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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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男李延祚——青城記事 第二章 危機四伏 第二節 報恩

(2018-07-16 04:25:45) 下一個

                                  報恩

       鈕運鴻接到李延祚的電話,抑製不住喜悅,慌忙起床,他把女兒也喊起來,要鈕美蓮陪他去化工廠。

       鈕美蓮見到李延祚的刹那,驚愕於他的消瘦和邋遢:顴骨突兀,雙頰窪陷,胡子拉碴。要不是兩隻眼睛流放異彩,肯定會把他當成是一個食不果腹的流浪漢。鈕美蓮顧不得父親在場,撲上前去撫摸他的臉膛,心疼地說:“怎能勞累成這樣,心疼死我了。”鈕運鴻見女兒一番柔情,本能地扭過頭去,心裏在想:女兒今天怎麽變了人似的?知道心疼人了。這時,他又聽到女兒說:“你到哲大講課也是這副模樣?”李延祚說:“哪能呢,這星期沒有課。一門心思就在實驗上,所以沒刮胡子。”鈕美蓮說:“嫂子和你說了吧,我來過幾趟,不想打擾你,隔著玻璃看看就走了。看到的都是背影,哪曾想你會累成這樣。”李延祚深感意外,他從沒聽覃雪茹說起鈕美蓮來過的話,他看到鈕運鴻背對著他們站在走廊上,就趕緊走到鈕運鴻的身邊,“老師,我們看樣品去吧!”鈕美蓮也跟了去。

       三人看完樣品之後,一道走進辦公室。鈕運鴻又詢問了一些情況,李延祚一一做了回答,鈕運鴻高興地說我們這下子有了拳頭產品,起碼可以保持三四年不落後。李延祚說在定價上,他有個想法,想把原有的當家產品降價,讓它用價格優勢和光彩去拚殺,估計開發商和散客還會使用我們的產品,而新產品的價位要定得高高的,壟斷高檔寫字樓和高檔住宅的塗料市場,這樣我們就可以從容不迫的麵對今後的市場。鈕運鴻拍手叫好。覃雪茹這時不失時機地把一瓶高檔葡萄酒拿來放在李延祚的麵前。

       鈕運鴻關切地問李延祚還能喝酒嗎?李延祚笑著把酒拿過來,倒了兩個滿杯和兩個半杯,他把其中的一個滿杯遞給鈕運鴻,另一個滿杯則留給了自己。兩個女性也各自取了自己的酒。

       四人幹杯之後,鈕運鴻催促李延祚趕快回去休息。覃雪茹對鈕美蓮說我的任務完成了,現在完璧歸趙。鈕美蓮說了聲謝謝,後麵又跟了一句:“還是嫂子可靠,要是外人我還不放心呢。”覃雪茹的臉馬上飛起一片紅暈。看到鈕美蓮挽著李延祚的胳膊往外走的親呢的樣子,心中豔羨不已,她看到鈕運鴻和善慈祥的麵容隱含有些許不解,就說:“爸,我看美蓮最近像變了個人似的。”鈕運鴻點頭,嘴裏卻什麽也沒說。

       鈕美蓮挽著李延祚出屋沒走幾步,手機突然響起來,鈕美蓮叨咕什麽人這麽早來騷擾?她掀開手機蓋子,看到是哥哥在呼喚。按下綠鍵,立刻聽到哥哥的哀求,“美蓮,快來救我!”她忙問是怎麽回事,隨著電話裏的敘述,鈕美蓮的臉色頓時凝上了寒氣,高跟鞋把樓板踩得哢哢響。李延祚問是怎麽回事?鈕美蓮沒回答,走得更快了,幾乎是小跑。

       上了甲殼蟲,鈕美蓮對李延祚說她有急事要去辦,隻能把他送到前麵的路口,讓他自己打車回去。李延祚又問是怎麽回事?鈕美蓮說你不要問了,這事一句兩句說不清楚,等回去再和你說。

 

