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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狐狸 第一章 莫文海 第九節 有人投河了

(2015-01-19 15:09:20) 下一個


冉大牛經曆了一個令人沉醉又心驚肉跳的夜晚。


       老莫找到冉大牛的時候,冉大牛正在和黑毛玩耍。老莫說:“我今天晚上結婚,你給我看好了你成姐,不能讓她出任何意外,聽到了嗎?”冉大牛一臉的不高興,“我不幹,都那樣了,又把人甩了,要看你自家看。”老莫說:“嘿,你這個小崽子,都哪樣了?什麽甩了不甩了的?讓人聽不明白。”冉大牛說:“我都看見了。”老莫更加不明白,“你看見什麽了?”冉大牛說:“我看見成姐脫光了躺在你身邊,白生生挺好看的。”老莫急得跺腳,“你這個小崽子,說這話不害臊嗎?我怎麽說你好,你還小,有些事你不懂。你先給我看好了,等以後我給你解釋,行嗎?”冉大牛勉強答應了。


       冉大牛懶洋洋地向女工宿舍走去,路過女工宿舍窗下的時候,聽到裏麵傳來金淑賢的聲音,“不是我說你,你上趕著不是買賣。我看老莫一直拿你當妹妹看待,你卻鬼迷心竅一般,心裏老想著要給他當老婆,你倆不般配。”成彩雲說:“怎麽就不般配了?我是疤了,還是麻了?”金淑賢說:“你也沒有疤也沒有麻,可就是不般配,怎麽個不般配,我也說不上來。今天來的那個人你也看見了,那才叫般配。你怎麽就是一根筋呢?”成彩雲說:“我看她才不般配呢,走路得瑟得瑟的,跟跳舞一樣,怕她連一個韋德羅的奶都拎不動。”金淑賢說:“可讓你說到點子上了,別看那得瑟樣,屁股一扭一扭的,連我都心動,更別說老爺們了。老莫要找的就是這樣的人,會看書,會彈琴,會唱歌,會跳舞,把日子唱著過、跳著過。你會忙又怎樣?粗糙的人隻能過粗糙的日子。”


       冉大牛心思有金淑賢和成姐在一塊兒,不會有什麽事,聽金淑賢口氣,那北京來的人肯定很漂亮,不如去看看到底漂亮到什麽樣,連金淑賢都心動了,想到這兒,他心兒竟酸酸的。自從出牧回來,他和金淑賢那點秘密事兒也就停止了,一天,趁沒人的時候,他摸了一把金淑賢的胸脯,卻被金淑賢用力一巴掌打了回去,金淑賢惡狠狠地說:“小崽子,下次別這樣,讓人看見了,你我都得跳河!”冉大牛嚇得脖子直縮,心思金淑賢咋一下子變得這樣嚇人,跟凶神一樣,“不讓摸就不讓摸,幹嗎這樣凶?過去你不都一直讓我摸的嗎?”金淑賢軟了下來,“我的小兄弟,你還小,什麽都不懂。原來是姐不好,因為我看你長得太像一個人了。原諒姐,這是為你好,也是為姐好。”冉大牛問:“我長得像誰呀?”金淑賢用近乎哀求的聲音說:“我的好兄弟,你就別問了,姐一說起這事就心酸。”這話冉大牛聽不明白,為什麽提起長得像我的人她就心酸?


