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幾方田畝,耕耘不輟,樂在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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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李延祚——青城記事 第二章 危機四伏 第五節 不孝子

(2018-07-19 05:39:56) 下一個

                                 不孝子

       從知味觀回到宿舍,李延祚詢問了詳細情況。隨著薛紅岩的敘述,大竿子父母的不幸遭遇使李延祚憤怒不已、揪心不已。

       大竿子名叫施根源,南方一小城人。一米八五的個子,六十四公斤的體重,猶如豎立的一根旗竿,有人譏笑他這特殊的身材,可能是貪長個子而營養又跟不上造成的。他的父母都在工廠工作,當時,夫妻二人的工資加起來不到三百塊錢,而大竿子在青城讀書,每月的平均開銷在三百五十元左右,也就是說,他們不吃不喝把工資全部給兒子也不夠。為此,他們就利用晚上的時間在街頭擺地攤,賣一些日用雜貨,賺取微薄的利潤,補上虧空,好不容易供孩子上完四年本科。因此,大竿子在學校讀書期間,生活頗為刻苦。趙翼燕說他曾為買一件T恤,節了一個月的食,眼圈子都餓青了。那不是戲言,是實話。

       大竿子畢業後,在青城謀了一不錯的工作,薪資也很可觀。春風得意之際,本想以實際行動來報答父母養育之恩,未成想這即將付諸實踐的崇高計劃卻被即時而來的桃花運打亂。

       阿蓮的母親和大竿子在一個公司工作,她見大竿子畢業於名牌大學,精通業務,人也機靈乖巧,前途必然亨通,且又是孤身一人在青城,這正是不可多得的女婿人選,因此就把小女兒阿蓮介紹給了大竿子。

       阿蓮小大竿子二歲,師範畢業後在一間小學任教。阿蓮嬌小可人,夏季常穿嫩綠色的吊帶裙和紅皮鞋,加上雪白的臂膀,堪比倒置的風荷。初見阿蓮,大竿子就被她美妙姿色迷住了,他是小城市人,青城在他的眼裏就是天堂,居住在天堂的仙女般的阿蓮妹妹突然出現在他麵前,男人的一切衝動在他身上表現得淋漓盡致,恨不得把心都掏出來給阿蓮吃了。凡是阿蓮開口要的東西,他都會盡其所有去滿足,因此他的經濟時常捉襟見肘。而此時,他的父母均被4050兩道杠子杠出了崗位,隻有一份連糊口都不夠的內退工資。可憐天下父母心,想想六零年時的饑寒交迫,比比如今陽光燦爛的日子,他們沒有不滿足的理由,壓根就沒想過去向兒子要錢。不僅如此,這對老夫妻還為唯一的寶貝兒子奉獻了省吃儉用節省下來的一萬五千塊錢,說是給兒子買房首付湊個數。電話裏,老父親一再自責,說他沒用,不能像那些當官的權勢者和有錢的明星大腕為兒子鋪出一條坦途來。老父親在電話裏還告訴兒子,不要為他們擔心,在街頭擺攤雖然遭受風雨,但掙錢哪有不辛苦的,再過二年他就正式退休了,有了一份正式退休工資,日子肯定好過些。

      其實,老父親講得是多餘的話,他兒子此時的頭腦裏,根本就沒有考慮過他們此時怎樣、將來怎樣,一萬五千塊錢,在他兒子的眼裏輕飄飄的,沒一點分量,連衛生間的潔具都買不全,遑論五十萬的按揭。同時,阿蓮此時在他的心中的位置太重要了,他的心情會隨著阿蓮臉色的變化而變化,阿蓮笑,他的心就醉,阿蓮哭,他的心就碎,阿蓮就是他唯一的世界。

       就在薛紅岩住進大竿子家不久,大竿子的父母突然從老家來到青城。原來,她母親近日經常肚子疼,起先在社區診所拿點藥應對,醫生見她的病情不見好轉,就讓她去縣醫院檢查治療。縣醫院費用高,掛號費都得十元錢,她舍不得去,無奈疼痛難忍,猶豫再三,她隻好去了。誰知那裏的醫生檢查後,堅持讓她到大城市的醫院去檢查治療,說他們這小醫院治不了她的病。他母親不想給兒子添麻煩,不願意到青城去,但他父親堅持要來,說養兒就是為了防老,現在事情緊迫,用得上了,應當去。

