樂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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庚仙戀 第十章 紛繁的世界 第六節 陌生人

(2012-05-30 06:26:18) 下一個

二十號大清早,李長庚攙扶鳳仙在園子裏散步。畢竟是做一次大手術,感覺上和過鬼門關差不多,他們都忐忑不安,但誰也不願說出來。李長庚對鳳仙述說泰國的風情地貌:海灘、椰子樹和湛藍色的印度洋;又尖又高的佛塔以及成群結隊的身穿絳紅色長袍的僧人,他想以此放鬆鳳仙的思想。此時的鳳仙心中恐懼不已,死亡對她本是求之不得,她曾經做好自殺的準備,可偏偏此時長庚回來了,心中又燃起了強烈的求生欲望。她想陪伴長庚再走一程,把二十年前被人阻斷的路重新續走下去,可她卻不敢相信幸運之神會眷顧自己,因此,長庚的話幾乎都成為耳邊風,因為她一直在暗暗祈禱老天爺保佑她能平安無事。

       迎麵來了兩個比他們年齡稍大的中年男人,其中的一人穿軍裝。二個中年人看到他們過來,就站在路邊,看著他們微笑,李長庚也報以微笑。走過來之後,李長庚小聲問鳳仙認識這兩個人嗎?鳳仙搖頭說不認識,可有些麵熟,記不起來在哪兒見過。她又回過頭看看那兩個人,見那兩個人仍然在看著他們微笑。他們又在園子裏走了一會兒就回到病房,過了一會兒,李長媛來了,劉敏也接著來了,都帶著不自然的笑容。

       九點多鍾,過道裏一陣腳步聲,幾個人從他們的門口走過,鳳仙看到是前天到他們病房來的老頭兒和剛才看見的兩個中年人。老頭兒走到他們病房的門口時,特地停下來往裏麵觀望,他看鳳仙的眼神很慈祥,似乎包含著許多親切的話語,那兩個中年人仍是滿臉的微笑。鳳仙有些納悶,她不明白這些人為什麽這麽友善。在這些人走後,李長庚對鳳仙說:“看來他們是一家人,他們對你好像特別有好感。你對他們難道一點印象都沒有?”鳳仙說:“一點都沒有,我也覺得納悶。”

 

       一個多鍾頭後,醫務人員通知鳳仙進手術室。李長庚挽著鳳仙一步步向手術室走去,在走進換衣室前,鳳仙一下子撲進李長庚的懷裏,李長庚覺得她身體在顫抖,就撫摸她的頭,哄孩子一樣輕聲說:“放心去吧,我在外麵等你。”鳳仙脫開李長庚的懷抱,低頭向換衣室走去,進門的時候,她轉過頭來,向李長庚留下了憂傷的一瞥。

       自鳳仙進入手術室,李長庚坐在手術室外的長椅上一言不發。李長媛總想找些話題,讓他能放鬆些;劉敏也在一旁說著寬慰的話。無奈他一直沉默,她們也隻好安靜下來。

       此時的李長庚什麽話也不想說,他內心即不焦急也無不安,在經曆過無數次死亡的關隘後,世界上已經沒什麽值得他擔心害怕的事,麵對不能左右的風險,坦然麵對是最明智的選擇。他相信冥冥中的定數,既然能奇跡般地活下來,奇跡般地相聚,說明他們的緣分沒到頭,肯定還會繼續下去。不過他還是覺得他們的命太苦、太硬、遭受了太多的不幸,他渴望在未來的時間裏,盡一切可能來照顧鳳仙,應那句苦盡甘來的老話。

       一陣嘈雜的腳步聲把李長庚從沉思中喚回,他看到護士推著一個手術車從他的麵前經過,手術車後麵跟著那兩個中年男人。這一次,他們沒有對他微笑,而是神色凝重地從他麵前匆匆而過。李長庚向手術車望去,看到那個老頭兒合目躺在上麵。李長庚心想:原來他今天也做手術。