       出牧回來的第一件事,就跟著老莫一幫人去麅子河鎮洗澡,隨著大把大把的汙垢像搓麵條一樣從身上落下,冉大牛驚奇的發現自己大腿上有的汗毛又變粗壯了,大腿根也黑乎乎的,他有些自豪,終於像了男子漢,可隨著汗毛的變粗,心兒也時時萌起青春的騷動,一天早晨起來,覺得褲襠裏粘糊糊的,心思擤鼻涕怎麽擤到褲襠裏了。老莫也發現了冉大牛的這一變化,“大牛,你才多大呀!十三歲,就要成男子漢了。”冉大牛被問得不好意思,臉兒紅紅的,頭也低了下來。老莫說:“在牧業隊就這麽條好處,牛奶盡喝,還經常能吃到手扒肉。身體長得就快。”旁邊的老王頭嗬嗬笑了,“也不都是好事,身體長快了,晚上就睡不好覺了。冉崽子,跑過馬沒有?(跑馬:東北方言:意即遺精。)”老莫嗔道:“他還小,說那些做什麽?”老王頭笑著說:“他不小了,你看他身體長的這個樣,快成大小夥子了。明年再出牧,絕對不能讓他和金淑賢睡在一起了,說不定他能偷偷拱過去。”冉大牛見老王頭差不多要說出他和金淑賢的隱私,臉兒更紅了,索性把頭扭過去。老莫揚手操起一捧水向老王頭潑去,“老頭子還這麽不正經!”老王頭說:“就那麽點事,遮遮掩掩地做什麽?跑腿子的日子我見多了,見了女人走不好的路人多了。聽麅子河鎮上的人說,當年老毛子打日本到這兒,弄個毛驢在大街上操,惹得人都罵他們是一群畜牲。”


       冉大牛來到飯堂,見一幫人還在忙活,沒見到他要找的人。他問人,人家說在尹隊長家,他匆匆趕到尹隊長家,果然見一個非常標致的人兒坐在炕沿上。他也說不上這人哪兒好看,反正是讓人看了還想看,心兒還熱熱的,想想金淑賢剛才說的那些話,覺得有道理,這人太洋氣了,像是從畫報上剪下來的。他尋思,這下子成姐徹底完蛋了,原來她和老莫不是一路人,走不到一塊的,但他還是為成姐難過,想一個人卻不能和他在一起,這日子怎麽過啊!他還在傻想,尹嫂開腔了,“冉崽子,老莫換上新衣裳了嗎?”冉大牛回答說:“我剛才見到他時,看見他穿的新衣裳。”尹嫂急了,“快去找你師傅。告訴他,我們這兒都捯飭好了,讓他來接新娘子。”


       冉大牛飛也似地跑了。跑到飯堂,沒看見老莫,又往男宿舍跑去,迎麵看見老莫晃悠悠地從飼料房那邊走來,他說:“師傅,尹嫂都急死了,你還在這兒晃悠,她讓你快去接新娘子。”老莫說:“不急的,總得把新房安頓好。”冉大牛年少,不知道結婚的一套規矩,隻知道能分得幾顆喜糖就算喜事了。老莫突然想起了自己吩咐冉大牛的事,“哎,你怎麽沒去和你成姐在一起?”冉大牛說:“放心吧,我去看了,金淑賢正在勸她,她倆在一塊你還不放心?”老莫說:“我吩咐的是你,你給我看好了。”冉大牛說:“我知道了。我再去看看。”


       冉大牛又走到女工宿舍窗下,聽到裏麵有嗚嗚地哭聲,他又走到門前從門縫往裏麵瞅,隻見成彩雲躺在鋪上,金淑賢坐在她的身旁,“該說的我都說了,聽不聽是你的。天下男人多著呢,非吊在一棵樹上?”成彩雲說:“我已經是他的人。”金淑賢吃驚地問:“你和他那個了?”成彩雲說:“我給他,他不要。我都脫給他看了,能看到我一絲不掛身體的,就是我男人。”金淑賢:“你一絲不掛,他也沒碰你?”成彩雲說:“沒有,他把頭扭過去了,屁股對著我。”金淑賢說:“叫我怎麽說你,他確實是拿你當妹妹的。你不要再胡思亂想了。跟我走,參加婚禮去。”成彩雲說:“我不去,見他和別的女人成親,還不如死了。”金淑賢說:“好,你不去,你不去害得我也不能去。”成彩雲說:“我沒讓你不去,你去吧,我一個人睡覺。”金淑賢說:“不去了,看人家結婚,心裏挺不是滋味,在這兒陪你吧!”