       大竿子帶著母親到醫院去檢查,花了幾千塊錢的檢查費,終於查出病因,母親得的是慢性胰腺炎。醫生說這病很討厭,如不及時根治,預後不好,建議馬上住院治療。大竿子及時和阿蓮通了電話,阿蓮嫌棄公婆,說既然查出了病因,不如回去治療,小城市的醫療費肯定少些。大竿子念父母養育之恩,不能就這樣草率地把父母打發走了,就安排母親住院。

       回到家裏,阿蓮發現僅僅一天時間就花去一萬四千塊,就向大竿子發起火來。大竿子礙於父親在場,慌忙把阿蓮拉到臥室裏關上門小聲解釋,說不是一萬四千快,這其中有一萬塊錢是預付款,花不完是要退回來的。阿蓮冷笑一聲,說就你這“港都”好糊弄,醫院是無底洞,填多少都填不滿,還有退回來的道理?阿蓮是大竿子的驕傲,一個小城市工人的兒子娶上天堂美女,能不驕傲嗎?大竿子生怕阿蓮受了什麽委屈,連忙哄勸說,就一萬塊錢,花光了我就把我媽拉回來。阿蓮又是冷笑,說拉回來還不如放在醫院,眼不見心不煩。大竿子又連忙說那我就讓他們回去。阿蓮這才沒了言語。接著就傳來哼哼唧唧地呢喃。

       他們的對話,都被客廳裏的父親和薛紅岩聽得一清二楚。薛紅岩隻見大竿子父親臉兒鐵青,牙齒咬得咯咯響。

       之後的事可想而知,三天時間沒到,醫院通知大竿子再次去交預付款,大竿子傻了眼。這個堂堂的六尺男子漢為了能見到妻子的笑容,硬是橫下心來將母親拉回了家。

       之後的事又是可想而知。隨著阿蓮的臉陰沉欲雨摔摔摜摜,大竿子的父母不得不含淚離開兒子的家。大竿子要送行,被他父親製止,他父親幾乎是一字一句地說出了“我養了個畜生!”這句話。

       薛紅岩看不下去,收拾了行李,離開了大竿子的家。

      薛紅岩對李延祚說他為他有這樣的同學而感到羞恥。李延祚說你就在這兒先住著,正好我的一個同學要去國外作訪問學者,他讓我照管他的房間,我就住在他那兒,他又說:“你搬出來是對的,這樣可以表明態度,對他也是一種警示。我想,適當時候,我們還是得拉他一把,你說你感到羞恥,這也說出了我此時的心態,九三級化學係出了這麽個敗類,是我們的共同恥辱,既然是恥辱,就得設法把這恥辱洗掉。你說對嗎?”薛紅岩說:“是這個理,要做什麽,通知我一聲,我聽你的。”李延祚又詢問了薛紅岩在趙翼燕那兒的情況。薛紅岩一一做了回答,還說趙翼燕好像要上一個大項目,聽說要不小的投資。李延祚納悶,覺得她的化工企業規模已經不小,還要上什麽大項目呢?

 

       幾天後,鈕美蓮從溫州回來,直接奔向哲大。二人見麵,似虎如狼,摟不好,親不夠,最後是滾在床上打鬥了一個多小時,才解了饞。事畢,李延祚說真得佩服那些和尚和尼姑,不知他們是怎麽忍受的。鈕美蓮說這大概是和尚尼姑吃素的原因,不吃肉沒有精力哪還有心思想這些?李延祚說用你這一邪說卻無法解釋那些農村人整年不嚐肉滋味,而繁殖力特別強盛這一現象,我看你書讀得不少,腦子卻讀糊塗了,食與色,人之大欲也!須臾不可離。

      鈕美蓮說饞鬼和色鬼總是有理論根據的,就像打土豪分田畝時,先從馬克思那兒找剝削的理論根據一樣。鈕美蓮突然想起了黎鷺的事,就開玩笑說到嘴的肥肉不吃,不覺得遺憾嗎?李延祚說他一不想得艾滋病,二不想像鈕天成那樣見了老婆心中慚愧,三不想老夫少妻,虧了元氣,他還把黎鷺沒帶乳罩的媚態惹得他心猿意馬的心態述說一番,鈕美蓮說你既然喜愛看不帶乳罩的女人,我就天天讓你看個夠!

