滑感覺,像他女友鈕美蓮家的寵物犬歡歡在親昵地舔人,舔得他心裏癢簌簌。憑香氣,李延祚知道這是誰,心中不禁燃起一陣怒火,迅速抓住了那雙細嫩柔滑的胳膊,猛地向兩邊甩去。
“我難道這樣使你厭煩?”女人茫然。
李延祚沒有回答,胸口一起一伏。
“我讓你看好了,看我到底值不值得你愛。”女人說著,開始寬衣解帶。隨著件件衣服的剝離,一個堪比波提切利的《維納斯的誕生》在李延祚的眼前展現出。應當說這個裸體雖美,但目光茫然,有自信也有遊離。
“穿上衣服,離開這裏。我們沒有理由這麽做。”李延祚發出低沉的吼叫。
“看看我到底美不美?值不值得你愛?”
李延祚略為思考片刻,決意徹底了斷此事,“你是挺美的,但達不到我的要求。還差那麽一點點。”他用大拇指和食指比劃著,二指之間的距離窄小,“不多,也就一二厘米。”
“你別裝得若無其事。我難道不比美蓮漂亮?你們男人不就是喜歡漂亮的嗎?”
“你說得很對,男人是喜歡漂亮的,可是……想聽真話嗎?”
“你說吧。”女人仿佛底氣十足,做作出一副桀驁不馴的樣子。
李延祚裝著放蕩不羈,在女人的乳房上輕輕戳了一下,“太豐滿了,成熟有餘,純潔不足。乳頭那麽突兀,哪像沒生過孩子的人,肯定是天天被男人揉弄和吮吸。別人會認為風騷或者性欲旺盛,於男人而言,這也是一件挺令人打怵的事情,哪有那些精力應對啊,精力都拿去打發事業了。”他又指著她的眼睛,“太水靈了,缺少良家婦女的安詳。別人會認為詭譎或者不安分。知道嗎?男人喜歡美色,但也怕紅顏禍水啊!”他接著又指著她的腰,“太細了,水蛇一般,肯定不會生男孩。這是大忌諱,弄不好會讓人絕後的。告訴你,我喜歡豐滿的,彈性好,不硌人。”
女人遭受了侮辱,罵了聲“流氓!”接著就麻利地穿上衣服,但她不甘心就這樣失敗,認為這個男人假正經,很可能是一個廢人,臨走的時候,走到李延祚的身旁,在他的褲襠抓了一把,結果碰到的是軟麵筋一樣的東西,就氣急敗壞地說:“原來是個廢人,卻假裝正經,偽君子!”
李延祚輕蔑一笑,“知道就好,本人就是廢人一個,甘心了吧?”
門砰的一聲被關上,走廊上響起了急促的高跟鞋的嘎嘎聲響。
李延祚很早就知道覃雪茹有意於自己,每每在自己麵前撓首弄姿,眼睛滴溜溜的轉動,送嬌媚也送關愛。有一次她裝著在他的身旁看電腦屏幕,讓乳房在他的肩上來回摩擦了幾秒鍾,把他撩得心猿意馬,繼而陣陣悚懼。平日裏,覃雪茹經常會把可口的食品擺放在他麵前,同時還為他泡茶和調製咖啡,有一二次,覃雪茹的熱度和頻率把李延祚的心感動得溫濕陣陣,可是李延祚有非凡的定力,即便是偶爾的心熱,也會帶來長久地懊惱,認為這有損於良心,然而,神經的末梢並非毅力所能控製,每逢此時,他不得不強行抑製蓬勃的衝動。為此,李延祚每日上班總是提心吊膽,生怕覃雪茹在自己麵前做出不檢點的事來。
應當說,以覃雪茹的身份和地位,她沒有必要這樣做,她是李延祚未婚妻鈕美蓮的嫂子,而他和鈕美蓮即將走入婚姻的殿堂。一家人偷情,怎麽說也不是一件光彩的事,整日地眉來眼去,很難不被人看出破綻。大嫂子和小姑子的未婚夫通奸,誰都知道會是什麽樣的結局,玷汙門風不說,弄不好會家毀人亡。
可是,覃雪茹卻冒著巨大的風險做了。這使得李延祚不能把她的勾引簡單地理解為情與色,應當還有比情與色還要重要的東西。雖然覃雪茹剛才在他的麵前是一個蕩婦姿態,但在平日裏,覃雪茹雖風姿綽綽但不浪蕩,也沒緋聞,隻是時時把頭昂的很高,仿佛自己多麽高貴。倒是她丈夫鈕天成喜歡拈花惹草,身邊經常圍著一些豔俗的女人。世上有一些女人本來是正派的,往往為了懲罰不忠誠的丈夫,采取了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的方法,甘願廉價出讓貞潔。李延祚希望覃雪茹眼下就是這樣的人,勾引自己是為了報複他那花心丈夫。如果是這樣,即便覃雪茹行動失敗遭受侮辱,也不會釀出其他的事端。