       中午過後,過道上湧來了一大幫人,前麵的一個人手捧著一大束鮮花。劉敏看去,原來是繡花廠的同事,有年輕的也有年老的,餘青絡走到她們前麵。餘青絡看到李長媛,說了幾句客氣話,接著就轉身麵對李長庚,“如果我沒猜錯,你就是李長庚。姐妹們聽說鳳仙開刀,心裏都挺著急,利用中午吃飯時間請一會兒假來看望她,祝願她平安,早日康複。”她把鮮花遞給李長庚。李長庚很高興,沉甸甸的鮮花代表的是姐妹們沉甸甸的心,這比金錢還要金貴,他說了許多感謝的話。餘青絡又詢問了一些情況,李長庚一一作了回答。李長媛也向餘青絡詢問了她們當前的情況,這才知道天鵝廠原來也在做她們公司的活,隻不過是二傳手傳來的,已被剝了一層皮,價格可想而知。李長媛非常感慨,“就憑你們那麽強的廠,說垮就垮了,真是不可思議。他們為什麽不讓鳳仙當廠長,放著這樣的能力強的人不用真可惜。”餘青絡調侃說:“我們這兒人分三六九等,鳳仙不是他們圈子裏的人,他們想不到的。那個甄輝絳卻是他們圈子裏麵的人,教書匠隻會教書,讓他來管廠,管一個垮一個。唉,廠是他們辦的,也是他們搞垮的,成也蕭何、敗也蕭何,我們幹急無汗。”李長媛又詢問了趙衛東、關慶來的情況,姐妹們七嘴八舌地對李長媛說,趙衛東現在是餘青絡的如意郎君,他們的媒人就是鳳仙和蘇宛霞。李長媛含笑望著餘青絡,餘青絡臉兒緋紅,“別聽她們胡說,她們沒有正經。”

 

       劉敏在來人中搜尋,沒發現常淑萍和何義霞,心中掠過一絲不安。她問一個姐妹,那人說,她們來不了,家中的房子馬上就要被扒,可是條件還沒有談好,她們就日夜守護在家。那人還說,公安局、檢察院、法院、司法局一齊出動了,推土機後麵是屁股上掛盒子槍的人,他們要確保拆遷成功。據說開發商已經把買土地的錢預先付給政府了,政府已用這筆錢補發了公務員的工資。劉敏這下算是明白了,原來他們有著共同的利益,錢和權已把他們澆築在一起,百姓隻是任人屠宰的羔羊,她替常淑萍傷心,那麽好的房子,說扒就給扒了,不僅如此,扒了人家的房子不賠償損失,還要讓人補差價,世界上上哪有這樣霸道的。

 

       姐妹們有的想通過門縫向手術室裏窺視,無奈什麽也看不見,隻好作罷。這時門打開了,一個護士走出來請大家安靜,說吵吵嚷嚷影響裏麵手術。姐妹們想問情況,卻遭了護士的白眼,那護士一聲沒響走進去了。餘青絡看看時間,覺得不早了,就催大家趕快回去。有人說讓我們多呆一會兒吧,柳廠長幹的那會兒,我們日子最好過,我們想看著她出來。餘青絡說:“看樣子早呢,我們走吧,不要耽誤了活,鳳仙是大命人,腎都有人捐獻,還怕什麽?”

其他的姐妹們並不想此時離去,她們圍在李長庚的周圍,述說蘇宛霞和鳳仙當廠長時工人得到的好處。她們說像這樣的廠長今後不會有了,現在的廠長,要麽是小老板,要麽是大老板雇用的,心一個比一個黑,手段一個比一個恨,不把你身上的血汗壓榨幹決不了事。李長庚不明事理,他問:“你們不是大集體企業嗎?既然是大集體企業,就應當由大家說了算,怎麽上麵說罷免就罷免了呢?”有人冷笑著說:“他們還說好多東西是全民的呢,人人都有一份,結果呢,全民的體育館大門緊閉,誰也進不去;全民的博物館大門要門票。在我們這兒,隻有藍天白雲太陽月亮星星是全民的,可以隨便看,而且免費,除此以外,什麽都不是全民的,都是少數人的。”眾姐妹哄然大笑,其中一個人說:“你還說冇(mao)了一樣,還有風是全民的,刮到誰身上都一樣。”她的話剛落音,又惹起一陣哄笑。