       李延祚回到宿舍,先刮了胡子,然後洗了個熱水澡,看看時間還不到八點鍾,心思下午三點鍾的一節課怎麽也耽誤不了,就把手機關了,安心的躺在床上,不一會就進入夢鄉。

       哪知道躺下沒多久,李延祚就被一陣嘈雜聲弄醒,惺忪中,眼前有兩個人影在晃動,隻聽到鈕美蓮怨聲怨氣地說:“你究竟是怎麽回事,丟人不?這惡習哪天才能改掉?”李延祚慌忙起身,看到鈕天成頹喪地坐在椅子上,那猥瑣的樣子,怎麽看都是一個囚徒。

       李延祚沒追問是怎麽回事?眼前的情況已經告訴他,這肯定是一件見不得人的醜事。他看了鈕美蓮一眼,正好和她的目光不期而遇,鈕美蓮目光黯然頹喪,一臉的無奈和惱怒。

       “你說你這是第幾次了?光我去局子帶你就四次了。丟人不?我的臉都讓你丟光了,你知道我進局子時的心態嗎?鑽地裂的心都有,恨不得買個麵具罩上,大把大把地掏錢,還得陪著笑臉。我一堂堂正正的女子,幹什麽要低三下四地求人?還不是為了你這個不爭氣的哥哥。”鈕美蓮說到這時已是眼淚汪汪,“老爸老媽現在什麽也不知道,如果知道了,還不會被氣死。把他們氣死了,你就老實了,我看你上哪去要錢?老爸沒了,說不定覃雪茹會把你這花花公子一腳踹了。”

       李延祚明白了,肯定是鈕天成嫖娼被抓,鈕美蓮花錢把他從局子裏領出來。過去隻知道這位舅兄不好,喜歡粘花問柳,身邊總有女人圍著轉,沒想到他還嫖娼,而且被鈕美蓮領了四次,那麽鈕美蓮不知道的被抓次數肯定還有,因為金錢確是萬能的,花了錢還真能把醜事掩蓋了。不知道為什麽,此時此刻,李延祚的腦子裏卻湧現出覃雪茹楚楚動人的形象來,特別是明亮又略帶哀怨的目光,像一張特寫的大頭照引人注目。此時,李延祚的同情之心飄然而至,覺得覃雪茹那樣的一個又漂亮又精明的人,不該有這樣不忠的男人,她即便找野食吃也情有可原。

       李延祚找了一套自己的內衣褲遞給鈕天成,讓他去浴間洗澡。鈕天成立刻接過衣服,慌忙鑽進浴間。鈕美蓮責備地瞅了一下李延祚,說你在護著他。李延祚說該說的你都說了,他都那麽大的人了,自然能區別出善惡來。鈕美蓮歎息說他要是能夠區分善惡就好了,怕他是改不好了,你說說,覃雪茹是個美人坯子,也算是有心計的人,怎麽就管不了他呢?李延祚聽到鈕美蓮說起覃雪茹,自然心慌意亂,生怕被鈕美蓮看出破綻來,連忙引開話頭,說天成洗好澡就讓他在這兒休息,怕是被折騰了一夜,要好好睡覺。鈕美蓮說他在這睡你怎麽辦?你更需要休息。李延祚說你就不要管這些了,你去上班吧,這一切都由我來處理。

鈕美蓮班上有事不得不走,臨走時,她深情地在李延祚的臉上吻了一口,悄聲說晚上來接他出去吃飯。

 

       鈕天成沐浴後出來,見妹妹已經走了,神情鬆弛了許多。在家裏,鈕天成隻忌憚妹妹,不是妹妹有什麽特殊的威嚴之處,而是妹妹掌握了他的許多不光彩的隱私,同時他還經常變換借口向妹妹要零錢。吃喝嫖賭是吞噬金錢的漩渦,他偏偏沾染上這些壞毛病,伸手向別人要錢是自然而然的事。

       盡管李延祚心底裏不喜歡鈕天成,但礙在鈕運鴻和鈕美蓮的麵子上,他還是以禮相待,問他需要什麽。萬萬沒想到的是,鈕天成問他有酒嗎?李延祚問他吃早飯了嗎?鈕天成說沒有,但他不想吃,隻想喝點酒,這樣他可以入睡。李延祚把櫃子裏半瓶百齡壇威士忌拿出來,倒出半杯遞給鈕天成。鈕天成接過來二話沒說猛喝了一大口,臉上露出舒坦的神色,“唉,壞毛病,沒有它,掉魂似的,一天也熬不過去。”

       “天成,你這習慣不好。早飯不吃就喝酒,身體會被弄壞的。”

       “知道,就是控製不住,惡習難改啊!”