       “淑賢, 你小本子裏那張照片上的小夥子是誰呀?長得有點像大牛。”


       “唉,一言難盡……”


       “不願說就不說,我覺得咱倆是一對苦命人。”


       “可不咋的,命太苦了……”


       屋子裏徹底沉默下來。冉大牛等了幾分鍾,仍見她們一言不發。冉大牛心思婚禮可能差不多要舉行了,就匆匆向飯堂走去。


       飯堂裏擠滿了人。牧業隊凡是能來的都來了,一共有三十來個人,分坐在四張木桌上。每個桌子中間都有一盆熱氣騰騰的手把肉,還有幾碗德爾索帶來農牧場自家釀的燕麥酒以及牙克石酒廠生產的越橘酒。冉大牛剛一進門,邢隊長就塞給他一把糖果,說這是德爾索書記帶來的喜糖。冉大牛喜歡得了不得,他已經很長時間沒吃過糖果了,起先,場部小賣店還能買得到,後來,不知道什麽時候,再也沒見過有糖果出售。他剝了一粒糖果放進嘴裏,那個甜呀,沁人心肺,妙處難以述說,他把剩下的糖果數數,還有十粒,他把這十粒糖果小心翼翼地裝進口袋,心思等有機會帶回家,給弟弟妹妹品嚐。


       婚禮很簡短,主持人宣布婚禮開始後,就請證婚人德爾索講話。


       “手扒肉快涼了,我簡單說兩句。我很高興能作為證婚人出現在這裏。說起來像夢一樣,在出牧點我聽老莫說他女朋友在北京,我當時心裏涼了半截,但還是希望咱們老莫能和他的女朋友喜結良緣,也知道這希望差不多和做夢一樣。哪知道夢想成真,王老師真的從北京來了,看來不抱希望的事一下子變成了現實,我為老莫高興,也為農牧場的孩子們高興,他們可以跟著王老師學彈鋼琴、學唱歌了。當年,我在一個富有的老毛子家當傭人,見他們家的小姐彈鋼琴,心裏說不出有多麽羨慕呀!現在,我們的孩子也能學習彈鋼琴了,能不高興嗎?”


       “老話說患難見真情。老莫在患難中,有人關心他,還要嫁給他,這就是真情。我打心眼裏敬佩王瑞娟老師這樣的人,說一句我這個老頭子不當講的話,如果我再年輕二十歲,我會拚命地追求她,會在她的窗口放聲唱《敖包相會》,說不定還會和莫文海決鬥呢!”飯廳裏頓時轟笑起來,有人高聲說:“我也會追她,跟老書記一樣。老書記,弄不好我倆還會決鬥呢!”人們又是一番轟笑。笑聲中,德爾索高聲說道:


       “祝莫文海和王瑞娟幸福美滿、白頭到老!”


       輪到莫文海和王瑞娟麵對牧業隊全體老少的時候,老莫的嘴巴抽動了幾下,最後強壓激動,“我很不幸,但也很幸運。農牧場的領導和牧業隊的領導以及群眾沒拿我當外人,這使我很感激。瑞娟來和我成親,使我擺脫了孤獨與寂寞,一個人隻要能和親人一塊兒聊天,那是一件很快樂的事,你們不知道,每當我看到這兒的幾戶人家在一塊兒享受天倫之樂的時候,心中是很羨慕的,心想我要是有個家就好了。可是,孤獨與我而言,並非全部是不幸,它給了我能夠安靜思考的環境,一個人,在淒冷的時候比在溫暖的時候思考出來的東西要深刻,身處黑地孤獨寂寞的時候比在燈光閃耀觥籌交錯的環境下的體會要高遠。因此,我希望瑞娟能成為我誌同道合的伴侶,在這荒涼偏僻的地方攜手前進。謝謝德爾索書記為我們證婚!謝謝牧業隊的領導和群眾一貫對我的關心!”


       輪到大夥兒讓王瑞娟講話的時候,王瑞娟猶豫了,她本不想講,可聽了莫文海的話,她知道她必須講,莫文海後麵的話就是說給她聽的,因為眼前的一群人,聽不明白他在說什麽,她聽明白了,就必須回答,這嚴肅的問題,不應當成為他們私下聊天的話題。


       “首先,我非常感謝德爾索書記為我和文海操辦了如此熱鬧的婚禮,感謝牧業隊的領導和群眾參加我們的婚禮,這太出乎我的預料了。這說明這兒的領導和群眾都有一顆寬懷善良的心。這麽說吧,當我猛然看到文海的時候,心裏挺激動的,因為我發現他身體健壯精神飽滿,這說明他在這兒生活得很好,有人關心他,我在這裏謝了!”她深深地彎下腰。