一個姐妹指著那個說全民俏皮話的人對李長庚說,“乖乖,她好記仇,那天我和她走到體育館門口,看到大門開著,想進去瞅瞅裏麵什麽樣,十來年了,天天就見它大門緊鎖。誰知,剛進門就被看門的嗬斥出來。她當時就挺氣惱的,把那看門的羞辱一頓,說他是一條看門狗。你猜猜那看門的被罵了後怎麽回答?”李長庚搖頭,表示猜不出來。那姐妹接著說:“那人說‘你沒說錯,我是一條狗,他們丟一根骨頭給我啃,我就在這兒啃,還啃得有滋有味。看你那穿戴,你也不比我強多少,說不定你連啃骨頭的資格都沒有。下崗了吧?’我們被那個人噎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低著頭趕緊趕路,看門的說得不錯,我們連狗也不如。”

       在餘青絡的催促下,姐妹們一窩蜂走了,李長庚把他們送到醫院的大門口,餘青絡催他趕快回去,他說:“早呢,不到下午四五點鍾手術做不完。”看著一幫離去姐妹的身影,他不由得想起那些漁人,他們現在生活得怎樣,他不得而知,但他卻有些想念他們。他想,等鳳仙好了,抽個時間去南門菜市場,看能不能找到一二故友,雖不是衣錦榮歸,總得讓故友知曉自己還活著。

       手術異乎尋常地順利,下午四點鍾,手術室的大門開了,風仙躺在車子上被推出來。李長庚走向前去拉起鳳仙的手,覺得軟綿綿的,她似乎沒有感覺,他心頭一涼,手腳幾乎不聽使喚,抬眼看看跟在車子後麵出來的黃醫生。黃醫生說情況很好,她現在仍然處於麻醉狀態,最少得五六個小時後才恢複過來了。李長庚緊張的心鬆弛下來,對黃醫生說了些感激的話。

       八個小時後,鳳仙清醒過來。她有氣無力地對長庚說:“我像喝了迷魂湯一樣,一直暈乎乎的,腦子裏全是你和雨青的影子。”李長庚告訴她不要多說話,安心地躺著,他一直守護在鳳仙身邊。那兩個麵善的中年人中的一個走過來詢問鳳仙的情況,李長庚如實相告,中年人連聲說好。

       李長媛在鳳仙手術後的第三天返回台北,臨走的時候,鳳仙向她表示:希望能見到三伯父。李長媛說:“我爸好像說過他不會再來大陸,你反正是要到泰國去的,你們在那兒見麵好了。”鳳仙沒說什麽,隻是嗒嗒嘴。李長庚覺得鳳仙心裏有話,礙於李長媛在場,他沒問,想等李長媛走了以後再問。

       李長媛剛離步,錢鬆林抱著一捧鮮花走進來,後麵跟著一個提拎大花籃的人,他對鳳仙說這花籃是秦大山夫婦委托他送來的。鳳仙向李長庚介紹錢鬆林,李長庚緊緊握住錢鬆林的手說:“沒想到你還是當年那個樣,一點也不顯老。即便是走在大街上,我也能認出你來。”錢鬆林說:“看你誇的。我這個人心寬,除去宛霞去世那兩年我覺得天昏地暗外,其餘的時候,我都是吃得好、睡得香。”李長庚說:“你對鳳仙的恩情,容我日後再報答,請你轉告秦大山:在我們的心裏,他就是現世的佛陀。說我李長庚謝過了,改日一定登門拜謝。”錢鬆林說:“謝什麽?這都是緣分,圖謝就不做了。”李長庚連連稱是,又問他重新安家了麽?錢鬆林搖頭,“談了一個人,可心中總有蘇宛霞的身影,怪不得宛霞常說有比較的婚姻不好。我是俗人,好像婚姻就是男人和女人的那事,比不得鳳仙,她把婚姻看成是情感的殿堂,懷著宗教般的虔誠去守護著它。”李長庚說:“難道也要學她,終身不娶?”錢鬆林說:“試試吧,也容易也難。”李長庚問道:“此話怎講?”錢鬆林說:“一個人單身,精神有享受,可以坦然麵對故人,死了也有資格埋在一起;可畢竟是大活人,長夜難熬呀!”聽錢鬆林詼諧的言語,李長庚笑得山花燦爛,鳳仙想笑,隻覺得刀口跳著疼,想笑也笑不出來。