       “知道是惡習,就應當改掉。再說句不中聽的話,覃雪茹也是一個大美人,難道就留不住你的心?”李延祚猶豫半天,終於說出憋在胸中的話。

       鈕天成沉默片刻,之後慢慢地說:“你也不是外人,我就實話實說吧。我就是看覃雪茹漂亮才娶她的,婚後我們的關係一直很好。直到有一天我竟不住引誘,偷吃了野食,把我和她的甜蜜生活毀壞無遺。”說到這,他長歎一聲,“玩女人,玩女人。這話千真萬確,女人原來是供男人玩的!”

       “延祚,讓我來告訴你,男人對女色的貪求是天生的,關鍵是你能不能把握住自己。我覺得你挺好,沒走火入魔,你千萬不能走火入魔,不是因為你是我妹婿我才講這話。我現在是深陷其中,欲罷不能。”

       李延祚聽得莫名其妙,他不知道世界上還有不能控製的感情,但看到鈕天成那誠懇的樣子,也深信他說得都是實話。

      “自打那次偷吃了野食後,我和覃雪茹的兩性接觸頓時變成一碗白開水。不是我不想和她做那事,而是她的那一套滿足不了我的需求。那女人不知從哪學來的本事,就像拱到了我的心裏,我想要什麽服務,她就提供什麽,弄得我神魂顛倒飄飄欲仙,整天想的都是和那女人再來一次。”

       “後來,她又帶來一個夥伴,相貌平平,可工夫了得,和她一沾身,我立刻就像騰雲駕霧一般,渾身的精力被掏泄一空,剩下的盡是迷幻似的享受。這使我知道了一個女人一個味,從而產生了嚐遍各種女人風味的願望。我馬上把我的願望付諸實踐,可一旦嚐試下來,便不可收拾,占有、占有、再占有,就像上了過山車一樣風馳電掣,不可駕馭自己,時間長了,便弄成了今天這個樣:周邊的女人都嚐試完了,眼睛又膘上賣淫女。”

       “我看你現在還是把睡覺擺在第一位。睡個透覺,頭腦興許能清醒些。”李延祚覺得鈕天成現在完全是一色鬼,不想再聽他嘮叨這些“光輝業績”。再說他也不知道鈕天成究竟是在顯擺,還是鬼迷心竅,但有一點是肯定的,鈕天成在說實話,說出了他目前真實的生活狀態

       鈕天成一口把杯子裏的酒喝幹,說了句:“不聽也罷。這也是美蓮的福分。我睡了。”

       鈕天成上床不一會兒便鼾聲雷動。

 

       原本在沙發上繼續休息的打算被鈕天成一席葷話衝散了。想想鈕天成嫖娼被抓,又在局子裏折騰一夜,肚子裏本已空空如也,又灌了幾兩威士忌,即便是鐵人,又能承受得了這樣的放蕩生活的銷蝕嗎?他仿佛看見了曹雪芹筆下風月寶鑒中的賈瑞的影子在他眼前晃蕩。他不由得想起年逾花甲的鈕運鴻,那麽慈祥的一個老人,卻攤上了這麽一個不爭氣的兒子,心底頓時湧現出絲絲悲哀的情懷。

       傷感的思緒在他心中持續了片刻,一個新的想法出現:他曾經發誓用真心來報答鈕運鴻的恩惠,覺得現在正當其時。鈕運鴻既不需要錢財也不需要照顧,他需要一個中規中矩的兒子繼承他的家業,而他的兒子現在卻是個浪子,如果能讓鈕天成這個浪子回頭,那就是對鈕運鴻的最好報答。

       李延祚決意按照這個思路進行下去,知道這樣做必須得到鈕美蓮的配合。

 

       五點多鍾,當李延祚和一群學生從階梯教室出來,看到鈕美蓮在遠處等候,他走過去,聽到鈕美蓮說快上車,我們去吃飯,完了你還要好好休息。李延祚說現在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得和你商量。鈕美蓮說什麽事也可以邊走邊說,說不完到飯店還可以繼續說。李延祚說不行,必須現在就說,說完了還得去宿舍把天成喊出來一道去吃飯。鈕美蓮聽說天成還在宿舍睡覺,吃了一驚,忙說這麽說你是沒睡一點覺,我本以為他休息一會兒就走的。李延祚說事情比你知道的要嚴重且複雜得多。