可是,李延祚實在不能輕易做出這樣的判斷。憑他對覃雪茹的了解,他知道覃雪茹也絕不是這樣一個頭腦簡單的醋壇子。覃雪茹出身貧寒,據她自己說她童年飽經辛酸,溫飽雖不是問題,但經濟上的窘迫難以用語言形容。父親去世早,沒有正式工作的母親含辛茹苦地拉扯他們姊妹三個。覃雪茹的母親目光長遠,她不希望女兒長大也同自己一樣卑微而艱難的活著,就強撐著供養三個女兒上學,等到大女兒覃雪茹財會大專畢業,她因勞累過度早逝。覃雪茹從此挑起了全家生活的擔子,一直供養兩個妹妹讀書,直到妹妹完成學業,這樣的生活一直延續到嫁給鈕天成為止。鈕家是令人羨慕的富裕人家,公公鈕運鴻是潛江工業大學教授,私人又辦了個生意紅火的天源化工廠,以至於覃雪茹辭去令人羨慕的事業單位公職,擔任了化工廠的財務主管。
大凡貧寒人家挑梁頭過日子的人都知道錢財的重要,覃雪茹更是如此。在李延祚看來,覃雪茹對錢財的重視超乎想象。天源化工廠生意興隆,財源滾滾,可是覃雪茹把關把得鐵緊,一分錢看得都比笆鬥大,她審核出差費按小時計算,一次,李延祚去上海出差,第二天十點鍾回青城,報銷時覃雪茹給了他一天半的補助,還說看在未婚小姑夫的份上,多給了二小時的出差費,弄得李延祚哭笑不得。覃雪茹對李延祚都是如此,對別人可想而知:車間上報的加班費,她摳了又摳,總要找碴兒打折扣,加班時間精確到以分鍾計算。工人們由此送給她一個綽號:覃老剝。不僅如此,她還摳家裏的,隻要發現家裏有什麽好東西,定要設法據為己有,諸如相機光碟之類,哪樣好就拿哪樣,一旦納入她的私囊,那物品就永遠不見天日,外出購物,她都要從家中帶上零食和純淨水。公婆對這個摳門兒媳的看法大相庭徑,婆婆說摳門是缺點,可是工廠離不開這樣一個摳門把關;公公卻說錢財如同流水,流水不腐,隻進不出怕是要生病的。
倒是未婚妻鈕美蓮看得透徹,她說覃雪茹不是節儉,而是貪婪自私。每當覃雪茹尋找借口把家裏的好東西納入私囊時,鈕美蓮都要在李延祚麵前惟妙惟肖地學習一遍,把覃雪茹貪婪自私的本性刻畫得入木三分。一次,鈕美蓮表演之後,李延祚漫不經意地說:“你們家是精英薈萃,博學的爸,仿古的媽,倜儻的兒子,夏洛克式的兒媳。”鈕美蓮反問那麽我呢?李延祚說:“你是仿古媽媽調教出來的現代淑女。一個可愛的BOBO。”聽到這話,鈕美蓮洋洋得意,高興之餘,她說:“哥哥是很倜儻,但他也是自私的,隻不過他的自私隱蔽一些,爸媽沒有察覺出來。你想想,有那麽個老摳露麵,還要他顯臉嗎?這也是哥哥的陰險狡猾之處。”聽了此話,李延祚會咯咯笑,“看你,這話就不淑女了,‘陰險又狡猾’這話多刻薄,不應當從你這個當妹妹的在背後說出來。看來貴族習性要在幼時就養成,後天調教難以奏效,稍不留神就露出尾巴。”鈕美蓮說:“你在借機報複。把我的好心當成惡意。”她拿起李延祚案頭上的座右銘,在他的眼前晃了一下,又重重地撂在桌子上,“你這不也是後天麽?”李延祚哈哈大笑,之後連說:“豈敢!豈敢!吃豹子膽啦?”接著又做了個鬼臉,“太歲頭上能動土嗎?”又是一陣哈哈大笑。鈕美蓮真的弄不清李延祚的調侃是真還是假。
李延祚點燃了一支香煙,慢悠悠地吸了一口,想想剛才發生的事,還真有些後怕,脊梁都冒寒氣。當時如果暈倒在覃雪茹的懷裏,肯定會成為不齒於人類的狗屎,即便不被人發現,愧疚也會長久地積存於胸間,又有何臉麵去見自己的恩人。可是他實在弄不清覃雪茹為什麽要這麽做,目的究竟是什麽?是撩撥?還是籠絡?
一支煙抽完,李延祚還是沒有想出覃雪茹為什麽勾引自己的原因,腦子裏先後閃現了報複丈夫、性欲強烈、花心、和自己接觸時間長久產生了感情等等因素。在他看來,這每一個因素,都缺乏有力的理由支撐,不足以使這個自視甚高的女人采取令人不齒的方式,這不啻於作踐自己。盡管百思不得其解,但有一點他是放心了,這就是經過這齣醜劇,覃雪茹再也不會和自己眉來眼去了,自己再也不必為如何應對覃雪茹的挑逗而耗費精力。他覺得剛才的醜陋一幕,覃雪茹絕對不會說出去,他的揪心之事從此了結,任何女人都不會和一個喪失性功能的人苟合。
但是,以李延祚的純潔質樸,他無法窺測覃雪茹的野心,他萬萬不會料到,覃雪茹不僅不甘心自己的失敗,而是采取了更為極端的方法去實現她貪婪私欲,從而把這個在別人看來是幸福美滿的家庭攪得家破人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