       錢鬆林走後,李長庚問鳳仙找三伯父什麽事,鳳仙說:“不關你的事,你就別問了。”李長庚以為可能是原來工作上留下的些許小事,因此沒追問下去。

 

       三天以後,鳳仙開始下地。開始的時候,李長庚扶著她在病房裏挪步,慢慢地,她走出病房,在走廊裏活動。他們時常能看到那個老頭兒在中年人的攙扶下在園子裏走動,每次見麵,都能看到那和藹的微笑。

看著自己的身體日益好轉,鳳仙對李長庚說:“你可以通知雨青回來了。”李長庚立即用大哥大撥通了浙江大學的電話,那裏樓層的門衛喊來了雨青。鳳仙告訴孩子,“我做了手術,現在一切都好。你爸爸回來了,他現在要和你說話。”她把電話遞給李長庚,雨青卻半天沒有吱聲。李長庚說:“雨青,我是你爸爸,太突然了吧?趕快回來吧,我和你媽媽等你。記住,下車直接到地區醫院。”雨青問媽媽做什麽手術?李長庚害怕孩子擔心,就說:“是大手術,現在危險期基本過去,詳情回來就知道了。”

       雨青第二天晚上到達西州。當這個清瘦高大的小夥子站在門口,李長庚高興地幾乎跳起來,他一把拉住雨青問鳳仙:“這就是我們的兒子?”鳳仙抑製不住興奮,“這難道還有假?你看那眉毛長得像誰?”她對雨青說:“還不快喊爸爸!”雨青嘴唇蠕動了幾下,喊了聲爸爸,撲過去伏在李長庚的懷裏。李長庚覺得自己的肩頭有些濕,他拍著雨青的肩頭說:“不難過,一切都過去了。我們不是團圓了嗎,應當高興才是。”

雨青抽出身來,突然問:“爸爸,月月的四百塊錢是不是你寄的?”李長庚已經知道這事,作了否定的回答。雨青聽爸爸說錢不是他寄的,臉色鬆弛下來,說:“這陣是個謎,我和媽媽一直沒有解開。”鳳仙說:“老的謎沒解開,新的秘密又有了。媽這次是換腎,究竟是誰捐獻的腎,至今我也不知道。”雨青聽說媽媽是換腎,起先是驚訝,接著又想起這年把媽媽每況愈下的身體,不由得淚水漣漣,此時的他,內心非常愧疚,媽媽身患重症,自己卻一點沒有看出來,這不是粗心就能解釋的,媽媽為自己的學業承擔了多少煎熬呀!他伏在媽媽的身邊哭訴,“媽媽,你為我吃了那麽多苦,我一點也沒關心你,甚至連看都沒看出來,我對不起你。”鳳仙摸著雨青的頭說:“這是媽媽的本分呀,做母親都是這樣的。”雨青哭了一會兒,抬頭問:“媽現在還不知道是誰捐的腎嗎?”李長庚說:“不知道,我問黃醫生幾次,他就是不說,他說當事人不讓說,說當事人會在適當的時間通知我們。”