       他們找了一個石階坐下來。李延祚把鈕天成說過的話原原本本地倒了一邊,接著又說出了他的擔心,“老師就這麽一個兒子,如果天成毀了,對老師的打擊可想而知。我們得想個周全的方法,挽救天成,以此來報答老師對你的養育之恩和對我的知遇之恩。”

       鈕美蓮隻嘖嘴,自言自語地說:“隻知道他好色,哪成想會墮落到如此地步。”她覺得李延祚既然和她談這些,肯定是經過深思熟慮,就說:“你拿主意吧,我聽你的。”

       李延祚說:“我想了好幾個方法,結果一一否決。最後想了個放倒樹捉老鴰的辦法。這就是迫使天成辭職,把他送到一個偏僻的地方看管起來,阻斷他和那些暗娼來往,強迫他戒酒,養好他的身體。之後再把他接回來,壓著他去化工廠上班。”

       鈕美蓮說:“費那些事做什麽?把他關在家裏就是嘍,我和爸媽說清楚。”李延祚說:“這我想過,師母那麽要臉的人,知道兒子是這樣,不知道會整出什麽樣的事來,豈不影響天成養息?覃雪茹如果看到丈夫辭職在家,肯定要刨根問底,她隻要細心打聽,醜事就都暴露出來,家裏也別想安生了。我們是要讓天成安心休息,戒除色根,養好身體,在家怕達不到目的。”鈕美蓮見李延祚說的在理,就答應下來,接著兩個人又合計了一會兒,覺得這麽做的前提是必須得到鈕天成的誠心配合,管人首先要管住心。鈕美蓮讓李延祚主談,她說自己見了哥哥那個樣子,心裏都酸溜溜的,說話肯定娘娘腔,不會有好效果。

       他們回到宿舍。鈕美蓮見哥哥在床上蜷縮一團,如同一條畏縮的流浪狗,不禁傷心落淚。李延祚喊醒鈕天成,睡意朦朧的他以為是公安又來抓他,驚恐萬狀,馬上翻身跪在床上,雙手合十不停地作揖。鈕美蓮淒然地說:“哥,你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爸媽如果見了你這樣,還不知道要怎麽傷心呢。”鈕天成這才清醒過來,見妹妹傷心,反倒安慰美蓮說:“你不要擔心,我天天就靠晚上一頓飯,吃飽喝足勁頭就來了。”鈕美蓮說:“你過得是什麽日子,難道離開女人就不能活下去,難道你想把爸媽氣死……”她見李延祚使眼色,馬上住嘴。李延祚就催促鈕天成趕快洗漱,完了出去吃飯。

       三人在黃龍附近的一處餐館坐下來,李延祚把菜譜遞給鈕天成,聲明說三人隻能喝一瓶葡萄酒。侍者被呼喚來,鈕天成一一說出菜名。李延祚聽去,不見山珍海味,都是一些常見的菜肴,覺得鈕天成不是那麽鋪張浪費,還有藥可救,就在菜單上添了一樣枸杞黃芪雞湯,又吩咐侍者盡快送一分奶油蛋糕來。

       接下來,鈕天成饕餮之口大開,算是讓鈕美蓮和李延祚開了眼界,驚歎於世界上還有這等吃相。他風卷殘雲般地將一個六吋蛋糕收入皮囊,之後又合著半杯葡萄酒像沒咽喉似的吞下幾個涼盤裏的肉食,又稀裏呼嚕地把一碗紅燒肉吃光。當李延祚盛上一碗枸杞黃芪雞湯放在他麵前,他伸頸打嗝,連聲說歇歇再喝。看到鈕天成這樣的食欲,李延祚原來的擔心與恐懼減輕了許多,年輕人盡管生活放蕩不羈,隻要營養跟得上,不至於很快地一命嗚呼,但他沒有因此改變自己的初衷,他決心要幫鈕天成改變惡習,讓鈕天成過上正常人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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