      貧夠了,鈕美蓮不想再就此話題說下去,就興致勃勃地對李延祚講述所見所聞,“真想不起來原來在心目中是一偏僻的小城,卻原來是藏龍臥虎之地,大街上隨隨便便的一個人,說起話來牛氣衝天,動輒就是他要投資上千萬,我以為他們是吹牛,真聊起來,有鼻有眼有眉毛,沒一句是假話,真服了他們。”李延祚說:“你怎麽糊塗啦?溫采升是溫州人嘛!曆史上,起先是徽商,接下來是晉商,現在應當說浙商獨領風騷。你看看溫采升,最多一初中生,口袋裏就是錢多,一舉一動神采飛揚。看我們能不能沾點光,夾在浙商的隊伍裏充個數,也風光風光。”鈕美蓮說:“你別想了,管理廠隻是你的兼職,老爸幾次勸你辭去教職你都不肯,還沒見三心二意能成大款的?”李延祚說:“知我者,美蓮也。我不想被綁架,也不想你被綁架,更不想將來的孩子被綁架。人要知足常樂,囊中不澀,夠花就行,多多益善屬於貪婪。”鈕美蓮說:“你就一清高的坯子。”李延祚說:“你說得不完全對,我是腳踏兩地,一半是清一半是濁,至清無魚,至濁無德,半清半濁,敦厚君子。你看那陶淵明采菊南山,諸葛亮耕畝南陽,首先是得衣食無憂,如果食不裹腹衣不遮體,首先得去為衣食奔波,哪來的閑情逸致。”鈕美蓮用指頭輕輕地點了一下他的腦門,“歪理加謬論!”

 

       二人在校門口的一家餐館吃了午飯,之後去超市購買了一些生活用品,驅車前往郊外探視鈕天成。

       鈕天成比幾天前沉默了許多,但眼睛有了光彩。鈕美蓮見麵就說:“真有你的,風流債欠了十八萬七千。小妹我都替你還了,我想不應當有下次了吧?”鈕天成兩眼盯著窗外一言不發,無論鈕美蓮和李延祚怎麽詢問,他也沒說一句話。

       李延祚把護理他的中年人喊到一邊詢問情況。中年人說:“看來他心裏急,前天,他偷偷地跑了,我緊緊地跟在他後麵看,他到了公交站,站了半天卻沒上車,之後又轉了回來。我問他是不是想回去?他隻說了一句回不去的,就再也不說話了。他讓我挖蓮藕給他吃,我挖了許多,他現在除去吃蓮藕,什麽話也不說。”李延祚說不能讓他吃壞了肚子,中年人說不要緊,蓮藕洗得幹淨,再用純淨水清洗過。李延祚又詢問了一些其它情況並做了一些交代。

      他們告辭的時候,鈕天成沒言語也沒送行,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連看都沒看他們一眼。這讓鈕美蓮很不安,上了汽車,她手扶方向盤,問李延祚說哥哥不會瘋了吧?李延祚說:“你盡管放心,他現在是在麵壁思過,我估計等我們舉行典禮的時候,婚禮上會出現一個脫胎換骨後的鈕天成,一個貨真價實的金不換。”鈕美蓮聽李延祚這麽說,心裏稍稍寬鬆,回味他剛才說的話,覺得不妥,“你也太狂了吧,哥哥是貨,妹妹是什麽呢?”李延祚連忙調侃說:“比喻不當,還望海涵,還是我來開吧,你心神不定又被我這麽不中聽的話一氣,不要讓我們成為公路上的冤魂。”鈕美蓮倒也聽話,打開車門走出來和李延祚打了調換,天成在她的心裏一直是風流倜儻的形象,現在突然變成寡言沉默的人,她的心不忍,因此也害怕開車走神。

 

      還沒進入市區,李延祚把車子徑直開到化工廠門口。他讓鈕美蓮先回去,說自己有事要去處理一下。鈕美蓮說處理完趕快回去,不要讓老爸久等了。

      李延祚進入車間,詢問了新產品生產情況,交代了有關事宜。車間主任告訴他,有一個工人的父親得急病需要開刀,可一時湊不出一萬塊錢,急得團團轉;還有一個工人喜得貴子,今天晚上請客,問他能不能去?