       “我為文海而來,是因為我們相愛。相愛的人應當息息相通,這不隻是卿卿我我,還有比這更重要的東西,這是一個難得的環境,可以心無旁騖地思考。我一個小女子,所能做的隻是全身心地支持他做好自己的事業。”她看一眼莫文海,隻見他眼睛裏透出了欣喜溫情的光亮


       在尹隊長代表牧業隊講話後,婚宴即將開始的時候,德爾索站起來宣布了二個重要的決定:“我知道大家等急了,流哈喇子了。但這二個決定一定得宣布,一是把莫文海調到場部生產科工作,吃完了喜酒就跟我走,場部已為他們準備了新房;二是由於冉大牛在出牧中表現,報經農牧管理局批準即日解除勞教,並保送到上庫力的農墾農牧中專學習。”


       隨著老書記的宣布,底下頓時掌聲一片。老莫和王瑞娟互相看看,同時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接下來的喜酒喝得熱鬧非凡,大碗碰得叮當響,笑聲傳出屋外,馬燈和燭光把飯堂照得溫暖情濃,黑瞎子溝沉浸在前所未有的喜慶中。


       冉大牛聽到自己解除勞教,又被保送到中專學校學習,甭說有多高興,他端著碗來到德爾索麵前要敬酒,德爾索的臉沉了下來,“小孩子敬什麽酒?別把腦子喝壞了,連書都讀不進去。”冉大牛嚇得直伸舌頭退回了,卻看見金淑賢端著酒向德爾索走來,相遇的時候,金淑賢說:“趕快盛一碗手扒肉拿幾個饃饃給你成姐送去。”


       冉大牛到灶間向大師傅要了一大缽子手扒肉和四個大饃,樂顛顛地向女宿舍走去。到了女宿舍,他看到裏麵罩子燈亮著,成彩雲的鋪上卻空蕩蕩,他心思莫不是成姐也去了飯堂?他放下手扒肉和饃饃,又匆匆趕回飯堂,左看右看也沒發現成姐,他又搜索金淑賢,見金淑賢已經坐在老書記身邊,眉飛色舞地陪老書記喝酒,他不敢過去喊金淑賢,隻好又折回女宿舍,圍著宿舍轉了好幾圈,連廁所都去找了,也沒找到。


       冉大牛發慌,又轉回宿舍,細細地看了成彩雲的鋪蓋,隻見鋪蓋卷得好好的,一應物品都在。一個不祥的預兆刹那間掠過冉大牛的腦際,成姐投河了?在他摸了一把金淑嫻的乳房後,金淑嫻不是說“讓人看見了,你我都得跳河!”嗎?這麽說人覺得日子過不下去的時候,投河也是一種選擇。他飛快地往河套跑去,邊跑邊喊成姐,還沒跑到河邊,聽到遠處傳來“撲通”的聲響,他循聲狂奔,到了河邊卻什麽也沒發現。他又折回頭飛奔,跑到飯堂就上氣不接下氣地大聲呼喊:“成姐投河了!”


       飯堂裏頓時亂了,老莫一下子衝出來,對著冉大牛叫嚷在哪?冉大牛帶著他一溜煙地跑到發出聲響的地方,老莫三下五除二地扒去衣服,縱身跳進水裏。不一會兒,人們陸續來到河邊,他們大都是東北人,都不會遊泳,隻能望水興歎。有的人順著河邊走了一會兒,無奈天黑什麽也看不見。有人擔心老莫別被水淹了,王瑞娟說不要擔心,他的水性好。過了一會兒,老莫空手從下遊回來,“看來沒希望了,明天再說吧。”冉大牛把衣服遞給老莫,“師傅,這怪我,我沒看好成姐。”老莫說:“現在說這些沒用了,其實,你看不住的,她找個機會就會溜掉。”眾人心情悲傷沉悶,有人說這麽好的一個人說死就死了,可惜啊!有人說這丫頭怎麽就想不開呢?此言一出,立刻沒人說話了,都害怕讓新娘子起疑心,大家默默地往回走。