       這天夜裏,在鳳仙睡熟後,李長庚拉著雨青從後門走出醫院。他們來到新滄浪河堤上,抬眼滿天星鬥,行走涼風習習,暗淡的燈光下,河水無語北去,河對岸有一兩處昏暗的燈火在風中搖曳,似乎告訴人們這兒雖空寂,但還是有人存在。看著滿河床湧動的河水,李長庚問:“雨青,在這兒遊泳過嗎?”雨青說:“沒有,少時除去讀書還是讀書,哪有嬉戲的時間。”李長庚說:“我和你媽在夏季經常來這兒遊泳,那爽快勁難以形容,不親身體會是不會了解的。”雨青說:“這麽湍急的河水,打死我也不敢下去遊。”聽了孩子的話,李長庚心中既惆悵又無奈,“你們這些好孩子隻知道讀書,身上連一點野性都沒了,不知這是好事還是壞事。”他又問雨青,“平地裏突然冒出了個爸爸,是喜歡還是厭煩?”雨青實話實說:“喜歡是有的,陌生也是有的,厭煩到沒有,但喊起來卻有些別扭。因為他說聽說爸爸回來,他第一感覺是那四百塊錢肯定是爸爸寄的,爸爸有難言之隱,隻好隱去姓名。”李長庚拍了一下雨青的肩膀,“你這孩子心倒是挺細的,不過卻猜錯了方向,我現在也是單身一人。”

       李長庚又詢問了雨青在學校的情況,雨青一一作了回答。雨青希望爸爸說一些自己的情況,李長庚說:“詳細情況以後再慢慢聊吧,眼下簡單地告訴你,我現在居住在曼穀,是一個醫生,有一份不錯的收入,生活得挺體麵。因此,我打算等你媽媽身體恢複得差不多,就把你和你媽一道接走。”誰知雨青卻說:“你還是把媽媽一人接走吧,我不會到泰國去的。”李長庚驚訝,因為在他心裏,他在泰國的生活是優越的,是許多人的向往,更不是他們母子現今的生活可以比擬的,於是就連忙問:“為什麽?”雨青說:“即便是香港和新加坡我都不願去,遑論曼穀。泰國那麽落後,我去做什麽?我還沒聽說泰國有什麽好大學值得我去深造。我和雙喜約好了,我要去美國。”李長庚說:“美國雖好,但對每個人來說並不都是天堂,那裏也有許多窮人。”雨青說:“爸,雖然你久居海外,有些事你可能不了解,我們青年人向往的是個人價值的實現,哪裏實現個人價值的空間大,我們就到哪裏去。”李長庚想起鳳仙說過的有關雨青的話,覺得孩子的想法和自己確實有差距,就試探著問:“難道不想和媽媽在一起?”雨青說:“有些時候,親情得讓位於事業,我的理想實現了,也可以把你們接過去呀。”李長庚覺得孩子說得沒錯,但和他們這輩人的觀念有些格格不入。

       爺兒倆邊走邊聊,在夜色中走了很遠,臨近一個村莊時,幾聲犬吠才使他們覺得該往回走了。李長庚抬頭看看天色,隻見銀漢已浸入東方的發白天際,遠處的地平線上已露出些許晨曦,新的一天在黎明中悄悄來臨。他們回到醫院的病房,鳳仙仍在沉睡,爺兒倆躡手躡腳地走進屋,李長庚小聲對雨青說要送他去招待所睡覺,雨青拒絕了,他說他要看守媽媽。雨青坐在床前的凳子上,注視著媽媽,往事不斷地在胸間翻湧,他為媽媽感到欣慰,雖然經曆了困苦,但畢竟熬出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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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ychotic 回複 悄悄話 此文大概屬虛構,但我知一人幾孚和柳逢春一樣。離異前妻,令結新歡,強迫妹妹和
男友分手,結果親妹上吊,後妻不育,獨子早亡。。。。。。
psychotic 回複 悄悄話 腎不足惜,何惜錢,必一人所為
樂閑人 回複 悄悄話 回複psychotic的評論:
怎知是柳逢春寄的呢?
psychotic 回複 悄悄話 柳逢春被狗吃的良心總算吐出來一點。寄錢捐腎總算有悔過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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