      他掏出二百塊錢遞給車間主任,說替我祝賀一下,又問那個父親開刀的人還欠多少錢?車間主任收下二百塊錢,說那父親開刀的人還差五千塊錢。他看看手表,說明天一早你帶他去財務科取錢。車間主任替那個工人表示感激,說現今的老板要都像你這樣就好了。李延祚沒在意車間主任的讚譽,說了句多加注意就走了。這是他一貫的行事風格,他叮囑車間主任一定得把工人中出現的紅白喜喪之事及時地告訴他並參與其中。

    這是母親柳鳳仙在他的潛意識裏設置的道德標尺,他時常用這根尺子去衡量自己的行為。記得少小在家時,母親經常接濟貧困的人和遇到一時急難的人。母親說,處於困境的人最希望有人能伸出援助的手,你幫他一把,說不定會起上大作用;母親還說,工廠裏的人都不富裕,互相幫襯比什麽都重要,人家有喜事,你一定得祝賀,在心裏和人家一道分享,圖個吉利也落個歡欣;母親更說,幫人不要記在心,受人恩惠一定得牢記了。

      盡管母親已經去世多年,但他對母親的思念愈來愈強烈,母親雖然是一尋常婦女,但她堪比高山景行。懷念母親,就應當牢記她的教誨,這就是最大的孝道。

 

      出車間出來,他要到辦公室查看當日的報表。路過財務部的時候,見裏麵燈光在亮,想想剛才一個工人缺錢的事,就走了進去。

      覃雪茹見李延祚進來,深感意外,慌忙起身詢問。他把那個工人缺五千塊錢的事說了,希望她明天把錢借給那個工人。覃雪茹說:“賬麵上這類借款已有好幾萬,有個人欠了八千塊錢不辭而別,你這菩薩心腸也該反省了。”李延祚說:“不能因為吃飯被噎了,就不吃飯吧?欠錢不辭而別是他的不對,我們不能因此變得冷漠。我們是技術性強的企業,人員流動是對企業的最大傷害。你付吧,一切責任由我來負。”

      覃雪茹說“我說過不付嗎?你是這兒的主管,我聽你的。”她話說得軟綿綿,讓人受用,“老爸也沒像你這樣呀!他總是細心聽取我的意見。”她責備中仍然不失嬌娜,“我的財務部主管的身份,決定我得直言說出哪些付款有風險,說與不說的責任在我,聽與不聽的權力在你。你說是嗎?再說,細心也是女人的優勢呀!”她說得婉轉流鶯,有時候,越語比吳語更加動聽醉人。

      李延祚為自己剛才話語過於鋒芒而心生歉意,但卻不願意表達出來,說了句你忙吧就匆匆離去。身後卻傳來覃雪茹的聲音:“可能是車間的信號不好,剛才美蓮把電話打到這兒來了,讓我們趕快回去,你是不是和我一道回去?”

      “你先走吧,我得去看看報表。”他不願意搭她的車,這是情感的慣性使然。盡管從那次不愉快的事發生後,覃雪茹一改舊態,變成一個溫柔可人的少婦,但他還是盡量避免和她接觸。從那個特殊的時刻開始,在李延祚的視覺裏,覃雪茹是裸體的,當一個人曾裸露在另一個人的麵前,會使這個人形成思維定式,會在他的腦子裏凸顯這個人裸露的形態,因此,不管覃雪茹怎麽穿戴,也都如同安徒生童話裏的穿新衣的皇帝一樣。

      美麗的裸體是一種強烈的誘惑。盡管李延祚時時想把覃雪茹的裸體形象從腦子裏擠出去,但始終未獲成功。一見到覃雪茹,他的眼睛就像X射線,觸目所及是覃雪茹光滑誘人的豐乳肥臀。此時,他會湧出陣陣的本性騷動,雖然他能克製住,但也不願腦子裏經常出現這種令人汗顏和騷動的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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