 


       飯堂裏,尹隊長在向德爾索分析成彩雲投河的原因。德爾索聽了,沉吟半晌,說:“單相思的結局都不會好,今晚的喜事給攪黃了,挺可惜的。”


       喜慶的氣氛被衝散了,德爾索吩咐尹隊長明天一定得把屍體撈到,要不然不好向她家人交代。二驢子說成彩雲的家我們找不到的,我按她填的地址發了好幾封公函,回信都說沒有此人。德爾索問:“你分析她是什麽樣的人?”二驢子說:“我和老尹分析過,成彩雲樸實能幹,長得也算漂亮,八成是在家日子難過跑了出來,聽他那口音是朔州大同那一片的,那地方窮得兔子都不拉屎。”德爾索又問:“我看那個金淑賢也能幹漂亮,那麽她是什麽人呢?”二驢子說:“金淑賢的家確實在吉林,回函說她不滿意家裏給她找的男人,偷偷跑了。”德爾索問:“那她家不讓她回去?”尹隊長說:“她和我說過這事,表示決不回去。覺得這兒挺好的。工資高,吃得好。”德爾索說:“咱們這兒氣候惡劣,荒遠閉塞,除去像我這樣的本地人願意呆在這兒,其它地方的人,不是逼急了,哪個願來?所以說我們一定得堅持高工資、讓人吃得好,咱們總得有吸引人的長處。你們給我聽好了,待人一定得和氣,讓人覺得親切。這樣才能留住人。”二驢子說:“老書記,你也得當心,場部有人說你對這些右派太好了,立場有問題。”德爾索擺擺手,“隨他們怎麽說,老莫這樣的人,不是右派,能到咱們這地方來嗎?老莫不來,王老師這樣的人能到這地方來嗎?這都是人才,留住了對農牧場有好處,我尋思著,老莫到生產科,作用大了,去了我就讓他抓輪流放牧和秋季牧草儲藏的事兒。這兩件事抓好了,你們牧業隊會是什麽樣?不說你們也會明白。”尹隊長點頭說:“那還用說,起碼不需要出牧了,牛奶產量肯定會提高。”


人們回來了,他們仍然坐在自己的位子上,歡慶的氣氛沒了,剩下的都是悲傷,隻聽到嘰溜溜地喝酒聲。金淑賢沒心思再陪德爾索喝酒,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大口地喝著越橘酒,喝著喝著就哭出聲來,卻被旁邊的一個姑娘推了一把,那姑娘小聲說:“別忘了這是喜酒。”金淑賢立刻止住了哭聲,抽泣說:“好,喜酒,我不……”話還沒說完,又哭出聲來。


不一會兒,德爾索說:“喝好了,我們開路吧。還有二十幾裏地要走。”他一邊說一邊招呼王瑞娟和老莫,“帶上你們的東西,跟我走。”他又對二驢子說:“老趙,去把冉大牛也喊上一道走。”老莫猶豫不定,不知道這時候該走還是該留,王瑞娟似乎看出了老莫的心思,“老書記,我們還是明天走吧,剛才發生的事,讓人挺擔心的。”德爾索說:“讓尹隊長他們處理吧,哪有結婚不入洞房的道理?放心走,這不關你們的事。快去收拾東西。”


老莫他們離開黑瞎子溝的時候,全牧業隊的人都出來了。他們說著祝福的話語,但心裏也壓著無法說出的憂傷。月光靜靜地照著五月的原野,清風帶來涼爽也帶來些許薄寒。嘎斯車刺眼的燈光沿著莓饒溝的砂石路漸行漸遠,直到變成了一個光點,人們仍然沒有散去。本來他們是應當為老莫的雙喜臨門而高興,結婚了又調到場部工作,這樣的好事,一輩子能碰到幾次?可是他們卻高興不起來,成彩雲投河在他們的心中抹上了陰影。黑夜裏,老英重重地歎了口氣,“老莫命不好,喜期遇上這喪星,他今後還會遇到坎坎的。”老謝說:“你就別說破嘴話了,在心裏為這個兄弟默默地祝福吧!”尹隊長說:“還是老謝說得對,讓我們為老莫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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